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夏日灼熱的風從教室的窗口吹進來。

挂在天花板上的風扇嘩嘩地響着,背上的一層薄汗卻遲遲不肯蒸發。汗水從鼻尖冒出來,即使用手撐着臉,也阻止不了自己趴倒在課桌上的沖動。

土方十四郎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把最後一句句子寫完,然後放松了神經,打算在收卷前先小睡一會兒。

背部毫無預兆的拍擊一下子趕跑了他的睡意。

土方把椅子往後挪了挪,然後背對着銀時壓低聲音問道:“你這家夥什麽情況?”

銀時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回答:“那個,土方啊,給我一張餐巾紙可以吧?我可能快要陣亡了……”

“這又不是在自己班,哪個男生會考個試還特地帶餐巾紙過來啊?”

“土方君,拜托了!”銀時擡起手又拍了一下土方的肩膀,重重地說道。

土方皺起眉準備再一次拒絕銀時的求助時,椅背撞到課桌的聲響攪亂了教室裏安靜的空氣。

土方看見那個叫神樂的中國留學生騰地一下站起來,高高地舉起手:“報告老師!銀醬說他即将陣亡,急需餐巾紙支援!報告完畢阿魯!”

“耳朵真靈……”土方的眉鋒抽搐了一下。

監考老師歪着腦袋打量着這個戴高度數圈圈眼鏡的豆芽菜丫頭,平靜地點了點頭,然後把視線移到趴倒在課桌上的坂田銀時身上:“流鼻血了就趕緊打報告嘛,不要強忍着,搞得自己很痛苦。要注意身體噢。”

銀時捂着鼻子離開座位,到老師那裏登記了個名字之後,搖搖晃晃地出了教室。

土方轉頭看見銀時的卷子上只有一個名字和一句歪歪扭扭的“God knows”。

“這家夥的英語可能沒有那麽差也說不定……”

視線向右邊移的時候,土方看到自己的肩膀上留着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2]

坂田銀時做了一個噩夢。夢中自己正在考最苦手的英文,更糟糕的是他醒來發現自己真的在考英文。幸虧他流鼻血流對了時候,考試進行到一半就登記了早退,以正當的理由提早結束了這場考試。

他從醫務室出來的時候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分鐘,這意味着他不得不再經歷十分鐘枯燥的等待。

收卷鈴打響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雨。白色的雨霧貼着地面彌漫開來。

銀時站在教職工樓的臺階上,遠遠看見土方撐着一把深色的傘往這邊快步走過來。銀時小跑過去,擺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嘻嘻笑着鑽進了土方的傘下。

“別擠我,快給我出去。沒帶傘的家夥只能呆在一邊淋雨。”土方瞪了銀時一眼。

“別這麽冷淡嘛土方君。”銀時得寸進尺地又貼近了土方一點,不露痕跡地轉移話題,“話說回來竟然連難得的夏休都要用來上補習班,上補習班竟然還要考試,真是麻煩死了啊喂。”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新學期開始我們就是畢業生了。”

走到馬路邊的時候,車輛駛過濺起一片細碎的白色水花。

“嘁……”土方看見污水在自己的褲腿上漾開來,不滿地皺了皺眉,“算了,反正今天就要換的。”

“那順便也幫阿銀把衣服洗一下吧。”

銀時站在土方往前半步的地方,白色的T恤上泥巴色的污跡點點。

“該死的,我不讓你給我洗衣服已經不錯了。”土方在紅燈跳轉成綠燈的時候往前跨了一大步,把銀時甩在了身後,“喂,等下你到你家對面的音像店替我帶張CD行吧。”

銀時快步跟上來,“SPYAIR的麽?”

