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将在今晚0點過了之後馬上發
上,五月從文素華那裏大致了解了外教習廳一天的課時安排。辰時開始上課,時間約為一個時辰,學習的功課主要是醫學經典著作。到巳時休息一刻鐘,接着再是一個時辰的課,多為專科課程的講授。下午與晚上則是自由研習時間。
因太醫院并無固定招生時間,因此同一年進來的醫學生都是在同一個課堂學習,文素華入外教習廳已經一年多了,将五月領到她所在的課堂後,便去了隔壁一間課堂。
五月進了課堂,發現裏面已經坐得半滿,她便往後面走去,找着一個空的桌子,把背囊放下,坐了下來。
太醫院招生亦無年齡限制,醫學生年齡各異,差別極大,有些是二十來歲的青年人,亦有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不過女子卻極為稀少。這個課堂裏的醫學生便有一個共同點——都是男子。此時授課先生還未來,相熟的醫學生低聲說着話,不過五月一進來他們都停了聊天,暗暗注意這少見的女學生。
很快授課先生進來了,周圍醫學生都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嘆,怎麽今日來的竟是林院判?
林院判不理他們訝異的低聲議論,微微笑道:“今日講得是《醫宗鑒典》第二部。”
教習廳內所授功課,并不會發書,或由先生講解,學生記錄,或由學生自己去買來研讀。五月初來,自然什麽書都沒有。坐在五月左邊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輕聲道:“姑娘,在下有這本《鑒典》,借你一用吧。”
五月點點頭,接過他遞來的厚厚一大冊書。
林院判從第二部開始從頭講解。這本《醫宗鑒典》乃是由數十名宮中禦醫奉旨編成,從基本醫理到各個分科病例的辨證分型,內容詳盡,包羅萬象,總共有十冊之多,自編成之後的數十年中,一直作為太醫院內的經典教科書來使用。
五月翻開書頁,迅速浏覽下去,很快已經記住前幾頁的內容,再聽林院判講解。他講得仔細詳細,旁征博引,比起之前別的授課先生,所授更多更新。五月第一次聽課,自然是不知道有何區別,其他醫學生則驚喜萬分,急忙記錄下來,且拼命記憶。
有年齡較長,熟谙世事的醫學生已經察覺到,恐怕今日林院判親來授課,就是因這新來的女學生了,不知她是何種身份,竟會得林院判如此重視?
一個時辰的課程終于結束。雖然中間有數次短暫休息,林院判亦無體力可以連續講解一個時辰這麽久,許多時候會停下讓衆學生記憶思考,提些問題。但大多數學生還是覺得今日一課學得很累,主要是因為林院判不僅講解《鑒典》上的內容,更引出了許多其他專科內容。
五月趁着休息,抓緊背誦《醫宗鑒典》。她左邊借書與她的學生閉目休息了一會兒,見她還在不停翻書,不由問道:“姑娘不覺得累嗎?想要學成也不急于一時,這只是其中一部,還有其餘九部呢。”
五月道:“我沒有書,先背下來再慢慢聽先生講解。”
那學生是前一年入教習廳的,見她急迫便笑道:“一時半會兒哪裏背的下來,這第一、二部我已經讀得熟了,就借姑娘回去研讀吧。”
五月心道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自己過目不忘為好,初來乍到可不能太出風頭。剛才聽林院判講解時,她也拿出鋼筆來記錄,雖然于她來說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事。于是她點點頭:“多謝你,不過我還是趁現在多看一會兒,好早些還你書。”言畢繼續往下記憶。
她卻不知,因着林院判親來授課,她又是極為年輕,已經在這些醫學生間引起特別的關注了。
那學生還與她說話:“我姓陳,耳東陳,姑娘貴姓?”
五月無奈,人家借書與她,她總不能太過無禮了,這本《醫宗鑒典》還是等到下午或是晚上自由研習的時候再背吧。她只得合起書答道:“免貴姓葉。”
第二堂課換了一位授課先生,所授的是專科內容,今日講解的是正骨科。待兩節課程結束,已是正午時分了。
文素華知五月初來,連食堂在何處也不清楚,一下課就向五月所在課堂走了過來,遠遠看見五月正要招呼,卻見林院判叫住了五月與她說話,不由得自嘲地一笑,自去食堂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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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課後五月再次謝過那位陳學生,帶着書走出課堂,見隔壁也已經下課,便在人群中尋找文素華,這時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她:“葉姑娘。”
她回頭一瞧,訝然道:“林大人?”
