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撿到一只小怪物
雲蒹,少說至少有十多年了沒叫過他哥哥了。
男人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麽。
系統聲音在腦子裏傳來,“啾,宿主,原身和他不熟哦,原身不叫他哥哥,你穿幫了。”
雲蒹,“……”原來你還沒死麽?所以剛才到哪裏去了,能不能把書給她看完?
這一聲後,系統聲音就又消失了,她怎麽叫都沒反應。
此刻,那個原本空空如也的槽,分數值忽然往上跳了1,在最左側那根米黃色的槽。
這麽簡單的?是因為她叫了聲哥哥,還是因為她回了雲家麽?
“哥哥?”她又叫了一次。
無論她叫幾聲,進度固若金湯,一點都不動彈了。
雲闌,“……”
大晚上,從家裏離開了一年多,父母葬禮甚至都沒有參加的妹妹驟然回來,然後忽然站在門口一聲又一聲的叫自己哥哥。
“腦子燒壞了?”男人冷笑,他嗓音還透着大病初愈的沙啞,“不在白家過你想過的神仙日子享福,回這裏來看笑話?”
雲闌比雲蒹大了三歲,又是男孩,早熟話少,從小讓人省心,父母都偏疼小女兒多點,雲蒹被慣養得任性驕縱,只想着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對家裏人都不屑一顧。
他對她的手足之情,也就在這麽日複一日裏慢慢磋磨盡了。
當年雲闌冷眼看她離開,果然,她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了,甚至就連養父母的葬禮,都沒有親自出席。
“我想回來住。”雲蒹說,“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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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在麽?”她四處看了下,琢磨着,如果再挨個叫一遍,是不是一共可以漲3分親情值。
雲闌臉色變幻莫測。
良久……
“爸媽出差了,不在家。”他說,聲音很平靜,死死盯着雲蒹的臉,沒放過她一絲表情。
女孩小臉上神色絲毫沒變化,毫無保留的相信了。
随後,她也在端詳他,重點放在他的腿上。
怎麽和人類培養感情,雲蒹也不知道,絞盡腦汁能想到的,就是對他好點?
比如,把他的腿治好?
雖然書裏好像也沒提過雲闌雙腿不能動,但他肯定希望能治好的吧。
這種傷,如果是她的本體,要治療易如反掌,只可惜現在換了身體。
雲闌原本比她高了一個頭,現在坐着,便比她矮了。
她一直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的腿,男人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愠怒,他還來沒得及說什麽,女孩忽然彎下了腰,伸手——好在沒拉下膝上那塊毯子,手已經被他按住,“你做什麽?”
雲蒹,“給你看看。”
“你是醫生還是康複師?給你看有什麽用,你是來嘲笑我的,就趕緊滾回白家去。”
雲蒹,“喔。”
“那,我去賺錢給你們花。”她歪着頭,認真思索後說。
人類嘛,不就是愛錢,有了錢,感情肯定也可以升溫吧。
看樣子,這個家裏情況也不怎麽樣,大冬天的,眼看要跨年,沒有半點過年氛圍,窗子漏風,也沒有取暖設備。
“家裏現在是不是沒什麽錢呀?”她說。
雲闌,“……”
雲家父母之前在中心街上盤了一個小店面賣面包,可惜收入完全承受不了昂貴的地租,合同簽了三年,雲闌對做生意一竅不通,他原本只有一年就可以畢業工作,那場事故之後,他焦頭爛額,完全沒去管店裏的事情,盤下店面的借款還沒完全償還。
他是很要強的性格,聽到她這麽問,耳後根紅了個透,對自己的憎惡也在這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他沒看雲蒹,生硬的說,“不用,管好你自己。”
雲蒹拍了拍手,“沒事,不用和我客氣,我很會賺錢和理財噠,或者,明天你要去醫院嗎?我陪你一起去……”
她話還沒說完,雲闌轉着輪椅的手忽然頓住了,他回頭看着她,聲音不辨情緒,“你不打算去上學了?”
