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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盛祺最近很煩惱，學院裏每個人碰到他都要向他打探宋喬陽女朋友的消息。

那天下課，幾乎全學院的人都看到一個長發、提着大行李箱的女人沖到宋喬陽面前，然後大庭廣衆地緊緊抱住了宋喬陽。而一向內斂低調的宋喬陽在短暫地錯愕後，竟也伸手緊緊抱住了那個女人。

他們抱着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大庭廣衆的，也不覺得害臊！

正值下課，走廊上也有好多人扶着欄杆探身望下去，他們還看到宋喬陽伸手寵愛地摸了摸那個女生的後腦勺！

所以紀盛祺很煩惱。

除了同班同學、實驗室的師兄師姐，甚至其他專業其他班的人都跑來問他，宋老師的對象是誰？怎麽認識的？幹什麽的？多大了？

于是在上下課路上、上課間隙、實驗室，甚至是宿舍，紀盛祺都要一遍又一遍地解釋，他恨不得寫張紙貼在自己的腦門。就寫九個字——

“青梅竹馬、大記者、同齡！”

于然苒也知道了這事，她嘲笑了宋喬陽好久，在群裏發了好幾十個“哈哈哈”。

泮子衡在群裏無奈地說道：“我最近還很缺球友，姜寧賠我一個！”

蜜月回來的李嘉漾也知道了，她在婚禮前就被于然苒拉進了群裏。

于然苒問她：“怎麽？願意跟宋喬陽在一個群裏了？”

“怎麽不願意？”李嘉漾手挽在胸前，擡起下巴不屑道，“我有老公，怕他這個單身狗？”

李嘉漾語重心長地告誡姜寧：“你得好好問問宋喬陽，我懷疑他把你和他在一起的消息已經告訴了全世界。單身狗吃到美食都會汪汪直叫的。”

其他被宋喬陽請吃過飯的人全都在群裏默默不說話。

姜寧看着群消息直樂，全然忘了之前說不欺負宋喬陽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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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起手機，繼續開今天的選題會。

說是開選題會，大家卻在讨論等會兒會議結束後去哪好好吃一頓——為梁之琪踐行。

她馬上要離職，去上海和朋友創業，做一個新的內容app。

最後衆人選擇了一家做本地菜很有名的餐廳。

姜寧拿着同事分給她的奶茶坐到梁之琪旁邊，感慨道：“我才入職沒多久你就要走了。”

“是啊。”梁之琪也拿來一杯奶茶，吸管插下去喝了一口，“我覺得人生有時候就像這奶茶，全糖怕長胖，微糖又寡淡無味。”

姜寧聽懂了梁之琪的話，她把奶茶舉到梁之琪眼前，“那祝你一帆風順！”

梁之琪笑了，把自己手裏的奶茶也舉了起來，兩杯奶茶在空中輕輕相碰。

吃完飯出來夜已經黑了，等同事們都離開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姜寧轉身跟梁之琪擁抱，“祝你在上海一切順利。”

“也祝你和他永遠幸福。”梁之琪笑着說。

姜寧疑惑地看向梁之琪，随後她順着梁之琪視線看過去——宋喬陽站在車邊。

他穿着一套簡單的衛衣衛褲，正靠着車頭看向這邊。

雁城的春天早已來臨，街邊的的一棵櫻花樹盛開，小巧的櫻花在春夜裏盛開。寒意消退的夜晚，微風輕輕吹過，雪白的櫻花花瓣從樹梢輕輕飄落，比雪溫暖，比雨美麗。

宋喬陽似乎注意到姜寧看過來的視線，他站直了身體，朝她伸手招了招手。

“剛一出來就看到他站在那往這看了。”梁之琪擡了擡眉，揶揄道，“是他吧？”

姜寧羞澀地點了點頭。

“快去吧，感覺他老早就等着了。”梁之琪輕輕拍了拍姜寧的背，“我喊的車也快到了。”

“那……”姜寧又再次看向梁之琪，“再見了。”

梁之琪微笑地看着姜寧，酷酷地朝姜寧比了個拳頭。姜寧也笑了，她舉起拳頭，兩個拳頭輕輕相碰。

“再見。”梁之琪笑着說，“後會有期。”

姜寧跟梁之琪道別後便跑向了宋喬陽，她跑進宋喬陽的懷裏擡頭看向他，“宋喬陽，你實驗室最近是被封了嗎？”

