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酒醉

北京路、南京路、上海路、廣州路四條街道自東向西平行排列着，北京路“吃”、南京路“玩”、上海路“洗”、廣州路“睡”，這就是聞名省內的“北林四街”了。

這四條街白天看起來平平無奇，夜幕一旦降臨，它就像夜明珠一樣閃耀着引人的光芒。

政府官員、商人大亨、地痞流氓、妓女賭徒無不像飛蛾撲火一樣從四面八方向這裏聚集。

即使到了午夜時分，俯瞰整個城市，也唯獨這裏燈火通明。省內人都稱之為“北林香榭麗舍”，簡稱“林香舍”，很有青樓名字的韻味。

每條街道都有幾個名人，北京路天明燒烤坊的女老板就是其中之一。

她之所以有名倒不是因為她有多深厚的背景，天明燒烤的烤串不能說特別好吃，老板本人長得也并非花容月貌，而且從來沒有見老板笑過，你吃的串、喝的酒再多，她都是板着一張臉毫無笑容，好像每個人都欠她錢一樣。

即使是這樣，天明燒烤每晚必爆滿，而且當你吃到半夜還想加串的時候老板還會冷冷地告訴你“沒有肉了。”甚至不提前預定的話你都無緣見一見老板的冷臉。

北林人都搞不明白為什麽天明燒烤會這麽火，越搞不明白就越想搞明白，越想搞明白偏偏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她家的生意就越火。

于婕将車停在了北京路外面，幾人步行進入北京路來到了天明燒烤門前，果不其然，裏面已經沒有位置了，還有很多在排隊等的人。

“要不咱們換一家吧，在這得等多長時間啊。”楊大樹提議。

“不用。”李墨軒進屋找到了老板，對她說：“老板，給我們在外面支個桌子，我們在外面吃。”

不可思議地是，老板居然擠出了一絲很像微笑的表情，然後點了點頭：“好。”

更不可思議地是，5分鐘以後，外面不僅支起了桌子，而且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烤串和啤酒。

李墨軒就在幾人目瞪口呆中舉起了酒瓶說道：“感謝的話我不多說了，咱們能分在一個班已經是緣分，第一天就能一起打架更是不易。不嫌棄的話，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好兄弟了。”

林羽嘴裏也不知道塞進了什麽，不停地猛嚼，聲音很艱難地從他嘴裏食物的縫隙中鑽了出來：“說這些幹啥，咱們都不是那客套人，來吧，對瓶吹了。”

5只酒瓶在空中對碰了一下，接着“咕咚”“咕咚”的聲音開始彌漫。

沈尋快喝完的時候突然發現于婕也抓起一瓶啤酒在往嘴裏灌，差點噴了出來。

沈尋急急地喝完，抹了下嘴說：“于婕，你喝酒還能開車嗎？別到最後咱們今天剛認識就一起團圓去了。”

于婕打了個嗝，瞪了一眼，說道：“喝完酒就一定不能開車嗎？喝酒開車就一定出車禍嗎？喝酒開車出車禍就一定嗝屁嗎？”

于婕的話總是讓人不知道怎麽接下去。

李墨軒說：“沈尋，就讓她喝吧，不讓她喝咱們團圓的更早。”

“你們初中的時候在一起的？”楊大樹還在對這事耿耿于懷。

“嗯，我倆一個班的，當時追她真廢了不少錢。”李墨軒說。

“少扯淡，花了還不到一千塊錢，就把我搞到手了。”于婕說。

沈尋明顯感覺于婕的眼神飄忽了，當看她又抓起一瓶酒的時候，沈尋的眼神也飄忽了。

李墨軒伸手把她攔了下來說道：“先緩一緩再喝。”又指了指陳闖說：“陳闖也是我們初中的，平時學校裏總能見面但是沒說過話，今天能出頭幫我，我真挺感激的。”

陳闖說：“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遇到事了不可能退縮，再說那幾個山炮看着就讓人來氣。”

林羽嘴裏就沒斷過糧，嗚嗚地說着：“這話說得對，他們不就是政府大院裏一起長大的麽，仗着家裏有點勢利一天天得瑟的不行了，一群臭不要臉的。來，喝！”說着又開始對瓶吹。

衆人還在分析林羽話裏“一群臭不要臉的”是指十一鷹還是在座各位的時候，林羽已經喝完了，放下空瓶又拿了串腰子往嘴裏撸。

大家第一次一起喝酒都不想掉了鏈子，紛紛拿起酒瓶往嘴裏灌。

幾個人喝酒的速度雖然都明顯減緩，但唯恐被別人察覺自己喝得慢，都把“咕咚”的聲音發得較之前更為響亮。

由于喝得急了，沈尋有點發暈，仗着暈勁悄悄地問李墨軒：“她怎麽說我的？”

李墨軒知道沈尋問的是方瑤，他又邪邪地一笑：“我妹跟我說你暗戀她，還不敢和她明說。”

沈尋心裏一陣狂跳，原來她知道。

“那她對我什麽感覺啊。”沈尋覺得問了一句廢話。

“她說你不是她喜歡的類型，而且她現在也不會去想這些沒用的。但是她說你很有意思，适合做朋友。”

“朋友嗎……也好。”

那天晚上沈尋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怎麽到家的，只記得于婕搖搖晃晃要開車的時候被衆人拼死攔下了。

沈尋站在家裏客廳醉眼惺忪地看着父親說道：“老爹，你好！”

沈父鐵青着臉看沈尋這副慫樣，很想一巴掌扇過來，但又怕把沈尋打吐在地上自己還得打掃，伸手指了指卧室冷冷道：“小兔崽子，趕緊給我睡覺去！”

沈尋像踩着棉花一樣進了卧室，頭暈暈地站在卧室中間不知道該幹什麽。

沈母用洗腳盆接了半盆水端了進來，說：“兒子，早點睡覺吧，你想吐的時候往盆裏吐，別吐地上。”

沈尋沒聽清楚母親說什麽，一時間只覺得口幹舌燥，接過洗腳盆就往嘴邊送，沈母見狀急忙把盆子奪了下來，順手往沈尋手裏塞了杯茶水。

沈尋喝完茶水感覺好點了，對着父母鞠了一躬，憨憨說道：“老爹老媽，再見！”然後開始往床上爬，在爬地過程中由于動作幅度較大，導致胃裏一陣蠕動，接着喉頭一堵，“哇”的一聲吐在了床上。

沈尋回過頭看父親的臉已經由青轉黑，忙避過父親的目光對沈母說：“媽，我沒吐地上。”

沈尋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躺在床上，方瑤在給自己捶腿，沈尋告訴她溫柔點，然而她卻越來越用力，用力到那種疼痛感十分真實，沈尋猛地坐起身來怒斥說道：“得瑟是不？”

然後沈尋就看到了父親左腳單腳站立在床邊，而右腳在歡快地踹着自己的腿。

父親見沈尋猛地醒來，還不知道喊了句什麽，停頓了幾秒，将右腳慢慢收了回去，接着換成左腳更大力的踹了起來，罵道：“臭小子！我踹了20分鐘才把你踹醒，自己看看幾點了！”

沈尋一看表都8點半了，也顧不得父親踹得是否盡興，跳下床就往身上套衣服，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蹲廁所、刷牙、洗臉、洗頭，8點40分拎起單肩包開門就往樓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