“半年後的高考也不考了?”
雲蒹,“高考是什麽呀?”
她想到什麽就問什麽。
雲闌臉色肉眼可見的臭了起來,“你不想讀書了就直說。”
他冷笑,“行,不考了,你趕緊回白家,一輩子不用再讀書,也不用再和殘廢扯上關系。”
雲蒹無辜的眨了眨眼。
那她還是去吧。
“哥哥,我房間是哪個?”她打了個小哈欠。
凡人身體真不好用,以前一個月不睡覺都沒事。
小姑娘生得單薄纖弱,說話神态自然又天真——她穿來後折騰了這麽一晚上,化的妝都花了,眼線和睫毛膏暈染開了,她冒着雪回來的,雪在臉上化開了,黑一道白一道的,像個小花貓。
沉默良久,雲闌僵硬的伸手指了個房間,“你去把臉洗了。”
房間居然收拾得挺幹淨的,雖然樸素,床上放着毛絨玩偶,布置都是粉紅色,看得出是傾盡全力想給女兒布置一個溫馨的小窩。
雲蒹洗漱完,在櫃子裏随便拿到了套最軟的的睡衣換上了,然後坐上了床——這房間裏都沒椅子,只能盤腿坐床上。
洗幹淨後,少女顯得格外漂亮,黑發被她掖在而後,皮膚雪白,一雙清透如點漆的黑眸,這麽端端正正坐着,清純中透着可愛。
她準備多查閱點這個世界的資料,比如首先看看高考是什麽。
再想辦法賺點錢,改善下生活,她記得原主這家似乎還有個奶奶,那麽照顧那奶奶,是不是應該也能賺取親情值?
還有她靈力的問題,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靈氣本源,之前的修煉方法還可以用麽。
還沒等她琢磨完。
窗外,整片天空似乎都暗沉下來了,原本清輝的月色一瞬間都消失了,雲層激烈的晃動,天空似乎都被撕扯開了一個巨大的洞窟。
宛如流星墜落,瞬間天光大晝,下一秒,已經恢複了一片沉寂的黑。
随後,便是一聲沉悶的巨響,非常近,宛如近在耳畔。
雲蒹背脊發毛,她天生感應靈敏,尤其對一些妖魔邪道。
可是,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又好了。
雲蒹有些困惑,是她因為力量衰竭,所以感應錯了?
她跳下床,拉開窗簾,然後看到外頭走廊的燈光亮了,是雲闌,他應該也是聽到了那聲巨響,去院子裏查看情況了。
雲蒹想了下,跳下床,穿了鞋,也往外跑去。
夜深後,雪越下越大,小院子裏已經積了一層雪,松松軟軟的。
雲闌見她出來了,硬邦邦道,“回去睡,沒什麽事。”他把周圍都看了一遍了,應該是附近別的地方哪裏弄出的響動,明天新聞可能會報道。
雲蒹目力極好,她應了聲,蹲下身,伸手在雪地裏刨了刨。
忽然就——刨出了個什麽。
一團毛茸茸的,觸感是軟的,皮毛冰冷。
雲闌自從腿受傷後,就很就沒再仔細打掃過自家院子了。
這附近流浪貓狗很多,冬天熬不過去的也不少。
“是附近的流浪貓。”雲闌看了眼,“冬天凍死了。”
之前雲蒹和師父一直住在山上,她對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倒是不讨厭,雲霧山上很多靈寵,有時候冬天會有因為缺食誤入他們院子的,一些長得可愛的,雲蒹就會留下長期養着。
“真的死了麽?”雲蒹手指能感覺到,似乎還傳來了微弱的心跳,一下,一下,她自己沒心,對別人的心跳卻很敏感。
她話沒說完,這一團耳朵忽然動了一下,雖然很輕微。
“哥,好像沒死。”雲蒹說。
雲闌把走廊裏大燈也打開了,光線一下變得更加清楚。
這一團大概才雲蒹兩個手掌大,非常柔軟,觸感毛茸茸的,純黑色皮毛,第一眼看起來很像貓,但是仔細一瞧,耳朵卻比一般的貓要長出一半,大大的,半折着,整體有種狐貍的俊俏感。
“這是貓?”雲蒹伸出手,輕輕拎了他耳朵,伸直了竟然還不短,“還是狗?”
