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兩人的小院

“行了, 你現在什麽情況。”陸卻說,“讓我來估算一下, 看你大概還能撐多久?”

脫下上衣後,面前男人清挺寬闊的背脊上布滿了奇異的暗金色紋路,映襯在他蒼白的膚色上,顯得出一種近乎妖異的豔治,從衣領下藏着的鎖骨,一路往下蔓延到腰。

陸卻說,“兩個月,還是三個月?”

一旦過了命門,之後每天的發展速度只會比之前更快, 金目當年留下的詛咒目的只有一個, 就是為了讓他萬劫不複, 重家當年實驗殘餘的巨大力量已經還在他的體內, 如果這兩股力量徹底失控,在體內爆炸, 神仙都在劫難逃。

熒惑沉默不語, 自己命不久矣這個事實,從陸卻嘴裏說出來, 似乎并沒有讓他有多悲痛。

他越長大,反而越發漠然,小時候那種野草一般蓬勃旺盛的求生欲似乎也都一并消失了。

陸卻極其讨厭他這一點,他不想再管這件事情, 卻見熒惑在提筆寫字, 神情依舊很平靜。

“我在西荒留下的所有東西,到時候麻煩你帶給她。”寫罷,他說。

“那到時候說是哪來的, 彩票中的?”陸卻想嘲諷。

“随你。”熒惑把那張寫完的卷軸收起,一彈指,卷軸卷起,變成了一個玄色的小圓筒,飛到了陸卻手邊。

他做事向來利落,陸卻對着他離開的背影,忽然說了聲,“我有一壇剛到的上好桃花酒,要不要試試?”

他有種難言的預感,這或許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相見。

“你既然從不喜歡争搶和強求。”陸卻忽然問,“為何在這件事情上這麽不理智。”

陸卻早知道他天性實際并不喜歡紛争,本質上,他一切苦難的根源都來自重家,但是後來他成為一方大妖,陸卻原本以為,他第一個要報複的就會是重家。

可是什麽也沒發生,他行走妖界,對重家采取的是一種完全漠視的态度,也從不以重家後裔自居。

而這一次,如若不是他一定要來人間,留在西荒,至少可保百年無憂,這一百年裏,誰又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麽新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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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想再那樣活下去。”他抿了一口酒,

漫長的幼生時期裏,他腦子裏很少想過別的事情,後來,鴻蒙既開,他開始慢慢有了神智和思維,也開始思索,自己為什麽要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再後來,他開始慢慢體驗到越來越多的情感,以前那種關于活下去的執念反而開始逐漸消失,再後來,他來到了人間,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也遇到了她。

他并不願将行就木的了卻殘生,原本生如草芥,在他不算長的一生中,臨死前有這麽一段回憶,已經很滿足了。

……

雲蒹翹着小腳,趴在自己的竹床上,現在雖然已經是夏天尾巴,馬上即将進入秋天,但是依舊還有些燥熱。

她在看則垣發來的消息。

最近白家和林家在商場上好像不怎麽對付,白家鬥争失敗,元氣大傷,恰好雲闌的公司借了東風,搶走了他們一大半市場。

則垣說林家并非刻意為之,只是簡單的告訴了她一下結果,雲蒹倒是也樂得看到這樣的結局。

這下,她對雲闌的事情算是完全放心了,步算是給雲闌完全鋪好了道路,也算是對他和雲家這麽多年養育之恩的報答。

至于白家人,雲蒹已經懶得關心了。

她注意力非常有限,不會有任何富餘的心思去勻給不相幹的人。

放了手機,雲蒹環顧了下周圍,又開始慢慢盤算。

最近賺了不少錢,手頭比較寬裕,而且算是交男朋友了,她就搬了家,換到了一個帶着小院子的平層,不過也不是什麽豪宅,面積比較小,有點是位置好,有個小院子,兩個卧室,也算是正式有了自己的小小落腳點。

她把其中一個收拾給了熒惑,告訴他那就是他的房間了。

院子裏是不是還可以搭個葡萄架子,移栽幾棵桃子樹,樟樹,柳樹之類的,雲蒹知道他原身是貓科動物,應該喜歡爬樹,至于大小也沒關系,稍微有些修為的妖獸本體都比較大,想要在這種人類聚集的地方以原身活動,學會把自己縮小點是每個妖的必修課。

前天雲蒹威逼利誘,從他嘴裏撬出了個事實。

至少他原身,要縮成一只普通體型的成年貍花貓大小是完全沒問題的。

院門被推開,雲蒹耳朵一下豎了起來,她一骨碌從竹床上爬了起來。

“到哪去了?”她倒是一直心直口快,想問就問了。

“一個朋友家。”

雲蒹立馬問,“男的還是女的?”

夜色裏,他唇角好像稍微彎了彎,“男的。”

“哦。”雲蒹說,“那給你留了冰西瓜,要不要吃。”

盤子就擱在桌上,雲蒹随手拿起一塊,遞到他唇邊。

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這段時間,他好像沒有之前那麽不習慣她的接近了,他好像确實不習慣人近身——和性別沒太大關系,是一種野性的警覺,本能的身體反應,現在他明顯已經開始接納她了,雲蒹喜歡和他挨着坐着,靠在他懷裏。

順手摟上了他的腰。

好細。

她還只來得及有這麽一句感想。

熒惑手裏西瓜差點掉了,随後,她作亂的手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以後你別出去接那些亂七八糟的活兒吧。”雲蒹嫌棄地說,“受傷太多缺血又要掉肉了。”

大不了以後她養着他,反正橫豎也不缺錢,她對自己的賺錢能力很有自信。

他吃完了那塊西瓜,過了近乎一分鐘,雲蒹才聽到他很輕的一聲嗯。

雲蒹滿意了,盯着他的側臉,淡淡的月色下,他膚色皎潔,鼻梁清秀高挺,唇是纖薄的淡紅,讓她越看越喜歡。

她喜歡一種東西的方式很特別,會很想咬一口,尤其對于她,從第一眼見到他時,她便覺得他漂亮且脆弱,如今這種氣質,讓她想呵護,也想破壞。

院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雲蒹皺眉。

她很不高興,在他們獨處的時候有人過來打擾。

雲闌出差去了,那還會是誰?

熒惑已經起身了,雲蒹把他按下去,讓他繼續坐着,“我去。”

他抿着唇,第一次違拗了她的意願,雲蒹能感覺到,一瞬間,他身體從上到下的緊繃,像是貓科動物進入戰鬥狀态後,渾身體毛都會豎起,周圍的氣場似乎都有微妙的改變,他把她護在了自己身後。

院門打開了。

雲蒹皺眉,眼前男人頂着一頭燦爛的金發,五官極俊美,氣質張揚,大晚上甚至還戴着一副墨鏡。

重珮摘了墨鏡,墨鏡下是一雙暗紅色的瞳孔。

他似乎笑了笑,“雲小姐,好久不見了。”

“還有我的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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