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也去偷竊嗎?那樣的話,你和她又有什麽不同?”

“那就任由舅媽這樣欺負我們嗎?”五月急了,爹爹是不知道上一世的事情,他又是個謙謙君子,講究為人處事正大光明,可是有些人卻不是你正大光明的,她就能知道進退的。像丁小花這種人,你只能比她更刁鑽,才能壓得住她,如果你事事忍讓,她就會當你懦弱好欺。

葉昊天說不出該如何應對丁小花,卻堅持五月現在所作所為是不對的,指着小排湯要她送回去。五月也知道說不服不了固執的爹爹,但她絕對不會再把小排湯送回去,便撅着嘴一臉倔強地站着,就是不動。

程青蓮見她父女倆僵持不下,知道以他們的脾氣怕是誰都不會先讓一步的,便柔聲勸道:“月丫頭,你爹說得對,不管在何種情況下,你偷東西總是不對,你爹也是希望你做個正直的人。”

她又轉向葉昊天溫言勸慰道:“天哥,若是現在讓月丫頭送回去的話,嫂子那脾氣你也清楚,她說話是不饒人的,到時候別說月丫頭受不了,你也受不了她。既然東西已經拿來了,這次也就算了,別非叫月丫頭送回去了。”

葉昊天想了想,皺眉道:“這家裏就這幾個人,她總歸猜得到是誰做的,到時候還不是要指桑罵槐?”

五月撇撇嘴:“她自己做了虧心事,哪裏敢把事情嚷出來,她要是說東西少了,我就問她什麽東西少了。”

葉昊天拂袖轉身:“反正這碗湯我是不會吃的。”

五月也有些生氣了,拉着程青蓮過去:“娘,你吃。”

程青蓮搖搖頭:“月丫頭,你在長身體,還是你吃吧,娘現在不餓,吃不下。”

五月知道爹爹如果不吃,娘親也絕對不會吃的,她自己也沒了胃口,看看那碗小排湯,難不成倒掉?那也太浪費了……

做好飯後,丁小花特意去了葉昊天一家的屋裏喊他們吃飯,平時她只是遠遠的叫一聲,今天卻進了門,一邊四處張望,只是她什麽蛛絲馬跡都沒瞧見,便悻悻地陰了一句:“家裏有只賊老鼠,你們放在外面的東西可要小心了。”

五月問道:“賊老鼠?舅媽你少了什麽東西?”

丁小花狠狠盯了她一眼,心道多半就是這小丫頭片子偷吃,自己離開廚房那會兒就她一個人在,而且舀碗水還拖拉這麽久,一定是在偷吃。說不定還瞞着她爹娘呢。只是她當着葉昊天和程青蓮又不好說少了小排湯,只能說:“少了……少了好幾棵白菜。”

五月“嗤”地笑出了聲:“這老鼠怎麽也吃素?胃口倒是好得很,一下子少好幾棵白菜。”

丁小花有些尴尬,幹笑一聲道:“偷吃菜的老鼠也是有的。”

“放着有肉不吃,去吃白菜的老鼠,月丫頭可是沒見過。”

丁小花急了:“我們家哪裏來的肉?廚房裏就白菜,我們家幾個月沒見過肉星子了。”

五月瞪大了眼睛:“舅媽,我不是說你家廚房啊,你不是說隔壁的人家在燒肉嗎?那老鼠應該聞了味道去隔壁偷肉吃啊。”

丁小花更尴尬了:“大概這老鼠鼻子不好……”她不願再和五月多說,對葉昊天道,“妹夫,你們趕緊來吃晚飯吧,久了就涼了。”說完匆匆就走。

五月笑嘻嘻地回頭看看爹爹。葉昊天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下次不可如此,她畢竟是你長輩。”

五月答應了,心中卻不以為然,長輩若是為老不尊,要讓小輩如何尊敬他?