昨日替她考試的三人中,唯有林院判沒有給她留下什麽印象,想不到今日聽他授課,倒是覺得他談吐風趣,涉獵頗廣,于醫道也有其獨到見解。
林院判道:“初次上課,又是從第二部開始的,葉姑娘可有聽不懂的地方?”
“沒有。”五月道,“林大人講得很明白。”
他又問道:“葉姑娘初來教習廳,怕是不知食堂在何處吧?”
五月答道:“是,不過只要跟着大多數人走,也就知道了。”她還可以問別人午飯在何處吃,如果找到了文素華,她也可以帶她去的。
林院判笑道:“那倒也是。”
五月見他說的都是瑣事,不知他來找自己到底是為何事,又不方便直接問,只得站着與他對答了幾句。
林院判見學生都散得差不多了,才問道:“葉姑娘,不知令尊是否也從醫?”
五月道:“是,學生自小跟着家父學醫。”
林院判微笑道:“恕我冒昧詢問,令尊是否名為昊天?”
五月暗暗訝異,一時想不通林院判是從何得知爹爹的姓名。她由趙尚書推薦,太醫院登記了她姓名、年齡與籍貫,卻不曾登記過她父母之名。
最初一瞬間她以為林院判與張家人有關,然而張家人只知爹爹相貌與姓名,唯一見過自己的張家人還是在她十歲時見着的,不可能才見已經長大的自己幾面,就猜得出自己是葉昊天之女了。難道林院判是爹爹當年在安京行醫時所識?可是即使是舊識,也不可能見了自己兩面就認出來的,畢竟自己與娘親長得更像一些。
五月想到爹爹來安京時要求隐姓埋名,自然是不想與京城舊識相認,想必他于當年之事還是心中介懷。出于謹慎,她搖搖頭道:“家父名諱不是昊天。”
林院判不曾露出失望神情,反而笑道:“昨日我見葉姑娘針灸手法,有些與衆不同,與我當年一位舊識所用手法一樣,又都是姓葉,便冒昧猜上一猜。”
五月心道他果然是爹爹舊識,原來是從針灸手法上猜出來的,難怪今日他特意留下自己問話了。不過她剛才已經否認,只得否認到底:“也許是巧合吧。”
林院判又道:“也或許令尊改了名字。葉姑娘若是假日回家,不如問問他,是否還記得當年友人林向笛。”
他都如此說了,五月只得應道:“是,學生記得了。”
五月向林院判問了食堂所在,找到食堂後發現這裏和小飯館差不多,可以點菜。與小飯館不同的是還可以買定食,價錢相對便宜些。不過她來得晚了,定食已經賣完,她便買了兩個饅頭,向食堂裏望了一圈,見文素華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默默吃飯,就拿着饅頭過去坐在她對面。
文素華擡頭瞧了眼她手中的饅頭,淡淡問道:“林院判沒有請你吃飯麽?”
五月訝然道:“院判也在食堂吃飯?”
“自然不是,院判有院判吃飯的地方。”
“哦,林院判只是看我新入教習廳,問了我幾句是否習慣。”
文素華稍微揚了一下眉毛,似乎不信她所言,不過也不再追問:“這裏定食預備不多,若是來得晚了就買不到了。”
“嗯,好在還有饅頭。”五月咬了一口饅頭道,“文姐姐,你下午準備研習什麽?”
