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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記着?一字不落?”姜阮驚了。

宋赫李香梅主持詞是她撰寫, 司宿整理及潤色的,就算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也不會抄寫過兩遍就能一字不落的背下來吧?也太誇張了。

司宿道:“嗯, 都記得。”

“你難不成過目不忘?”

“記性比常人好一些罷了,稱不上過目不忘。”司宿的語氣中帶點笑意。

這刻,他冷清的眉目舒展一瞬,讓整個人多了些“煙火氣”, 柔和了一些, 好似冬日寒冰被旭日融化了一般。

姜阮注視了他片刻, 直到對方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了, 她輕咳了一下掩飾尴尬,“行, 那你趕緊去寫,然後讓宋赫背下來。”

李香梅皺着臉,“老板……”

“哦, 對, 時間不夠了,給他縮寫在一張小紙條上吧, 要是記不住就偷摸看一眼。”姜阮道。

演出馬上開始了,背誦下來肯定是來不及。

唉,宋赫這腦子啊。

事情得到解決方案, 李香梅回去換演出服, 司宿朝姜阮颔首一下, 也去忙了。

姜阮看着他的背影, 心道:以後一定得将他簽下來!

距離演出時間還有半炷香的時間, 客人們都進到場內找好了座位,鄭樟正準備關門, 這時,七哥幾人姍姍而來。

“稍等一下,等等我們!”二子舉着門票,跑到門前,氣喘着道。

他們幾個昨日裏背了一宿,好不容易背熟,今日天亮才睡的覺,幸虧平子醒得早,都被他喊起來了,但一睜眼,發現日頭老高了,七哥暗道一聲“壞了”,讓幾人換好了雇主送的衣服,一路跑着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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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樟接過門票,看到門票上的記號,他的手微微一頓——這是掌櫃請的托兒。

姜阮交代過他,有幾張票上面她做了記號,是請來“暖場”的人,到時候注意一下,如果人來了,等關門後就去找她,告知一聲。

鄭樟不動聲色地檢了票,笑道,“貴客,裏邊請。”

七哥訝異一瞬,真是很久沒被如此客氣的對待過了。

他們乞丐平日裏都被人當做臭蟲,見了都繞着走,什麽時候能有人這樣好聲好氣的對他們道一聲“貴客”,想着想着,他看了眼自己繡紋的袖口,許是因為這身“價值不菲”的衣裳吧,不過只片刻,他就恢複了平淡的神情,點了下頭表示禮貌。

二子幾人跟着他往裏走,等看不到鄭樟了,他腆着臉,笑嘻嘻道,“七哥,這聽音樓真有意思,收票的還挺客氣呢。”

七哥敲了下他的腦袋,“敞開門做生意,難不成還惡言惡語的将客人趕出去?”

二子摸了摸被敲的地方,也不疼,傻呵呵地道,“也是哈。”

平子在二子旁邊走着,他善觀察,剛門口檢票的人那一瞬的僵硬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那人先是發現門票有異,但後又如常的撕票讓他們進場……

正想着,胳膊突然被人撞了下,打斷了思緒,他聽到二子的說話聲,“喂,平子,你想啥呢?咱找地方坐下呗。”

平子擡眼看去,七哥和另兩個女人都找好地方坐下了,只剩他和二子了,對方指了指前排的一個空位,“我去那裏坐了啊,你自己找地方吧。”

雇“水軍”不光彩,但既然找了,就得做到盡量完美,盡量真實,如果五個人挨着坐在一起,到時候喊詞就他們幾個喊,其他人肯定都會注意到那片,也太顯眼,太假了。

所以,得讓幾人分開坐,姜阮讓何大娘在每排座位間挑一個撤走桌上的茶水和小吃,來的客人通常都不會選擇空桌的地方就坐,既然供應茶水和小吃,肯定是挑個有這些地方的位置坐下,能免費吃喝的便宜肯定得占啊。

這樣,就自然空出了一些位置,七哥他們今日是帶這任務來了,只要目的是賺錢又不是看演出,坐哪個地方不會挑,有座位就行,哪怕沒有座位,站着也得待兩個時辰不是?

平子就近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當然,也是空桌子。

不一會兒,何大娘和鄭樟端着小吃和零食上來,将那幾個空桌擺滿,說道:“方才這桌的茶具有缺,怠慢了貴客,實在失禮。”

二子拿起一塊小丸子扔進嘴裏嚼着,笑道,“不失禮不失禮。”

等何大娘端着茶水和零食走到平子這桌,說出一樣的話,平子道,“無事。”說話間他擡眼去看七哥和其他三人坐的位置,還有他自己的——不偏不倚,剛好一排一個。

他自顧自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輕輕笑了下。

有意思。

旁邊有客人也聽見了,趕緊檢查了一番自己桌的茶具有沒有缺口啥的,找了一圈,看着精致的茶具,小聲跟同行的人說,“咱們的完好無缺,這越時娛樂做事真講究啊。”有一點瑕疵的茶具就不往桌上擺,他們有時去茶館喝個茶,碰上個缺口的杯子也是常事兒。

在衆人的小聲交談中,演出的時間到了。

李香梅和宋赫緩緩上臺,微笑着沖臺下道:“歡迎諸位貴客在百忙之中騰出空閑時間來到聽音樓,觀看由越時娛樂行會……”

“本次演出的茶水由品茗茶館贊助支持,小吃零嘴由京城第一樓贊助支持,演出服由霓裳閣特別定做贊助支持。”

“下面,廢話不多說,有請紅火恍惚女團帶來精彩的歌舞,大家鼓掌!”