丁小花進廚房,端出兩碗菜,拿到隔壁間,卻見飯桌上赫然多了一大碗小排湯!她站在門口愣了一下,這湯不是被偷吃了嗎?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

丁小花的本來就不太好使的腦子更不好使了,從來就沒見被偷吃了的東西還能再冒出來的。她正想去把肉湯端走藏起來,背後突然傳來五月的聲音:“舅媽!我來幫你。”

丁小花吓得一哆嗦,差點沒把手裏兩碗菜扔出去,回身見到五月,便想先騙走她,擠出一個笑臉道:“月丫頭,這裏不用你幫忙,你去叫你表哥表妹,讓他們來吃飯了。”

五月一矮身,從丁小花身邊溜進屋裏:“啊,好香,舅媽你終于舍得花錢給表哥買肉吃了。”

丁小花兩手端菜碗,根本想攔也攔不住,眼見着五月已經看到小排湯了,已經瞞不住自己買肉的事了,臉色極為難看,把菜碗“咚”地往桌上一放:“去看看你舅舅有沒有收鋪子!什麽也不幹就知道坐在桌前等吃飯!”

五月怒了,說她什麽也不幹,那程納福常常逃學,在家睡懶覺又算什麽?只是她考慮到自己還是十歲的身子,真要把舅媽惹急了,吃虧的還是自己,口頭上的便宜就讓她占吧。她吸了口氣,強壓怒意,穿過院子到前面店鋪去喊程青彥收鋪子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寄人籬下有些憋屈,不過後文馬上開始不憋屈了~

☆、表哥病倒

丁小花自那次小排湯的事情被發現後,連着幾天見到葉昊天一家都有些不自然。回想那天的事情,五月一開始來廚房舀熱水就是借口,怕是已經懷疑她在燒肉了,潑她一身熱水,也是為了支開她,好把肉湯藏起來,讓她自己露陷。

不過丁小花可不承認自己露陷了,全怪葉昊天一家太奸猾,表面卻裝作老實人的樣子。她思來想去,總疑心這事是葉昊天或程青蓮指使五月做的,不然以她一個十歲的小丫頭片子,哪來這麽多的心機。她家納福讀了好幾年書了,也沒這種繞彎的腦子。

丁小花心虛之下,不敢再避着他們買葷的來燒,關起來門來自家人偷偷吃,便恢複了以前那樣時有小葷小腥的菜式。

只不過便宜沒有貪着,丁小花心裏橫豎都不舒服,見了五月總是沒有好聽的話說。五月只要她不太過分,便只當聽對門阿花亂吠,比之前一世孤兒寡母住在舅舅家的時候,丁小花已算是收斂許多了。

忽忽半年多過去了,丁小花當着葉昊天或是程青蓮,又開始時時抱怨起程青彥不會做生意,家裏現在吃飯的嘴巴又多,積蓄都要用完了等等。

她說的多了,葉昊天夫妻也知道她是暗示他們最初送去的錢都用完了,要他們再付錢。然而這半年多下來,他們一家雖然吃住在程青彥家裏,偶爾也會有些零碎開銷。

再加上丁小花常常會在吃飯時說家裏什麽東西又用壞了,什麽家什該換了。葉昊天再老實,也聽懂了她什麽意思,就會去買來新的家什物事給程青彥。程青彥道一句“妹夫你太客氣了”就順勢收下。

到了現在,葉昊天其實已經在大舅子家花了不少錢了,他還想要自己開醫館順便兼營藥鋪,自己總不能分文不留吧?

