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此去堯山

晨曦時分,雲霧輕撩下,遠離蝶蛛成王宮殿山頭的涼亭處,有個人影臨近休息。

蘭賦辭搖着羽扇望着身後的涼亭,這斑駁的模樣,少說有幾十年的光陰了,雲卷雲舒間剝去了原本風華,亦如春去秋來的靡敗,落寞繁華,或許還有離別散場。

“呼……”輕呼口氣,散去前些日子的濁污,換來清新彌漫。遠處已經掩于天高路遠的落宇峰,回想起那段日子成王所告訴自己的話。“好久不見你,長得越來俊美了。你家那個婆娘将你“照顧”的很好啊。”碧林青柳,玉樽紅花。成王一邊打趣一邊看着蘭賦辭□□在外的背脊。

如玉的背脊被人刺上了豔紅大牡丹。粉紅的花蕊點綴着如翡翠般的綠葉,大紅色的牡丹花妖嬈綻放,猶如鶴頂丹霞般極其豔麗。可惜的是,那刺繪的牡丹花只有半朵,另一半并沒有刺上。少了幾分國色天香的雍容,讓人不忍再看。好在的是,這缺失的另一半也引起了他人興趣,不禁讓人着想完整的牡丹落于此處又該是如何的美豔勾人,雍容華貴。

蘭賦辭無視成王的視線,淡然穿上了衣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十二章紋找到了沒?我現在只有一張,需要全部。”他和蝶蛛成王是多年好友,至少他初入江湖到現在已經有七年了。

那時的成王并非蝶蛛成王,而自己…并沒有改變。在自己回轉山峰時,曾拜托他為自己打探觀察十二章紋的去留。如今他得到了一片,也只有一片,前些日子所看到的十二章紋的一部分,他必須要得知。當然,現在是兩張了。

蘭賦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第二章自然是從那個名叫燕兒的女子處得來。

搖晃着杯中薄酒,映出妖媚容顏“|尋了這麽多年,真想看看你棄之不管又或是生無可戀的模樣。你知道的,人有了可以支撐的東西,便可成為無堅不摧;可一旦失去了支撐,無論是信念、信仰、所思所想、所愛所恨等等,輕輕一觸便叫人灰飛煙滅。希望那一天的到來,好友不會讓我等太久。”

蘭賦辭随手執筆蘸了蘸朱砂點在成王眉間,滿意的看見其不悅的神情後,悠哉地喝着杯中酒:“是啊是啊,只要你有命存在。而且我也同樣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好友。”神态懶散,妩媚盡顯。只不過一個眉間隐有疲倦,卻視而不見;另一個眉間朱砂點綴,與右眼下的淚痣相呼應,美豔陰柔卻被不悅神色破壞。蘭賦辭眉間疲倦,卻也沒有過多的疼痛、起不來身的情況。

可見真是受多了,也可見是十足犯賤時早已了然的情況,怎樣的花樣招式都可承受,不愧是铿锵流水受。總之就是廢不了。

被點上了朱砂的成王雖是不悅,卻也沒有更多的不耐煩,側頭欣賞着一地清泉:“十二章紋我是無緣的,是好友才提醒你的,那玩意反作用力太大,弄不好讓你英年早逝都有可能,沒事別去犯抽病。嗯~原先已經收齊了五張,但你也見過了被人奪走了。所以我手裏現在是一份也沒有的。五份丢了,可還有其他的五份不也流落在外嗎,你還是有機會的,不要發脾氣哦。”蘭賦辭挑眉,索性翻了個白眼送他。

蝶蛛成王顯然被這小表情逗到,笑了好一會才收住,繼續講下去:“據消息說,有三分出現在堯山附近,其中的一份在亭山秋水山莊路飲情手中,剩下的兩分還無消息。要尋的話,去堯山吧。”樹葉搖動作響,水面波紋蕩漾,溪泉叮咚冷暖,品酒香醇,日升雲渺。

