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将在今晚0點過了之後馬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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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猜測道:“細菌會死?”
肖恩笑着點頭道:“是的,是的,你的藥草,很快殺死細菌,全死,不會讓傷口疼。”
五月看向顯微鏡裏,整個視野都成為了淺綠色,而剛才那些細菌已經全都不再活動,甚至有不少開始萎縮幹癟。
“藥草叫什麽名字?哪裏可以采?”
五月聽到肖恩如此問,頗為為難,一時不知該如何對他說,若是這小草能在玉佩之外存活,她可以把草種給他,也不至于這麽為難了。而且她始終都不曾想過給這種小草起名字。略一思忖後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肖恩,這草叫什麽名字我也不知,就叫無名草吧。若是你想要,我可以給你一些,但我不能告訴你是在哪裏采集的。”
肖恩這些天來與五月接觸,知她不是會藏私的人,否則也不會這麽痛快地教他針灸之術。他雖非常失望,卻也不再追問藥草的來歷。
整個八月下旬,五月很忙碌,漸漸有更多的官員女眷找她出診。
九月初,趙尚書終于可以脫罪出獄,回家中養病,趙夫人已經提前幾日知曉。趙翰池只有假日才能回家,先前幾日就回了國子監,趙尚書另外兩個女兒則都已經出嫁,她便帶着兩個兒子翰暄、翰雲先搬回了尚書府。五月與冉隽修也住了過去。
剛回到尚書府,趙夫人忙碌之極,府中好幾個月無人住着,雖然一直有人打掃,但一方面是季節變更,另一方面趙尚書這一趟入獄也算是場無妄之災,為了迎接他回府,趙夫人便命人把府中衣被窗簾屏風等等物事都換上新的,要去了這晦氣,讓府中煥然一新。
五月一早就去幫趙夫人的忙。直到午後,趙夫人有午睡的習慣,讓她也回去歇息,她才回到自己房裏,便借着這空閑去玉佩洞天裏照顧她的藥田。
一個時辰後,她估計趙夫人也該起來了,便出了玉佩洞天。推開房門,妙音一見她便笑嘻嘻地說道:“剛才石硯來過了,說是冉公子有些事情,要找小姐。奴婢回他說,小姐還在午睡,他就先回去了,隔了一會兒他又來了,說冉公子在曉波亭等小姐。”
五月想這幾日怕是都無法再去陶壺街三十七號了,冉隽修也許是問她這事吧?可是這麽小的事,他讓石硯直接問一聲不就行了?
她帶着些微疑惑,去了曉波亭。
秋陽晴好,一片碧波綠意中,她遠遠望見那修長的玄色身影,突然有點心跳,臉頰也熱了起來。他有何事不能直接對她說,還要特意在這曉波亭裏等她?
冉隽修見了她,起身等着她走過去,那對清湛雙眸灼灼地瞧着她,眉頭卻比平日壓低了一分。待她走到亭中,他還是那樣瞧着她。五月有些莫名地羞窘,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他淡淡地開了口:“五月,明日我要回南延了。”
五月吃了一驚,剛想要問他為什麽,轉念一想,趙尚書既然馬上要出獄了,他父親應該也無罪出獄了吧,便問:“是為你父親的事嗎?”
“是。”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低聲道:“我總得回去。”
“嗯,應該的。”五月輕聲道。
“我留竹筆在這裏,以後你若是出診或是去教會那裏,就讓他跟着。”
“嗯,好。”她随口應着,突生不舍之情,這些日子,她習慣了有他陪着,雖然他從來不參與她與肖恩熱火朝天的讨論,她為那些女眷診治時,他也總是在車裏看書。可是……一想到他明日就要回南延了,她心中不僅是不舍,還有些難受。
她瞧向冉隽修,他注視着池水上蕩漾的波光,又道:“你爹于趙家有恩,趙夫人又是真性情的人,她既然收了你做幹女兒,便是真心照拂你。你若是有事別自己撐着逞強,告訴她,讓她為你做主。”
“嗯。”
“我明日一早就出發。”
五月道:“你藥別停,我這兒還有許多紅參,應該夠你路上用了。”
“好。”
終于再也找不出什麽話來說。
冉隽修默默站了一會兒後道:“我走了。”
五月瞧着他走出亭下陰影,走到了陽光裏,她突然問道:“你還來安京嗎?”