葉昊天動了心思重新開醫館,只要開始坐堂,就有收入,就算不多,給丁小花做家用足足有餘,積蓄多了,就能搬出大舅子家裏,先借個房子住起來。

這裏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鎮,一共就一條大街,兩條小街,幾條小路,搬過來這裏有半年多了,張家并沒有人找上門來,應該是不會再找到這裏來了。

但小鎮之上,空的租屋并不好找,他便去找程青彥夫妻商量,想先在他鋪子後面隔一塊地方,反正他鋪子裏有許多貨架都空着,若不是程青蓮時時去擦拭一番,灰都要積上老厚一層了。他其實只需一張書桌一張椅子,外加一個藥櫥,若是把那些貨架移走,就有足夠的地方了。

葉昊天想得雖好,卻被丁小花一口回絕:“那可不行,那些貨架空着是因為現在剛好布都賣完了,要是移走,碰上進貨多了就沒地方擱了。再說了,在布帛鋪子裏開醫館像什麽樣子?那些個病怏怏的人來我們鋪子,晦氣不說,還會把我們鋪子的客人都吓跑了。再說了,那藥味也難聞,妹夫你堆在西廂後面,我就總是聞着那股味道,一陣一陣的熏得我覺都睡不好……”

葉昊天聽丁小花滔滔不絕,越說越離譜,知道她是不會同意自己在大舅子的鋪子裏開醫館的了,只怕她再說出什麽更離譜的理由。他心中有氣,卻不願意與她一個婦人家争論,便道:“既然大哥嫂子為難,那就算了。”說完就想走。

丁小花卻不肯就此放過他:“妹夫,要說當家的就是因為要拿鋪子裏的利潤補貼家裏的開銷,本金不夠了,才沒法多進貨,讓這麽多貨架都空着的,你要是有錢開醫館,倒不如先補貼補貼家裏。”

葉昊天心道我就算是有多餘的錢,也不能再給你白白花了。他正要開口拒絕,卻見五月過來了。

五月聽娘親說爹爹來找舅舅商量事情,這時候找了過來。她聽見丁小花最後一句又是向爹爹要錢,心裏怒意一下升起。之前給的五吊錢,也算不少了,何況這半年下來,爹爹替他們家置換了不少家什,加起來也有不少錢了,也不見舅舅他們自己掏錢換過東西,全是賴在爹爹頭上!

五月拉着葉昊天轉身就走:“爹,舅舅不肯勻地方,我們自己想辦法找空房子。”

“哎,別走啊,那家裏的開銷……”丁小花還沒來得及說完,五月已經和葉昊天跨出門去了,她板起臉啐了一口,“就知道白吃白喝白蹭地方,聽到要出錢了跑得比誰都快!”

程青彥無言地看看她。丁小花察覺到他的目光,眉毛一豎:“你這樣看是什麽意思?”

程青彥頭一縮:“沒事沒事,福哥兒下午說有些拉肚子,我去看看他現在怎樣。”

葉昊天回了屋裏,還有些怏怏不樂,在屋裏走來走去,時不時嘆口氣。五月本想看書的,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無心再看手中的書,想勸爹爹不要憂心,辦法那都是人想出來的,就算暫時沒有空屋可租,也可以設法賺錢。

五月正要開口,卻聽外面一聲哭叫,似乎正是丁小花的聲音,隔了幾堵牆,聽不真切,不知她在叫什麽,與平時指桑罵槐的口氣不同,似乎帶着慌亂與惶恐。

葉昊天夫妻倆也聽見,驚訝地互相對視了一眼,葉昊天道:“青蓮……”

東廂是程青彥夫妻的居處,葉昊天過去多有不便,程青蓮與他十多年的夫妻,早有默契,不等他說完便點點頭:“我去看一下,出了什麽事。”說完便放下手中針線,準備去東廂瞧瞧。

誰知程青蓮還沒來得及走到門前,走道裏已經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随即房門就被“乒乒乓乓”地拍響,同時門外響起了丁小花尖銳又惶急的聲音:“妹夫!妹夫!快開門!”

還有程青彥的聲音混在其中:“妹夫妹子快開門!”

