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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媽呀!”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轉身踉踉跄跄地奔出數十步,才敢回頭去看。
白光已經消失不見,五月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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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茫茫草原,無窮無盡,一直延伸到天際。草葉婆娑,随着微風輕輕搖曳,草間疏疏落落散着三五朵淡黃小花。仰頭望天,空中一片純白,瞧不見日月星辰,也瞧不見一朵雲彩。時有陣陣輕風,帶着柔和暖意,拂過她的臉龐。
五月茫然四顧,這是哪裏?
她不是被那無賴帶到了郊外……五月猛然驚覺眼前不再有遮眼的布條,雙手雙腳也沒有被捆綁住,低頭看看,胸前衣物也變得完好無損,甚至連嘴角和後腦被那無賴打的傷也好了。再次看向周圍,這裏不是小鎮附近,且按時間來推算,她被帶到郊外時,應該已經是日落之後的事情了,這裏卻仿佛是白天一樣。
莫非她再一次重生了?
但她并未變小,所穿衣物與今日出診時一模一樣,只是被那無賴撕壞的地方全都恢複了原狀。而且此處她非但從未來過,還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在她的四周,長得全是同樣的草,同樣的淡黃色小花。向遠處望去,景致也是一般無二。五月慢慢走出幾步,發現附近有片小小的湖泊,平靜無波的湖面如鏡映着純白的天光,看起來也仿佛是純白色的。
五月向着湖泊走去,她早就幹渴難耐,先喝點水,再想怎樣回家吧。
蹲在湖邊,雙手并攏,捧起一掬湖水,湖水清澈,她卻遲疑地聞了聞,用幹裂的唇輕觸掌中之水。爹爹說過,有些野外的水有毒,特別是凝滞不流的湖水,這個地方是如此古怪,還是小心些好。
唇瓣上一陣清涼,并無異樣,她又用舌尖舔了舔濕潤了的唇瓣,清涼微甜的味道從舌尖擴散開去,帶給她整個口腔潤澤的感覺。
只是一滴水!
五月再次捧起一掬水,喝了一小口。說不清是涼還是暖,但是水從喉間流下,她能清楚感覺到水流的去向,到了胃中後,那種潤澤無比的感覺緩緩向身體其他地方擴散,直到浸潤全身,所到之處都無比舒泰,疲勞全消。
不僅僅是身體,連心情也變得輕松泰然。
五月甩去手上水珠,站起身,她要回家。然而她剛邁出幾步就停下了,她該去哪裏?如果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她又怎麽知道該去哪裏?
這塊地方廣闊得仿佛無邊無際,如果亂走就會迷路,可是她離家已久,又不曾告知去了何處,爹娘此時一定心急如焚。
她想要回去,她想要離開這裏!
一個恍惚間,周圍突然變暗,柔和暖風變成冷厲寒風,天上一彎冷月,星辰閃爍。
五月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野草叢中,與剛才那處古怪地方不同,現在眼前所見都是尋常野草,從她所站之地四周倒伏下一片,似乎有人剛在這裏躺倒碾壓過……
“媽呀!鬼啊!”
一聲慘叫在身邊響起,五月吓了一大跳,看向聲音來處。那個連滾帶爬向着遠處奔逃的背影不就是之前騙她出診又将她擊昏的無賴嗎?
她從那個古怪的地方回來了?只是一瞬間,就回到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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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興頭也不敢回,拼了命地往鎮子方向跑。
剛剛他才見那白光消失,就發現五月也不見了。他揉揉眼睛,生怕是那白光太晃眼,所以看不清那裏還有沒有人,可再怎麽瞧還是只有一片亂草。他見再沒有什麽異狀發生,便猶猶豫豫地小步往回走,一面向着四周張望。
奇怪了,一個大活人怎麽就能一下子不見了呢?
