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進宮

丞相府。

大門前，莫離無奈的站在這裏，想起昨晚師父留給自己的紙條，他有些郁悶，最近他老人家總是神神秘秘的，好不容易等了半個月，只等來一句皇宮見，這樣一來他還得進宮，進宮是那麽容易的事麽？

于是，自然的，他想起了楊臺這個人。

算了，知道師父沒事就好，莫離心中嘆了口氣，然後走上前。

“請問楊臺楊公子在不在？”莫離一向有禮，那兩名衛護見了，相視一眼，問道：“找我們家公子何事？”

“自然是有事的，麻煩通報一聲。”

其中一名狐疑的在他身上看來看去，然後道：“我們家公子出門了，下午才能回來，到時再來吧。” 接着便很不客氣的趕人了。

“…………”莫離還是笑了笑：“知道了。”

楊臺不在，他又走了回去，今天外面更加熱鬧，到處是皇上選妃的消息，興奮有之，鄙夷有之，路上，随處可見的貌美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突然，他想到，師父說皇宮見，豈不是說他也在皇宮？不知他是用什麽方法進去，又或是現在已經身在皇宮中了？一邊想着，莫離走到一個茶館坐下，在這微熱的天氣裏，館子生意還是不錯的，不少人在此聊天說道。

莫離茶水剛入喉，突然想起什麽，不由心中一陣唏噓，下意識注意起周圍的人來。

時間回到一個月前。

“師父，你要去哪？”

“滄州京。”

“那麽遠……”莫離遲疑道，看着前面年過半百的人。那人收拾好東西之後，回頭道：“我在那裏等你。”

“我也要去？”莫離詫異。

“當然！你去了就等着我來找你。”由于師父說必須在他走後三天才能出發，于是現在，莫離只能看着他華麗麗的背影，過會，那背影陡然回頭，對他詭異的笑起來：“別忘了，到了那裏，去留意一個長的很黑的人，你們兩個可是有着命中注定的情結。”

“…………”

這是師父近幾天最喜歡在他耳邊提及的一句話，莫離抿了抿嘴，自動無視。他自小跟着師父，走遍天下，閱歷豐富，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從小到大，在他眼裏師父幾乎是無所不能，占蔔、天象、看相等等，可他卻只教自己畫畫，美曰：定心性，修心神。

雖然莫離不覺得自己有哪裏惡劣了，但也不求更多，何況，畫畫也挺适合他的，靜心。

雲游的日子過得異常舒爽，直到有一天，師父說算出了他的命定人，當時他一愣。莫離從不是個苛求之人，常年作畫也使得他心性平淡，從未對這些事抱有什麽想法，所以也沒多大反應。然而，師父卻一本正經道：“這是一個長得奇黑的家夥，且體毛過多……”

奇黑……體毛過多……

莫離抽了抽嘴角，其實他并不喜歡以貌取人，可是這也……良久他想，這一定又是師父的惡作劇，可笑自己被捉弄那麽多回也不長記性。

不久後，師父便說要去滄州京走一趟，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當時說這個命定人在滄州京……

并未見到一個膚色奇黑并…有些體毛的人，莫離這才低下頭來繼續喝茶。

到了下午，莫離依言再次去了丞相府，這次那護衛倒沒說什麽，通報後有禮數的把莫離請進去。

“莫兄。”楊臺見到莫離好像很開心，上前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今天聽侍衛說有個人找我，我便想着是你。”

楊臺很熱情的讓人入座，又上了茶，莫離看他一眼，微微笑道：“畢竟楊公子說的對，皇宮的待遇想必要好很多。”頓了頓，又問：“楊公子是本地人，又是丞相公子，那對皇宮可熟悉？”

“還行，家父雖為當朝宰相，但沒有正事也是不常入宮的。”

“哦……這樣……”

“莫兄有事？”

莫離回神過來，笑了笑：“沒，那按照楊公子那天說的，在下作為宮廷畫師，應該能進宮吧？”

“自然是能的。”

莫離滿意的點點頭。楊臺昨天還為莫離怠慢了自己感到不高興，現在見人來了，那股不滿便早散了，盡足了待客之道。不過在為他安排住處時，莫離還是委婉拒絕。楊懷也不好強人所難，只好放棄，并帶着他向自己父親舉薦，待選妃結束後，當個幫手。

兩日後，選妃正式開始。

皇上大肆在民間招妃是極不容易碰見的事，這個飛黃騰達的機會當然沒有想錯過，地點在濟寧酒樓，由于酒樓老板司徒衛與丞相楊懷是知交好友，免費為他提供個場所。

趕來的女子前仆後繼，不管是美的亦或是醜的，皆放着膽子試一試，于是進進出出的人簡直是踏破了門檻，聽着越來越清晰的“嘎吱”聲，司徒衛滿臉愁容，等這次選妃過後，他一定把門面再加固一下。

