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約會

瑪哈特醒過來的時候正是午夜，他從房門未關緊的細縫中看見從客廳滲漏的微光，起身下床，打開門往外邊一看，只見亞圖姆雙手握着牛奶杯，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小啜，電視打開着，畫面卻變成一片雜亂的黑白雪花斑點，可惜當事人并沒有意識到應該處理。

瑪哈特自作主張的關上電視，細小的開關聲響引得亞圖姆側眸一眼。

“吵到你了？”

“不是的，法老王。”瑪哈特按開壁燈，他習慣性的關注對方胸口的鏈子，下面綴着薄削裝飾上如同往常一般如有水光流動，一籃一黑兩種顏色交纏，他不由凝神多看一會，直到對方用手握住才道，“非常驚喜，這次消除的很快啊。”

“是啊，沒錯。”亞圖姆指尖劃過藍汪汪的界面，輕輕一笑，目光說不出的柔和，“黑色……已經所剩無幾了。”

瑪哈特探究他的表情，遲疑的道，“您不開心嗎？”

亞圖姆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或許自己該換個話題了。

瑪哈特這麽想，開口道，“這幾天您一直不在這所宅邸之中，和朋友在一起，心情應該非常愉悅 吧。”

想到那個最近粘自己很緊的家夥，亞圖姆目光有些無奈，也意外的開朗，“那小子啊，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每天都要打電話來。”

瑪哈特道，“他很關心你呢。”

“哦？怎麽看出來的？”

瑪哈特道，“魔術師的直覺。”

“哈……”亞圖姆笑了出來，“好吧，這個直覺非常準确。”

連續很多天了吧，自從那天從城之內家裏回來，那家夥突然勤快起來，不定時的總要來一通電話，總要把一天發生的事無巨細相當詳細的報告一遍，然後用恍然的語氣說，一直都是我在說話，亞圖姆，你呢？今天有什麽有趣的事發生？

對此他剛開始會難以回答，他的一天除了休息就是休息，實在沒什麽好說的。然而卻被對方曲解，在電話那邊城之內抓着頭發用充滿歡脫嫉妒的口吻說，混蛋，你是在沖我炫耀嗎？我也超級想每天都休息，你再敢說無聊我非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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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真是樂觀的家夥。

這麽想的時候，亞圖姆心中充滿幸福感。

因這種感情驅使，異常耀眼的表情洋溢在了臉上，那種表情令懷着探究目光的瑪哈特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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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一切完美。

城之內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首先是一件發光的藍色收腰襯衫打底，緊身牛仔褲包裹出修長的腿型，扣上半手寬的腰帶，他驚悚的發現在一個大男生身上也能有看起來很細的腰，帶着些許鞋跟的短馬靴把本來就不矮的身高顯得更挺拔了，最後套上灰藍色的長風衣，休閑的大帽子垂在背後，上面一片純色，尾部逐漸漸變的皺褶深藍則顯出幾分小心思。

出門前他對着這樣的自己在鏡子前面看很久。

怎麽說呢……

有些陌生。

這身輕熟的打扮令他顯得成熟又不乏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精巧的體現出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特有矛盾氣質，這對一向不太關注自己外貌城之內分外新鮮。

往常他素來習慣把注意力放在其他更多的地方，打工，吃飯，玩樂，唯獨缺少了那點青少年愛美的可愛特質，許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還真長得蠻好看的。

但在這之後立馬開始想亞圖姆，咧開嘴大笑一下，那個注重儀态的家夥……真是多虧了他。

然後思維散發，不安直擊心防，苦惱而戰戰兢兢的擔憂——他這個樣子的話……紗織老師……會喜歡嗎？

這樣青澀而簡單的想法，大概通透的一只手就能掌握吧。

城之內站在電影院前，三番四次的看表來确認時間，今天他一整天都為了這件事緊張，先幸運的買到了鄰座的電影票，然後去約今天仍舊漂亮的紗織老師去看電影，對方答應的意外痛快，一直到現在，進行的非常順利。

城之內側頭看着電影院門口大玻璃裏自己扭曲的身影，終于在電影開始的前一分鐘，妙曼的身姿和他同時倒影在一塊玻璃裏。

他驚喜的回頭看去，紗織老師像是吓了一跳，天空一般藍的裙子飄起一道波紋，她雙眼含笑，“真的是城之內君啊，剛剛我一直在猶豫，不敢過來呢。”

城之內憨然低頭，腼腆的道，“是、是嗎？紗織老師今天很漂亮……”

“謝謝誇獎呢，小帥哥。”紗織老師落落大方的攤手，“快開場了，我們進去吧？”

“好、好的。”

城之內主動去買了爆米花和可樂，等兩人進去，不出意外，電影已經過了片頭，做舊的白綠背景布滿全屏。

片子是新上映的文藝片，講述的是一對窮學生的爛大街戀愛故事，城之內看的哈欠連連，紗織老師也沒有像大部分人那樣感動的抹眼淚，看到中場的時候，她嚼爆米花之餘首次開口，“所以說，學生不能早戀，都是小孩子呢，懂什麽。”

城之內怔了怔，“老師？”

紗織回眸看他，“城之內有喜歡的人嗎？”

城之內低下頭，“也許……有吧。”

“看吧。”紗織老師一笑，“小孩子，連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清楚，又怎麽能說喜歡呢，就算說了又怎麽敢相信。那樣不成熟的告白，是真的是假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吧。”

城之內忍不住反駁，“喜歡一個人，那種喜歡的感覺怎麽會認錯。”

“但是很重要的一點，你們還沒有辦法清楚的分辨——喜歡和愛啊。如果錯誤的認知這點，未來，等你要為這份感情負責的時候，是會後悔一輩子的。”

“是嗎……”城之內喃喃低語，紗織老師道，“所以城之內君，說出心意之前一定要再三确認才行，因為話一旦出口，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一定，一定要記住啊。”

“……我知道了…………”仿佛失去了看電影的心思，這氣氛也與自己夢想中的約會相差甚遠，城之內吐出一口氣，“老師說的很有道理，我會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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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那小子一整天都沒有消息。

亞圖姆心不在焉的看電視，上面花花綠綠閃過的畫面更令他心煩，厭惡這樣心神不寧的自己，幹脆按了終止的鍵子。

室內頓時安靜起來，只有孤獨的呼吸聲。

年輕的法老王垂着頭，最終無奈的擡手擋住眼睛。

真是無法控制的劣根性。

當得到一點之後，就會想要得到的更多。

而對方無能為力，甚至連那份給予也将要收回，那種……連呼吸都要被壓縮的痛苦感覺開始壓迫他的神經，根本，根本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情！

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讓人厭惡了！

亞圖姆為了分散注意力起身走出房子，開門的瞬間全新的空氣迎來，夜晚繁亂的冷風讓他清醒許多，可緊繃的心情絲毫沒有得到解放，只有更多的迫不及待。

于是。

本來毫無目的的行程開始往一個方向偏離，當主人發覺之後，無論本心多想望期待，都理智的把他扼殺在自己心中，硬生生矯正了态度。

方向盤急轉，一聲輪胎擦過地上的刺耳響聲過後，開始向與之相反的方向前行，與本來的目的地，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