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彼此的工作
每每看到或觸摸到許蘅後腰處的傷疤，葛逸心裏就會想，他當時一定很疼。
腰上的傷疤是最大塊也是最醜陋的，除此之外，手臂和耳後也有，只是痕跡淡一些，但再怎麽淡，許蘅依舊很在意，所以他最喜歡可以穿長袖衣服的季節，對每一年的夏天，他說不上讨厭，可的确也是不怎麽喜歡的。
畢業次年的九月，許蘅有了辭職的念頭。
即便已經很注意，大大減少了和葛逸出門的次數，就算是一定要出門去，他也刻意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可背後的議論，卻從來沒有停止過，相反地，夏天穿衣，年輕的女同事也是曾經的校友看見了他手臂上的傷疤。
那位女同事當着衆人的面，嬌笑調侃道：“這是家暴留下的證據嗎？”
氣氛陡然安靜，許蘅尴尬不已，然後有人發笑，有人竊竊私語。
那段時間，不知是不是因為壓力過大，許蘅整個人急劇消瘦，也常常覺得身體疲憊和不适，他偷偷計算過自己的存款，打定了辭職的主意後，他咬牙決定要賣掉家裏的房子。
許蘅問符修有沒有合适的人介紹給他，幫他處理賣房子的事。
符修得知後，有一刻的沉默，最後也只是說：“賣了也好，反正你可能是不會再回去的了。”
“嗯，能介紹個靠譜的人給我嗎？”
“你把證件和鑰匙給我吧，剛好我要回去一趟。”
“你要回去？”
“國慶節有朋友要結婚，邀請我去做伴郎。”
不鹹不淡聊了一會兒天，轉回正題上，符修說明天會到許蘅工作的地方走一趟，希望他把所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交給他。
末了，符修遲疑地問：“賣了房子，你以後住哪裏？”
許蘅回：“買新的吧，不過在哪裏買暫時還沒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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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修嘴唇翕動，猶豫地說：“我媽……”
“什麽？”
“哦，沒什麽，我媽說，有很久沒看見你了，怪想你的。”
“是嗎？那我給她打個電話吧，告訴她，有空了我會去看她。”
“好啊。”
“對了，還有一件事……”
“嗯？”
“我，我打算辭職。”
……
那時候，葛逸的公司設立了分公司，因為人事變動，公司格局對新人升遷不利，葛逸思考再三，跟随直屬上司去了分公司，七月時，分公司接了一個很重要的項目，所有人差不都都是加班加點地在熬，葛逸也是，晚上十一二點回來，還要撲到書房去忙碌，做各種計算和後續策劃。
某個星期五的晚上，葛逸九點下班回來，洗了澡正打算睡覺，收到一條短信後，他又不得不起身去書房開電腦接收文件。
直到十二點半，葛逸還在書房中埋頭寫寫算算，許蘅給他沖了一杯牛奶。
走出書房時，許蘅停了下來，他回過身，告訴葛逸說，他想辭職。
葛逸恍惚了一下，轉而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
葛逸轉過頭，溫柔地笑了：“沒關系，我養得起你。”
因為覺得社會關系勢利而讨厭，辭職後的許蘅彷徨迷茫了兩個月，兩個月後，在他的廚藝大為精進的同時，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應該去做什麽。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譬如，畫畫。
許蘅小時候學過國畫，一直到高二，他都還有去上過課，教過許蘅的三個老師都曾誇贊過他工筆細致，設色輕靈極具美感，其實他一直很喜歡畫畫，要不是當初父母怕這項興趣愛好耽誤他的學業，也不會強硬要求他放棄。
許蘅自知畫畫技藝已經生疏了，所以他重新去報了補習班，從最基礎的開始學，因為是之前就會的東西，所以他能花很短的時間做完老師布置的任務，然後剩下的大把時間，閑來無事，他就自己摸索，他畫了很多很多的花鳥和人物畫，放在自己的空間中，并用文字記錄了畫畫的心得，他的國畫清新細膩，風格很招人喜歡，漸漸地，擁有了不少關注和不低的傳播度。
與此同時，葛逸的工作卻不是那麽一帆風順。
耗費了七個月的漫長時間，以及無數人力、物力、財力的投入，那個重要的項目做得非常完美，但是分公司在這個項目上收益微乎其微，由此，來年的支出預算被下壓了百分之三十，這導致分公司發展受限，舉步維艱，許多人看公司效益不好，紛紛都遞交了辭職書，後來留下來的人，每個人的工作量都是以前的好幾倍，葛逸也不例外，既要做策劃，又要管業務和推廣，他非常焦心，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想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力挽狂瀾。
許蘅和葛逸開啓了兩種不同的生活狀态，一個忙到煩惱焦心，一個惬意到覺得時間太多很無聊。
在要賣房之前，符修問過許蘅，有沒有什麽要收的東西，許蘅親自回去了一趟，收起了家裏所有的相冊和照片，還有爸爸媽媽喜歡的幾件東西，至于他自己曾經很喜歡的書籍和玩具，通通舍棄不要了。
葛逸越來越忙，甚至都不再有正常的休假。
大部分時間，許蘅都是一個人無聊地在公寓裏走來走去。
隔壁的陽臺養了一只會說話的鹦鹉，許蘅實在太寂寞的時候，就趴在陽臺上逗那只鹦鹉說話，托他的福，那只聰明的鹦鹉除了“你好”“再見”以外，多學會了說“好無聊”、“天氣真好呀”、“隔壁的帥哥”三句話。
許蘅的廚藝逐漸好到讓自己都感動了，可是葛逸并沒有過多的心思來在意。
“你覺得我做的菜怎麽樣？”
“挺好的。”
吃完飯，葛逸會繼續忙工作。
許蘅帶着一絲絲失落感，起身收拾碗筷，不過面對吃得光光的盤子，他還是會覺得很開心——
這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了，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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