文素華道:“我要把上午的功課複習一遍。”
五月想起上午上課時情景,問道:“文姐姐,我們上課時所用的書是哪裏買的?”這些醫書,每次印制一版也就幾百本,普通的書局更不會賣,并不是随便想買就能買到的。
“教習廳裏有書局,吃完飯我帶你去。”文素華瞧了眼五月手中咬了一半的饅頭,又道,“不過書賣得很貴。”
教習廳裏的書局,所賣全是醫學經典與相關書籍,五月問了一整套十冊《醫宗鑒典》的價格,不由暗暗咋舌。自她在安京為那些官員女眷出診以來,其實賺了不少錢,趙夫人收她做幹女兒後,每月也給她例銀做零花的,不過她想把錢存起來,存夠了之後去把爹爹寫的病例整理出書。
這些醫書,其實她看一遍就能全記住,為此花上一兩銀子,似乎太過浪費了。
可是書局的書不能随便翻閱,五月便向文素華提出借她的書來看。文素華答應了,不過要求五月不能把書帶出她們所住的房間,也就是只能在下午與晚上自由研習的時間讀。這于五月來說,并無不同,便高興地允諾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五月在教習廳的考試和學習,何如是參考部分太醫院資料,再加上想象所寫,可能會有疏漏或是有錯誤的地方,盡我所能地合理些吧。】——
☆、南延相親
五月進入太醫院教習廳學習的第二日,冉隽毅與冉隽修一起出發回南延。
冉隽毅本來想過就算強迫也要把隽修帶回家,反正他現在心疾已愈,不用像以前那樣因為怕他心疾發作而束手束腳。不過葉五月順利考進太醫院後,隽修反而主動提出回南延之事。
他不用猜就知道,隽修是為了回去向父母懇求答應他與葉五月的婚事。
在隽修手術結束後,他曾給葉昊天送去一大筆銀子,名義上是手術費用,其實他與葉昊天都心知肚明那是什麽錢。葉昊天當場拒絕了,讓他找五月詢問手術實際花費是多少。
他并不曾去找葉五月,她一心要嫁入冉家,自然是不會收下銀子,只因嫁入冉家之後,所獲會更豐。他去找了肖恩。肖恩做事倒也地道,把所有花費列了清單給他,只肯收必須收的手術費,拒絕了多出來銀兩。
至此,他們冉家不欠葉五月的了。
經過十幾天的車程,冉家兩兄弟回到了南延冉府。
冉夫人知他們這幾日就要回來,早就命人收拾好房間,換了應季的被服。這日下午,她聽聞他們已經到了,便匆匆迎出來,在前廳一見隽修就掉眼淚,拉着他說話。
冉隽修安慰了她幾句後,擡頭發現二哥不見了,對冉夫人道了句:“我去見父親。”便匆匆過來冉紹峻的書房。
冉紹峻雖早從信件上得知隽修手術成功并恢複良好,但親眼見隽修現在模樣,臉色再無當初蒼白,從門外疾步走進來時,也不曾喘得更急,他心中的感受到底不同。冉紹峻平時行事沉穩,但此時也忍不住站起身,從書桌後走了出來,向着隽修迎上幾步。
父子兩隔了兩步站定,冉紹峻仔細地端詳着自己的小兒子,眸中漸漸帶上些許笑意。
“爹,我這次回來……”
冉紹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回來就好,晚上有個歡迎宴,都是家裏人。對了,你現在能飲酒了?”
“應該能,不過……”
“不過什麽?既然好了,晚上就喝一點吧。你一路過來也累了,先去休息,有什麽話晚上再說吧!”冉紹峻說完向着門外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冉隽修見二哥不在書房,本想提及與五月的婚事,卻根本沒有機會,只能等晚上父親心情好的時候再提。
誰想這日晚間,冉紹峻所謂的“家宴”卻來了三位客人。
其中兩位冉隽修認識,是他的姨父姨母,這位姨母和冉夫人是隔了不知有多遠的遠房表妹,以往是住在州府的,偶爾會來南延住上一段時間,姨父姓紀,卻是極少來的。第三位則是年輕女子,眉目與這位姨母有五分相像,之前他雖不曾見過,但他知道這位姨母是有個女兒,今年大約是十五或是十六歲。
見了這三位客人,他隐約猜到這“家宴”的目的,只是當着客人的面不好說什麽,也只能客客氣氣地作陪。
宴後,冉夫人去安排客人的住處,冉紹峻和冉隽毅、冉隽修都留下沒走。
