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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成為她的靈爐(中)
江羽諾因為無邊無際的冷冽而越來越慢的心跳猛地跳動了一下,他垂眸看向自己被握住的右手,稍稍用力将其慢慢反握住,感知那片冰涼的肌膚後,立馬又不知所措地松開。
為什麽?
難道她沒有認出自己來?
原來,她沒有認出來。
江羽諾心頭湧出一種莫名感,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樣來形容。
或許,因為她沒有認出自己而松了一口氣,又或許,是因為她沒有認出小羽諾而有些失落。
可是,更多的是油然而生,恬不知恥的竊喜。
“為什麽送我法器?”他開口問道。
有了古籍裏的法器,他可以做很多事。
她明明知道自己曾與她為敵。
先前在混沌中他還窺到了小羽諾的記憶,那時她不是還很介意小羽諾欺騙了她?
“自然是免得你受旁人欺負。”聶驕陽笑道。
是這樣麽……
江羽諾看着她那只纖纖素手,不知為什麽,掌心傳來的絲絲涼意竟讓他覺得不那麽冷了。
“我很困,很冷。”他慢慢擡頭,一雙染墨眸子看着聶驕陽,被靈泉霧氣洗濯的如黑曜石般光澤透亮。
聶驕陽被那雙眸子瞧得心頭一顫,好似自己就是那個欺負他的惡人一般。
她指尖不覺輕輕摩擦着那只手背,輕聲解釋道:“你體內殘餘的天道法則之力只能靠大量的靈力來清除。所以,你今日得成為我真正的靈爐。”
真正的?
“難道還有假的不成?”
少年蹙眉,明顯是在反駁于她。
對上他幽怨的目光,聶驕陽愣了一愣。
暗道這孩子怎麽還因為靈爐真假之事與自己置氣呢?
她好像也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而且,自己不是還在安慰他?
不然,聲東擊西?
“那個,法器……”
“你根本不懂。”
聶驕陽與少年同時開口,眼看着他的面色更怨了,她有些懵,只能又故技重施道:“這裏幽靜無比,祁枝運道不錯,尋了這麽一處好靈泉。”
誰在乎祁枝運道好不好。
江羽諾抿唇,偏頭錯開她的視線,聶驕陽立刻松開本來握住他的左手,想将他的臉扶正。
“我……”還在輸靈力呢。
手不能離開陽白穴。
本想這麽開口的聶驕陽撞見那雙分外埋怨的眸子立刻改口,“給你買糖人,好不好?”
糖人?
江羽諾眉頭不由地舒展開,想起小羽諾的那個白粉色桃形糖人,眸色也不覺跟着發亮。
“好……”
看到少年微微彎了唇角,聶驕陽暗自松了一口氣。
原來糖人這麽好用。
忽然,少年抓住她正準備收回來的左手,“這是額外的。”
“嗯?”
看到聶驕陽懵懂地揚眉,江羽諾繼續解釋道:“與你之前許諾的無關。”
糖人和法器,他都要。
“好。”聶驕陽笑着點頭,“這是額外的。”
江羽諾不覺怔住。
原來,她會像這樣對小羽諾笑。
原來,她會像這樣滿足小羽諾的要求。
江羽諾眼底生出圈圈漣漪,相互碰撞,淋漓了整片眼湖。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她時,是被一位高階修士所俘。
那時是他被退回去的第二日,他趁安置自己的幾位女修晃神之際,偷拿了一件靈器和一疊符紙又逃回了驕陽城。
在去找她的途中,自己一時大意被俘獲。
那一日,她盛裝坐在輕紗的步攆裏,準備去見岚國的那位沈國君。
抓住自己的高階修士是一名壽元将盡的老頭子,想找一個靈爐來奪舍。
他封住自己的所有穴位一齊站在兩側觀望的人群中,步攆上的紅色輕紗随風起起伏伏,都快掃在自己的發上。
可也僅僅如此。
她急着去見沈知鶴,絲毫沒有注意到人群裏的自己。
而第二次,就是在拱橋上。
她依然和初次相遇時一樣,一襲紅衣似火,一張臉卻不沾世間塵埃。
光看着,就讓人徒生疏離,覺得自己不配靠近。
那時是一年後,自己已經做了許多事,許多想讓她們知道自己的事。
可終究也只是自取其辱。
她和江府的那位,從未想過外頭還有自己這號人物。
他雖不甘心,卻也舍不下顏面自己跳出來。
“你為何又願意了?”江羽諾不解問道。
那時她明明是堅決不要的,送到宮裏的自己她連見都不見,就被遣回了。
還嚴詞責問了江芷婉一番。
這一次,她為何又願意了?
“小羽諾,是不是很難受?”聶驕陽不答,而是開口問道。
她親眼看到過一位修士想要将活生生的人煉化成靈爐,她想要阻止,可在煉化途中打斷,那女子必死無疑。
但最終,那女子還是承受不住,格外痛苦的死去。
直到如今,她還記得那女子因為痛楚而痙攣成一團的身子,更別提那一張七竅流血可怖至極的臉。
江羽諾似有似無地「嗯」了一聲,垂眸看着還在自己右手掌心中的那只纖手,唇角微微彎了彎。
其實自五歲起,他就知道自己是淩雲國女帝的靈爐,早就做足了準備。
做足準備之事,他不怕。
“你知道啞嬸嗎?”他忽然擡眸問道。
聶驕陽點頭,“是一直照顧你的那位啞嬸?”
“嗯。”江羽諾再次低眸看着自己右手掌心裏的那只纖手,開口笑道:“從小她就一直告訴我,你會喜歡我的。”
會留自己在身邊的。
有些話說多了,他便真的信了。
直到自己被退回去,他都還想着若是她能見到自己,或許就不會不要自己了。
“可你不喜歡我,你喜歡沈國君那樣的。”江羽諾的右手不覺慢慢握緊。
所以,他偏要讓她和沈知鶴再也不能在一起。
江羽諾的話讓聶驕陽無奈一笑,“我如何就喜歡沈知鶴了?”
“你不自知罷了。”江羽諾蹙眉,他不想再順着這個繼續說下去,“我頭疼……”
“再忍忍。”聶驕陽脫口而出,下一瞬便發覺自己說錯話了。
因為少年那雙無比漂亮的黑眸裏浮起的每一絲情緒都在表達他的怨念。
她立刻笑道:“這衣裳太素了,等會兒我們去換一身。”
“呃……”她當自己三歲麽?
江羽諾眉頭又一蹙,“我頭疼……”
便再給她一次機會。
聶驕陽面上清明,看來,他不滿意這個答案。
“再買個糖人?”聶驕陽試探道。
糖人多了就不是糖人了。
江羽諾眉頭越蹙越緊,“我頭疼……”
“那,那,那……”聶驕陽深知事不過三的道理,一時躊躇不已。
“我們……”
磕磕絆絆半晌,一句話還是沒有說完,少年忽然輕笑出聲。
“我頭疼……”
是真的頭疼,只是想告訴她而已。
“我困了……”
也是真的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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