林中兩人靜坐無聲,似珍惜似沉思似懷念。

風連決,語帶絕:“多謝好友,有機會再來一夜承歡。”說的不害臊,走的沒有留戀,搖着羽扇消失于眼前。蝶蛛成王歪了歪頭,将杯中未完的酒緩慢地倒入地上,濕透了一片落花……

流水輕響,絲絲清冷,蘭賦辭邊走邊收索關于亭山秋水山莊的信息。

亭山秋水山莊算是武林的第一正義山莊了,不光是穿金戴銀,人數更是衆多。所收的弟子也是人中之龍,根骨奇佳。當然不要以為人家的山莊是開武館的,山莊是他們的家,家裏有幾口人,偶爾家裏會來幾個客卿互相交流一下,順便收一到兩個弟子。而路飲情非是家主,只是路家最小末幺的孩子,今年十七歲的他正好青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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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得到了這十二章紋之一,路家便不準他出門了,防他人起了歪心傷到自家兒子。可是路飲情卻是個閑不住的,表面答應了,當天夜裏就逃跑了。現在不僅路家在尋找,整個武林都再次沸騰了起來。顯然這其中的人不乏起了歪心的。

“你說,路家小子能去哪兒?堯山他是肯定不在了,那還用去嗎?”自然自語間,已然走出了樹林來到了官道處一間小茶坊。人不多,但仍可從幾人身上看出是江湖人士。搖着羽扇,向老板打招呼:“來碗茶。”便坐在了離幾人不遠處的另一個桌椅上。

那幾人打量了一會蘭賦辭,見她不似武學也放開了說,其中一位年長些的先開口道:“這江湖也太不安寧了。蝶蛛成王還未剿完,這邊又出了一直延續的十二章紋的消息真是痛并快樂着。要不是為了那《芍妖少情》,估計也沒有人願意被人溜着玩。唉,此去圍剿幫派的人員都沒有回來,大多也都兇多吉少了。現在各個門派全都亂成一鍋粥了,如果這是蝶蛛成王的計謀,那麽他達到了。不過,要是惹起了衆怒,蝶蛛成王的日子也快到頭了。”

另一個又繼續道:“是啊,前去圍剿的衆人沒有回來,各大門派現在不僅正在推選各家的掌門,還要在一個月後的武林大會上推選新的盟主呢,還放出話來,新的盟主出現時,定要将江湖上的崛起的邪派都驅逐出去,若不行,那麽唯有動手殺敵了。”說到殺敵,他顯得非常激動:“殺敵也好,省的鬧得雞犬不寧。而且啊,紅谷峰放出了刻有《芍妖少情》的十二章紋,《丹劫》秘籍的原有主人,嗯,應該說是現任主人芙蓉齋方面也不會放手了。這可真是亂的可以了。要是芙蓉齋的主人出現,大概我們可以殺一儆百,以芙蓉齋開道。可惜啊……”年齡最小的看見兩人都忽然沉默了起來,有些摸不到頭腦,拽了拽對方的衣袖讓其繼續說下去:“怎麽了?芙蓉齋不能動嗎?他們不也是邪派嗎?”

那年長的喝了口茶,滿臉無奈:“別忘了那芙蓉齋可是現任《丹劫》的主人,他學習了這秘籍,雖有禁忌,但也足以稱霸江湖,冠絕天下了。所以,你說我們連個三流的江湖人都算不上,還想自不量力嗎?!這話說說可以,沒那個能力去了只是在黃泉上多了一個新鬼而已。”

“禁忌?什麽禁忌?……”

禁忌?

得《優昙婆娑》天下惟吾,取《芍妖少情》武林稱霸。《丹劫》無雙,永世長存。

這是外界對《丹劫》的評論,卻也是真實存在的評論,看着現任《丹劫》的芙蓉齋內的主人,就可以看出了。

十歲對戰當時的武林盟主青痕派掌門人青笑天,一招盡斷其命門,頃刻間稱霸天下,聞名江湖,成為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最小年紀打敗武林盟主的人。而在他聞名天下的時候,手中秘籍《丹劫》也随機出世。不凡的身手,絕世的秘籍,小小年紀的鮮衣怒馬,亂世風華,更是狠狠的給了當時平淡的江湖一擊。

可是,禁忌是什麽呢?又是怎樣的禁忌呢?