那團白光又是什麽?莫不是見了鬼了?陸興啐了口唾沫在地上,心道今天夠背的,便宜沒占着,還碰上這麽古裏古怪的事情,看來回去後該去燒燒香了。
他向附近又看了一圈,沒有找到五月,寒風一陣陣吹來,他心裏總覺得這地方讓他瘆得慌,便準備拉着板車回去了。反正葉小大夫已經不見了,再去騙葉大夫出來,三兩紋銀就到手了。
他一邊心裏琢磨着陳茂時會不會賴掉那三兩銀子,如果他想賴,又該怎麽吓唬他拿出來,一邊用力拉動板車,眼角餘光卻突然見到身邊多了一個人。他頓時駭得全身僵硬,先是轉過眼珠,再是慢慢轉頭過去,這人不就是葉小大夫嗎!剛才這個地方還一個人都沒有,她怎麽又無聲無息地出現了?!
陸興本來就心裏有鬼,這一下吓得不輕,慘叫一聲“媽呀,鬼啊!”連車都不要了,撒腿就往鎮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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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神弄鬼
五月一直站在在原地看着陸興連滾帶爬地跑遠,地點的突然轉換讓毫無準備的她一時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剛才自己去了哪裏,為何又會突然回到原處。
但看周圍,已經入夜,她若是還不回去,爹娘一定會急得到處找她。這個地方在夜色中看起來有些陌生,但再仔細分辨她就發現,從這裏往不遠處走就是小鎮附近的東平山,爹爹經常去那裏采集些常見藥草,她也跟着去過很多次,只是以前都是白天去,因此一時間她沒有認出來。
陸興應該是逃回了鎮子上,他走過的地方,野草淩亂倒伏,向兩旁稍許分開,五月沿着他走過的地方一路走去,不久就見到一條小道,再順着小道往鎮子上步。起初她心中有些擔心陸興返回,還不敢走得太快,但急于歸家的心情讓她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最後幹脆跑了起來。直到遠遠望見小鎮上的點點燈火,她才稍稍安心,又加快了幾分奔跑速度。
回到仁濟醫館所在的小街道上,可見醫館仍未關門,一片暖黃色燈光從裏面投射出來,鋪灑在門外街道的青磚上,燈光中有一抹細長窈窕的人影。
見到那抹人影,五月突然很想哭,她止了步子,拼命忍下了要從酸脹的眼睛裏湧出的淚,才喊了聲:“娘!”
程青蓮從鋪子裏跑了出來,一把抱住撲過來的五月,緊緊地摟着她,随即又把她稍微推開些,細細察看她頭上身上,見她周身都無異樣,方才松了口氣,語氣卻帶上幾分往日所沒有的嚴厲:“五月,你到底去了哪裏?可把你爹你娘急死了!”
五月不及回答娘親的問話,伸頭向着鋪子裏看了看,沒有瞧見爹爹的身影,急問:“爹爹呢?”
回來的路上,她仔細想過,那無賴曾說“爹爹擋了別人的路”,而爹只有醫術最為擅長,那麽大概是因為爹爹所開醫館擋了他人的財路。鎮上本來還有一家醫館萬善堂,前兩個月因為經營不下去而關門,莫非是萬善堂的陳大夫要對爹爹不利?
程青蓮一愣,說道:“你爹久候你不歸,就去找你去了,眼見着天黑了你還沒回了,連你舅舅都關了鋪子去找了。五月,你下午出診到底去了哪家?為什麽這麽晚回來?”
五月不由得擔憂起爹爹的安危來,爹爹對陳茂時和陸興的陰謀毫無所知,如果他去找她,正好撞上那無賴或是陳茂時的話,說不定他就有危險了!
她顧不上回答娘親的問題,急切地說道:“娘,我沒事,下午發生了什麽一會兒再說,我去找爹爹,如果等下他先回來了,告訴他我很好,讓他不要再去找我,我一會兒自會回來的。”
說完她便向下午那無賴騙她去的那戶人家奔去,那戶就算不是無賴的家,也和他脫不了關系。如果爹爹沒去那裏,找不見她自然會先回家,如果爹爹找去了那裏就糟了。
五月從袖中針盒,取出幾枚金針藏在手中,加快了奔跑的步伐。
程青蓮皺起眉頭,喊着:“五月,你才回來,又要去哪裏?”追出幾步卻見五月已經跑得沒了影,只得回到鋪子裏繼續等待,好在她見到五月安然無恙,心裏便安定了許多,不似起初那般心急如焚了。
隔了一會兒,程青彥在鎮上找不見五月回來問消息,聽她說五月安然無恙,又出去尋葉昊天了,便安慰了她幾句,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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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興回到自家,砰得一聲緊緊關上房門,再插上門闩,這才背靠房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這時候才覺出自己貼身的衣衫都被汗濕透了,額頭上汗水還在源源不絕地往外冒,雙腿更是發軟打飄,差點就站不住了。
他在地上坐了一會兒,覺得腿上力氣恢複了幾分,身上因為長途狂奔而生的燥熱散去,甚至已經有些發冷了,這才爬起身,舉起手臂胡亂地擦去臉上的油汗,向屋子裏面走了幾步,才記起板車忘了拉回來了。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真他媽的倒黴,可要他現在再去那鬧鬼的荒郊野外找回板車,他又不敢,心裏打算,等明天一早,天只要一亮,鬼就不敢出來了,到時候再去找板車。
身後的房門突然被拍響,陸興吓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問道:“誰,誰呀?”
