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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緒颠颠撞撞跑回東宮,跑了一路酒也醒了不少,想想剛才做的事,吓出了一身冷汗,剛進了東宮便大喊,“快!将所有宮門都關上!”
東宮衆人面面相觑,一時都沒有反應,安慶緒大罵,“都聾了嗎!本宮讓你們關門!”衆人忙按他的吩咐去做,當值的侍衛不明所以,侍衛長神色戒備地趕到他身邊,“殿下,出了什麽事?”
安慶緒指着他,聲音有些顫抖,“加強警戒,若是有紅衣教的人來,千萬攔住她們,別放進來!”
侍衛長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多問,應了是便轉身離開。“等等,”安慶緒又叫住他,“找幾個功夫最高的侍衛,貼身保護本宮。快去!”
安慶緒緊張地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快步走回寝殿,侍女聞見他又是一身酒氣,不慌不忙地端上了醒酒湯,正要勸他喝下,不想安慶緒一把抓起碗将湯猛地灌下喉嚨。侍女面露驚奇,這些日子安慶緒日日喝醉,因此醒酒湯是常備着的,安慶緒卻每次都要美貌的丫鬟勸說一番才肯喝下。原本他只在府裏喝,今日憋不住出去了,不想回來倒改了性子,這侍女跟安慶緒也有一腿,湊上去想打趣他,可才說了一句話,就被安慶緒不耐煩地推開,“滾!”
侍女扭頭走了,安慶緒懶得理她,這時他要的侍衛到了,兩個守在門外,還有兩個就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醒酒湯的藥效開始發揮,安慶緒好受了些,便冷靜了不少。今日真他媽太沖動了,真不該聽那女人的撺掇!安慶緒心中暗罵,不過阿薩辛再怎麽厲害,自己畢竟是當朝太子,諒他也不敢闖到東宮裏來,他這樣想着,心裏仿佛又有了幾分底氣,又招來方才的侍女,讓她伺候着沐浴更衣。
安慶緒完全低估了阿薩辛,他剛從浴桶裏站起來,守在門外的侍衛突然沖進來,隔着屏風道:“殿下,紅衣教、紅衣教闖了進來!”
“什麽?!”安慶緒吓得一屁股坐回浴桶,濺起好大的水花,不敢相信地自語,“真的來了?怎麽會……”又站起身朝侍衛怒言,“本宮不是讓你們攔住她們嗎!”
侍衛惶惑道:“聽前面的兄弟說,她們來了好多人,見人就殺,我們的人根本擋不住。”
安慶緒一下子懵了,就這麽□□裸地站在浴桶中不知所措,還是侍衛提醒道:“紅衣教直言要抓殿下,趁她們還沒打到這裏,殿下快從後門離開吧。”
“對、對……”安慶緒趕忙跨出浴桶,草草穿上衣服,由幾個侍衛護送着,穿過寝殿後的花園,打算出了後門直奔皇宮。
可惜他想的太天真,紅衣教早已包圍了東宮,後門自然也不會遺漏。
安慶緒已成甕中之鼈。
當被紅衣教找到時,安慶緒吓得魂不附體。血影衛一劍砍飛了一個侍衛的腦袋,血跡飛灑了安慶緒一臉,他兩眼一翻,當場昏了過去。
“教主,人抓到了。”血影衛無聲出現在阿薩辛面前,阿薩辛目色一沉,“先關着,下去吧。”牡丹還沒醒,阿薩辛不放心留下他一人離開,安慶緒,有的是時間慢慢弄死他。
血影衛退下不多久,卻又有一侍女走了進來,阿薩辛輕聲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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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回答:“回禀教主,皇宮裏來人了,求見教主。”
阿薩辛微微皺眉,随即冷哼一聲,“不見,讓他滾。”
侍女出去了,不一會又進來,阿薩辛冷冷看了她一眼,侍女慌忙低頭解釋,“啓禀教主,那人說他有安祿山的口谕,奉命帶走安慶緒。”
“放肆,本座說了不見,你聽不懂嗎。”阿薩辛聲音很輕,卻吓得侍女一哆嗦,連忙躬身告退。
“等等……”阿薩辛的睡穴點得不重,牡丹恰巧在這時醒了,朝那侍女道,“讓來人先等着。”侍女朝阿薩辛看了看,見他沒有反對,便按牡丹說的去辦。
阿薩辛正待說什麽,牡丹撐起身子道:“大人,此事有蹊跷,安慶緒還不能殺。”
“本座已經聽血影衛說了,無論有什麽蹊跷,安慶緒都要死。”阿薩辛坐在床邊攬住牡丹,他哪裏看不出事有古怪,但那又如何。
牡丹搖搖頭,眼睛望着前方透出忿恨,“死是一定要死,但不是現在。”他轉頭看着阿薩辛,“大人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人想借您的手,借刀殺人呢?”他睡了一覺,心裏和身體都好受許多,也就有力氣思考起來。
阿薩辛微微眯眼,細細回味牡丹的話,“借刀殺人……”
牡丹又道:“況且安祿山來要人,若這時殺了安慶緒,勢必要引起沖突,丹兒知道大人不将他們放在眼裏,但是丹兒會擔心,大人舍得讓丹兒擔心嘛?”牡丹不自覺的帶上撒嬌的語氣。
阿薩辛心中一痛,吻着牡丹的額頭,“好,聽你的,你說怎麽辦?”