土方不做聲,點點頭。

“我可是要收跑腿費的喔。”銀時的聲音帶着笑意。

“……那麽,有零頭的話就往整的進好了。”

銀時不滿地蹙起眉:“那麽一點錢放在二十年前都只能買幾根冰棍啊!算了,明天我去你家,你給我準備好大份的巧克力巴菲啊混蛋。”

“随便你,我是不會開門的。”

[3]

雨後的天空一片亮灰色,濃重的陰雲漸漸散去,太陽從雲端小心翼翼地探出毛茸茸的腦袋。梅雨季過去,留下一條幹爽的夏天的尾巴。

下午整理房間的時候,土方看見了壓在箱底的風鈴,是去年生日那個卷毛混蛋送給他的禮物。據本人說是打柏青哥的優勝獎品,也不知道這個離21歲還差3個夏天的家夥是怎麽進去柏青哥店的。

土方舉起天藍色的小風鈴晃了晃,清脆的碰撞聲讓他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了一些,而他似乎并未察覺自己心情的變化。他把它高舉過頭對着房門,覺得明亮的藍色搭配柔和的純木色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風從大開的窗戶中流進來,蒸幹了背上的薄汗。

土方把風鈴往書桌上一放,然後走出卧室,打算去廚房的冰箱裏找支冰棍來解暑。

家裏的電風扇壞了,而房間裏的空調即使調到最低風速也吹得人背脊發涼。土方覺得裹着被子吹空調是傻瓜才會做的事情。

而他心中所指的那個傻瓜此時正把頭埋在他家的冰箱裏找東找西,像只偷食的貓咪。

“喂,我說啊,你這家夥是什麽時候溜進我家的?”

“等等,土方,別敲我頭!”冰箱的冷氣讓銀時的聲音聽起來像覆着層薄冰,“啊咧?為啥你家冰箱裏會有草莓味的冰棍……”

“那、那是……”

“土方,沒想到你的口味也可以這麽少女啊喂。先說了,草莓牛奶可不算在這個範圍內啊。”

“糖分控以及面臨升學考還在玩Gal Game的不良高中生沒資格說我吧!”

“說什麽呢,不要對別人選擇的人生指指點點的。”

銀時掏出一支冰棍,然後探出身子對着土方挑了挑眉:“冰箱裏的魚放久了腥味很重,所以啊,我放了點橘子皮進去。”

“哈?你怎麽像個老媽子一樣。”

“那個啊,不是你老媽去旅游前囑托我的麽?讓我好好照顧小多串,什麽的。”

“我就算有老媽也不會說那種意味不明的話吧!再說明明是你這混蛋自說自話進了我家……”

“別在意有沒有老媽那種小事了,總之是有人說過的,絕對,我用我清爽的直發做擔保。”

“你根本沒有那種東西還擔保個屁!”

……

“喂喂,半支冰棍你想就這樣浪費掉嗎?”銀時指着土方準備扔掉的冰棍,不滿地說。

“啰嗦什麽,反正是我自己家的東西。”

“你老媽沒教過你千萬不能浪費甜食麽?”

“那是你老媽的育兒觀念。”

“你這孩子真讓人頭疼,”銀時故意尖着聲音數落了土方一句,然後一把搶過土方手裏的冰棍塞進自己的嘴裏,含糊不清道,“唔,那我把它吃了喔,沒意見吧?”

土方竭力抑制住把垃圾桶整個扣他頭上的沖動。

“不是說世界上存在‘男子高中生的家裏面一定會有工口書’這樣的定則嗎?可是你家完全就沒有那種東西啊。真糟糕,我都已經忍不住懷疑你的性別了,土方。”

銀時蹲在地上翻看着土方放在床底下的小盒子裏的東西,抖抖年代久遠已經發黃的小人書,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吶,老實告訴阿銀,你把那些糟糕的東西都放在了哪裏?告訴我的話,我的東西也不會被啰嗦的大人發現了。”

“唧唧歪歪的煩死了,都說了我沒有那種東西。”土方邊整理書桌上的東西,邊不耐煩地向着後面吼道。

“咦?這個是……”銀時從盒子的底部掏出來一張游戲光盤,“這個你還放着啊?如果不是特別有趣的游戲,我通關了之後都會把它分類成可燃垃圾扔掉的。”

“我……我喜歡收藏游戲碟不行麽?”