門外是五月的聲音:“是我,快開門。”
陸興聽出她的聲音,哪裏敢去開門,甚至還倒退兩步,離門更遠些了。他顫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五月聽出他語聲裏的懼意,更加印證了之前的推測,自己剛從那個奇異的地方回到野外時,陸興就非常害怕,想起他在野外突然見到自己時大聲呼“見鬼”,大概以為自己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是鬧鬼了,她可利用他的恐懼,套出到底是誰想要害爹爹。
想到這裏,她刻意沉下嗓子,放慢了語調,冷聲道:“我……自然……是人。”
陸興匆匆趕回來,剛關上門還沒來得及點燈,此時屋子裏黑漆漆的一片,再聽五月的聲音冷冰冰慢悠悠的,心裏更是怕的不行,随便怎樣也不肯相信她是人:“那,那你是怎麽一下子不見了,一下子又突然冒出來的?”
“那是因為……不如我進來……告訴你吧?”
陸興一聽她還要進來,吓得差點就跪了下來,一心想撇清關系:“葉,葉,葉小大夫,我不管你是人是鬼還是妖,你不要來找我,今天這事全是陳茂時他的主意,和我陸興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因為你爹醫館開得好,自己醫館沒了生意,這才恨上了你爹,要抓住你,再騙你爹出來。”
“你打算……把我爹……也騙出來……然後就殺了……我們父女?”五月的語調不僅是冰冷,還帶上了幾分恨意。
“不不不,不是我打算,這全是陳茂時那個老混蛋的打算!我全是聽他的,我……我……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陸興慌亂中甚至改了稱呼,自稱起小人來了,不過他确實名副其實是個可鄙的小人,其實也不能算是謙稱。
“陸興……我爹他……有沒有……來找過你?”
“沒沒沒有,沒有!”
“真的……沒有?我不信……”
“沒有!真的沒有!”陸興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差點尿褲子了,想起先前野外發生的事情,一雙眼睛便死死盯着門口,生怕這會兒會有白光從門外滲進來。他嘴裏不停地喊着沒有沒有,連續喊了十幾遍後,卻聽門外再無聲息。
他根本不敢開門去查看,趕緊爬起來去點燈,只是雙手顫抖得厲害,把火折子弄掉了好幾次,越是心急越是出錯,好不容易才把裏外兩間房裏的燈點亮,再去把裏屋的門窗全都關嚴實了,坐在床上,兀自向着四周東張西望,這一夜都沒敢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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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昊天傍晚才歸家,得知五月出診未回後,就緊緊皺起了眉頭,想着她醫術幾乎盡得自己所傳,這鎮子又如此之小,從這頭走到那頭也只需盞茶時間,診治一個病人再加來回的路程,如何要得了這麽久?偏偏她走的時候,又沒說明去了哪家出診。
他看着天色将暗,心中越加焦急起來,五月年齡漸長,正是如花年紀,她孤身一人,若是有人意圖不軌……
葉昊天這麽一想就再也等不下去了,對程青蓮交待了幾句便拉上程青彥分頭去鎮上各處尋找五月,問了街口飯莊的趙掌櫃,可曾見到五月跟着誰走了,趙掌櫃說是沒留意。他又去了鎮上幾戶家中有病人的人家詢問,都說不曾請過葉小大夫來出診。
眼見着到了夜裏,葉昊天把大半個小鎮幾乎兜了個遍,也沒找到五月,他抱着一分希望,想也許五月會先回仁濟醫館,便回來看看,打算若是還不見五月歸家,就要一家家敲門找過去了。
回到醫館,程青蓮迎了出來,把五月回來過又急匆匆跑走,還交待他不要再去尋找的事告訴了他。葉昊天一蹬腳,責怪她道:“你怎麽不拉住她?我在外面找不到她自然會回來看看,這麽晚了她一個姑娘家在外面亂跑,要是出了事怎麽辦?”
