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秘密不可說

盡管葛逸已經高三了，課業繁重，晚上要上自習，每周只能休息一個白天，但他還是經常會在許蘅傍晚下課的時候，騎單車和許蘅一起回家吃晚飯。

有時候許蘅不直接回家，而是與班上的同學去踢足球或者打籃球，葛逸沒人陪，幹脆也不回家，直接在學校食堂裏随意吃些什麽。

許蘅有些搞不懂，葛逸這麽沒章法，葛阿姨伺候他這頓晚飯得有多難——下班要趕時間，煮飯做菜要趕時間——直到有一次回了家，許蘅的課本落在了學校裏，做不了作業，只好上樓找葛逸借，葛逸來開的門，許蘅進屋以後發現家裏就葛逸一個人。

許蘅驚疑地問：“咦，葛阿姨不在家？”

葛逸去房間裏找出了許蘅要的課本：“我媽要加班。”

許蘅接了課本，再問：“那你吃什麽？”

葛逸無所謂笑笑：“剩菜，剩飯。如果沒有，我就只好自己煮碗面條了。”

許蘅想起來了，醫院每天都很忙，除了周末，是很少能在六點前看見葛阿姨在家的。

其實在學校吃晚飯也很好啊，怎麽說都是市重點中學，食堂飯菜幹淨新鮮，後廚師傅的手藝也不錯……

許蘅用了一種瞧怪物的眼神瞧葛逸：“你讀書讀傻了吧？為了剩飯剩菜和面條，你每次花半個小時回家，吃完了再花半個小時回去？”

葛逸揚眉，伸手按住他的肩，一臉霸道的高冷：“蘅蘅小鬼，別忘了你葛逸哥哥我在保持全年級前三的學習水平下，還發展了多方面的才藝——你的書法和電子琴不就是我教的嗎？‘讀書讀傻’這樣的事，一萬年都不會和我沾邊好嗎？”

許蘅幹笑兩聲，有資本就是好啊，狂起來都光芒四射，壓根兒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好了，回去寫你的作業吧。”葛逸在許蘅的背上輕輕拍了一下。

“那個……”許蘅走兩步回過頭，“要不，你以後去我家吃飯吧？”

餐桌上半碗剩飯，一盤過餐的梅菜肉，怎麽看怎麽寒碜，怎麽看怎麽可憐。

“不了，我怕麻煩許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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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逸笑一笑，卷起袖子坐回餐桌前去了。

許蘅家每天都是七點吃飯，許蘅心虛，不好強求，便沒有再說別的話，打開門走出去了。

葛逸不回家的時候，許蘅一定是在運動場上揮汗如雨，校服随意扔在場邊上，當他回去拿衣服的時候，校服上多半壓着一瓶淡鹽水。

似乎是被慣壞了吧，嘴刁再也看不上別的飲品。

之後漸漸養成習慣，一直到考進大學，運動完了以後，許蘅都會去買淡鹽水，沒有的話，就換作普通礦泉水，除了這兩樣，從來不會有第三種選擇。

大概是葛逸樹立的榜樣好，許蘅自身也聰明，許家爸爸媽媽從許蘅念小學開始就沒關心過他的課業，總之是很自覺，學習成績始終很好，每次開家長會都是被點名着重表揚的對象，令其他家長羨慕得不行。

初三不像高三，青春期的孩子們無憂無慮，多的是心思去想別的事情。

小女孩的春心萌動來得嬌羞而明顯，心裏裝着哪個少年，從閃亮的眼神和紅撲撲的臉上就能看出來。

許蘅憑着“才貌雙絕”一項，當之無愧成為了初三十八班的班草，暗地裏“級草”的呼聲同樣很高，如果不是三班、九班還有一乖一邪兩個不同類型的競争對手的話，這件事應該是早就塵埃落定沒有懸念了的——像許蘅這樣一類人，天生就是所到之處每一位老師的心頭愛，更是無數純情小女孩心中偷暗戀的白衣少年。

堪稱初中部“少女殺手”的許蘅好像從來沒有對哪個女孩多看過兩眼，無論漂亮的、可愛的、潑辣的、文靜的……統統不像是他喜歡的那道菜。

“許蘅，你最喜歡我們班的誰？”

臨畢業前，平時常常玩在一起的一個好哥們兒李清某天勾住許蘅的脖子，悄悄在教室後牆黑板報的角落裏問出了最想問的一個問題。

許蘅一臉迷茫：“呃？”

李清擠眉弄眼地暗示：“就，你喜歡哪個女孩子。”

——喜歡的人？

腦海中閃過一道光。

許蘅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是葛逸！

許蘅心口狂跳，自己吓得不輕。

李清見他發呆，搖他焦急追問道：“快說呀，到底是誰？”

許蘅驚慌混亂，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李清小心翼翼四下看看，壓低了聲音說：“是胡甜甜嗎？”

胡甜甜嬌小可愛，是李清的同桌，李清對胡甜甜百依百順各種殷勤，傻子都看得出來李清是喜歡胡甜甜的。

許蘅回過神來，當然一個勁搖頭否認：“不是，怎麽可能！我、我誰都不喜歡！”

李清想要确認的僅僅是許蘅只要喜歡的人不是胡甜甜就好了，才不在意別的呢，許蘅這樣一說，他就喜上天了，心滿意足丢下許蘅，重又奔回座位上去逗他心愛的同桌了。

從這一天起，許蘅有了心事。

兩個月之後，葛逸高考結束，傍晚和同學打完球，就在停車棚旁邊等許蘅回家。

“葛逸哥哥。”

“嗯。我今天沒騎車，等會兒借你的車回去吧，我載你。”

“哦，好。”

許蘅進到車棚裏去拿車，彎腰開鎖時無意往外面一瞥，見夕陽将樹葉子染得金紅一片，落日餘晖灑在斜倚着鐵欄杆的葛逸身上，葛逸身材修長，側影愈加顯得英挺陽光，無端端叫許蘅的心跳漏掉了幾拍……

推車出校門的時候，許蘅故作嬉笑模樣地問：“葛逸哥哥，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沒有。”葛逸幾乎都沒有猶豫過。

“沒有？”許蘅不大相信。

“喜歡的男孩子倒是有一個。”

“……啊？”

“就是蘅蘅你啊，哈哈哈！”

“葛逸！”許蘅的臉燒起來。

“好啦，開玩笑啦。”葛逸安慰地揉揉許蘅的頭發，仔細想了想，正經又說道，“不過我真的覺得和女孩子談戀愛沒有意思啊，還不如和你躺在家裏的地板上看一整天的書。”

許蘅低下頭，小聲地喃喃：“可是過完暑假你就要去外地上大學了……”

葛逸笑着摟住了許蘅單瘦的肩膀：“放心，不管去多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盡一切努力回到你身邊。”

許蘅的心一瞬間跳得飛快，好似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他愣怔望着葛逸。

葛逸繼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臉：“傻瓜，小時候就說好了的嘛，我是你的葛逸哥哥，我會永遠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