“哈?難不成……你至今都沒有玩通關?”銀時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一樣,眼睛彎了起來。

“怎麽可能!你別小看我。”

“好啦,那我們就當重溫,再來一起打一次吧。”銀時晃晃手裏的光盤,對着土方挑了挑眉。

小的時候銀時到土方家裏打恐怖游戲,因為那天自己家裏沒人在,銀時就打算在土方家留宿一晚。原本土方堅決不同意銀時睡在他的房間裏,真正到了晚上,土方自己卻害怕起來,瞪着櫃子看就覺得裏面會鑽出來奇怪的東西,盯着天花板又擔心看到猙獰的鬼臉。他把自己整個人蒙在被子裏,捂出了一身汗之後終于忍不住把頭探出來,貪婪地呼吸了幾口冰涼的空氣。

他在床上來回翻了幾個身,最終還是下了決心。他氣憤地坐起來,抱着枕頭開門,卻看見銀時同樣抱着枕頭,站在他的門口正打算敲門。

後來土方一個人在房間裏打游戲的時候不止一次回想起這件事情,然後心情就莫名其妙地變得愈加愉快起來。

夏日的午後讓人昏昏欲睡。銀時和土方無精打采地趴在書桌上,像兩片發蔫的葉子。

挂在窗檐上的風鈴碰撞發出叮零的清脆聲響。風吹進來的時候,清涼的感覺自耳畔向全身蔓延。暑熱被驅散以後,兩人靠着對方的腦袋睡着了。

桌上的兩杯冰雪碧還冒着氣泡。

[4]

一場雨過後,夏末秋初濕潤的陽光從華蓋似的茂密樹葉間漏下來,在水泥地面上打下明亮的光點。青草的香氣磨碎了緩緩淌在空氣中,使沉重的空氣變得輕盈,蟬鳴聽起來也那麽清爽。

“這是商店街的大嗓門比賽麽混蛋——”

銀時推開教室門,掏着耳朵面無表情地看着一群正在熱烈讨論着某件事情的熱血笨蛋們。

“擋在門口不進去幹什麽啊你,快讓開。”土方站在銀時的身後催促道。

“雖然說我站在這裏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要做但你的态度偏偏就是讓我不想給你讓路啊,土方。”

土方握緊了拳頭:“你這混蛋什麽意思?一大早就想打架麽?”

“嗨嗨~早上好——兩位都讓一下,我進去之後會把你們關在外面的,然後就請好好打架吧。”

一顆茶色的腦袋出現在兩人中間。把針尖對麥芒的兩人分開之後,沖田總悟若無其事地走進教室,接着把門關上,咔擦一聲,從裏面上了鎖。

“總悟,你這混蛋!”

“前門走不通的時候別忘了還有後門啊,後門!”

話音剛落,銀時幾乎是和在教室裏的總悟同時向後門沖過去。土方在後面一把拉住了銀時的校服領子吼着“混蛋老子絕對不會讓你先進去”,于是銀時便眼睜睜地看着總悟又關上後門,眯起眼睛微笑着上了鎖。

“給我聽好了抖S小鬼!被我抓到的話我一定把你打到四分之三死還有四分之一把你一個人鎖在儲物間裏讓你哭着喊媽媽我怕黑——”

“臭小子,一大早就這麽不安分,鄉下的老媽一定會哭的。”土方靠在牆上,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銀時的肩膀,“怎麽樣,先解決我們的事情?”

銀時似笑非笑看着土方,然後扯着嗓子陰陽怪氣地喊了起來:“媽媽,土方同學說他想被人當作正在相撲的山地大猩猩觀賞啊——”

“去死吧廢柴天然卷!要是這樣的話你不就是另一只山地大猩猩麽!”

……

“這幫笨蛋看到有人在外面也沒一個來開門的,沒辦法了,只能這樣了。”

銀時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把雙手攀在窗臺上。

“喂,等下你把窗關了又不給我開門我不就虧大了?”土方拉住銀時的衣角,不放心地說。

“呆瓜。”銀時回過頭,“那就你先進去,阿銀又不是小學生,連誰先進教室這種小事情都會在意。”

“說誰是小學生啊!”

“我誰都沒有說啊!”

“好了少廢話快給老子進去!”土方狠狠地拍了拍銀時的背。

銀時猛地一下蹬腿,整個人向上躍,然後穩穩地落在窗臺上。幸虧窗口能容下他,他轉頭對土方做了一個V字手勢後蹦進了教室裏面,再跑到後邊給土方開門。

土方黑着臉一拳揮過去,銀時伸出手回擊,兩個人的手在即将相觸的時候同時攤開,“啪”地一聲響亮地擊掌。

[5]

“什麽啊,原來是在讨論合宿的房間分配的事情。”土方看着黑板上代表房間號和學號的數字,一臉的興味索然,“到底是誰提出來的啊,那個什麽‘向最後的夏休告別’班級合宿。話說回來這次又是去京都啊。”