程青蓮心中也有悔意,低頭不語。葉昊天在藥鋪裏來回走了幾遍還是無法安心等着女兒自己歸來,便對着她道:“我還是出去找她,若是她先回來了,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拉住她,不可讓她再出去了。”
恰好此時,五月從外面回來了,她從陸興那裏套出了話,得知了幕後主謀是陳茂時,同時推測爹爹應該無恙,便先回了仁濟醫館。
作者有話要說:蛇年第一更,何如給大家拜年啦~(≧▽≦)/~葉昊天:“祝看文的諸位身體健康,諸事順利!”程青蓮:“祝所有姑娘生活幸福,感情美滿!”葉五月:“恭祝看文的姐姐們新年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五月心事
葉昊天一見五月安然無恙地進門,本來的擔憂疑惑都變成了怒氣,少有地厲聲喝問:“你下午到底去了哪裏出診?怎麽天黑了才回來?回來後又去了哪裏?”
五月早在路上想好理由:“爹,那病人其實沒什麽要緊,只是過于疲勞而頭暈,我就沒有開藥收錢,只是囑咐了他幾句該如何休養生息。”
葉昊天面色稍稍緩和,是藥三分毒,他主張少用藥石,若是可以調養,就不該為了多賺點錢,而開些可有可無的藥給病人。五月如此做法,深得他心。雖然如此,卻不代表他會忽略之後的問題,他繼續追問:“那你早就該回來了,為何天黑了才回來?”
五月低下頭,微帶愧意地說:“我給病人看完後,見天色還早,就去鎮子外面玩了……”
這理由雖然牽強,總好過說出實情,讓爹娘擔心。若是爹爹知道今日之事,一定會氣得去找陳茂時或是陸興分說,他一個文弱醫生,又生性耿直,不懂變通,如何應付得了一個老奸巨猾一個潑皮無賴?
陸興今晚已經被自己唬住,至少不敢再來騷擾,若是被爹爹去一通分說,反而要壞事。陳茂時暫時不知陸興事敗,明日還會等陸興的消息,這樣她就能多出時間來考慮該如何對付這兩人。
而且,關于那片無邊無際的草原之事,她還要好好理清頭緒,若是說出實情,還必然要說出這件奇異之事,別說爹娘是否會當她說胡話了,連她自己,若非親歷,若非實實在在看到撕壞的衣物變得完好,受傷的嘴角也恢複如初,自己也不敢相信會有這樣奇異的地方存在。
葉昊天聽了五月的回答,眉頭卻皺得更緊,不對家裏說一聲就去鎮外玩耍,還一直玩到天黑入夜才回來,這不像是五月的性子會做出的事情:“那出診時所帶的藥箱呢?”
“啊!我忘記在病人家中了,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取回來。”五月經他提醒才想起藥箱,不過剛才在陸興家門口,她一番裝神弄鬼,唬住了陸興,總不能再開口讓他把藥箱拿出來,先拖到明日再說吧。
葉昊天又問:“那你回來之後又去了哪裏?為何讓我不要再去找你?”
“我見今天回來太晚,怕爹你着急,就想去找你,又怕你回來後再去找我,這就沒個完了,所以才和娘這麽說的。”五月邊說邊擡起頭來,正視着葉昊天的雙眼,若想爹爹信她所說,就不能畏畏縮縮地說話。
葉昊天見她直視自己,覺得她不像在說假話,但要說她十五歲這個年紀了還會貪玩到天色全黑才回家,他又不信。
稍稍想了一會兒,葉昊天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想要問問五月,又覺得由自己這個做爹的來問不太合适,欲言又止,只能長長嘆了口氣道:“五月,你自小懂事,做事極有主見,平時又勤勉努力,所以爹娘平時對你就少有幹涉。但你現在大了,有些事不可再像小時候那樣随意。今日如此晚歸,實在不像話,今後絕對不可如此!”