很多本土人士沒經過這套,聽完李香梅的詞兒也不知道咋整,這時候,坐在第二排的七哥就按照紙上的內容,“啪啪”大聲鼓起掌來,第三排第四排的兩個女人跟着他一起拍手,二子和平子也接上。

有五人開頭,周圍的客人忽然明白是這個意思,都不甘于人後的擡起手使勁拍着,現場氣氛漸漸火熱起來。

宋赫和李香梅在秦家四姐妹上臺後就下去了,他們要準備下個節目。

四姐妹每人一身桃紅色做工精致的羅裙,自我介紹完後開始表演,随着微風,裙擺飄起,幾人乘風舞動、歌唱。

在古筝的樂聲間,七哥按照紙上的要求看準時機帶節奏,“好!”

第三排第四排的兩個女“水軍”也高聲道:“紅紅你太美了!”

“啊,恍恍也好美啊。”

有幾個真客人也不吝啬贊美之詞句,紛紛道,“四姐妹各有千秋,歌喉如黃莺。”

“舞若彩蝶起舞!”

“依我看,分明曲中詞才是真真優美,四姐妹是才女呀。”

“如此美景,人間難得能見一回。”

“……”

張合目不轉睛的望着臺上的四姐妹,他妻子喊了他兩聲都沒聽見,“張合!”

“啊?”他回過神。

他妻子冷笑道,“魂都給你勾走了吧!”

“诶,哪有!不及你萬分之一。”

正等着妻子發怒,妻子卻道,“呵!騙人!惚惚是那樣的機靈可愛動人,還不及我萬分之一?!”

剛說完,她見這排相鄰座位的一位女子往臺上扔手帕,并道:“恍恍,天山頂峰寒雪中的雪蓮不如你半分美,啊啊啊~”

這位是水軍中的一個女人,剛開始背紙上內容的時候她羞澀的不行,感覺這誇人的詞兒也太直白了,但說了幾遍後就覺得還好,她靠乞讨過活,也不怕啥丢人不丢人的,喊了就能分到銀子,也沒啥,況且,現下看到臺上翩翩舞動的美人,心中有無數想表達的話語,這詞兒就是為此刻的需要量身定做的。

張合的妻子看着臺上冷若冰霜的恍恍,視線卻不自覺的跟着惚惚,太可愛,實在太可愛了!蹦蹦跳跳的像只小貓似的。

不行!

恍恍有人支持,惚惚怎麽能沒有呢。

她掏出帕子。

張合捏住她的胳膊,覺得大事不好,“你做什麽啊?!”

張合妻子沖他翻了個白眼,抽回胳膊,把帕子往臺上扔去,“惚惚,天上的驕陽不如你耀眼!”

張合:……

他張大嘴,難以置信這話居然是從自己老實勤奮持家的妻子口中說出的。

臨時同化一個人不需要太久,現場不到兩百號人,密集的坐在這不大的場地中,氣氛十分容易被渲染,沒過一會兒,此起彼伏的“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接連着無數句贊美之詞就響徹了整個聽音樓。

周圍扔帕子的人越來越多,陳梓萱捏着手指,羨慕的看着那些為臺上女團歡呼的女人。

初次往臺上扔帕子還是在京城第一樓時,當時也不知怎麽的,她就掏出帕子一股腦的扔上臺了,還說了那麽多令人羞的話,回到家冷靜後,她心中一陣羞恥,自己怎麽會做出那樣不淑雅的舉動,但,內心某一小處地方又覺得激動澎湃無比,她告誡自己,以後萬萬不能做出那樣的舉動了。

曹若和趙菱也是如此。

三人端起茶杯喝着水,耳邊充斥着各類為臺上女團的歡呼聲。

趙菱猛地将茶杯放下,她拿出一張帕子,“不管了!我忍不住了!”

說完,她站起身,把帕子扔上臺,激動的喊道,“紅紅,秀色難掩古今!啊啊啊啊!”

都是好姐妹,我來陪你!

曹若也學着她,将帕子往上扔,“火火,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

兩人喊完就坐下了,喝了半杯茶水茵嗓子,大聲喊話還挺累……

陳梓萱手裏拿着個小丸子,驚訝的看着兩位妹妹,“你們——”

“陳姐姐,你不是喜歡惚惚嘛,也說兩句呗。”趙菱道。

陳梓萱搖搖頭,“我沒拿手帕。”

她怕自己再“犯傻”,想從根本上解決了問題——不拿帕子就不會忍不住往上扔了。

結果,事實并非如此。

趙菱不知從哪兒掏出一疊帕子,看厚度估計有二三十張,她随手拿了幾張遞給陳梓萱,“喏,我帶了好多。”

曹若驚呆,“你拿這麽多帕子作甚!”

趙菱揚起下巴,“四姐妹不收銀錢,我就多拿了些帕子,今日她們演三場呢,但我感覺這些帕子都不夠我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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