天天跑出來。

宋喬陽還真假裝沉思了一會兒，“你猜對了，龔老把我實驗室炸了，我只好出來談戀愛啰。”

“嘁。”姜寧笑了，随後又學龔老的樣子故作嚴肅地看向宋喬陽，“臭小子，談什麽戀愛，給我好好搞事業。”

宋喬陽忍俊不禁，“遵命姜老！”

姜寧笑嘻嘻地和宋喬陽上了車，黑色的SUV調轉了頭，最後彙入了車流，消失不見。

說讓宋喬陽搞事業，他還真的搞事業去了，連着幾天不是在實驗室裏，就是在給學生上課。

姜寧又剛交完稿子，閑得很。

下了班她正悠閑地躺在沙發上看劇的時候，于然苒的電話打了過來。

電話一接通，是個陌生人的聲音，“您好，我是酒館的老板，您朋友喝醉了，她讓我打電話給您，麻煩您過來接一下，她一個人在這喝酒我怕出事。”

姜寧聽到立馬坐了起來，“好的好的，您告訴我地址我馬上來。”

姜寧趕到酒館的時候李嘉漾也到了，她剛度蜜月回來，準備回廈市前喊人出來聚一聚，結果剛打電話給姜寧就知道了于然苒的事。

此時李嘉漾站着喝醉趴在桌子上的于然苒旁邊，雙手抱在胸前。看到姜寧來了，她用下巴點了點于然苒，“失戀了，喝得都快不省人事了。”

“我沒醉。”于然苒一聽直起身來，“我還能再喝！”

李嘉漾聽到無奈地搖了搖頭。

姜寧走上前去拍了拍于然苒，“來，起來，我們回家了。”

于然苒喝得眼神迷離，她手撐住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沉默片刻後，她才嘟起嘴說道：“我想出去走走。”

“行，出去走走。”姜寧答應了下來。

“那……”于然苒望了望桌上地酒瓶，還有好幾瓶沒喝，“酒全打包了，買了不喝白不喝。”

今夜春風料峭，姜寧和李嘉漾一人挽着于然苒一邊的手漫無目的地走着。

于然苒走得很不穩，李嘉漾只好把手臂再擡高點，挽緊于然苒。

“咱快30了，失戀買醉是很幼稚的行為。”李嘉漾在一旁無語地說道。

“我以前也覺得這很幼稚，酒有什麽好喝，又苦又不好喝。”于然苒抱住一袋酒瓶，騰出一只手，伸出食指搖了搖，“長大了我才發現，大人們喝的酒不是酒，是一個借口。喝了酒的人才有資格發瘋。比如我現在在街上亂叫，別人一定不會以為我是瘋子，我只是個……喝醉酒的瘋子。”

說完于然苒還嘻嘻笑着。

姜寧好笑道，“看來你沒喝醉嘛。”

“我都說了我沒喝醉。”于然苒嘟囔道，“你看喝了酒，人們也不用相信你說的話是真是假的了。”

說完于然苒又踉跄了一步，兩個女孩挽着她的手又緊了緊。

明明于然苒現在感覺很糟糕，可是感覺着身旁兩個人手臂的觸感，于然苒卻突然很舒适，甚至有點開心地想笑。

她哼着歌走了一路，遇到紅燈就不過馬路，走向另一個綠燈的路口。

就這樣，三個女孩在夜晚的雁城暢通無阻，她們慢慢地、踉跄地走過一個又一個路口。

最終，于然苒走不動了，她擡起手臂松開了兩人的手，直接在馬路邊坐下了。

姜寧和李嘉漾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也朝路邊走去。

姜寧直接挨着于然苒在馬路牙子邊坐下，李嘉漾則從包裏掏出紙巾，來回擦了要坐的那一塊水泥地好幾遍才堪堪坐下。

三個人不顧人行道路人的視線，大大咧咧地坐在路邊，靜靜地看着馬路上的車來車往發着呆。

三人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前面路口的紅燈變成綠燈又變成了紅燈，于然苒才開始動。

她從塑料袋裏掏出三瓶酒，瓶口相撞，蓋子應聲就被頂開了。

她一人給了一瓶。

“是我跟江聲說的分手。”于然苒仰頭喝了一大口酒，“他要去北京發展，想讓我跟過去，我拒絕了。”