他回頭,在九月秋陽裏微笑:“有人希望我再來安京嗎?”
五月紅了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冉隽修笑道:“我還想治好這心疾,這事還得着落在葉小大夫身上。”
九月初五,趙尚書出獄,趙夫人帶着翰暄翰雲以及五月去接他回府,趙翰池也請了假,先等在了廷尉府外面。
趙尚書在葉昊天的治療下,病情好轉,但畢竟在獄中數月,面色蒼白顯得虛弱不堪,回到府中一番洗漱後便先歇下了。
趙夫人把葉昊天和五月的住處安排在相鄰的兩個院子。五月在葉昊天住處等着他洗漱出來,接着便替他修剪那把在獄中長得亂糟糟的胡須。她在家中常見娘親替爹修剪胡須,便按着記憶做,先把他臉頰上的胡須刮去,用面巾擦了他臉上的胰子沫後問道:“爹,你可覺得坐牢難受?”
葉昊天道:“開頭幾日是挺難受的,整日就困在那一小塊地方,任何地方都不能去,郁悶難以排解。不過後來我找到事情做了,就不覺得難受了。”
五月拿起剪刀與梳子修剪他下巴上的胡子,一邊剪着,一邊問道:“爹,你整理的病例可帶出來了?”
葉昊天怕下巴動了她不好剪,等她仔細端詳自己的胡子還有什麽地方需要修剪的間隙說道:“那自然是帶出來了。”
五月微笑道:“這些病例要是整理得多了,我們拿去印書。”
葉昊天道:“印書所花的銀子太多了,別去印了吧。我就是為了給你看才整理的,有些病例是你小的時候我遇到的,你不知道。”
五月便道:“那等我們以後有錢了再去印。”
“好。”葉昊天微笑應道。他瞧着五月,想起以前都是青蓮替他修剪胡須的,現在卻是女兒在替他修剪,心中不由得暖融融的。
女兒長大了啊。
接着他便想起這段時間,每次五月來探望他,總是有冉隽修陪着,在獄中不便詳問,現在可要問個清楚了:“五月,冉公子是不是回南延去了?”
五月臉上突然閃過一絲不自然,低低“嗯”了一聲。
葉昊天瞧在眼裏,心中擔心,又問:“他這段時間都陪着你?你……和他……”
“是幹娘擔心我一個女孩子去別人府中出診,就讓冉公子陪着的。她說冉公子和翰池大哥情同手足,就像我哥哥一樣。”五月解釋道,繼續修剪。
葉昊天沉默了一會兒,又道:“畢竟不是真的兄妹。”
五月不知該說什麽,便專注在修剪爹爹的胡須上。
葉昊天見她不說話,猶豫了一下,終于下了決心問道:“月丫頭,你對冉公子……你是不是喜歡他?”青蓮不在,不然由她來問這事才最合适。
五月臉上有些發熱,趕緊轉身取了一面鏡子,舉在面前讓葉昊天照,順便擋住了他的視線:“不是,我只是當他和翰池大哥一樣的……爹,你胡須剪好了,你看看這樣好不好?要是不用再修了,我就先回去了。”
葉昊天道:“嗯,好了。”他的意思是胡子修好了,但還想再問問她。
五月卻快手快腳地收拾好了桌上梳子剪刀等用具,匆忙回了自己所住小院。她心裏亂亂的,爹爹怎麽直接問她是不是喜歡他啊?
他這人小心眼性子又別扭,誰會喜歡他啊!