由于來的人實在太多，最後楊懷定了個規規整整的條件：樣貌上成，品相良好，知書達理，能讀四書懂五經，遵三從守四德，琴棋書畫至少會一樣！

衆人傻眼，這些除了那有些名望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外，哪個平民女子能做到？好不容易想借這個機會飛黃騰達，現在可好，光這幾個條件就讓人止步不前。而那些本身就有些家底的人家則慶幸着自家女兒從小也算聽話，更不曾耽誤教導。貧的越貧，富得越富。

不過，有了這些，人數頓減，倒輕松了不少。

剩下的楊懷則一一過問，精挑細選了才确定結果，就算你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一個回答不好，照樣哪來回哪去。司徒衛見了不由搖頭：“皇上若是知道你這般挑選，趕走了方才那些個貌美如花的人，該後悔讓你來辦這件事了。”

皇上要是的樂子，長相才是最為重要的，卻不是找個母儀天下的皇後，還得一大堆的人管着不成。

楊懷淡然的給他個白眼，自己的苦心哪會有人懂。

最後，查了那些人的家底看是否清白後，共選出五十人，再包括朝中內定的那幾名，已經足夠。

五十幾名妃子一同入宮。

雖然楊懷盡量低調行事，可這聲勢還是頗為浩大，尤其是那些閨女被選中的人家，紛紛含淚道別。

莫離看着這一幕，不由道：“都以為皇宮好，進了宮便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可皇宮條例深嚴，規矩繁多，不曉得她們今後還能不能與家人團聚。”

楊臺站在旁邊不以為意的笑笑：“宮裏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誰不想要？。”畢竟什麽東西都不是白得的。

進了宮後，按照皇上的要求，當天就必須讓人來侍寝。五十多幅人像，于是莫離和一幹宮廷畫師馬上開始作畫，需要的東西早已有人準備好，只等下筆。

“這是誰？”

“不知道，我從未見過這人。”

莫離一來衆畫師立馬使眼色相互瞧瞧，皆很好奇。那人落座，嘴角微彎，有禮得當，俊挺的眉眼間溫潤柔和，同時又淡若止水，渾身透着出塵氣質。皇宮何時來了個這樣不普通的同行？

只是有命在身，也只得先拿起筆，一個一個的為那些入宮的女子作畫。

莫離的确不普通，不止樣貌和氣質，他更是有着其他人沒有的能力，所以當他知道他面前的女子竟然對自己施了媚術之時，心中的驚訝可想而知。

裝作無意擡頭朝她看去，她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其他人不覺有他，因為所有女子都是如此，只是莫離卻看見了她眼中的不尋常。

這是個妖？

莫離心下疑惑着，手中卻不停歇，畫中的女人，當真如妖般媚人，薄薄的嘴唇誘惑一樣向上翹起，簡直與他面前坐着的人如出一轍。這麽引人注目，怎麽先前沒有注意到這個人？

一副終了，那女子輕輕颔了個首，而後便走向後堂。那種眸子，絕不是人類能擁有的，莫離的心神一時間全被那人影響了，于是之後的人便草草收尾。即便如此，那畫依然是絲毫不失美感，不落下呈。

一天之內，五十多幅美人圖，全部完成。張公公一直在旁監督，此刻見任務完成，甩了幾下淨鞭，終于開口讓下人仔細又小心的收好，留着晚上皇上過目，然後遣退了一幹畫師。

他瞟了幾眼莫離，遲疑下，還是道：“聽楊公子說，莫公子想住在皇宮？”

莫離一笑，點頭：“是的。”

尖細的嗓音繼續道：“那你可知道，皇宮紀律嚴明，一般人不允許進來？”

“公公放心，在下一定安分，不壞規矩。”

張德又看了他一會，見此人滿臉微笑，又極有禮貌，加之還是楊丞相的愛子囑咐的，便同意的轉身，習慣性的揮了下手中的鞭子：“跟我來吧。”

莫離跟在張德身後，下意識朝後堂看了一眼，那個不知道是幻化而成的妖，令他有些不安。

張德帶他去見了掌管畫庭的李總管，不一會，李總管給他安排了安排了一間獨處的房間。比較簡潔，房間裏一張床，兩張桌子，一方一圓。方桌上放着一些筆墨紙硯，只不過有些舊了，圓的，應該是吃飯用的吧，準備的很細心。

聽李總管說，這間房本是以前一個畫師住的，後來辭退了便空下來。

或許是平時打掃不當，當他走到床邊的時候，發現床下居然還殘留着魚的殘骸，亂七八糟的堆放在一塊，莫離皺了皺眉，又去找人借了掃帚清理了那些東西。

晚上，莫離随便把這又收拾了一下，然後躺在床上。桌上的燭火微微晃動，忽閃着他的側臉，竟在此刻顯得有些詭異，他翻了個身，不知道為何，費了一天的心神理應該累了，今晚他也睡得很早，但卻始終睡不着。