冉紹峻也不和隽修提那表妹的事,隽修是聰明人,估計已經猜到幾分,何況這事自有冉夫人去和他詳細分說。他只問隽修恢複情況如何,剛才客人在的時候,他勸隽修喝了兩杯酒,向他們表明了隽修心疾已愈,此時卻還是有些擔心。
冉隽修道:“兩杯淡酒無妨。爹,我如今能夠痊愈,全因為五月,還有葉先生和肖恩他們。”
冉紹峻微一點頭:“确實要重重酬謝他們。”
“爹,我不是要說酬謝之事。我和五月的婚事……”
冉隽毅突然打斷他的話道:“我已經向他們付過酬勞了。”
冉隽修道:“你付與肖恩的手術費本就是他們應該收的,五月和肖恩為了提純藥物,買了些海運過來的裝置,之後為手術作準備演練,不管是買羊也好,手術服、手術線、襯布……無一不要花錢……”
說了一半他突然意識到,父親與二哥是故意引他談手術費用之事,他吸了口氣,又道:“這些和我想娶五月無關。爹,你上一次既然答應了這樁婚事,就不能出爾反爾。”
冉紹峻卻道:“此一時彼一時,第一次我們冉家誠意提親,當時葉大夫既然已經拒絕了,我們家總不見得厚着臉皮再去求第二次親。”
此後不管冉隽修如何分說,冉紹峻仍是不肯改變主意。
冉隽修并不意外,來南延的路上他已經想得明白,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父親聽了二哥所言,怕是對五月成見頗深,他從不曾指望随便幾句就能将父親說服,他只是要向他們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希望他們真心地接納她,如自己一樣喜歡她。
第二日冉夫人要冉隽修陪姨母逛逛南延,他找了個借口,說自己路上坐十幾天車後太疲累,躲到了書房裏,誰想他剛坐下翻了一會兒書,便見冉隽毅過來了,身後還跟着那個遠房表妹紀瑤卿。
冉隽毅進門便道:“隽修,這麽好的天氣,瑤卿又是初來南延,你怎麽能躲在這裏不帶她出去逛逛?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冉隽修低頭看書,淡聲道:“我累了想休息。”
冉隽毅挑眉嘲諷道:“‘葉大夫’不是已經把你治好了嗎?這麽點路程怎就能把你累壞了?難道她手術成功是假的?”
冉隽修瞧了眼冉隽毅,再瞧了瞧他身後低着頭怯生生的紀瑤卿,起身道:“那就去逛逛吧。”
就算他避着不見,父母也會與姨父姨母談及婚事,倒不如直接讓紀瑤卿了解事實,早些打消他們這念頭的好。然而現在一切都還不曾挑明,他總不能直接對這姑娘說我有了心上人,只能在結伴外出的時候迂回暗示了。
不過他不想單獨和紀瑤卿相處,免得生出什麽事來,到時候說不清楚,便拉着冉隽毅三人一起出去。
既然無甚特別目的只是随便逛逛,他們便沒有坐車,出府慢慢走着。冉隽修幾次提起話題想引到五月身上,都被冉隽毅兜了回去,他不由暗暗後悔早晨沒有答應冉夫人陪姨母表妹出去,那樣還好說話些。于是他索性便換了話題,和紀瑤卿随意聊着。
冉隽毅看他們聊得融洽,便有意走得慢些,漸漸地離前面兩人越來越遠。
冉隽修有口無心地應付着紀瑤卿,見這會兒冉隽毅離他們已有好幾步了,卻不再進一步遠離,始終保持着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距離。他不想拖延,讓紀瑤卿誤會下去,便決心用一兩句話将事情挑明,隽毅就算想攔阻也遲了:“表妹,我……”
紀瑤卿來南延前已經知道,父母與冉夫人有意撮合她與這個隽修表哥。她初見冉隽修時一付怯生生的模樣,其實卻是個沒什麽頭腦卻愛使心計的女子,見他與她交談時似乎并不讨厭自己,而隽毅表哥有意走在了他們後面,便覺得這是個好時機,必須要抓住了。她假裝絆了一下,“哎呀”一聲,身子就向着冉隽修倒了過去。
見紀瑤卿突然跌倒,冉隽修總不見得看着她摔下去,出于本能反應伸手去扶她手臂。紀瑤卿趁機靠在他身上,嬌聲道:“哎呀,好痛呀!”
冉隽修皺了皺眉,回頭看向冉隽毅,誰知他卻故意轉過頭去不看這裏,也不過來幫忙。冉隽修心中暗罵隽毅混賬,只得扶住了紀瑤卿的雙臂,将她稍稍推開一些不至于貼着自己,語調先冷了幾分:“你扭到了?”
“嗯。”紀瑤卿點點頭道,“剛才突然踩到什麽東西,就扭了一下。”
“你還能自己走嗎?”
