18
“別激動,”沈春眠緩緩地靠近他,努力讓自己的神态看起來顯得和藹可親,“本座先前既沒碰過你,往後自然也不會。”
沈溫如緊盯着他的眼睛,可腳下卻止不住地往後退:“教主若無惡意,為何故意隐匿身形,在此處窺視我?”
沈春眠一時被他問的也有些懵了,頓了半晌才道:“你我二人但凡見面,你便要對本座兵刃相見,本座若不隐匿身形,直接闖入,你的反應只怕比現下還要吓人。”
不知道是不是沈溫如的錯覺,他甚至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委屈。
他聽着沈春眠這分明來吓人的人,卻反倒惡人先告狀,指責他吓人來,沈溫如竟一時怕也不是,怒也不是。
正當他猶疑之際,沈春眠卻忽然閃身至他身側,旋即雙指捏住那片薄刃,輕輕一使勁,那利刃不過頃刻間便被掰成了碎片。
他的動作快的幾乎看不見影子,只是宛若一縷微風卷過,沈溫如那自以為可以對他産生威脅的武器便不戰而毀了。
“你……”
怎麽會、這麽強?
沈春眠背着手,佯裝深沉道:“你以為本座那八十一道天雷是白挨的嗎?本座若是想取你的命,不過擡擡手指頭的事,你也用不着總是這般疑神疑鬼、一驚一乍的。”
畢竟就原著裏沈溫如那碰刀輕傷、摸劍重傷的倒黴屬性,再手持那把兇器一會兒,只怕這未愈的沉疴上動辄又要再添一道新傷。
沈春眠就算是不在乎他這一條人命,也不得不擔憂一番自己的小命。
即便他這樣說,沈溫如也只是放下了手臂,身上卻仍是緊繃着的。
很明顯的抗拒。
這樣謹慎的個性,在沈春眠看來倒是挺好的,可惜在原著中反派看來,那就是一等一的忤逆,這點 “不服從”,反而成了他看不慣他的緣由之一。
正當沈春眠還想開口再說上兩句的時候,門外忽然又傳來了符樂的呼喚聲:“教主,您在這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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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沈春眠看了那六神無主的沈溫如一眼,輕輕應聲。
符樂乍一聽見那道熟悉的聲音,立時便樂颠樂颠地推門而入,追在沈春眠後頭谄媚道:“教主,您既已出關了,怎麽也不先和屬下與綠玉知會一聲?教中舞樂戲曲一應都排練妥當了,就等着您出關時夾道相迎呢。”
沈春眠不自覺地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直覺符樂這個“大機靈鬼”真是讓他本就煩心的日子雪上加霜。
“不必多此一舉,”沈春眠冷酷道,“本座不喜喧鬧。”
符樂有些失望地一低頭:“是。”
但轉瞬他又擡頭,喜氣洋洋地迎上一張臉來:“教主,您這回連一個美人都無須’享用‘,竟還是只半月就出關了,屬下聽說就是那赫赫有名的丹霞宮宮主,您知道的,走魔修之路的那位,洞虛這道天雷,也劈得他半年出不了關呢。”
“僥幸而已。”
“您看屬下這記性,差點都忘了說賀詞了——恭賀教主出關,恭祝教主入洞虛之境!”
沈春眠看起來不大高興地“嗯”了一聲。
符樂跟了他一年半,還是第一回 将馬屁拍的這樣涼,一時竟有些不知該說什麽了。
他悄悄擡頭看了沈春眠一眼,他自幼拜入離恨,甚至受到過前任教主的親自點撥,可直到如今,卻還是遲遲到不了元嬰期,可那三年前入教的綠玉,今歲一月卻已到了元嬰之境,處處都壓了他一頭。
好在綠玉脾氣硬,不怎麽會讨好教主,符樂唯一引以為傲的便是自己這拍馬屁的功夫,先前在沈春眠身上一直都很受用。
然而現在……
“你怎麽會知道,”沈春眠忽然意識到一點,冷着眼開口問,“本座人在此處?”
符樂忙低下腦袋,有些結巴道:“屬下、屬下跟了您這麽久了,總會有些心神感應……”
“什麽東西?拿出來。”沈春眠伸出手。
符樂不敢再藏,只得将一塊通碧的靈玉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沈春眠的手中,嘴上連連辯解道:“這不是什麽邪物,只是屬下近來新得的靈器,叫’追靈玉‘,其效用似乎就只有尋人,屬下也只是随意試試,沒想到這東西竟是洞虛之上的寶器,竟真能尋到您。”
沈春眠撿起那枚靈玉,而後毫不留情道:“沒收了。”
“是,”符樂連忙道,“本來就是要獻給教主的。”
沈春眠回頭看了眼依然站在那處的沈溫如,朝他輕輕一拂手:“回去歇息吧,別再院裏坐了——一會兒本座讓人送些益氣補血的丹藥來,你記得好好服用。”
他只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叫沈溫如楞住了,他還是不明白沈春眠這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為何會突然轉了性,對自己這般溫柔。
院外小徑上,沈春眠将那塊觸感生涼的靈玉放在手中把玩了一番,而後偏頭問符樂:“這玩意怎麽用?”