搖着扇子遠去的蘭賦辭低頭沉思這所謂的禁忌時,後面傳來了兩個字:邪功。腳步停頓了一下,随後若無其事的離開。邪功嗎?這天下江湖還少的了什麽所謂的邪功嗎?哈……

不過說回來芙蓉齋的主人是怎麽得到的《丹劫》呢?要不要去湊湊熱鬧呢?唉,也不知道顧無骨沒事創作這麽害人的東西出來幹什麽,還一下出現了兩本。合二為一後更是了不得,可惜沒運氣看見有誰能将《丹劫》中的《優昙婆娑》和《芍妖少情》一起練會的,連現任《丹劫》的芙蓉齋的主人都沒有能力練全。

《優昙婆娑》一直在芙蓉齋主人殊玄手中,而這《芍妖少情》卻是早已丢失,如今被紅谷峰那個老女人裁成十二章紋,散入江湖,誰知道她心中打的什麽主意。而且這十二章紋現世,《丹劫》的主人殊玄怎麽可能不出手呢,哈,到時候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但這十二章紋,他勢在必得。

轉身離去,遠方的目的卻是——堯山。

佳木茏蔥,奇花閃爍。一帶清流,花深木林處水滴作響。亭臺樓閣,池廣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間,假山怪石、花盆雲壇、藤蘿翠竹,點綴其間。飛樓插空,雕宇繡欄,皆隐于山坳樹抄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蹬穿雲,白石蔚藍,環搶十堰,拱橋三落。。

嫩寒鎖夢回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

紗幔低垂,營造出朦朦胧胧的氣氛,四周床榻皆用錦緞裝飾。臨窗前桌上擺放一支古琴,風刮過帶動欄上懸挂花瓣,輕輕的拂過琴弦。香爐中緩緩升起的陣陣袅袅雲煙,卷裹着紗簾,彌漫着整間卧室。在正門擺放着書桌,桌上還有着墨跡未幹的詩詞畫卷,而一側的牆則被滿滿的書架擋住,可見此地主人喜書愛書到了瘋狂之地。當然也不乏那不過是個裝裝樣子罷了。

“嗯?這是……“蘭賦辭睜眼便被眼前雲煙缭繞的景象吸引,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後脖頸很疼。摸了一會後,他想起自己去往堯山的路上發生的事。

當時他離開茶坊向堯山的方向走去,确實是去找路飲情,而他也确實在堯山,只是大多數人都以為路飲情不會留在最危險好尋的路家附近。當時自己騎着在農民百姓那裏買的一條騾子走在前往堯山的路上,中途也聽到了不少關于圍剿幫派衆人的真實情況。包括其中消失的容瑾之。只不過除了消失的容瑾之生死不明外,其他的人都飛升了。

容瑾之不是小孩子,擔心他卻不能永遠陪伴在他身邊,尤其是他那樣的身份。分開一段時間也好,看清這人世,看透這紛擾。只希望那時,他們還可依舊如初。這樣想着,眼前忽然一陣搖晃,起初他以為是騾子踩空了呢,正要有所動作時,後脖頸一陣疼痛,然後眼前一黑,自己便昏了過去。再睜眼,這地方有些眼熟啊。

四處打量了一番,想起着終于是哪兒的蘭賦辭連忙跑到了院子裏,一入眼便尋得了那人。

花開滿園的樹下,那人身穿白衣銀紗紫玄紋雲袖,齊胸和腰的位置飄着米黃色長穗流條,外罩紫花入團并排于衫底開啓,腳穿着雲蹬鞋,坐于漆木花雕的輪椅上,安靜的看着書。溫和的讓人不忍打破這寧靜,這是蘭賦辭不止一次這麽想過。