紀瑤卿嬌聲道:“我走不了了,表哥,我腳疼。”
冉隽修再回頭看向冉隽毅所在處,冉隽毅卻已經不知所蹤了,他只得又問紀瑤卿:“你需要去看大夫嗎?”
紀瑤卿搖搖頭道:“我不知道,表哥你幫我看看,傷得厲害不厲害?”
冉隽修挑挑眉,已經察覺到她是故意為之,心中厭惡升起,冷冷道:“表妹自己都不知道,我亦不是大夫,看了也不會知道。這附近就有家醫館,我帶你去找大夫來看。”
“不用了吧。”紀瑤卿趕緊道,“我在這裏坐一會兒就好。”
冉隽修心中雪亮,便讓她坐在路邊,淡聲道:“表妹,有件事我須要告訴你……”
冉隽毅見紀瑤卿倒向隽修,便裝作沒有瞧見的樣子轉過頭去看向旁邊,誰知這無心一眼,卻讓他看到不遠處的河邊站着一個褐色卷發,淺綠裙裝的外國女子,正滿臉憤憤神情看着扶住紀瑤卿的冉隽修。
冉隽毅在隽修手術期間見過菲奧娜,知道她與五月的關系,因着對五月的惡感,他也沒怎麽正眼看過她的朋友,只知五月叫她菲奧娜。此時突然看到她出現在這裏,驚訝之餘他頗有些天助我也的感覺,心中已經生出一計。
他看了眼隽修,見他扶着紀瑤卿低頭向她問話,便疾步走向菲奧娜,用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同時向她打招呼道:“菲奧娜小姐,真巧,竟然在這裏遇見你。”
菲奧娜向他點點頭:“冉二公子。”
她伸頭看向冉隽修所站方向,正瞧見他扶着那女子坐下,便問道:“那位姑娘是誰?”
冉隽毅微笑道:“隽修未過門的妻子。”
菲奧娜又驚又怒:“怎麽會?他不是說要娶五月的嗎?”
“婚姻大事,按着重要性來說,要考慮的依序是門第、德行、相貌,葉姑娘除了最後一項相貌之外,另外兩點都有所欠缺,隽修在安京是一時糊塗才對葉姑娘做了承諾,其實回南延的路上已經後悔。瑤卿德才兼備,他們家與我家又門當戶對……”
菲奧娜見到遠處那兩人,一坐一站還在談着什麽,已經看不下去了,轉身就沿着河岸疾走,心中不僅是為了五月而生的憤怒,還有為自己那份癡念所生的傷感。
冉隽毅跟在菲奧娜身邊走了一會兒,見她臉上不僅僅是怒意,那對深綠色眸子黯然半掩,隐隐含着水光,心中已經有幾分明白她的心思。他輕聲問道:“葉姑娘都沒有來南延,你為何要千裏迢迢地跑來南延?”
菲奧娜聞言突然止了步子。她為何要來南延?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來。她确實曾暗中希望冉隽修喜歡自己,然而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知道冉隽修喜歡的是五月,而五月是她在這個異國他鄉最好的朋友。
她親眼所見這兩人為對方所吸引,為着彼此付出許多努力,不管是五月殚心竭慮地準備手術,還是冉隽修全心信任,将性命交付。她始終覺得自己是無法插到這兩人之間的,所以她不曾想過要切實地做些什麽去争搶。
她只是聽五月說冉隽修要回南延來請求父母同意他與五月成婚之事,便情不自禁地跟來了,她自己也從未問過自己,來南延到底是為何呢?
而來了之後,她卻親眼看見冉隽修與另一個女子結伴出游,甚至還卿卿我我、談婚論嫁起來了。
五月,你選擇考太醫院而不是他是正确的。而自己的那份癡念,更是早就該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留言的讀者:85°、澈葉不悔、北國鈴蘭、我宅自我樂、孫欣源、帥梨子、霂氿、桑醬、惰多、李沐一、321258、叮叮當當、面面……】——
——【感謝你們,每條留言我都會看,等碼完文後,抽空會回複。麽麽,愛你們~】——
☆、荷包疑雲
冉隽毅見菲奧娜站住了不再說話,似乎信了自己所言,便繼續道:“我們都很感激葉姑娘能治好隽修的心疾,但是隽修總不能因為一份謝意而娶妻吧?他現在既然已經恢複健康,和常人一樣,那作為冉家的……”
菲奧娜突然道:“不行,我要見他,問問清楚。”言畢她轉身又向着來路走去。她只是遠遠看見他扶着那女子,也許是什麽誤會,她想當面向他問清楚。
冉隽毅一把拉住菲奧娜的手臂,疾聲道:“隽修和瑤卿談得好好的,你別去攙和!”
