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潑掉的黑咖啡

星期一，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但是“一場秋雨一場寒”，溫度畢竟還是往下降了。

同寝的室友早上出門前看見出了太陽，忙裏忙慌減了一件衣服，就許蘅不增不減，仍舊執意要穿着羊毛薄衫，果不其然，在早上的第二節課上，室友凍得直發顫，在許蘅旁邊的座位上連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室友望着許蘅，一臉的歆羨：“做人像你就好了，又帥又聰明，一年四季更沒見有個慌張狼狽的時候——”

許蘅護住領口挪開幾分：“好話再多說一籮筐我也是不會把外套脫給你的！”

室友長長嘆息一聲，離下課只有十幾分鐘了，他實在冷得受不了，提前收拾了東西從課堂後門溜回寝室去加衣服，叮囑許蘅下兩堂課換教室記得給他占個座。

不知不覺，充實的一上午過去了。

下午沒有課，許蘅和室友吃完午飯，回到寝室睡了半個小時，兩點鐘的時候他出門去了圖書館看書，大概四點鐘的時候，許蘅忽然很想喝咖啡，反正沒帶什麽貴重物品出來，于是他很幹脆地将書包丢在了凳子上，起身走出了自習室。

咖啡店從來不缺客人光臨。

許蘅排了三個人的隊，等輪到他的時候，咖啡店女店員笑容甜美，熱情向他招呼道：“嗨，學長，好久不見。”

在咖啡店兼職的女孩子是低許蘅一屆的小學妹，其實許蘅早就不記得她叫什麽名字了，不過每次見面時他還是能意識到這個人他應該是認識的，尤其後來小學妹在咖啡店兼職，打照面次數更加多，他就記得愈加清楚了，具體姓名他也懶得再問，某一天聽到店裏其他店員喊了小學妹一句周什麽，他姑且加上姓氏，記住這個女孩子是“周學妹”。

“好久不見。”許蘅微笑回應，“我要一杯……”

“一杯美式咖啡。”

許蘅繼續笑：“對。”

咖啡做好端過來，許蘅沒讓打包，秋季天寒，一杯熱飲捂捂手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小學妹找零完，好奇問道：“美式咖啡是我們店裏最苦的咖啡哎，平常一天都不一定賣得出去一杯，學長你為什麽每次來都點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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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蘅回答說：“習慣了。”

确實算是習慣了，黑咖啡雖然苦，但是特別能提神，高考前許蘅就是靠着它熬了下來，後來雖然喝過別的咖啡，但還是會想念最初的黑咖啡。

端過熱咖啡，與小學妹道了別，許蘅轉身離開了咖啡店。

陽光真好，雨後深秋的空氣冷涼而新鮮。

秋天是許蘅最喜歡的季節。

不像春天那樣過分熱鬧，亦沒有夏冬兩季嚴重兩極分化的溫度，深秋時節或許會有一點冷，但仍舊是一個安靜慵雅讨人喜歡的季節。

熱咖啡的溫度傳到手上，再徐徐滲入心底，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享受，卻也使人感覺舒适而惬意。

“許蘅。”

許蘅正低頭打開咖啡杯蓋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冒出來攔住了他。

許蘅擡眼間，立時被面前的一張臉吓得魂飛魄散，他驚恐僵立在原地，臉上驟失了血色，變得如紙一般蒼白。

——葛逸！

葛逸的神色看上去是高興的，他對許蘅笑了笑，并且走上前說道：“許蘅，我……”

許蘅驚惶失态，連忙低頭繞開他快步而行：“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葛逸萬分詫異，焦急追在他身後說：“你怎麽可能會不認識我呢？以前我們住在同一棟……”

許蘅緊皺了眉，生氣重複道：“對不起，我真的不認識你！”

“言午許，香草杜蘅的‘蘅’，你的小名是蘅蘅。”葛逸堅持自己沒有認錯，“而且我查過你的資料了，你就是我認識的那個許蘅！”

許蘅不願理睬他，腳下步子越走越快。

“許蘅。”

“許蘅。”

……

“許蘅！”

葛逸窮追不舍，但許蘅始終不予回應，終于葛逸忍耐到了極點，脾氣上來焦躁一把扯住了許蘅的胳膊：“許蘅，你站住！”

熱咖啡潑了大半出來，灑在了許蘅的手和衣袖上。

葛逸愣了愣，連忙張口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

許蘅強行壓抑着內心翻湧的激烈情緒，微微顫抖着緊握咖啡紙杯，咬牙一字一句清楚警告對方：“這位同學，我已經說過不認識你了，請你不要再糾纏我！”

“許蘅。”

身後傳來符修的聲音，許蘅回過頭，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出現。

符修走上前，仔細打量了葛逸幾眼，關于兩人的談話，他來得晚，只殘缺聽到了許蘅說的最後一句“不要糾纏”，符修不好妄論，于是首先客氣地詢問道：“你們之間，是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了嗎？”

“沒有。”許蘅臉色泛白，沒有多作解釋，而是推着符修趕緊走，“我們走。”

看着許蘅離去的背影，葛逸不死心，大聲在他身後說道：“許蘅，我是葛逸，你的葛逸哥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許蘅毫無反應，只顧拉着符修疾步前行。

符修卻陡然停下，扣住許蘅的手腕，繼而他松開手，回轉了頭：“你是葛逸？”

葛逸怔然，疑惑反問道：“你認識我？”

符修隐隐冷笑：“當然。不過，我倒寧願從不認識你。”

葛逸望着面容陌生的符修，确認再三，實在是記不起對方是誰，他于何年何月何時何地見過：“你是？”

符修幾步走近，他神色陰沉冷峻，平視着那雙充滿糊塗的眼睛，鄭重地說：“我警告你，以後離許蘅遠一點，不準來打攪他。”

不待葛逸說什麽，面前的人便轉身将許蘅帶走了。

葛逸迷茫，更多的是煩躁，他真是搞不懂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青年又是誰，一身休閑西裝打扮，看言行派頭就是社會人士無疑——

“許蘅怎麽會和那樣的家夥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