可是他細心周到,有些時候還真得很體貼……
她是不是喜歡他,她自己也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為行文方便,文中如細菌、顯微鏡這樣的專有名詞就沿用大家習慣的中文譯名,後文相同,不再贅述。
☆、冉家求親
九月裏,五月越來越忙,有更多的人找她看病,其中多數是京官的妻妾女兒。
這些官員本身品級不高,不夠請太醫院醫官看病的資格。且醫館的大夫雖然能出診,但對着男大夫講述病情畢竟沒有對着女大夫來的輕松自在。
何況有些女眷本身并無太大疾病,她們或是秋燥,或是倦怠,或是飲食不當引起的不适,聽到親戚或是相熟的女伴說這位女大夫年紀雖不長,與醫道方面卻頗為精熟,不由便心動起來,讓對方介紹給自己。
五月根據她們情況,或是對症治療,或是開出養生湯調理,亦或是針灸止痛活血,實際效果确實不錯。更因為趙夫人一定要五月出診時帶上妙音妙韻,自從她身邊跟了這兩個丫鬟之後,她是趙尚書幹女兒的身份便再也瞞不住了。不管是因為這身份還是因為醫術,總之她取得了這些女眷們的信任,漸漸在這些下級京官女眷圈中出了名。
十月初的某日,竹筆照例陪着五月出診,上車時卻笑嘻嘻地交給她一封信。五月詫異地接了過來,先看寄信人的署名,見到是冬隹兩字,心就一陣狂跳。
他寫信給她了。
看落款日期,大概是一抵達南延他就寫了這封信。他在信中說他一路順利平安,父親已經出獄,南延原來住的府邸也解了封,現在全家都搬了回去。最後問她葉先生是否安好,以及她是否一切安好。
雖然這封信她看過一遍就記住了每一個字,雖然他其實沒寫什麽特別的事情,可她還是把信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特別是最後一句。
五月,一別十數日,你是否一切安好?
我很好。
她心中甜蜜,嘴角漾起了微笑。終于她看夠了這些詞句,把信收好,擡頭見竹筆與妙音妙韻嬉笑的樣子,突然有些窘,可是心中卻是甜甜的。
這一日,五月心情極好,不管做什麽事,說什麽話,臉上始終挂着笑容。肖恩與菲奧娜都察覺到了她的好心情。休息時,菲奧娜坐到了她身邊,推推她道:“五月,你今天遇到什麽好事了嗎?”
五月笑而不語,可是菲奧娜哪裏肯放過她,威脅着若是她不說,就再也不替她和肖恩翻譯了。
五月滿不在乎地說道:“西語我已經會說了,你不替我翻譯也無妨。”
她有了玉佩之後記憶極好,這兩個月間,聽肖恩與菲奧娜說得多了,又看了許多西文的醫學書,常用對話與醫學用語都已經掌握得七七八八。她只是改不了漢語的說話習慣,有時候說起西語來還是漢語的說話習慣,前後順序時有颠倒,意思卻已經能用西語表達了。許多醫學術語并無對應漢語,菲奧娜都翻譯不了,她就幹脆直接用西語與肖恩讨論西醫理論。
菲奧娜不依了,嘟着紅潤的嘴唇道:“你們漢人說的那句過河拆橋,就是指的你這樣的,還有兔死狐烹,鳥盡弓藏……”
五月笑着糾正她道:“兔死狗烹,狐貍可不會替人叼兔子回來。”
“對,兔死狗烹。”菲奧娜輕輕拍打了她的肩膀一下,“別換話題,快點交代,到底是什麽事讓你這麽開心?臉上都要開出花來了。”
五月終究按捺不住,取出那封信給菲奧娜瞧。
菲奧娜看着信封上的署名,低聲嘀咕道:“這個冬……是誰?五月,我可以看裏面信的內容嗎?”
“冬隹(音同追)。你看吧。”五月點點頭,此時她的幸福很想與人分享,爹爹卻是不能對他說的,菲奧娜是個開朗活潑的女子,與她年齡相近,關系又好,是她這份心情最好的分享對象。
菲奧娜漢語對話流利,但要看文字,還有些字不識,不過她知道冉隽修回了自己家,所以這些時日都是竹筆陪着五月來肖恩這裏。她大致看了一下,已經猜到是冉隽修寄來的信,不由得臉上笑意滞了一滞。她把信還給五月,瞧見她嘴角抑制不住的微笑與眸中的期待,勉強笑了笑,問道:“是冉公子嗎?他名叫冬隹?”
五月把信收好,悄悄地說:“這不是他本來名字,是他畫畫時用的名字。菲奧娜,你說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她羞澀起來,說不出口喜歡二字。
菲奧娜語速很快地接口道:“喜歡你?我看像是的。先前他陪着你每日來,要不是喜歡你,哪裏做得到每日都陪着來,他對醫學又不感興趣。”她對醫學也不感興趣,又是為了什麽每日都來?最初是答應了肖恩幫他的忙,只是最後她也樂在其中了,是為了每天能見到他吧?