五月見葉昊天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解釋,暗中松了口氣:“爹,五月知道今日錯啦,以後絕不會再犯了!”
程青蓮已經熱好飯菜,這就來喚他們父女吃飯。五月進後面洗手時,葉昊天拉着程青蓮把自己疑慮與她說了:“青蓮,你可知五月是否有相熟的,差不多年紀的少年?”
程青蓮微微詫異地睜大眼睛,随即就明白了葉昊天所想,她想了一下道:“你也知道,平時五月很少出去,一直在醫館幫忙,要說平日裏來醫館或是藥鋪的,和她特別說得來的少年男子,那是一個也沒有。”
“那就怪了……”葉昊天再次皺起了眉頭。
程青蓮輕輕問道:“天哥,你是懷疑,今日五月出去,是約了別人?”
葉昊天點點頭:“五月那性子你也知道,平白無故怎麽會一個人玩到這麽晚才回來。”
程青蓮仔細想了想卻搖頭道:“但平時來藥鋪和醫館的,多數是年長或患病的,少數幾個年輕的來陪家人看病或是抓藥的,有幾個是有了家室的,還有幾個實在是……我想五月是不會看上。”
“青蓮,吃過飯後,我先避開一會兒。你試着問下五月,看她是否有中意的人,若是真的有,最好問出是哪戶人家的孩子,如果那孩子人品不錯,就去探探對方的意思。總之不能像今天這樣偷偷摸摸地約着出去相會,五月就算再懂事,畢竟還年輕,于那事還懵懂,萬一做出了什麽……”
“爹,娘,你們怎麽還不來吃飯?”
葉昊天正在絮絮叨叨地和程青蓮說着,突然見五月伸頭進來催促,便趕緊停了話頭。
五月哪知他們在懷疑自己有了中意的人。她早就已經洗好手,盛好了飯又布好了筷子,卻不見爹娘過來吃飯,跑到前面鋪子見他們頭靠着頭,低聲說着什麽,見了自己就不說話了,還以為他們是在說什麽夫妻間的親密話,便笑嘻嘻地跑過去,一手拉着娘親一手拉着爹爹去吃飯了。
飯後葉昊天借口清點藥材餘量,去了前面藥鋪,留下程青蓮與五月母女倆在屋裏說話。他在外面等了許久才回屋,先看了程青蓮一眼,卻見她微不可查地搖搖頭,自然知曉她是沒有問出什麽結果來,心中暗暗決定,接下來可要好好留意來仁濟醫館看病或是買藥的年輕男子了。
五月一整個晚上其實滿懷心事,下午之事時時在她腦海閃現,想要不去回憶都難,此時她不由怨恨起自己太好的記憶了。
讓她憂慮的還有陳茂時和陸興欲害爹爹的事,所以她吃飯時一直在強顏歡笑。待飯後程青蓮旁敲側擊地探問時,她回答起來亦有口無心,不然她聽了程青蓮幾句問話,就會覺察出爹娘所疑慮之事,而不是木知木覺了。
而葉昊天和程青蓮見她仿佛有些心事的樣子,不似以往話多,更覺得她應該是有了意中人,又因情窦初開,女孩兒家的羞澀讓她不敢告訴爹娘。
五月臨睡回自己房間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葉昊天道:“爹爹,今天我去找你的時候,偶然聽到兩個人在偷偷說話,提到你的名字。我仔細聽了才知道,萬善堂的陳大夫覺得是你害得他醫館開不下去的,找了一個叫陸興的無賴想要謀害你,爹爹你最近可不要再去出診了。”總要叫爹爹對陳茂時和陸興這兩人有些防備才好。
葉昊天想不到五月猶豫了一下後,對自己說的會是這樣一樁事情,頗為意外,先是點點頭,随後又搖搖頭,微皺眉頭道:“若有病人病重,我總要出診的,小心些就是了。何況出診總是有病人的家人陪着,應該不會有事的。”
“我是怕他們假裝有病重的病人,騙爹爹出診。”今日她就是被這一招所騙,差點就回不來了。只是不知陳茂時在用過這一招之後,還會不會故伎重演。
“可如果是真的病人病重,急等着我去救,我卻畏懼不去,不是會讓病人不治而亡?”這有違葉昊天一貫為人行醫的準則。
五月也知自己爹爹性子,只能無奈道:“爹爹一人出去總是不安全,如果病人病情不重,還是讓他們來醫館求診吧。若是一定要出診的話,就讓舅舅陪着你去,也有個照應。”