葉昊天跨上一步,剛抽去門闩,房門就被一下拉開,“咣”的一聲敲到走道的牆上。五月不禁咋舌,平時她若是開門稍微響一點,丁小花至少要唠叨一盞茶時間,這會兒她倒是不管不顧了。

程青彥大步跨進屋,手中橫抱一人,正是五月的表哥程納福。

程納福此時臉色蒼白隐隐發紫,雙目緊閉地躺在程青彥懷中,呼吸十分微弱的樣子,四肢還在微微抽搐,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

丁小花尖聲哭叫着:“我的福哥兒啊,妹夫你快給他瞧瞧,到底是怎麽了呀?”

葉昊天低喝道:“快把他放到床上!”

程青彥立刻依言行事,把程納福輕輕放在床上,說話帶着顫音:“剛吃了飯,福哥兒就和我說有些拉肚子,剛才和妹夫說完話,我去他房裏瞧瞧他,卻看見他倒在地上,叫他名字也沒反應……”

葉昊天凝神搭脈,十數息之後,又捏住程納福的雙頰,看了看他口中情況,随即緊緊皺起雙眉:“月丫頭,針。”

五月站在床邊,正搭着程納福另一只手上的脈搏,暗暗和書中所讀到的脈象對應,只覺他的脈搏細速,幾乎觸不到。此時她聽見爹爹吩咐,立刻奔去書桌前,打開藥箱取出針盒,回到床邊遞給他。

葉昊天這時已經解開程納福身上外衣,打開針盒,取出一枚枚細長金針,快速紮進程納福胸腹各處穴位,同時口中吩咐:“月丫頭寫藥方,白頭翁湯,白頭翁六錢,黃柏二錢……”

五月凝神聽完,去書桌前,取一張紙,提筆便在紙上迅速寫下藥方。丁小花看得直跺腳:“妹夫,你這麽報一遍就讓這個死……月丫頭寫,她要是寫錯了怎麽辦?”

葉昊天集中精神用針,只說了句:“不會錯。”就再也不理丁小花了。

丁小花在床和書桌間來回了好幾次,好像沒頭蒼蠅一樣。她不放心葉昊天在程納福身上施針,但是站在旁邊看着他下針如飛,她是完全看不懂啊!

她又怕五月寫錯藥方,在五月身後伸頭看着,這麽多字,她只認得“白”“六”“二”,當然,還有“錢”,這個字她絕對不會認錯!但她看不出五月有沒有寫錯方子,葉昊天剛才說得太快了,還只說一遍!這丫頭是怎麽記住的?

五月已經寫完藥方,站起來對葉昊天道:“爹爹,其他幾味藥我們都有,獨缺君藥白頭翁。”

程青彥搶着道:“舅舅帶你去藥鋪買。”說完已經起身,幾步跨到門口,剛要開門出去,回身看向葉昊天,“妹夫,福哥兒到底什麽病?”

“痢疾。”葉昊天頭也不擡,手中不停,口中囑咐道,“月丫頭,你配完藥就直接去廚房,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後去滓。”

“知道了,爹。”五月出門小跑着,跟上已經急不可耐地向外走的程青彥。

程青彥初見程納福倒地不起時,心中那是如墜深窟,完全沒了方向,待見葉昊天父女一派鎮定,才稍稍放下心來,只是寶貝兒子沒有清醒,心中還是慌亂,只聽葉昊天說了一句痢疾,這時走在路上,只能問五月了:“月丫頭,你表哥這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五月回憶起之前背過的醫書,表哥晚上從私塾回來才說拉肚子,飯後就昏倒了,剛才看到表哥的樣子,不僅僅是昏迷不醒四肢抽搐,外加口唇、鼻尖、頰部、耳廓和牙床等處隐隐發紫,指尖冰涼,這是痢疾急發的症狀,痢毒已經散之全身,極為兇險!

她想了想,還是對舅舅說了實話:“很兇險。”

程青彥“啊!”了一聲,心頭猛地一墜,腿就有些發軟了,咬咬牙,又加快了腳上速度:“那還不快些走啊!”