有時候愛上一個人一句話就可以，不愛上一個人也可以一句話說完。但是和愛上不一樣，不愛不是那一句話說完就能不愛的。

那一晚，于然苒說了好多好多的話，所有的話都是在闡述着她的不愛。

“比起江聲，我好像更愛我自己。”于然苒說，“我不能抛棄于全峰，我也不想離開雁城，我也不能讓他放棄去北京不是嗎？”

那天，江聲興高采烈地說要去北京了的時候于然苒有一刻的恍惚。

她明明心底還有好多事沒有勇氣告訴他，她覺得她和江聲的路還很長，直到看到興高采烈說要去北京的江聲，于然苒才發現，他們的路走到盡頭了。

比起放下一切跟江聲去北京，于然苒更願意呆在雁城，這裏有她更眷戀的東西。

她還愛江聲，但她也只能不愛江聲了。

于然苒喝下一口酒，皺着眉看着酒瓶，“太苦了，人只要一懂得愛，就特別容易知道苦是什麽滋味。”

“苦點也好啊。”姜寧拿着酒瓶碰了碰于然苒的酒瓶，“只有苦了，才能知道生活裏的那些小确幸真的很讓人幸福。”

于然苒笑了，攬過兩個人的肩膀，三個人緊緊靠在一起。

李嘉漾擡頭看了一眼月亮，“今晚的月亮真美。”

其他兩人擡頭看過去，一輪澄淨明亮的彎月高高傲立在瓊樓玉宇之上，車水馬龍的喧嚣成為了白噪音，城市的燈火輝煌已經黯然失色。

于然苒看着那輪明月感慨道，“我還能愛人嗎？”

“能啊。”姜寧喝了一大口酒，“愛是本能。”

“對。”李嘉漾說道，“我小時候就想着嫁給一個我愛的人，幸福地過一生。”

“我小時候就想做高嶺之花，沒有我愛誰，只有誰愛我。”于然苒喝了一口酒，“可能是前面十幾年太享受別人的愛，太覺得理所當然了，現在遭報應了。”

“我小時候……”姜寧手撐住下巴，看着眼前的車水馬龍，“我小時候就想往前走。”

“這就是我姐妹成績好的原因。”于然苒感慨道。

姜寧接着說，“現在我就想停在原地，我發現我停在原地後，愛向我撲面而來。”

其他兩人向着姜寧發出揶揄的怪叫聲，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李嘉漾看向姜寧，若有所思道，“我覺得姜寧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高考前突然去鄉下住，于然苒說你是被紀婉婷給吓到了，我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姜寧卻說着“沒有沒有”，她咧開嘴朝李嘉漾嘻嘻地笑着，臉上因為喝過酒産生了紅暈。

“小公主你知道嗎？”于然苒喝了太多酒，打了一個飽嗝，見李嘉漾只喝了幾口，一把奪了過來自己又喝了起來，“好姐妹就是她笑了和她一起笑，她哭了給她一個擁抱。至于她為什麽哭為什麽笑，姐妹說了我們就聽着，姐妹不說咱就只陪着。”

于然苒拍了拍李嘉漾，“想不想當我好姐妹。”

李嘉漾嘟着嘴委屈道，“我現在難道不是嗎？”

“是是是！”于然苒張開了雙臂，笑嘻嘻地說道，“那就給姐妹我一個擁抱。”

李嘉漾嘟起嘴，臉上看着不情不願，但也幾乎是沖進于然苒的懷抱裏，緊緊抱住了于然苒。

姜寧見狀也緊緊抱住兩個人。

在澄淨的一彎明月下，在人聲嘈雜的城市中，在車水馬龍的馬路邊，在明晃晃的路燈下，三個女孩坐在馬路牙子邊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溫情的氣氛正融洽着，突然，于然苒在兩人的懷抱裏斷斷續續地說，“姐妹們，既然是我姐妹，就得為我拔刀相助、兩肋插刀。”

“說什麽呢。”姜寧疑惑地擡起頭，看到前方就呆住了。

李嘉漾也疑惑地擡起了頭。

一個穿着熒光綠制服的男交警站在她們身後，他抱着一個白色頭盔，身旁還停了一輛白色的機車，紅綠色的車燈交替閃耀着。

“我聽說這叫鐵騎。”姜寧說。

“我們是不是要進局子了？”李嘉漾皺眉說道。

“好帥。”于然苒打了一個酒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