“回教主,用時只需往上頭滴一滴精血,而後心中默想默念着您要找的那一人,這玉佩便能帶您一路尋去。”
沈春眠稍一點頭:“确實是個寶貝。”
快到寝殿時,符樂忽然又貼了上來,先是猥瑣一笑,而後又神秘兮兮地說:“教主,屬下在您寝殿裏給您準備了一個驚喜。”
沈春眠對此并不感興趣,只敷衍道:“哦?什麽樣的驚喜?”
“若是現在就知道了,又怎麽能算驚喜呢?”符樂拿腔拿調地一笑,“等一會兒您回了寝殿,自然就知道了。”
沈春眠不大期待,依着符樂這個性,大概率也就是給他安排個歌舞樂團什麽的,吹拉彈唱地不肯讓他的耳朵得到一時半刻的清閑。
他一邊往回走,一邊熟練地進入了虛空之中,重新又看了一眼自己人設值後頭那夢一般的數字。
可惜就這片刻功夫,他的人設值竟然就已經掉到了九千九百零一。
“不可能,”沈春眠對着虛空道,“你們這是亂扣分,看我現在人設值多,你們就随便坑我,我顆是長眼睛的!怎麽會突然少了整整一百?”
那虛空之上的人設值閃動了一陣,而後一張透明的明細表格便被投射在了沈春眠的眼前。
沈春眠下意識便念了出來:“唔……沒将那惡意诽謗的十八位男寵直接殺掉,扣除三十分;對待主角受太過友好,扣除四十分;對待右護法符樂的馬屁太過冷淡,扣除二十分……”
這麽照着明細上算來,這人設值扣的确實沒錯。
沈春眠這下沒話說了,只嘀嘀咕咕道:“好吧随便吧,什麽人設值,你改叫’惡毒值‘好了。”
算了,反正他現在也還“富有”着呢。
下一刻,他便退出了虛空,可剛在寝殿殿門前站定,沈春眠便覺察出了不對。
寝殿裏有其他人,至少是凝丹九層的修為,不會是芸兒,也不可能是雲疏棠。
沈春眠眯了迷眼,而後推開殿門,透過那半透明的床帳,隐隐約約地在床上看見了一個正坐着的人影,身上還纏着一根發着熒光的粗繩。
即便是被捆綁着,可那人板直的腰背,仍像是寒山上的一株冷松。
“……”他立即扭頭質問符樂,“本座閉關之前,不是警醒過你,這些日子別再去搜刮美人了嗎?”
符樂一張臉看起來挺委屈的:“是,教主那日與屬下所說的,屬下全都銘記在心呢。”
“那你還?”沈春眠寒着臉問,“床上那人是誰?”
符樂忙道:“教主那日不是與屬下說,不必再去四處搜刮美人嗎?符樂記得一字不差,床上這位并不是屬下去四處搜刮來的,而是自己送上門來的,最重要的是他還長得很好看,不要白不要啊教主!”
沈春眠:……
“而且您閉關的這些日子裏,外頭議論紛紛的,都在瞎傳說什麽,您、您那裏不太行了,”符樂一邊說,一邊拿手捂頭,“不是屬下說的,都是他們那些碎嘴子,屬下只是複述,教主您別打我!”
壓根沒打算動手的沈春眠看了他一眼,見狀便不輕不重地往他腦袋上來了一下:“嗯,本座也有所耳聞,不用你複述。”
符樂一臉不可置信地擡起頭,像是在震驚自己為什麽沒被拳打腳踢。
他頓了頓,又道:“主要是那賊人長得、長得還挺好的,性子也野,屬下就想教主您想是睡膩了骊宮裏的那些人,為助您重振雄風,符樂便自主主張地将他綁到了您的床上,還望您不要嫌棄。”
他刻意在“重振雄風”這四個字上咬了重音,聽得沈春眠不由得心頭火起。
沈春眠一臉的嫌棄,外加咬牙切齒道:“快滾吧你。”
符樂還在試圖推銷:“教主,您看一眼就知道了,真的是極少見的美人。”
“滾!”沈春眠一掌将他推到門外石牆上,“本座暫時不想再看見你,別再出現在本座眼前。”
為了這主角攻能順利救出主角受,沈春眠可謂是煞費苦心,哪怕自己即将要被雷劈了,也要先替他倆安排好。
萬萬沒想到,他都這麽放水了,主角攻竟然還能被捉住!
沈春眠遲疑片刻,而後迅速走到床榻邊上,“唰”地一聲拉開了床帳。
只這一眼,沈春眠便微微怔住了。
就見床榻之上,又一個美人被五花大綁地困在他床上。
此人一身蜜色肌膚,銀白長發披散,琥珀色的瞳仁裏飛燃着滿室燈火的倒影,鼻梁挺拔,眉峰俊秀,看上去頗有幾分來自異域的天然野性。
沈春眠一時有些說不出話,骊宮裏養着的那些美則美矣,可沈春眠不愛那樣易碎的美感,只偏愛這樣純粹的“天然”。
盡管床上那人正在用厭惡的目光瞪着自己,沈春眠心裏卻還是對他生不出什麽負面的情緒,反而還覺得他的眼神很到位,很戳人。
若不是此人的樣貌身形,以及出現的時機,都完全符合原著中對主角攻的描述和形容,沈春眠方才有一瞬間竟然産生了,想要将他留在骊宮裏的念頭。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終于有些明白了原著裏反派的心思。
收集那麽多自己喜歡的大美人,這擱誰誰能不心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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