五月暗嘆一聲,表哥已經昏厥,還出現紫绀的症狀,湯藥還在其次,首先還是要看爹爹的金針能否将他救醒了,不然恐怕是撐不到她把藥煎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五月爸爸還是替人治病時最帥了~

☆、葉小大夫

瑞平鎮只有一家醫館,名為萬善堂,兼營藥鋪,此時已經關門。

程青彥心急如焚,對着緊閉的鋪子門板就是一通乓乓亂拍,一邊拍一邊大聲喊着:“快開門!我要買藥!陳大夫快開門!”

五月站在一邊,凝神聽着,聽見裏面有些動靜,不久一個女子聲音從裏面傳來:“陳大夫已經歇息了,明天早些來吧。”

程青彥如何等得了明天,他急道:“明天就來不及了!求求你快些開門,我只需一味藥,急等着用呢!”

裏面沉默了一會兒,那女子道:“你等等,我去喊陳大夫。前門關了,你們到後面去等。”

程青彥聞言,帶着五月往後面繞過去,在後門外等了一會兒。門一開,程青彥見開門之人肩頭披着一件長衫,正是萬善堂的坐堂大夫兼藥鋪掌櫃陳茂時,便焦急萬分地說道:“陳大夫,我要買一味白……”

他一時想不起藥名,趕緊回頭看看五月,五月便接了上去:“白頭翁四兩二錢。”

陳大夫瞧瞧程青彥,又瞧瞧五月,眉頭一皺:“是什麽病啊?”

“陳大夫,你快些給藥吧!”程青彥那個急啊,你管是什麽病啊?我找你買藥你賣給我就是了!他掏出一把錢遞了過去,“這些可夠?”

陳大夫接過錢,卻不去取藥,慢條斯理地捋捋胡子:“用藥對症,你可不要胡亂用偏方,要是出了問題,卻說我賣給你的藥不好。”

程青彥恨不得沖進藥鋪去自己找藥:“我妹夫就是醫生,這是他開的方子,陳大夫你就快些給我藥吧,福哥兒都快撐不住了!”

陳大夫這才點點頭:“你們在這裏等一下。”回身入內,應是稱藥去了。

等買完了藥,回到家中,程青彥急着去看程納福如何情況,五月則直接去了廚房煎藥。待藥煎好時,程納福已經在葉昊天的急救下,恢複了幾分神智,只是極為虛弱,低聲喊着腹痛要去淨房。

丁小花接過五月手中的藥碗,小心吹涼了喂程納福喝下,再叫程青彥扶着他去淨房。

葉昊天洗淨了雙手,讓五月也去洗手,他自己在房內小爐子上煮了沸水,将用過的金針在沸水中煮了片刻,同時對丁小花囑咐了護理和飲食方面的要點。

丁小花一改往日跋扈,低眉順眼地聽得特別仔細,一口一個“妹夫多虧了你”,“妹夫多謝你”,讓葉昊天聽了倒有點不習慣了。

丁小花臨走還把程納福躺過的床褥也卷了走:“妹夫,你不是說他碰過的東西都要洗幹淨麽?我這就給你們拿床新的被褥枕頭來!”要多客氣就有多客氣。

五月不無惡意地想,若是程納福早一些生這場大病就好了。

程納福這一病,發的急,好得也快,将養了大半個月後,基本恢複了健康。丁小花為人刻薄,對這獨生子卻是極為愛護。她後來才得知,程納福讀書的私塾裏有好幾個學生也發了痢疾,其中有兩個還病重不治,為此她對葉昊天一家的态度又好了許多。

葉昊天再提出開設醫館之事,程青彥便同意了,當然,其實是丁小花同意了。程青彥的鋪子外面,又挂上一塊小牌匾——仁濟醫館。

兩年後,仁濟醫館已經在附近鄉裏小有名氣了,收入穩定增長。五月在醫館內幫忙,順便跟着葉昊天學醫。有了病人,再看着爹爹實際診斷開方,五月就可以與醫書所述一一對應。她又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兩年裏便将葉昊天一手醫術學得了六、七成。