銀灰色的長發用兩個金黃色十字釵牢牢的在腦袋的左右兩側系住,使其多了一份雍容高貴;細長的眉毛下是雙微微低垂的血紅色眼眸,離得近時還可以看得見偶爾從中閃過的亮光。白皙而細膩的臉上嵌着淡淡薄唇,輕呼的氣都好像有了香味。天地噤聲的他安然坐在如同仙塵之境,花飛花滿天,明日青霜,讓人覺得此人定是從天而降的神仙。而修長玉指輕輕的翻過書的一頁,仿佛是從夢游太虛的世界中清醒過來。

雲游仙塵,步履落花。。

有番夢千帆,雁歸昬清;有天庭紫鶴,鏡中豔玉;有玄月雪湖,湘琴珊瑚;有酒醉人生,樂吳暮霭;有舞涓畫靈,重樓朝蓮。

孤星寒夜,白萍飄行,傾杯自倒,把酒卧帝宮;素中踏雪,明珠斐游,木槿露秋,煙花美繁華。一望成歡,方害相思,悠悠歲月,絕勝柳狂,百年付歌吟。

“看書看得這般入迷,扶疏可還記得屋中有個傷患?”蘭賦辭渾然不在意後脖頸的酸疼,搖着扇子慢悠悠的向樹下花落滿身的望扶疏走去。

長長的睫毛映在朗月般的臉上,形成了冷然的弧度,輕輕拂落周身花瓣,從即将湮滅的花海中退出,将眼睛從書上挪走,微側頭看向蘭賦辭,全貌這才全部展現。

朗月般細膩的臉上,除卻紅眸妖異,便是眉心中間有着三條彎曲紅痕,很深,猶如将“個”字颠倒過來後,加上了彎彎曲曲的歧途。風吹過,花瓣翩翩起舞,旋繞在望扶疏身邊,就好像有了靈性般,這樣美好,這樣心之向往。。

或許,也只有這樣天人之姿,才配得起這萬物有靈。。

蘭賦辭将羽扇放在石桌上,拿起茶壺就倒了一杯:“嗯,許久不見,扶疏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話說這茶叫什麽?甜甜的,你放糖了嗎?”又甜又滑,确定這是茶嗎?扶疏的手藝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淡然翻過書頁,溫聲道:“落花而已。”紅眸安靜,掃了沒骨頭似的蘭賦辭幾眼,不知所謂的點了點頭:“身體虛弱,多喝些補氣血的,脖頸用水敷敷。最近房事減少些,歡屌也不能不要身體。”不顧蘭賦辭暧昧的眼神,手向他一攤。

冷哼一聲,将手給他:“歡屌歡屌,一世風流。我的身體可是很結實的,扶疏要不要來試試…….啊……”蘭賦辭擡眼詫異。剛剛他感覺渾身都麻了一下,都激靈了。看着收回手的望扶疏,蘭賦辭也收回臉上詫異,拱了拱手:“扶疏的醫術也見長啊。”內心卻是想,下次在看病,絕對不上望扶疏這裏,要命啊。。

“病人不多,但醫者仁心。辭兒,你可是遇到了賊人?看你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富家子弟,斷不會被人搶。那麽……算了,自己在外,注意安全。”拿起茶杯,看着杯中落花,沒有表情的喝完。見毫無形象的蘭賦辭直接趴在了桌上,好像很累,閉目沉睡。微微無奈。

手撫輪椅,滑到蘭賦辭身邊,将自己身上的皮襖披在他的身上。後看着落花漫天飛舞,漸漸飄得飛散。

望扶疏道:“脖頸我已經為你上完藥,最近不要頻繁活動你的脖子,以免傷的過頭。”小小年紀,非要累的自己半死不活的。何苦啊……

“等了你半天也不說,怎麽沒問我會不會把那些人惹到你這裏來?會不會連累你?”趴着的蘭賦辭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繼續問道。将身上的皮襖緊緊拉在懷裏。接着不等望扶疏的回答,自己開口道:“是啊,你總是這樣的置身事外,像個怕惹麻煩的世外高人。喜靜還話唠?唉,我還以為世外高人都很喜歡幫助人,很熱情的呢。果然事事不如人意啊。哎,對了,我不記得你會武啊,那誰救得我啊?”。