然而,不管是她求他教自己繪畫也好,有時找他說話也好,他總是冷冷淡淡的。她見他對誰都是那樣,心中總還是抱着一分希望。
現在也該死心了吧。
菲奧娜與五月并肩坐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斜過身子用自己的肩膀頂了一下五月的肩膀,見她瞧了過來,便微笑道:“我覺得冉公子人很好,你也喜歡他是嗎?趕緊寫封信回他。”
五月點點頭:“我晚上回去就寫。”
這日回到尚書府後,五月給冉隽修寫了一封信,問他路上奔波可辛苦,藥有沒有每日都吃,他父親在獄中有沒有吃苦,他離開南延這麽久,他母親應該也很想念他吧。
她把信交給竹筆讓他轉寄。不料過了幾日她又從竹筆那裏收到了冉隽修寄來的信。從安京到南延,驿站寄信,一個來回怕是要一個多月,那麽這封信就是他還未收到她回信就寄出了第二封。
他在信中說,他去了瑞平,把臨行前她托他帶的信件與安京名産給了她娘親,她娘親很欣慰。另外,仁濟藥鋪有些藥材已經賣完或是所剩無幾了。他本來提出接她娘親先去南延暫住,她卻不肯,準備按五月先前所說的那樣,把藥材售完之後就暫時關了鋪子。他便着人去進藥材,好讓仁濟藥鋪繼續經營下去。
五月先前已經看過娘親寄給爹爹的信,對此事早就知道了,只是從爹爹那兒得知,與收到他的信,心情到底是不同的。她寫了回信,感謝他幫忙進藥材,又說她這幾日又多了新的病人,肖恩已經背下所有穴位位置,開始學習入針的各種手法,只是他偶爾還會搞錯穴位效用,離實際用針還早着呢。
從這日起,五月每隔幾天就能收到他的信,她便也隔幾日就回信,寫得基本都是平平淡淡的內容,好比這幾日自己做了什麽,都去過哪裏,諸如此類的小事。
十一月初,五月收到的信中說,他父親身體本來康健,這幾日已經擺脫了被誣告帶來的郁悶,母親也徹底地恢複了以前的心情。他很快會再來安京,讓她不用再寄信去南延了。
五月收到這封信的幾日後,冉隽修便抵達安京,還是住在尚書府。
兩日後,趙尚書與趙夫人請了葉昊天過去。趙尚書與他在獄中相處久了,又感念他的義舉,與葉昊天說話已經如同密友般随便無忌,這日卻非常鄭重地請他坐下,接着便提到了今日請他過來的目的。
原來冉隽修回家後不久,就向父母告知想娶五月之事,得了父母同意。現在則由趙尚書夫婦為媒,代他身在南延的父母,向葉昊天提親。
葉昊天頗為吃驚,他這段時間旁敲側擊過五月,她卻總是否認自己喜歡冉隽修,他做爹的與女兒談論這些事到底有些尴尬,就不好多問。冉隽修回南延之後不久就再來安京,他就覺得有些不對了。但即使隐約有些感覺,他卻沒想到冉家會這麽快就認可了這門親事,還等不及他們回到瑞平,這就托趙尚書與趙夫人做起媒來了。
葉昊天雖然吃驚,但對此事本來就不是一點都沒有心理準備,當下就道:“并非昊天不領情,而是冉家世代為官,家底殷厚,昊天一介平民,不敢高攀。”
冉紹峻自己雖然辭了官,他的另外兩個兄弟卻都在外省為官,且冉家長子亦考取了功名,成為官員是遲早的事。
不過,高攀不起固然是他顧慮的因素,卻不是他拒絕的主要原因。冉隽修的心疾他最清楚,若是嫁了他,五月就和守活寡無異,就算現在兩情相悅,她不在意此事。日後随着她昭華漸逝,卻膝下孤寂,沒有子女可依靠,她終究是要後悔的。
更何況他們冉家上下除了冉隽修以外,沒有一個人見過五月,最多是從趙夫人這裏側面了解,卻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同意了這場婚事。冉隽修若無這心疾,冉家如何肯娶平民出身的五月做兒媳?