牡丹握着拳,“先将安慶緒放了,等大人将此事查清楚,再慢慢和他們算賬,安慶緒跑不了,不光是他,只要是參與了這件事的,丹兒一個都不要放過!”牡丹說着肩膀又顫抖起來,阿薩辛忙抱緊他,“寶貝兒,都聽你的。你不要多想,所有的事都由本座去做。”
安慶緒被宮裏來的太監帶走了,安祿山聽說了事情的始末,倒也給了阿薩辛幾分面子,讓人将安慶緒押到阿薩辛府上,當着他的面重重責打了安慶緒。可是随着安慶緒來的,還有一百禁衛軍。
“呵,這是示威來了。”牡丹沒有露面,聽阿薩辛說了後譏諷地牽起嘴角,滿臉憎惡。
“示威?”阿薩辛仿佛聽到笑話一般,帶着讓人不寒而栗的笑意,“螳臂當車,本座要殺他們易如反掌。”
牡丹靜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抱住阿薩辛,“大人,丹兒不想待在洛陽了,咱們回荻花宮吧。”
“好,”阿薩辛撫着他的頭發,“本座這就讓人去準備,荻花宮雖然沒有完全修繕好,住進去倒也不成問題。”
三日後,荻花宮。
血影衛終于查清了事情的真相,正向阿薩辛和牡丹一一禀報。原來那日安慶緒是被人挑唆,這要從近來宮裏的形勢說起。
安祿山有眼疾,又患有疽病,自稱帝後便常居深宮,十分寵愛一名姓段的女子,段氏得寵,又生了個兒子,心裏自然有了想法,常常在安祿山面前說安慶緒的壞話。不僅如此,段氏為了日後奪位,還千方百計地拉攏大臣和江湖人,魅姬便是被她收買的其中一位。
不久前,因為段氏的挑撥,安慶緒被罰閉門思過,連商議攻打太原這樣的事,安祿山竟也沒有召見他。安慶緒得知後心中憤懑,便出門買醉,恰巧在酒肆裏碰見了魅姬。
魅姬既然投靠了段氏,便有意灌醉了安慶緒,本意是想從他嘴裏套些有用的消息,可牡丹卻在這時從酒肆前走過,正巧被她看見了。魅姬因為阿薩辛不理睬她,早就怨恨起牡丹來,于是心生一計,蠱惑了安慶緒對牡丹施暴,如此既能解了氣,說不定還能借阿薩辛的手,幫段氏除了安慶緒。一石二鳥之計。
“魅姬!”阿薩辛捏碎了手裏的杯子,殺意畢現,“人呢?”
“已經抓到了,關在後山的地牢裏。當日攔住屬下等人的便是她,這些消息也是從她嘴裏得知的。”若是不把魅姬抓到,血影衛哪裏敢來交差。
阿薩辛只說了四個字,“千、刀、萬、剮。”
血影衛告退後,牡丹依偎在阿薩辛身上,萬分委屈道:“丹兒早說過這個老女人可恨之極!”
阿薩辛摟着他滿是自責,“是本座不好,本座早該殺了她。”
牡丹搖搖頭,往阿薩辛懷裏靠得更緊了,阿薩辛問他,“事情已經查清,接下來想怎麽做?”
牡丹帶着恨意謀劃一番,“段氏的目的很明顯,既然如此,何不利用她。”
“要利用她十分容易,但那樣豈非太便宜了,本座一定要親手殺了安慶緒。”阿薩辛以為牡丹是想借段氏的手殺了安慶緒,因此并不贊同。
牡丹冷哼一聲,擡起頭解釋,“丹兒還沒說完呢,自然不會這樣便宜,丹兒是想……”
牡丹将計劃細細說了,阿薩辛覺得太過曲折,他十分不想讓安慶緒多活太久,但牡丹覺得好,且這個計劃确實謀略得當,阿薩辛還是同意了。
※ ※ ※
至德二年,正月初五,夜。(注一)
安祿山睡得很沉,豬吼般的呼聲震天,蓋住了來人刻意放輕的腳步。突然,刀光一閃而逝,安祿山猛地雙目大睜。他反應也快,心知大事不好,顧不上劇痛,伸手便抓日日藏在床頭的佩刀,哪知卻摸了個空!
安祿山大喊,卻無一守衛來救,他瞪大眼睛看着腸子裹着血從肚子裏流出,死不瞑目。
第二日,軍師嚴莊突然宣布,安祿山病危,一應軍國大事皆交由太子處理。不久,安慶緒即皇帝位,尊安祿山為太上皇,之後才對外發喪,又命段氏為其殉葬。(注二)
安祿山之死衆人心知不明,對安慶緒不滿的大有人在,尤以史思明為甚。史思明攻打太原失敗,如今就在洛陽。安慶緒不能服衆,心中懼怕,便命史思明回守範陽,自己則終日躲在宮中縱酒為樂。
荻花宮。
“安慶緒的動作,倒是比預想中快了許多。”牡丹眯着眼輕勾嘴角,“接下來,該聯系史思明了。”
阿薩辛點頭,“不單如此,本座還要讓安慶緒的皇位日日都坐不安穩。”
某日夜裏,安慶緒從睡夢中驚醒,赫然發現床帳上垂挂着一顆人頭,那人頭的臉,分明和他的相貌一模一樣。
“啊——!”驚恐聲響徹整個皇宮。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一)文中所有年號皆用李唐的,不用安祿山的。
(二)之前好像忘記說了,歷史上安慶緒開始是被封為晉王的,後來他殺了安祿山,才矯诏說安祿山封他為太子。文中有改動。
PS:快要完結了,還有兩三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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