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廣場

“聽說方瑤考去四中了，這小子跟她有關系嗎？”沈尋吸了口煙問。

“初三那年，方瑤說在補習班有個小子總騷擾她，咱們幾個晚上去把那小子按沙子堆裏好一頓揍，你不記得了？”

“靠，不會是他吧，這麽巧！”

“拜托，尋哥，當時你下手最狠，你還認不出來他？我都感覺他認出咱倆了。”

“認就認出來呗，拍死的蚊子又不叮人。他叫石...什麽來着？”

“石旭。”

“對，是叫石旭，對女生總是自稱‘你旭哥’‘你旭哥’的，聽着就反胃。”

閑聊了一會，一人又抽了一根煙這才去教室。

班主任是個中年婦女，但有個很年輕的名字——劉瑩。

但見面容一般，确實像是被輕羅小扇拍爛的。

劉瑩不愧是教數學的，幾分鐘時間就把同學按大小個排了座次。

沈尋坐倒數第三排，那黑胖子居然和沈尋同桌，楊大樹就坐沈尋身後。1米6和蘇淩坐在沈尋這列第二排，個矮的優勢瞬間爆發，好生讓人羨慕。

下午第一節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一看就是大學畢業剛分配不久的女生，點名的時候還帶着學生時代的羞澀。

沈尋留意了一下，斜劉海叫李墨軒，1米6叫陳闖，黑胖子有個很白瘦的名字——林羽。

沈尋看了遍第一篇課文，做了做課後題，正準備趴桌子睡覺，林羽用手肘碰了碰沈尋：“沈尋，這老師內褲上貼了只加菲貓。”

沈尋吃了一驚：“你是怎麽知道的？”說完還在納悶第一反應為什麽不是“哪呢？”

這老師喜歡邊繞教室邊讀課文，這時恰好從沈尋身後往前走。林羽沖老師的臀部方位拱了拱下巴，沈尋眯眼看去，老師穿了條粉色的絲褲，果然裏面有只碩大的加菲貓若隐若現。

“不是內褲上貼了只加菲貓，而是加菲貓貼在了內褲上。”沈尋說。

“這兩句話有什麽區別嗎？”林羽問。

“有，一個是被動，一個是主動。”說着沈尋把校服上衣墊在桌子上，舒舒服服地趴了下去。

一個下午沈尋都昏昏沉沉的，只記得中間被楊大樹叫醒兩次去抽煙、每節課的課本都被口水打濕、蘇淩一直在認真的聽講、林羽用他粗鄙的語言評論每一位老師、窗外的風一直裹着落葉，再沒有其他。

直到放學鈴聲響起，沈尋立刻精神抖擻地收拾好單肩背包，大踏步邁出了教室。

到了學校門口，楊大樹從後面攆了上來：“你小子跑這麽快是要泡妞去嗎？”

學校門前是一條寬敞的大道，出了校門右走300米有一個小廣場，廣場裏邊上排列着小飯店、文具店、禮品店、臺球廳等等一系列只會賺學生錢的無良商家，廣場外邊就是一個公交站牌。

沈尋和楊大樹一人點了一根煙往站牌走去，發現小廣場上聚集了十幾個人。

沈尋說：“大樹，有熱鬧看。”

楊大樹：“走吧，跟咱沒關系，一會2路汽車走了。”

沈尋沒理他，叼着煙徑直走了過去，楊大樹無奈只好跟了過來。

這十幾個人為首的正是那個一龍，在他們面前不遠處蹲着一個人，手裏掐着煙擡着頭斜着眼看着一龍，是李墨軒。

陳闖雙手插着兜站在李墨軒旁邊。

身後站着一個紮着馬尾的漂亮女生關切地看着李墨軒。

林羽和幾個高二學生站在邊上交頭接耳，頗像地下黨在秘密接頭。

“靠，這姑娘不是咱們班的于婕嗎？這倆人這麽快就搞上了。”楊大樹不合時宜地說着。

沈尋正在看李墨軒是不是已經吃虧了，林羽快步走過來說：“你來幹什麽，跟你沒關系。”

“打起來了？”

“沒，剛對峙上。”

沈尋走到中間把單肩背包往地上一扔，說道：“高二的就能欺負人是嗎？要打架的話算我一個。”

一龍上下細細打量沈尋一番冷聲說道：“你他媽哪來的？”

沈尋一笑，說道：“我從你奶奶肚子裏來的。”

他們中一個染綠頭發的走到沈尋面前，用手擋在耳朵後面側着臉問：“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李墨軒和陳闖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李墨軒一把抓住綠毛的頭發拽了過來，沈尋見狀一拳狠狠搗在綠毛挂滿了耳屎的耳朵上。