丁小花雖然因為程納福的事收斂許多,答應了在鋪子後面開醫館,但随着時間變遷,她見葉昊天醫館生意漸漸變好,心裏又開始後悔,話裏話外地暗示葉昊天占地方,要給些租金。

這本也沒什麽,給租金也是應當的。只是随着醫館名氣越來越響,丁小花見醫館所入似乎比程青彥的布鋪還多,便常常念叨自家生意被來看病的病人影響,家用不夠。

瑞平畢竟是個小鎮,不像縣城裏面商鋪多,競争也不激烈,尋常商戶只要沒出什麽太大問題,都十年如一日地經營,難得能找到空的商鋪可租。葉昊天雖有心搬出,卻難以找到合适的地方,只得繼續租借大舅子的鋪子,所給的租金一加再加,兩年後幾乎已經與租外面店鋪的租金相當了。

直到附近一戶人家的小兒子鄉試中了舉,全家喜氣洋洋地要搬去省城。葉昊天去打聽了一下,他們願意将老房子租出,便把房子租下來作為醫館,搬出了程青彥的布鋪子,省得自己付了錢,青蓮做了事,還要聽丁小花羅嗦。

這處房子和程青彥家中間只隔了一戶,也是差不多的格局,分前後兩進。外面一進再分隔成前後兩間,前面可以作為藥鋪,開門營業,後面則用來接待來就診的病人,房子後面一進便用作他們一家自住。

到了五月十四歲的時候,仁濟醫館名聲越來越響,鄰鎮鄰縣如果有什麽疑難病人,也會來找葉昊天求診。偶有病人病重,不便移動或外出,葉昊天需要出診時,就讓五月守着藥鋪。

葉昊天有時把病人交給五月診斷,讓她開方,他在一邊指導或複檢。一段時間下來,葉昊天發現五月心思細密,用藥慎重而巧妙,逐漸放心,出診時便連醫館一并交給她,讓她獨立坐堂開方。

有一次,五月獨自一人在時,來了一個咳嗽不停的病人,大約六十多歲年紀,由街口轉角處那飯莊的趙掌櫃陪着來,原來這病人是趙掌櫃的老父。

五月打過招呼後便引着他們走到藥鋪後面,讓病人坐下,指指桌上的軟墊道:“我爹出診去了,一時不會回來。趙老伯,請把手放上去。”

趙老伯聽五月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要替他搭脈了,他眼見五月頭發在腦袋兩側梳成環狀,臉上稚氣未脫,根本還未及笄,心道這麽一個小姑娘如何能開方,即使跟在葉大夫身邊學了幾年,也只能學個皮毛罷了,沒有葉大夫在旁邊把關,如何放心讓她替自己看病?便緩緩搖了搖頭。

趙掌櫃也不放心她,見老父搖頭便道:“我們還是等葉大夫回來吧,葉姑娘不必陪着,還是去前面藥鋪照顧吧。”

五月心知他們不相信自己能開對方子,也怪不得他們,便點點頭道:“那就請趙老伯等一會兒了。”

她在前面藥鋪櫃臺後面坐下,卻一直聽見後面趙老伯咳嗽個不停,咳聲重濁,痰音明顯,随着幾下奇異的抽氣聲後,咳嗽聲突然停了下來,随即傳來趙掌櫃惶恐的呼喚聲:“爹!爹!你怎麽了?”