反正舅舅的鋪子一天下來也沒多少生意,表哥程納福就不是個讀書的料,早被私塾先生勸回了家,正跟舅舅學着經營,到時候讓表哥看鋪子就行。
“這樣倒是可以。”葉昊天點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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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上到了夜間,沒有什麽人再走動,萬籁俱靜中,偶有一兩聲狗吠,很快又歸于平靜。
總算熬到了歇息時間,五月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閉起雙眼,不禁就回憶起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那無賴陸興壓在自己身上時的情景,她實在不願想起!只要稍稍回想,胸口就難抑地抽痛起來,不僅僅是今天,還有九年前的暗黑回憶,兩次回憶相互重疊起來,在腦海中交替閃現。
她心中升起強烈的羞恥與憎惡,有什麽東西在她腦海中狂暴地肆虐,想要抹去所有,想要撕裂一切!然而回憶卻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黑暗中,那帶着酒氣的口臭,那讓人惡心的觸摸,那禽獸在身上的啃噬,口中所嘗到的娘親的血,她臨死前無聲地張着嘴,仿佛要對自己說什麽……
停下!她不想回憶這些!
五月一面抗拒着那些如潮湧來的記憶畫面,一面又忍不住去回想。她不由自主地咬住牙關,皺起眉頭,眼角迸出了淚,她痛苦地在床上蜷起身子,縮成緊緊一團……
于她來說,這是雙重的傷害,雙重的痛苦!
但是,不管是直覺還是理智都告訴她,她必須仔細回憶當時情景,想起自己是如何進入那個奇異地方的,她必須勇敢起來,直面過去的經歷。
心障,只有先去面對,才能駕馭它,并最終将其抛于身後。
☆、奇異小草
五月深深吸氣,再呼氣,反複做着深呼吸,試着讓自己心境平靜下來。她慢慢伸直雙腿,讓自己在床上躺得更舒服些,盡量放松全身。
然後,一點點地,小心翼翼地回想當時的情景。
當時她雙眸被蒙着布帶,雙手也被綁着壓在身下,陸興撕開她胸前衣襟,突然說了一句“咦?第一次瞧見這種樣子的胎記。”
那不是胎記,那是她胸前,由玉佩所化的月牙形印記。
然後她聽見陸興倒抽一口冷氣,像是看見了什麽非常駭異之事,接着她感覺身上突然一輕,陸興放開了她,聽草叢發出的聲音似乎他還迅速離開了她一段距離。
那時,她感覺胸口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擴散開來,很快包圍全身,接着就到了那片奇怪的純白色天空下面。
她努力地回憶當時那種感覺,從胸口那處開始的,溫暖的感覺。
對,就像現在這樣。
茫茫無際的草原,純白色的天空。
她又回來了。
五月環顧四周,突然一愣,這個她只來過兩次的地方,為何她會覺得是“回來”?
漫步草間,随着她的步伐,帶起一片“沙沙”的輕響。仿佛春天來臨時才有的暖風微撫她的臉龐,碎發飛舞,輕搔她的額頭。
走到如鏡湖邊,她俯身喝了一小口湖水,果然疲憊全消,連帶着心情也愉悅輕松起來。她在湖邊坐下,随手拔起身邊一片草葉,在手中把玩撚弄了一會兒,又放在鼻下聞了聞,一股淡淡青草香氣,又帶着一絲辛辣。
草葉狹窄而光滑,到了末端卻不是尖的,反而有些圓厚起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草。不管是山間野地,還是藥典圖譜上,都找不到這種樣子的草。
她低頭再想要采一整株小草來細細觀察,卻找不到有半截草葉的小草。五月驚訝地仔細查看周圍,确實找不着。難道說剛才被她摘下半截草葉的小草已經恢複如初了嗎?
