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毒殺

小布慢吞吞挪進來的時候，費利正靠在桌邊打盹。

“怎麽，有案子？”費利迷迷蒙蒙的擡起頭，納悶的上下打量着小布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有些不像啊，你這算什麽表情？”

“有案子。”小布點頭，左手八字狀托住下巴，右手則向前伸出了兩根指頭，“而且一死死了倆……”

“兩個人？”費利正直起身子伸懶腰，聽到小布的話動作頓了頓，臉色嚴肅起來，“那确實是個大案子，你怎麽不早說？”

“別忙啊！”小布眨眨眼，很欠扁的笑着說，“依我看……很可能是自殺。”

“既然你說是自殺，那就肯定不是……”費利挑挑眉毛，來回動動胳膊舒展舒展筋骨，故意有些無奈的嘆氣，“看來又有的忙了……”

“什麽啊？”小布撅起嘴不滿意的瞅着費利，“保不準這次真是自殺呢……”

“別賣關子了，死者究竟是誰？”費利對小布的态度感覺有些奇怪。

“哈！早就想告訴你了！”小布眯起眼，“死者是鑽達公司的董事長吳越和總經理張大光！”

原來如此！費利恍然大悟。

鑽達公司是費利和小布所在A市的知名企業之一，雖然因為它規模大、底子厚，在A市有一定的影響力，但讓鑽達公司出名的真正原因，還是它“血汗工廠”的名聲。自前年以來，幾乎每年都有好幾個員工因為承受不住巨大的工作壓力而跳樓自殺，在本地的名聲可以說是臭不可聞。

而且這個董事長吳越非但對那些死去的員工沒有絲毫同情，還常常站出來發表些“年輕人心理素質差”“嬌生慣養吃不了苦”之類之類的言論，在人們心中，他實在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對這樣的人，小布一向是缺乏同情心的。更何況，小布有個親密的好友以前也曾在鑽達公司工作過。這位好友的一位男同事就是自殺隊伍中的一員，從樓頂跳下來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身體堕落至她的窗口時正好被她看見，使她受到了很大的心理刺激，辭職後幹預治療了很久才慢慢恢複。

因為這個緣故，小布對鑽達公司沒有絲毫好感。每次鑽達公司又發生員工跳樓的新聞，她就會拎着報紙的一角，義憤填膺的一頓痛罵。這次，小布沒當場笑出聲，已經很給這兩個家夥面子了……

不過，費利問小布：“你怎麽會說他們兩個一定是自殺呢？”

“聽人說的呗……”小布說出口又覺得不合适，咳了咳，一本正經的說，“根據女秘書的供詞，鑽達公司今年的業績很差，在海外投資的兩個項目上又全部失利，雖說表面看不出來，但其實已經離徹底破産不太遠啦。女秘書還說，董事長前幾日因為投資的事情還罵過總經理，罵的厲害了不但摔了桌上的文件，還嚷嚷着幹脆他倆一塊死……你說，這不是自殺是什麽？”

Advertisement

“分析的倒是挺像一回事的……”費利用左手手指輕輕敲敲桌面，“但如果是你說的那就得好好考慮一下啦……”

“費利老兄！”小布又氣憤的撅起了嘴。

“好吧，與其在這裏聽你說，不如去現場看看。”費利站起身，頓了頓又問，“屍體還在嗎？”

“早就運走了……”小布無語，“沒見過查案的還怕屍體的……”

“屍檢的那幫人又不是吃白飯的……”費利攤手。

小布無奈的聳聳肩：“真是沒辦法，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鑽達公司總經理辦公室--也就是所謂的案發現場--裝飾的很奢華。華麗高貴的大門，大得離譜的空間，寬大的老板桌，精美華貴的老板椅，四處擺放的名貴花卉，擺滿了精美工藝品的博古架，還有不得不說的，那套皮質上乘、寬闊的可以讓一個人在上面左右翻滾的高檔沙發……

小布最喜歡值錢的東西，一進現場，她就一邊上上下下的到處打量，一邊不停的感慨着，有錢人會享受、有錢人真奢侈，這些話颠三倒四說了好幾遍，說的費利再次無語的捂住了額頭……

“你這樣小心破壞了現場。”看小布一時半會沒有停下的意思，費利終于忍不住了。

“呃，不要緊……”小布扭頭一笑，“我這是在找線索。”

好嘛，就讓她找吧。費利笑笑，轉頭看向這整個房間。

那張氣派的老板桌內外各有一把椅子，标着兩個死者死去的位置。桌上擺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紅酒，兩個紅酒杯一個立着，一個倒着，酒杯邊上還放着一個醒酒器，裏面還有一點殘餘的紅酒。

費利的目光在屋內來回移動着，突然定在了一個角落。

“少了一個嗎？”費利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語，被耳朵尖尖的小布聽見了。

“什麽東西少了一個？”小布好奇的問。

“酒杯啊。”費利指了指放在玻璃櫃子裏的酒架，“這上面應該是六個酒杯，但現在只有三個，桌上有兩個，少了一個杯子。”

“你不好好找線索關心杯子幹嘛？”小布說，“這個杯子嘛，也可能是不小心打碎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

費利不贊同的搖搖頭，轉身走向屋外。

“喂，費利老兄，你不找線索了？”小布追在身後問。

“找了啊，找了一個酒杯。”