望扶疏眉色淡然,将落在自己身上的一枝桃花拾起,紅眸深邃:“并非我救下你,是一位富貴小哥與他的手下救得你。我只是做了一名大夫應做的,看病施藥而已。”救他的那富貴小哥救人所在處是在堯山城外一處茂密雨林中的洞穴下,洞下與官道之間個了分支小河,不大不長不寬,卻是可以叫他停步不前。真正救人的他們,他不過看了場戲。

一聽自己被救,恩人卻不在此處,皺起了臉,不一會又放下去了。“救命之恩不能不報,那小哥人在何處,我……”話音未落,就聽得遠處一陣大喊,仿佛要天崩地裂:“扶疏啊扶疏,你在哪裏!!!”“姓望的,你藏哪兒去了?”“我路大公子找你來了,還給你帶來了良生酒哦。”“扶小疏,小扶疏,我來了……”

聽着這一通亂喊,蘭賦辭終于從桌上起身,滿臉黑線道:“別告訴我此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那富貴小哥?!”望扶疏将桃花放于鼻下輕輕嗅之,微低頭時銀灰長發與金黃飾品互相耀眼灼目:“是的,路小哥和他的手下在回堯山的路上遇見了昏迷的你,便将你一起帶到了此處。”蘭賦辭嘴角抽搐,側頭看着飛奔而來的兩人,內心一直在說,是恩人,絕對是恩人,一會要好好謝謝人家。哪怕人家是個大嗓門,嚎的驚天動地。吃了定心丸的蘭賦辭,滿臉笑容。

說話間那一身鵝黃流錦緞的清秀公子已入院中,身後跟着一個身材魁梧的二十多歲的手下,懷裏抱着公子所說的“良生酒”。

而在蘭賦辭做心理鬥争時,望扶疏已經将屋中的琴拿了出來。

花海樹下,撫琴酒觞,折扇翩然,良之衆生。

“小扶疏,這次我可是給你帶了良生酒,不要在抱怨了啊。還有啊,作為交換,讓我在這兒躲幾天吧。我家老頭子還在外面抓狂呢,一出去我肯定就像兔子扒皮般的痛苦啊。而且啊我雖結交五湖四海,但是朋友們都被老頭子事先派人收買了,你不能不收留我,見死不救啊。你是醫者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要不收留我的話,那我可就真要回歸野人歷史去了。”聲音清朗,中氣十足,看樣子路飲情雖是剛剛成年的十七歲男兒郎,但還是怕回家喲。不過看這華麗衣服,還有個可以使喚的手下,離家的這段時間活的還是不錯的。

望扶疏無奈:“你已經幫我找了個大麻煩,現在還要再留,你可真是……當我傻嗎?”路飲情輕咳了一聲,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你可好些?這段日子不太平,孤身一人行走江湖要時刻注意安全。嗯,我姓路,叫飲情,單字瑜。初次見面就讓你看見這般熱情,希望不要吓到你才好。”說着優雅的坐下,手下将良生酒放在桌上。

蘭賦辭爽朗笑道:“蘭賦辭,字少白。多謝路公子相救,日後要是有事情請說,定還你這人情。看你過得還挺好的,可知外面不光是你家人在尋找,還有各路英雄為你而瘋癫奔波。身懷十二章紋的你,也虧的能跑到這來。來,講講你是怎麽和扶疏相識的。”拿起酒壇,緩緩倒入酒杯。

路飲情撓了撓腦袋,将折扇一開,“良之衆生”四個大字躍然于目,聲音風趣了起來:“那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當時我……”

三個人,花樹下溫朗淡然,風香前塵。

一人輕聲開口,平生之願結交五湖四海,鵝黃之暖良之衆生;一人持酒淺聽,嘴角勾笑,十分風情,翠綠華衣萬人碾過,依舊風流無限;一人低垂撫琴,紅眸銀發如雲似煙,淡紫銀紗飄然潔高,靜無争傷無歸,溫美一方天堂。