一小口就能讓人恢複疲勞的湖水,一轉眼就能長好的小草,這個地方太神奇了!
五月挖松草下泥土,把整棵開着淡黃小花的草連根挖起數棵,放在湖水中洗淨。她要把這草帶走,在自家院子裏種下看看,是這草種特殊,還是這裏的泥土特異,亦或是湖水的特效?
五月一動念要離開此地,瞬間的恍惚後,她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手中還握着那幾株小草。她起身将小草放到桌上,然後站在原地閉起雙眸。再動念,睜開雙眼,她又回到了純白色天空下,那片純淨湖泊邊。
這是個她可以随意來去的地方,與胸前月牙印記,也就是葉家祖傳玉佩有關,或者說,這裏就是玉佩裏面?
五年前,五月最初發現玉佩化作胸前印記,自己變得過目不忘之後,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爹爹。但是據爹爹所說,這塊玉佩代代相傳,但它除了古老以外,并無什麽特異之處,爺爺将其傳給爹爹時,也沒有對這塊玉有什麽說法。
時間長了,她自覺毫無異狀,便漸漸習慣了胸前這塊印記,習慣了自己超常的記憶,甚至于淡忘了玉佩之事。
想不到玉佩之中,竟然別有洞天!
只是不知為何,葉家先祖并未将玉佩的神奇之處告訴後代。但看玉佩洞天中一片茫茫草原,一畔清澈湖泊,毫無人工痕跡,不像是有人來過的地方,也或許這處地方從未被葉家人發現過。
五月回憶前幾次與玉佩有關的事情,發現每次都有她的血染上玉佩,或許,女子的血染上玉佩就是關鍵,而玉佩在葉家始終是傳男不傳女,葉家也一直未曾有什麽大變故,因此始終無人發現此中奧秘。
一番細細思忖,五月理清了玉佩奧妙,再想今日之事。陳茂時想要害爹爹,也許利用玉佩中的這處洞天,可以好好整治這個狠辣心腸的陳茂時!至少,她不用擔心受到他或陸興的傷害了,萬一情況對她不利,一動念就可以進入玉佩裏面。
她輕輕推開房門,先将從玉佩中帶出的幾株小草種在小院不起眼的角落裏,然後悄無聲息地回房躺回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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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思忖了許久如何對付陳茂時與陸興兩人,直到四更之後才入睡,但第二日起床時,五月卻絲毫不覺疲憊。她平時睡眠規律,少有熬夜,因此以前不曾覺察這種情況,現在不由得暗暗納罕,是否這也是玉佩的功效?
這天早晨沒有病人來就診,葉昊天細心觀察五月,見她所言所行一切如常,但神情間隐隐有些焦慮之色一閃而過,便越發以為自己的推測有道理,既然今日空閑,他便在心中将小鎮上所有家中有适齡未婚男子的人家一戶戶揣測過去。最後發現,沒有一個能讓他滿意的!
鎮東姓孫那家,家境不錯,但那家的小兒子人品不行……鎮西姓李那家的孩子,待人倒是熱情有禮,然而相貌實在是難以入目……前面巷子盡頭住着的周家兒郎,品貌都不錯,可惜說話結巴,難登大雅之堂……至于鎮北姓錢那家,不行,姓錢顯得太市儈,要是萬一成婚,以後外孫、外孫女都要叫錢什麽什麽,不行不行!
哎,想不到一眨眼,當年那個用稚嫩柔軟的聲音喊着爹爹,總是依賴着自己的月丫頭已經長得這麽大了,甚至都有了心儀男子,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葉昊天一思及此,心情便有些低落。他越想越是覺得,這小鎮上沒一個适齡男子能配得上五月的,絕不能讓五月這麽早就許了人家。他想得出神,情不自禁地在那裏搖頭。
五月哪裏知道自己的爹因為一場誤會,居然會想得如此跑題。她從外面藥鋪進來,見葉昊天凝視空中,神情悵惘,連連搖頭,便擔心地問道:“爹,你有什麽憂心的事嗎?”
葉昊天一驚回神,尴尬地笑笑:“沒有,沒什麽憂心之事……我是在想前幾日得了不治之症的那個病人,可惜無法救他。”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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