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煙花

可是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符修最喜歡的人,和他最排斥的人……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符修開始覺得生活很空,每個周末他都是獨自一人度過,他有很久沒有做過菜了,廚房的竈臺上冷冷清清,冰箱裏塞滿酸奶、面包、餅幹等揭開包裝就可以吃的東西,每一天都越過越沒有意思,許蘅不主動聯系他的第三個月,他請求公司派他去西南出差,一去,就去了整整兩個月。

寒假,葛逸說服了許蘅跟他一起回家。

大概是葛逸提前給家裏打好了招呼,因此,在葛逸家,沒有人提起過許蘅的父母。

葛逸媽媽臉上笑開了花,一個勁地往許蘅碗裏夾菜,并且說道:“來,蘅蘅多吃菜,都是一家人嘛,不要客氣。”

葛逸側過臉看許蘅,抿嘴笑,明目張膽地在飯桌上握住了許蘅的手:“對噢,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氣。”

許蘅不動聲色抽了手,朝葛逸爸爸媽媽笑,口裏說着“謝謝葛叔叔葛阿姨”,耳根卻不自覺地紅了又紅。

葛逸的房間,多加了幹淨的枕頭和被子。

第一天晚上,葛逸洗完澡吹幹頭發回房間,許蘅正坐在臺燈下翻看一本小說,那是很久以前風靡過的奇幻小說,故事裏有無數交織着愛恨的人物,幾乎每個班都有傳閱過,許蘅沒想到比他高很多屆的葛逸也會看這樣的書,難得的是,葛逸的這本書保存得很好,書脊沒有破,書頁也沒有皺,除了舊,平平整整沒有任何毛病。

許蘅摩挲着書中精美插畫時,葛逸将臉湊了過去,并且從身後環住了許蘅:“在看什麽?”

許蘅吓得魂飛魄散,驚慌推開葛逸,一退幾米遠,半個人貼在了櫃子上。

葛逸見他目光掃向門口,笑道:“我鎖門了。”

許蘅瞪大了雙眼看他。

“我爸媽沒有随便推門的習慣,何況已經十點半了,我告訴他們我們要睡了。”說着,葛逸彎腰從地上撿起掉落的書,他看了看封面,恍然道,“哦,是這本書啊。我看你偷偷摸摸帶回家過,聽說是借同學的,關着房門翻了好幾天也舍不得還,所以就買了一本新的,想送給你,可是後來,你一直不在家。”

——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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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高一那年的暑假吧……

許蘅垂下眼睫,目光倏忽黯了黯。

“寫得蠻有意思的。”葛逸評價道,接着将手裏的書放到了桌上。

許蘅猶自悵然失神間,一雙手捧起了他的臉,然後其中一只手垂下,摟住了他的腰,在他還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葛逸親吻了他。

許蘅身體一僵,繼而用力去推對方。

葛逸反将許蘅的腰摟得更緊,叫他怎樣都掙脫不開。

許蘅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葛逸終于肯停下來,他稍稍松開一些,擡手撫摸許蘅緋紅而微微發燙的臉頰,輕輕地叫他的名字,蘅蘅。

瘦弱的許蘅很輕易就被葛逸推倒在床上,葛逸急不可耐地想脫去他的衣服,動作幾乎粗魯到了用“撕”來形容。

許蘅紅着臉,奮力地反抗,壓低了聲音一遍又一遍地懇求道:“不……不行……求你,別這樣……”

“我想要你。”

“……”

“蘅蘅……”

“停,停手,我說真的,我……我沒有準備好。”

許蘅不肯順從,拼命地維護自己的衣服,最後葛逸沒有再堅持。

葛逸栽躺在床上,努力冷靜了下來,但心中熱切的火焰并沒有完全熄滅,他翻過身,緊緊擁住許蘅,将頭埋進許蘅的肩窩處,溫柔輕咬對方的肌膚。

那種感覺很微妙,像有一片小羽毛在心裏輕輕騷動,有一點點疼,但更多的是癢和酥麻。

“你身上好香。”葛逸說。

“嗯?”

“小時候就是這樣,我記得很清楚。”葛逸睜開眼睛,喃喃細語道,“原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

葛逸沒有往下說。

許蘅的呼吸很輕很輕。

葛逸支起身,滿眼溫柔地看着許蘅,他輕輕撫過他的眉角、眼睛、臉頰、嘴唇,眼神愈加溫柔長情,他在他的額心印了一個吻,虔誠地低語道:“我愛你,也希望你能愛我。”

……

過年的時候,符修回到家,他媽媽往他身後望了又望,問:“許蘅沒來?”

符修彎腰拿拖鞋,簡單地“嗯”了一聲。

越是臨近大年夜,媽媽絮絮叨叨念着許蘅的次數就越頻繁了。

媽媽埋怨說,為什麽不帶許蘅回來過年。

符修埋頭吃飯,說,沒聯系上他。

“你這孩子,沒聯系上就不能等等?”媽媽一面說着,一面起身,說要給許蘅打電話,她坐到沙發上,戴起老花鏡,果然在小本子上翻找電話號碼。

“喂,蘅蘅吶?我是符媽媽……哦,你在外面……和同學在一起游玩?哦,知道了……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呀……”

媽媽說的話,符修豎起耳朵聽着,一句沒落下。

吃完飯,陪着爸爸看了一會兒電視,符修回了自己房間,他一會兒站,一會兒坐,猶豫了很久,終于拿起了丢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喂。”電話那端傳來許蘅的聲音。

“……”符修壓住情緒,沉默了半瞬,轉而故意表露出開心的語氣,祝福說,“哦,我老媽說你在外面玩,我想跟你說一聲,玩得開心。”

簡單的通話很快就挂斷了。

這一晚,是臘月廿八,大年夜。

符修很不開心,取過外套穿上鞋子下樓去了,媽媽在身後追問他去幹什麽,符修說去買煙花放。

符修買了兩個大煙花,搬到開闊的草坪邊上,一朵又一朵的彩色煙花升空綻放的時候,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剛買的香煙,拆開,取一支點燃,蹲在邊上悶悶地抽,其實他很少抽煙的,因為許蘅讨厭煙味,而他自己也害怕得肺癌會很早死掉。

煙抽掉半包,符修才反應過來一箱煙花已經放完了,他咳嗽了兩聲,覺得嗓子有些難受,起身去放第二箱煙花,他順手把剩下的半盒香煙放在了旁邊的木栅欄上。

第一朵煙花是藍色的,第二朵煙花是紫色的。

符修被煙塵迷了眼睛,淚水往外湧溢,他低着頭,突然間非常想念許蘅……

而幾百公裏外的另一座城市上空,也滿布絢麗多彩的煙花。

許蘅趴在陽臺的欄杆上,看一朵朵煙花的綻放與寂滅。

葛逸推開玻璃門出去,走上前攬住了他的肩:“冷嗎?”

“喂!”許蘅驚然低呼,并試圖遠離。

葛逸沒松手:“這沒什麽的,只是朋友間普通的勾肩搭背啊!”

許蘅心虛臉紅,知道是自己太過于敏感了。

“我爸媽都在看電視。”葛逸說。

“哦。”許蘅應道。

猝不及防地,葛逸湊近,在許蘅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許蘅瞪大雙眼,像極了吓壞的小白兔。

葛逸壞笑着心想,那他就算是那只大灰狼吧,他再湊近了些——

“你覺得那兩個在專心看電視劇的老人家,會有空走來寒風刺骨的陽臺上,看我們在幹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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