這個事實讓他心中不豫,他的女兒雖然既不是大家閨秀,亦不是國色天香,卻是他最珍愛之人,此生他惟願她幸福,不求攀富附貴,但求平安喜樂。
趙尚書夫婦勸了半天,見葉昊天不肯松口,也知此事難為了。葉昊天雖然沒有明說,他們也猜得到他拒絕的緣由。
趙夫人雖早知隽修的心疾,畢竟與冉家交情深厚,隽修自小她看着長大,心裏就是把他當自己兒子一般的。比起最近才收的幹女兒五月,她的心确是偏向隽修更多一些的。她心疼隽修,以他的病,這輩子在婚事上怕是不能如意了,好不容易見他喜歡上一個女子,而五月也對隽修有意,便從一開始就極力撮合。
她想的是,五月畢竟出身平民,若是嫁給隽修,雖然于房事上有憾,但在其他方面冉家絕對不會虧待了她的。他們兩個,一個出身低,一個身子不好,如此兩下裏一扯,也算是登對的婚事了。
但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做主,葉昊天若是一定不肯,他們也沒有法子。趙夫人心中卻還不肯放棄,想着過幾日再想想其他法子,總要促成這一對。
葉昊天回到住處,心中始終放不下這件事,做什麽都心神不定,一等五月回到尚書府,他便找了她過來說話。
見了五月笑吟吟地神情,他心中不忍,倒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了,想來想去說了句廢話:“今日又是冉公子陪你出去的?”
“嗯,是啊。爹,你找我有什麽事?”
五月本來想冉隽修前日剛到安京,路途疲憊還是多休息幾日更好,今早出門時沒有叫他,只找了竹筆陪着。誰想她上車後卻見他已經坐在了馬車裏等着她。他臉上雖然還是淡淡的,但那對長長的眸子卻微彎着,帶着幾分笑意瞧着她。
她其實覺得很高興,卻嗔道:“你一路過來坐了十幾天的馬車了,怎麽不休息休息呢?”
冉隽修挑眉道:“在府裏也無事可做,陪你就當解悶了。”
五月“哼”了一聲不再理他,心裏卻是喜悅的。
葉昊天見五月答了自己一句後,臉上浮起微笑,目光看着某處,卻沒有真的看見那樣物事,不知在想什麽,不由暗暗心驚。他輕咳一聲打斷她的思緒後道:“今日趙尚書趙夫人找我,他們向我提親了。”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是為冉公子做媒。”
五月吃驚地問道:“提親?!”接着她聽到葉昊天後面補充的半句,臉就迅速紅了起來。
她回府才與冉隽修分開,聽到爹爹找自己就直接過來了。
他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時時瞧着她笑,她原本以為是因為他倆好久沒見了,誰知他是因為知道今日趙尚書會向爹爹提親,才會笑得這麽怪。太可恨了!整整一天這別扭鬼都瞞着她,完全沒提過這事。
“我拒絕了。”葉昊天把她羞喜神情看在眼裏,心中暗暗嘆了口氣,若是可能,他也不想做這棒打鴛鴦的事,可事關五月一生的幸福,他怎能讓她因為一時沖動,就做出讓自己終身後悔的選擇呢?
五月最初并沒有聽清爹爹說的話,她還沉浸在那份驚喜當中,然而當她擡眸瞧見他沉重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一下,再回想他說的前一句話是“我拒絕了”,臉上的笑容便慢慢淡了下去。她怔了一會兒,喃喃問道:“為什麽?”
葉昊天被她這一句“為什麽”問得為難起來,這夫妻房事要叫他如何向女兒說明,可是不說明的話,五月可不是溫婉聽話的性子,定然不能接受他拒絕提親這件事。他稍一猶豫,還是吞吞吐吐地說了:“他生了心疾……是不能行夫妻房事的。”
五月自小學醫,得了心疾之人不能激烈行動,不能過喜過悲,甚至不能行房,她都是知道的。只是她從認識冉隽修的第一天一開始,就不曾想過與他會有論及婚嫁的那一天。再加上她重生之前的經歷,在意識中于男女情.事本就是刻意回避的。因此,他有心疾不能行房這件事,她雖然“知道”,卻從來就沒有“想過”。
聽到爹爹如此說,五月窘迫地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後又皺起眉頭問道:“他的心疾連爹爹也治不好嗎?”