“放開我!我要去問他!五月是怎樣為他廢寝忘食地準備手術,又為他擔心得好幾個月睡不好覺,寧可得罪你們全家都要滿足他的心願,這些他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嗎?!”菲奧娜用力推向冉隽毅,一邊把被他大手握住的手臂抽出來。
冉隽毅只是想阻止菲奧娜去找冉隽修當面對質,若是真的如此,他剛才所說便都要白費了,然而他亦不敢太過用力握住她的手臂。沒想到菲奧娜力氣比他預料的大,竟然一下子就掙脫了。
他們是站在河邊說話的,菲奧娜這一用力,手臂從他掌中滑脫後,身體失衡便向着河中倒了下去。
他跨前一步疾伸右手,還是沒能拉住菲奧娜,眼看着她摔倒在傾斜的河岸邊,随即滾入河中。
菲奧娜不會游泳,落水後慌亂異常,掙紮着想要呼救,卻連嗆了好幾口水,發不出任何叫聲,只能将手臂伸出水面亂抓亂舞。
冉隽毅不及多想,匆匆脫下短靴與外袍,丢在一旁後躍入河中。春天的河水依然冰冷刺骨,他覺得左側小腿一時變得僵硬起來,似乎有抽筋的預兆,趕緊放緩了左腿的動作,只用右腿踩着水,一邊暗道千萬不要抽筋了,一邊劃着水兜了一小圈,從菲奧娜身後接近她。
他将左臂從她左腋下穿過,繞過她的前胸,攬住她身子,用右手劃水游向岸邊。左臂下豐滿綿軟的觸感讓他心中一蕩,只是此時情境卻不是可以心猿意馬的時候,他趕緊收束心神,盡力把注意力轉移到游水上,暗暗嘲笑自己是太久沒有接觸女人了吧?
好在菲奧娜還算鎮定,被他攬住後沒有胡亂拉扯。她連着嗆咳了好幾下,咳出喉管內的水,呼吸順暢之後便放松了身子,只用雙手扶着他的左臂,用力撐着讓自己的口鼻露出水面呼吸。
她其實離岸邊不遠,冉隽毅劃了沒幾下就能夠踩到水下傾斜的河岸,便帶着她向岸上走了幾步。
菲奧娜被冉隽毅攬着,亦感覺到他身體站直,已經不是游水的姿勢了。于是她向下伸腳,發覺踢到了水下的河岸,便試圖站直了自己走。
冉隽毅扶着她,直到她站穩了,才問道:“你可以自己爬上去嗎?”
菲奧娜點點頭:“可以。”她因寒意而牙齒嘚嘚輕響,話聲裏帶着些許顫音。
冉隽毅便放開了她,讓她自己爬上岸。這段河岸陡峭,坡上長着前幾日剛剛冒芽的野草,稀疏草間露出暗褐色泥土。菲奧娜鞋子濕透了,衣裙又在不停往下淌水,她踩在泥上還會打滑。于是他等她走了兩步之後,才跟在她後面向上攀,以防她再次滑倒滾入河中。好在他見她雖然一步一滑,步伐卻很有力,應該是不會再摔倒了。
他在她身後位置稍低,離得又近,眼前晃來晃去的便是她的背影。那條淺綠裙子浸透了水之後變成了和她眸子一樣的深綠顏色,濕漉漉的裙擺大半貼合着她的雙腿,随着她攀爬河岸的動作,從纖細柔婉的後腰開始往下,經過結實挺翹的臀部,一直到矯健修長的大腿,整個腰臀曲線畢露。
他只覺一陣心浮氣躁,便略微偏過視線不敢多看,然而為防她再次滾落,又不能不看着她。
上岸之後兩人一身淋漓河水,滿腳濕滑泥漿。濕透的衣物貼在身上,被風一吹,冷得菲奧娜直打顫。冉隽毅拾起剛才脫下的外袍披在菲奧娜身上,自己穿上了短靴,對菲奧娜道:“先去把濕衣服換了吧。”
他命随從去成衣店買兩套幹爽衣服鞋襪來,自己帶着菲奧娜到了最近的一家客棧,訂了兩間房,吩咐小二預備熱水洗澡。
菲奧娜洗完澡,輕輕打開浴室門探頭向外張望,房裏沒有人,桌上放着一套幹淨的淺綠色衣裙,旁邊是一雙同色緞面繡花鞋,連內衣都齊備。她在安京住了将近兩年,常常穿漢服,因此很熟悉漢服的穿法,迅速地穿上後,打開房間門便見冉隽毅背朝着門等在走廊外面。
冉隽毅亦換了件深灰色斜襟長衫,聽到開門聲後便轉過身來。菲奧娜知他必定是有話要對她說才等在門外,便退了幾步,讓他進門說話。
冉隽毅進來并不坐下,對她開門見山地說道:“菲奧娜小姐,我們家已經和姨父家說定,隽修很快會和瑤卿定親并成婚的。你不要再去找他,他對葉姑娘确實心中有愧,不想再見到與她有關之人。”
菲奧娜怒道:“我不信,他不是這種薄情負心之人,一定是你騙我。你不讓我見他,就證明了你在說謊!”