五月飛奔入內,見趙老伯本來黃恹恹虛腫的臉此時漲得通紅,神情痛苦,手捂胸前,半張着口,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判斷趙老伯是濃痰堵了氣道,又因咳嗽日久,無力将吸入的粘痰咳出,若不及時疏通氣道,半盞茶時間就能要了他的命,立刻對趙掌櫃道:“馬上扶他躺下,側身而卧。”

趙掌櫃本來是信不過五月醫術的,但這會兒聽她語氣鎮定,自己此時卻毫無主意,慌亂中便連這個小小姑娘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敢不從,急忙扶着趙老伯躺到地下,并扶着他讓他保持側卧的姿勢。

五月取出針盒,吩咐趙掌櫃解松趙老伯的上衣,拉下衣領,在趙老伯背後頸下數寸下針,一邊道:“不要吸氣,盡量呼氣。”一邊輕輕撚動金針,數息後拔出。

趙老伯只覺自己胸悶如要炸裂,聞言照做,待五月拔針後,突覺胸口一輕,便一下子咳了出來,咳嗽幾下後,粘痰被氣流沖出,呼吸終于暢通。

五月取過一邊的痰盂,讓趙老伯借咳嗽吐出口中痰液,待他臉色緩和些後,讓趙掌櫃扶他坐起,在他手上肺關穴用力按壓。趙老伯只覺胸中非常暢快,居然止住了咳嗽。

随即,五月在他定嗽穴與肺關穴處兩穴合并下針,然後輕輕呼出一口氣道:“暫時先止了咳嗽,趙老伯你先歇歇,一會兒我爹爹回來就給你開方子。”

她剛才這手針法一露,趙老伯和趙掌櫃都面露欽佩之色,趙掌櫃有些尴尬,試探着問道:“葉姑娘……葉小大夫,你不如現在給我爹看一下吧,我們剛才不知你有這樣好的醫術,如果說話有怠慢的地方,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五月本來就不是小心眼的人,何況她外表看來确實年紀太小,病人自然不敢輕易讓她診治。這會兒她聽趙掌櫃如此客氣地改了稱呼,這是她初次被病人認可,不由得心中歡喜,微笑道:“不會的,你們放心吧。”說完便伸出手,搭上趙老伯手腕,細細分辨其脈,又詳細詢問其平時症狀表現,随即開方抓藥。

趙掌櫃經營飯莊,在鎮上人面極廣。自這日起,他常常在自己店裏和顧客談及這一天陪老父來看病的驚險經歷。經過他這一宣揚,五月在小鎮上漸漸有了些名氣,有些病人來時見葉昊天不在,也會放心讓她診治。

當然還是有不少病人指明要等葉大夫回來再看的,五月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請他們坐着,自己去外面藥鋪。葉昊天卻加意培養五月,所以回來了多半也會讓她先行診斷,自己再搭脈确診,與五月判斷常常是一致的,葉小大夫的名號便就此在小鎮上傳揚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葉小大夫拱手求花花~

☆、布鋪虧損

仁濟醫館搬出之後越開越好,程青彥的賣布鋪子卻逐漸艱難起來。

原來程青彥就是個不肯上進的人,起初靠着葉昊天在他鋪子裏開醫館所付租金,他自覺輕松不少,生意更加不肯用心經營。到了最後,自己的鋪子本身沒多少利潤,收入幾乎全靠葉昊天所付租金,連進貨也懶得去進,往往隔了好幾個月才去次縣城。

他鋪子裏面少有新貨,老貨又存放不善,許多都蛀的蛀、黴的黴,擱在貨架上曬褪了色。小鎮上原來鋪子的老顧客寧可跑大遠的路去縣城裏買布,也不願再來光顧程青彥的鋪子。

不久鎮北開了一家新的布帛鋪子,立時吸引了小鎮居民前去購買,程青彥的鋪子越加的沒有生意可做。

丁小花見自家鋪子裏沒有生意,也不知說過程青彥多少次,每次她罵得狠了,程青彥便去進了貨,但有了那家新開的布帛鋪子後,程家這生意就一路慘淡了下去。

于是丁小花向葉昊天所收租金便不斷地提高,程青彥也樂的輕松,舒舒服服地當個二房東。不料葉昊天雖然謙讓随和,卻也不是個可以任意揉搓的主。起初為了躲避仇家,迫于無奈寄人籬下,一待存夠錢,找到空房子就搬了出去。

沒了自家妹子每日擦拭,貨架上沒幾天就積起了一層厚厚的灰。程青彥看着破舊貨架上褪了色的布帛,心裏有些慌亂,習慣了每月收租,突然斷了財路,接下來就又要全靠自己了。他也知這些貨色根本賣不出去,只能扔掉,連盤點都沒有必要!