葉昊天嘆了口氣,搖頭道:“治不好,若是調養得當,只能說不發作,卻不能根治。”
第二日,五月不像往常那樣幹脆利落地出門,而是拖拖拉拉地洗漱過後,又慢騰騰地吃了早飯,才離開自己住處。
因為她不知見了冉隽修該說什麽好。
對于爹爹拒絕這件親事,他一定會不開心的。可是并不是她想拒絕他的,她其實對于他提親這件事,是歡喜的,這該怎麽才能讓他知道呢?還有,即使最後爹爹同意了,他和她成婚了,卻始終不能行房,她其實不在乎這件事,于她來說,可能反而是不能才更好。然而,這樣真的好嗎?他要像這樣一輩子,不是太可憐了嗎?
五月心裏亂糟糟的,自從昨日聽了爹爹那番話,她回房後,一個人在房裏坐了很久,心情卻一直亂到現在。
一直走到馬車邊,她慢騰騰地挪着步子,心中還在翻來覆去地想着他此時會是什麽神情,她又該怎麽對他說第一句話。誰知上車後她才知道,她一早上全都白想了。
他根本不在馬車裏。
車裏只有竹筆,他見了五月便道:“今日還是我陪葉姑娘出去。”
五月心中松了口氣,随之而生的卻是失落,她問道:“他呢?”
竹筆有些尴尬地說道:“少爺他搬出去,不住尚書府了。”
五月心中窒悶難言,像是被什麽沉重的物事壓住了胸口一般。他是如此心高氣傲的性子,爹爹拒絕了他的提親,怕是他不肯再見她了。
馬車駛到了陶壺街三十七號,五月走入診室。
肖恩笑呵呵地對着她打招呼:“五月,早啊!”昨日她和冉隽修一起來的,那兩人間洋溢的幸福簡直一眼就能看出來,看來他這個異國的同行好事臨近了。
可是随後他發現,今日進來的五月頗為低落,而且沒有冉隽修陪着,不由奇怪地問道:“五月,怎麽冉公子不來?”
五月吐出一口氣,不答反問道:“肖恩,你做過
作者有話要說:
————【真?肥章啊~求留言~求花花~求表揚~你們的支持是何如的動力源泉!!!~】————
☆、異草提純
肖恩聽五月問自己是否做過心髒手術,答沒有做過,待他問清楚五月有意治好冉隽修的心疾之後,馬上大搖其頭:“不行,不行,太危險,沒人做過。”
接着他便用西語詳細解釋起來。
因此時西醫雖然已經發現細菌,以各種消毒方式來殺滅器械上的細菌,但若是傷口面積大,或是在消毒方面稍有疏忽還是極易感染。手腳若是感染還好處理些,若是打開腹部做手術,風險已經極大,更勿論打開胸腔對跳動着的心髒做手術了。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五月垂首,想了一會兒後問道:“我給你的無名草不是能殺死細菌嗎?我們用……”
“那藥草糊又不能敷在心髒上面。”肖恩皺眉道,“你給我的草不夠多,不然的話我可以試着提純。”
五月眸中升起希望:“如果足夠多,你就能提純出其中的殺死細菌的成分嗎?”
肖恩眉頭皺得更緊:“只能試試,不能保證成功。即使能夠成功提純,是不是能直接注射進血管,滅菌效果如何還要試驗。”
五月點點頭:“無論如何,總是值得嘗試不是嗎?”
肖恩笑了:“如果真的成功了,你和我就出名了。”
“我不是為了出名。”她只想治好他的心疾。
“到那時候就由不得你了。”肖恩哈哈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後他正色道,“還有個大問題,我從來沒有開胸做過手術,只做過腹腔手術,那一次手術雖然成功了,還是因為感染問題……”
“感染問題如果解決了呢?”
“心髒是跳動的,還向全身供血,怎麽解決?”
五月無意識地捏緊了拳頭,真的沒有辦法嗎?肖恩也陷入了沉思。這一日兩人讨論了許久,卻始終沒有一個好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大問題,最後肖恩道:“這件事先慢慢想,我先提純無名草。五月,你可以盡量給我多一些那種草嗎?”