冉隽毅冷笑道:“你不信是因為你也喜歡隽修吧?你想見他到底是想為葉姑娘讨公道還是為了你自己?”
菲奧娜被他說中心事,一時說不出話來。
冉隽毅又冷笑一聲道:“你雖是葉姑娘的好友,卻背着她偷偷跟來南延,難道不是想尋找機會接近隽修?又有什麽資格說隽修薄情負心?想不到隽修還頗有桃花運。可是不管感情如何,婚姻大事到底是要更多地考慮門第與德行。講到這兩方面,別說葉姑娘不夠格了,換作是你的話,更是不要想進冉家的門!”
他針針見血的話才說一半,已見菲奧娜變了臉色低下頭去,心中有些不忍,但還是把殘忍的話繼續說完,若不打消她的懷疑,就不能讓葉五月相信隽修變心。
菲奧娜默然半晌,深深吸了口氣,再擡起頭來時已經恢複了平靜:“冉二公子,我承認我喜歡冉隽修,也曾經想過如果他不喜歡五月了喜歡我就好了,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要背着五月去搶她心愛之人。”
“那你為何要來南延?”冉隽毅逼問道。
菲奧娜清澈的綠色雙眸閃過一絲迷茫:“我也不知道……不由自主地就來了,可是現在我後悔來這裏了。”如果她從來也不曾見到冉隽修和那個瑤卿姑娘在一起,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不,還是來了這裏才好,索性斷了這份念想,不至于每次見到五月時心中都有份愧意了。
只是,她是不是該告訴五月冉隽修與別人談婚論嫁的這件事呢?如果五月問她是如何知道的,為何要來南延,她該據實以告嗎?
或許她不該說,五月自己遲早會知道冉隽修變心的事。
冉隽毅見她怔怔站在那裏不發一言,知她心中煩惱難解,便輕輕說道:“在下先告辭了。”
到了門外,他對兩個随從低聲道:“暗中跟着她,随時向我報告她的行蹤。”若是她直接回了安京倒好,若是她不信自己所言,還是要确認隽修的心意,那他就安排一場好戲給她看。
菲奧娜确實不信冉隽毅所言,他不喜五月做自己弟媳,自然一心想讓自己以為冉隽修變心了,仔細想來她只是遠遠看到他扶着那女子,很可能只是誤會一場。
第二日,菲奧娜去冉府找冉隽修被拒,在冉府門外等了很久也不見他出來,完全沒有機會與他交談。
第三日的早晨,菲奧娜在冉府門外見到兩輛馬車駛出,心中一動,不知會不會是冉隽修坐着馬車出行,既然守在門口也沒有機會,不如跟着這兩輛馬車,說不定能找到機會與他說話。然而她沒有租車,追了幾十步以後,與馬車已經離得遠了。
菲奧娜正焦急間,卻見那兩輛馬車都停下了,她心中一喜,想要快步趕上去,前面突然閃出兩人,攔住了她的去路,同時客氣而冷漠地說道:“菲奧娜小姐,五少爺不會想見你的,你還是回安京去吧。”
菲奧娜又驚又怒:“是冉二公子命你們跟着我?”
那兩人并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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