“黑兔子?”
都不太像,兔子耳朵應該再長點,而且……她話沒說完,手心裏的活物又動了一下,随随即,雲蒹看到了一抹非常閃過的紅。
是雙宛如紅寶石的眸子,色澤極其漂亮,在夜色裏,似乎都可以發出微芒。
……更像兔子了。
這個念頭剛過去,幸虧她反應快——雲蒹一側臉,尖利的爪子擦着她的側臉劃過。
如果不是她躲得快,臉上至少已經留下了三道血口。
雲闌臉色變了,“趕緊把這東西丢遠點。”
那團毛茸茸尖利的爪子都已經伸了出來,雲蒹的手剛松開一些,他便已經從她身上跳了下去,站在雪地裏,喉嚨眼裏發出了兇橫的咕嚕聲,渾身被毛似乎都立了起來。
……只可惜,就只有小小軟軟的一團,暗夜裏,石榴紅的瞳孔又大又圓,立起來的尾巴也是毛蓬蓬的,根本沒什麽威懾力。
幾秒後。
他身子歪了歪。
雲蒹才注意到,他腹部那道深深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雪地一連串暗紅色的印子,現在,似乎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把他周圍站着的雪地都染紅了……雲蒹輕輕嗅了嗅,她身體是真的退化太多了,這麽明顯的血腥味竟然都沒有聞出來。
“哥,他好像受傷了。”雲蒹說。
話音剛落,這小怪物已經再度倒下了,就這麽維持着撲擊的姿勢,倒在了雪地裏,随後,再度一動不動了。
應該是又昏了過去,不省人事,嗯,不省獸事了。
雲闌抿了下唇,看了眼外頭天色,“等天亮了,送去附近的流浪貓救助站。”
他們住的偏遠,附近沒有獸醫,沒車,雲闌不便于行,眼下也只能等天亮了。
雲蒹感受了下溫度,擡頭看他,“那哥哥,我能帶進家裏麽,放外頭要凍死了。”
雲闌,“……随你。”
……
重新回歸寧靜。
雲蒹睡意倒是也沒了,抱着這小怪物回了自己房間。
沒從這個小怪物身上感覺到任何靈力波動,也不像是自己認識的任何品種,是這個世界獨有的動物麽?
她想到之前他強弩之末了還要暴起傷人。
雲蒹見四下沒人,試着掐了個訣,調動自己殘存的靈力,一個小仙法,不是師父教的,是她自己作為靈芝琢磨出來的,效果是催眠。
以前随便就可以讓人類睡上一天一夜不醒,現在……她看着這小怪物平穩下去的心跳,和重新耷拉下的尾巴。
看來可能也有點效。
雲蒹打了盆溫水,把小怪物腹部傷口清洗了下,可是止不住,血還再往外冒,很快又把清水和毛巾都染紅了。
不知道感應到了什麽——即使在夢裏,他在發抖,無意識的,把自己蜷成了一團,尾巴尖尖都在抖動,便連一雙半長的耳也緊緊折起,貼着自己毛茸茸的腦袋。
是一種潛意識裏,不知道經歷過了多少次戰鬥與襲擊,身體所磨練出的自動反應。
……
雲蒹嘆氣。
她本來還想留着點靈力,試試能不能給雲闌治腿,這麽看來,也留不下了。
她自己也不是人,是草木所化,所以對這些精怪(長翅膀的除外),也都有些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同伴心理。
再不止血,這小怪物怕是今晚就要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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