“我暈……”小布看費利走遠了，只好跟了出來，“就這個線索你能看出什麽來啊？話說你要去哪？”

“去看看你說的那個女秘書，”費利笑笑，“她好像知道的蠻多的……”

費利一見到女秘書，就微微皺了皺眉。

毫無疑問，站在費利面前的是個美麗的女人，打扮時尚，容貌靓麗，身材傲人，但她那擦得厚厚的粉底和抹得鮮紅的嘴唇，讓她整個人都像是戴了一層面具似的，顯得那麽不自然。

可能是見到費利覺得有點緊張，女秘書的态度有些小心翼翼，不停的搓着手指，眼神中帶着些驚惶。

“你別害怕，我就問你幾個問題。”費利拉過一把椅子讓她坐下，笑了笑說，“很簡單的幾個問題，你用不着緊張。”

女子聽話的坐下，用手撫了撫胸口，好像平靜下來了。

“好的，下面的問題希望你能認真回答。”費利看着小布拿出筆和本子開始記錄，便開口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屍體的？”

“發現屍體的不是我。”女秘書說，“是葉女士。”

“葉女士？”費利挑眉，“你不是第一發現者？”

“我不是啊……”女秘書趕忙解釋說，“是葉女士跑出來找我，我才發現董事長和總經理已經……已經死了……”

說到這，她的眼神中有些恐懼，語氣有些微的顫抖，看起來還沒有從這件事情的沖擊中緩過來。

“麻煩你先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說說吧。”費利說。

“今天一天都好好的，也沒什麽不對……”女秘書的聲音弱弱的，“直到下午将近四點鐘，葉女士來找董事長和總經理商議事情，才發現他們倆都已經死了……”

“她發現了馬上就來找你了嗎？”

“稍微有一點間隔吧，大約是三分鐘左右，我想她一定是吓壞了……”女秘書回憶着說，“然後她跑出來告訴我，董事長和總經理都出了事。我趕緊就走了進去，結果發現他們都倒在桌上，都沒了呼吸，看起來已經死了好久了……那場面，還真是有一點吓人……”

“聽小布說，你覺得他們是自殺？”費利挑眉看着女秘書。

女秘書點了點頭，有些黯然的說：“是的，我是這麽想。唉……公司現在都這個樣子了，我也沒什麽能瞞你的，反正我也不想在這個公司繼續待下去了……實話說了吧，我們公司今年的業績很差，海外投資的兩個項目……呵，簡直是賠的血本無歸……表面上，公司還維持的不錯，但實際上已經處在了破産的邊緣，就要撐不下去了。這幾個月，我們吳董和張總經理為了這事，起碼吵過不下十回，每回都吵得天翻地覆的。就上個星期四，我還聽到吳董拍着桌子大罵張總經理，到最後還說‘幹脆我們一起去死，一了百了’。當時我還以為他們只是說說而已，現在想來，恐怕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唉……”

說着說着，女秘書嘆氣：“他們倒是死的幹脆，這下，我們公司真的要破産了……”

小布看着費利有點小得意的說：“怎麽樣，我說他們是自殺吧！”她拉住費利的衣袖，壓低了身子在費利耳邊小聲說，“我看這八成是糟了報應，哈哈……”

瞧着小布幸災樂禍的樣子，費利不由得替那兩個倒黴的死鬼抹一把汗，他有些無奈的說：“別這麽早下定論，這事還不一定呢……”

小布撇撇嘴，滿臉的不相信。

“對了，”費利接着問，“你們董事長和總經理經常在這裏飲酒嗎？”

“恩，”女秘書點頭，“董事長喜歡紅酒，我們總經理就在辦公室裏放了紅酒和酒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有事沒事都會喝上一杯。今天中午董事長來了，我以為他們在商談什麽重要的事情，結果沒想到……”

“你們董事長沒有自己的辦公室嗎？”費利問，“怎麽老跑到總經理的辦公室來？”

“哦，”女秘書解釋說，“因為他們的關系很好嘛，所以也就不在意那些上下級的規矩了……況且，現在公司的狀況，也顧不上那麽多。”

這種狀況下不在意規矩，倒是能悠閑的喝紅酒，費利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那個葉女士是什麽人？”費利問。

似乎沒想到費利會突然問起葉女士，女秘書愣了一愣才說：“她是我們公司的合夥人，據說很有錢。”

“她怎麽下午來談公事？”費利皺眉看向女秘書，“她經常這樣？”

“唉，”女秘書再次嘆氣，“現在是我們求着她，當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像她這種女人，有時候在外面逛逛街，做做美容什麽的，想起來了就來我們公司看一下，有什麽奇怪的。”

“哇哦，她這麽有錢？”小布驚訝的睜大眼。

“那是當然。”女秘書說，“我們董事長和總經理都巴巴的求着她呢。”

小布頓時滿臉的羨慕。

費利想了想，說：“最後我想問一下，你們董事長是中午幾點來的？”

“是上午十點半左右”

“那，葉女士是下午幾點鐘來的？我說的是具體時間。”

“将近四點的時候，恩……是三點五十分。”

“好的。”費利點點頭說，“謝謝你的配合。”

“不用客氣。”女秘書露出一個平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