拖拖拉拉地過了幾個月,生意始終不見起色,程青彥嘆了口氣,這就該去進貨了。他鋪子裏既然沒有生意,當然也沒了活絡錢,便叫丁小花拿出家中積蓄,還是能進些新貨的。他這就關了鋪子,往縣城裏去。

誰知許久不去進貨了,這次再去找他以前常常進貨的那個布帛商人,那商人卻已經結束了生意,不知所蹤。好在有人接手那個商人的生意,于是程青彥進了不少貨,從水路運回來。

但是當程青彥回來後,要把所進布料上架之時才愕然發現,那些貨都有大問題。每一匹布料,只有表面兩層,約莫兩尺長是嶄新的,內裏卷的數十尺卻都是有瑕疵的布料,或泡過水後曬幹,或花紋歪斜,或織得厚薄不勻……總之都是賣不出價錢的廢料。

大冬天的,程青彥卻開始冒冷汗了,他鋪子裏已經沒有了活絡錢,家中的積蓄大部分都用來進這批貨了,臨出發前,丁小花千叮囑萬交代,他還信誓旦旦保證賺回這些積蓄一定沒有問題,如今卻被人這樣狠狠地坑了一回,要是被丁小花知道了,他就絕對沒有好日子過了。

他不敢告訴丁小花此事,在鋪子裏假裝擺貨,心中卻生怕有生意上門,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麽應對,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幾個月下來,鋪子裏的老顧客早就跑光了,根本沒人來買布。

到了晚上吃飯時,丁小花過來喊他收鋪子。要照以前,丁小花是不管程青彥具體是如何做生意的,只要他每月所賺上交足量就行了。但這回進貨用去家中積蓄,丁小花也關心起來,看到貨架上新的料子,不由心喜,伸手拉起一角摸了摸。

程青彥怕她發現裏面兩層的廢料,快手快腳地上好鋪子門板,催着丁小花進去吃飯。

丁小花虎瞪一眼:“怎麽?我不能摸?”

程青彥忙道:“不是不是,今天剛擺貨,我這不是忙了一天了,肚子餓嗎?”

丁小花看中其中一匹顏色豔麗的,将布匹展開,一邊道:“當家的,這匹你可要留足做一身衣裳的料子給我……”

她話說了一半,已經看到裏面的料子與外面完全不同,不由得臉色大變,急忙拉開其他幾匹布察看,發現所有的布匹都是這樣,氣得她大吼一聲:“程青彥!你給我老實說,你這次去到底進的是什麽貨?”

程青彥暗暗叫苦,只得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去進貨找不到熟悉的上家,回來後才發現貨有問題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紙包不住火,這被人坑了的事,遲早會被丁小花知道的,所差只是時間早晚而已,現在被她發現了也好,他反正已經做好了承受她怒火的準備了,任打任罵絕不還手,裝成死魚一條。

丁小花氣得揪着程青彥的耳朵就是一通臭罵,逼着他明日就拿回去退貨。

程青彥第二日又帶着貨去了縣城,第三天回來時,臉色灰敗,帶回來的還是這些廢布料,說是那家關門了,根本找不到賣他布的人。

丁小花心痛損失,吃晚飯時兀自喋喋不休。程青彥為了避開她,盛了一碗飯,挑上幾筷子菜就躲到房裏去吃了。

飯後,丁小花回了房間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