綠毛“啊”的一聲慘叫，沈尋順勢沖他小腹蹬了一腳，綠毛踉踉跄跄退了幾步。

陳闖上去用胳膊勒住綠毛的脖子又拖了過來。

“這回聽清楚了麽？”沈尋低頭問。

李墨軒拍了拍沈尋的肩膀冷淡地說：“這事跟你沒關系，同學。”

沈尋能看出他眼裏的感激，對他笑了笑：“現在已經有關系了。”

一龍罵了聲：“我草！”十幾個人就要沖過來群毆。林羽和楊大樹擋在了中間。

林羽用手抵住趙一龍說：“趙一龍我早就看你們不爽了，不服今天就來痛痛快快打一架。”

趙一龍打開林羽的手說：“死胖子你橫個屁！你當我真怕你啊！”

楊大樹抽出了自己的皮腰帶，折了一折，甩起帶鐵卡子的那一頭“啪”地一聲抽在了趙一龍臉上，立時鮮血飛濺。

林羽不給趙一龍反應的機會，利用自身優越的重力勢能向他身上撞去。

趙一龍雖然也很強壯，但與200斤的天然肉球抗衡還差點火候，悶哼了一聲就仰天倒了下去。

趙一龍身後的人一擁而上，混戰開始了。

沈尋開始還在擔心陳闖身材瘦小，別被亂腳踩死在這裏。但随即發現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陳闖明顯是個打架老手，仗着身手靈活在戰場上竄來竄去，而且腳腳踢人要害部位，一時半會沒有被踩死的可能。

混戰了沒幾分鐘，廣場上突然開進了3輛面包車，跟着又進來了6、7臺摩托車，下來了二十多個人。

打鬥漸漸停止，從摩托車上下來一個穿黃襯衫的人，走到李墨軒身邊，欠身問道：“動手嗎？”

李墨軒說：“等一下。”

嘴角出了血，李墨軒伸舌頭舔舔，“呸”的吐了一口。

“給你打電話的時間，我等你一會。”李墨軒對趙一龍說。

趙一龍一開始就內外傷兼備，己方連對方五個人都沒有收拾了，何況又來了許多打手，心下有些怯了，“哼”了一聲說道：“你們他媽知道我是誰嗎？”

李墨軒平淡地說：“別跟我提誰誰誰，打架提人最掉面子，有能耐就打，沒能耐就挨打。”

趙一龍：“小子，說話之前要考慮好後果，”

李墨軒“嘿”了一聲，說道：“如果我沒考慮後果現在你們已經進醫院了...不想打的話你們可以随時走。”

這點不得不佩服李墨軒，在己方劣勢的時候強硬，當優勢來時卻能給人退路，倒有些大将風範。

趙一龍本來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但摸了摸臉上的傷，覺得今天要服軟日後可就難擡頭了，一股狠勁上來，罵道：“我去你媽的！”冷不防一拳砸在李墨軒臉上，骨頭相撞的聲音清脆可聞。

那個穿黃襯衫的人伸手叉住趙一龍的脖子，用力向下一掼，将趙一龍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高二一群人要沖上來都被黃襯衫帶來的人擋住了。

李墨軒一腳踩在趙一龍臉上說：“機會我只給人一次，我給你臺階你賴着不往下走，怨不了別人。”李墨軒把腳拿開，就有幾個人上前對趙一龍拳打腳踢，趙一龍倒也硬氣，雙手護住頭吭都不吭一聲。

沈尋對李墨軒說：“适可而止，結仇不結死仇。”于婕也拉着李墨軒的胳膊說：“算了吧。”

李墨軒看了看沈尋，點了點頭。

黃襯衫松開了趙一龍，其他人也都停了手，趙一龍坐起身來不停地喘氣。

李墨軒看都沒看趙一龍一眼，對黃襯衫說道：“我們開輛車去北京路吃飯，你們回吧。”

沈尋、李墨軒、陳闖、林羽、楊大樹五個老爺們坐在車裏，居然讓于婕一個女流之輩開車。

畫面很奇怪，原因卻很簡單，因為五個老爺們都不會開車。

“你滿18歲了嗎，就敢開車，被查到怎麽辦。”沈尋坐在副駕駛問于婕。

“北林這地方，誰查啊。再說了，就算被查了，養你們這幾個男的吃屎用的？”于婕這句反問讓衆人無言以對。

李墨軒“呵呵”幹笑了兩聲，拍了拍沈尋的肩膀問：“你叫沈尋，對吧？”

“嗯。”

李墨軒笑地很邪氣：“我在初中的時候聽說過你。”

沈尋立刻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中暗暗竊喜，沒想到自己還挺出名的。

沈尋正想打探一下是什麽事跡使自己名震各大初中的時候，李墨軒說了句差點讓沈尋跳車的話：

“我是方瑤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