至以後,每每想起,便覺幸甚。有友如此,此生何悔。有景入寐,如何再求。

喝了一口良生酒,溫冷正好,入口香醇不烈,如春風般醉人。路飲情不禁感嘆,果然還是良生酒适合自己。蘭賦辭哼笑道:“人一生,尋到适合自己有适合他的有多麽難,适合的你以為會天長地久,到頭了不過幻夢一場;不适合的斷念無情,卻終是明白一切都錯過了,早已回不去。”向路飲情高舉酒杯,開口祝賀:“所以說能尋到适合自己的該有多麽幸運。路小哥,要好好把握,切莫放手。嗯,扶疏你尋到适合的沒?尋到的話別忘了送喜帖,我絕對會立刻參加的。路小哥,請問你看見襲擊的我的人了嗎?”

話鋒突然一轉,路飲情愕然,搖了搖頭。蘭賦辭忽感身側刮起了一陣風,再定睛卻是手上多了一塊令牌。漆黑紅色的令牌上刻有三個字——戮天宮。

感覺到空氣有些沉重,路飲情輕咳一聲,扇了扇尴尬的氣氛,正要開口之際,就聽見望扶疏冷然說道:“永榭小居內不準談紅塵事,理世間情。”尴尬沉重的空氣中多了一絲冷然,讓蘭賦辭和路飲情都皺起了眉。

“哈,不談不談。這幾日在扶疏的小居內只談風月,舞棋弄畫,賞花品酒,絕不會理紅塵紛擾。來,繼續喝,這等好酒若錯失,人生已然失去過多憾事啊。”說着就幹了,一副浪蕩子的模樣,絕非富貴人家的老實小公子,可這也很符合路飲情結交朋友的心胸氣概。

蘭賦辭不勝酒力,但仍然清醒,對着他就道:“我有一壺風月,連醉魏紫,約君同話心期人生不過離思易散,風流無邊。鏡花水月,玉盤熾盡,柔膚黃土,鮮花白骨,如此佳宴,慷慨一霎東方。不如此刻一葉江舟,萬裏清浮。”渾身酒味,偏偏眼神清澈,盯着一旁酒醉的路飲情,忽然笑的風情:“路小哥,這樣我們也算是知己好友了吧。有此緣分,倒也惺惺相惜了。”

路飲情打了個酒嗝,點頭後又拍打對方的肩膀,很認真地回答:“算!當然算。我們是好友,是這偌大江湖中的細小緣分,讓我們相遇,怎能拂了它意。”笑意彌開,路飲情詩興大發,一會的“浮生三月亂秋風,寒光臨沭猶晗水”的大氣,一會又“幽船獨坐,伊人去何方?”的哀怨氣息;更甚直呼:“半盞春曉拂衣過,露珠一抹照春夢。”

一旁的蘭賦辭搖着酒杯,看着的卻是不知何時回屋靜思繪畫的望扶疏。

“紅塵初更,白紗凝霜露濃斐花。夜覓相思,似夢別離,鏡中顏容千字無暇。白衣靈塢一流年,晶踏黃泉浮杳歌。望不盡亂雨,閑雲十年砂;渺不過白發空悲羨,斜倚蒼郁破樓翹。溯不了濮殃,天地無根,情散塵煙入眸海,相見不堪記。”

字字句句,說得是不知寄于何處的茫然。

蘭賦辭自嘲,手松了酒杯,口中卻大喊了一句:“瑾之,你個騙子,你不是要保護我的嗎,你去哪兒了!!!”随後閉了眼,再不理喧嚣。

而在蘭賦辭閉上雙眼時,路飲情的手下也帶着自家喝醉的公子消失了。

清風飒然,雲淡天高,花海深闵。

望扶疏擡頭望向沉睡中的蘭賦辭,紅眸神色莫名。空氣中還殘留着那句話,驚擾了這一世仙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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