五月道:“可以,明日我來的時候帶過來。”
趙翰池日日在國子監讀書,總算挨到了旬假,他知道隽修又來了安京,本想找他商量第二天出去游玩,回家後才知他求親被拒,已經搬出府去了。他等不及吃飯,問了隽修現在的住處就找了過去。
他現在住在尚書府附近的會館裏,翰池尋到那裏倒沒有花多少時間。
冉隽修見了趙翰池,嘴角翹了翹道:“你是來安慰我的?”
趙翰池搖頭,糾正道:“我是來找你出去的。”
“這麽晚了,要去哪裏你自己去。”冉隽修不再理他,拿起一本畫冊看了起來。
趙翰池湊到冉隽修旁邊,輕推了一下他:“我一旬就這一天假期,後天一早又要回國子監去坐牢,你就忍心不陪我?”
見他不為所動,趙翰池苦着臉道:“隽修,你吃了沒有?我還沒吃晚飯呢,至少下樓陪我吃頓飯去。”
“你是多大的人了,吃個飯還要找人陪?”
趙翰池聞言知道他已經松了口,便拿走他手中畫冊,合起來放在一邊,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我當你是兄弟,才讓你陪的。來來來,我已經餓壞了,就不去遠的地方,你給我介紹介紹,這家會館有什麽好菜。”
趙翰池倒是真的餓急了,先叫了一碗面墊肚子,然後才慢悠悠地吃起菜來,同時招呼冉隽修一起吃點。
冉隽修确實也不曾吃飯,是沒有心情,亦不覺得餓,便随手取了桌上的酒牌把玩。
趙翰池瞧了眼他手中酒牌,開玩笑道:“你不是想要借酒澆愁了吧?”
“喝酒?”冉隽修彎起唇角,眸中卻沒有笑意,“或許可以試一下。”
“喂……”
“行了,說說而已。不會真的喝的。”冉隽修把酒牌随手丢在一旁,“不能大喜,不能大悲,不能飲酒,不能娶妻……”
趙翰池擔心地打斷他:“隽修,你別這樣,目前只是葉大夫不肯,五月是什麽想法還不知道呢。明日我幫你問問她,要是……”
冉隽修打斷了他的話頭,阻止他再說下去:“別去找她問。葉先生所慮是對的,即使她肯,我也不該娶她,她以後終會後悔的。”竹筆今日回來時說,五月讓他把自己每日要吃的藥帶回來,還讓他盯着自己服藥,想來她還是關心着的,但是……
趙翰池道:“看起來你是自己想通了,不用我勸了。那你吃完了跟我回府裏去,別住外面。”
冉隽修低聲道:“就算想通了,也不能住回去,我現在不能見她。”
“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心會痛。
趙翰池見他不答,暗中嘆了口氣,也不再追問,只把筷子塞在他手中道:“那你住在外面至少給我好好吃飯睡覺。要是給我發現你少吃一頓,我可不管為什麽,立馬拉你回去。”
五月每日從玉佩洞天裏采集無名草,但她住在府中,外出時妙音妙韻又一直跟着,她不能讓妙音妙韻瞧見她憑空多出許多藥草來,每次都只能帶一背囊出去。好在肖恩只是試驗階段,每日一背囊也已經足夠他用。
菲奧娜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來。五月覺得奇怪:“肖恩,菲奧娜這些天怎麽都不來了?”
肖恩道:“她最近好像忙着學你們國家的畫,據她說找到一個大師教她,反正你西語越說越好,已經用不着她翻譯了。”
五月點點頭,她說西語比肖恩說漢語來的流利,加之許多醫學術語并無漢語對應,最近她确實更多地用西語與肖恩交談。
半個月後,肖恩終于将無名草中的滅菌成分提純成功。
他對着窗口高高舉起一根玻璃試管,湛藍色的眸子緊緊盯着底部那一小截透明無色的液體,嘴角慢慢咧開,由輕漸響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五月,我們成功了!要拿我們兩的名字來命名這種藥,是叫葉氏—芬格好還是五月—肖恩好?”
“叫什麽你定吧。”五月淺淺笑了一下,等肖恩樂夠了,稍稍平靜下來後道,“現在該試一下注射效果了。”
肖恩還是興奮狀态,狂點頭道:“先在動物身上試。五月,你能不能再多帶些無名草來?”
“我可以每日帶一箱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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