門外突然想起了聲音，他看了眼門外，輕輕皺眉。

“吱呀——”

更響亮的聲音響起，就像是有人推開了門一樣，莫離眉頭皺得更深，敏感的起身看過去。應該不會有那些魑魅作怪吧？要知道，與師父游走天下之時，他可沒少遇見過這樣的東西，但這可是皇宮啊……又非深山老林。

從外面灑進來的月光看，門的确開了，但是卻只開了一小條縫兒，外面什麽都沒有。

只當外面風大，莫離起身關了那門，回到床上繼續躺着，又過了一會，一道女音從外傳來。

“公子……”

幾乎同時，窗外突然出現一個人影。“誰？”莫離大感頭疼，此刻這情況他還能以為是普通人迷路來問問麽？他苦笑的想，自己居然到皇宮也能碰上這種事。

那聲音近了些，“公子……”

莫離沉吟一會，然後一股白天之時熟悉的一樣傳來，他心中一驚，腦海浮起他所作的那幅畫，莫非站在外面的是白天那妖？

“你是什麽精怪？不知道皇宮之地受天庇佑，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麽？”

對于莫離的話那人依舊只輕輕叫着：“公子……”聲音哀婉動人，就如那些魅惑他人的狐貍叫一般。

見她說不聽，莫離幹脆翻開被子下床，那身影仍然站在窗外，就算只能看見其影子也能看出那身段極其婀娜，相信只要是看見的男子都不會無動于衷，可惜……莫離除外。

剛開門，外面的涼意令他不禁一抖，而後關上門，轉頭便見白天那媚氣女子站在不遠處，笑看着他。

只是莫離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沒有看見關門的一瞬間，房內突然閃起了綠光，眼睛一樣的綠光，在黑暗中轉瞬即逝。

“你到底是誰？”莫離看着她，面色平和，但已無笑意。

“你居然能看出我的真身。”那女人面帶笑意，頗有意思的注視着他一邊朝人走來，莫離謹慎的退後一步，道：“你進宮當妃有什麽目的？要知道，你雖然能進皇宮，但是皇上是萬金之身，你靠近不了的。”

“你怎麽知道我靠近不了呢？”她笑得妩媚，腳步不停，有些意外：“不過你對這些東西清楚得這麽多，倒令我很訝異。”

莫離見她毫不在意，難道其實她的目的不是皇上？又或者，她有什麽另外的方法可以靠近金殿……

不對，他要想的是現在！莫離猛地回神，那妖離得越來越近，表情雖然帶着笑在銀白的月光下卻越是可怕，心叫不好。

“你想滅口？”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聞言，那女妖輕聲笑起來，笑聲如同風鈴，像是山間的清脆仙曲令人着迷，她道：“你怕了？”

此刻女妖離他僅一步之遙，一股無端而來的陰風吹得他有些寒，看樣子有點棘手啊，他根本沒想到會遇到個妖。

“我是在勸你，你好不容易功德圓滿修成真身，現在制造殺戮的話，修為恐怕會毀于一旦。”

“哈哈哈哈……”女妖仰頭開始大笑，而後又盯着他：“我與那些悶頭修行的笨蛋可不一樣！你說你在勸我？還不是怕死麽？”

女妖突然欺步而上，面容變得狠厲，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襟抵在牆上，莫離一時來不及閃躲，只覺背部一痛，下意識抓住她的手，然後從他身上掉出一個東西。女妖伸手一張，那東西便飛到她手中。

她瞟了一眼：“哼，從剛才我就見你悄悄拿出這個東西，還以為是什麽厲害玩意兒，原來不過是支筆。”

說完便扔掉那東西，然後手中更加用力掐着莫離的脖子，莫離此時腦部充血，面容異常紅潤，幾乎喘不過氣來。是他大意了，師父不在這他居然就這麽明目張膽的與妖怪對持，要知道，他除了畫畫就真的什麽都不會！

莫離的頭被迫微微上仰着，面色痛苦的想扳開那只手，可妖怪的不容小觑，鋼鐵一般，他艱難道：“放開……我……”

那女妖帶着陰厲的眼神卻笑得格外妩媚，竟然湊近輕輕撫摸着他的臉：“我本來還舍不得殺你，難得碰上一個長得像你這般俊的男人……”她慢慢道：“可惜……你居然不受我的媚術控制，那就只有讓你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收藏的三個童鞋，不管你們是懶得删嘞？還是忘記咧？還是其實很少逛晉江，雖然僅僅只有三個，但從未掉過，弄得我以為收是不會掉的，後來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