“不是很有趣嗎十四?大家一起度過最後半個月的夏休,然後元氣滿滿地迎接新學期,這就是青春啊!哈哈哈!”近藤仰頭笑着,目光落在黑板上的時候又突然愁眉苦臉了起來,“唉,沒能跟阿妙小姐一個房間,真是可惜啊。”

“沒有哪個老師會把猩猩跟女生分配在一個房間裏的吧?”十四看着近藤的苦瓜臉,突然忍不住想笑,“抱歉,近藤桑。”

“十四,你真是太失禮了啊。不過跟你和總悟分在一起我也滿足了。”

“那是因為學號就是連在一起的,當然的事情吧。”

土方勾了勾嘴角,然後不動聲色地往靠着窗口坐的銀時看過去。他跟桂和坂本分在一個房間,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組合。

銀時和土方推着自行車出了校門,在門口買了兩串團子,咬在嘴巴裏騎上了車。

“時間還早,聽說XX-Fantasy[注:KUSO最終幻想]今天發售,繞個遠路去看看吧?”

等紅燈的時候,土方轉頭提議道。

“那個今年期待值最高的RPG?”抑制不住的興奮從銀時的聲音裏蹦跳出來,“Fantasy?Function?Factory?Fake out!”

“什麽啊那種危機感亂強一把的名字。說起來第四個除了開頭字母以外跟原本的單詞完全就沒有關系了吧?已經沒有辦法原諒你這家夥的聽力了。”

放學以後總是在可以商店街的音像店看到很多男子高中生。銀時和土方把自行車停好,然後快步走進店裏面。

土方在收銀處看到兩個熟悉的背影。茶色頭發的少年回過頭對上土方的目光,對着他炫耀般地晃了晃手裏的盒子。

這小子已經買到了啊,那個傳說中的XX-fantasy。

“噢,十四!”近藤看到土方之後用力地揮了揮手。

“你們也來買這款游戲啊,看來說它普及度高是真的,就連一向只玩Gal Game的近藤桑也被吸引了。”土方淡淡地說着,眼光落在“最新游戲”的櫃臺那邊,捕捉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立刻走了過去。

土方向着僅剩的一盒XX-Fantasy伸出手,中途卻殺出來另一只手也打算将最後的寶物納入囊中。

兩只手幾乎是同時抓住了盒子。

“喂,放開!”土方死死地攥着盒子,瞪向旁邊的天然卷。

“你才應該把手放開!這是我先拿到的!是我先你四分之三秒拿到的!”

“去□□吧你這個膽固醇!天然卷!動畫化!”

“吃粑粑吧你這個青光眼!中二病!多串君!”

“你認真一點!最後一個根本不是在罵人吧?”土方把盒子拽過來一點。

“優等生總是只看見別人的錯誤沒發現自己犯了同樣的錯啊。”銀時毫不讓步又把盒子拽了回去。

“那個……其實阿銀和土方同學,你們明明可以一起玩的不是麽……家就隔了一條街啊。”突然冒出來的眼鏡男讓兩個人手裏的力道都松了一些。

“誰要跟這家夥資源共享啊!明明是我先看到它的,就這樣讓步我不是虧大了嗎!”土方不滿地回答道。

“這麽有趣的游戲落在這個一整年都沒打通關一個簡單格鬥游戲的笨蛋它會哭的喔!絕對會哭的啊!”銀時直直地盯着土方,陰森森地說道,“半夜聽到床底下的哭聲也沒關系嗎,土方?”

“可惡……”土方咬着牙,看樣子正在做一個艱難的選擇。

“阿銀我可是很好說話的。這樣,周一、周三、周五它就呆在你家,周二、周四、周六就留在我家,星期天我到你家來玩,怎樣?這可是最大限度的讓步了啊。”

“……吵死了!”土方不甘心地吼了一聲,然後慢慢松開了手。

兩人對半分付完了錢。因為今天是星期二,所以游戲暫時由銀時保管。

“今天正好也是阿通的新專輯《能遇到你真好吃印度燒雞》發售的日子,在這裏碰到兩位真巧啊。”新八晃了晃手裏印着梳斜馬尾的可愛女孩子的專輯,笑着說道,“兩位也請多多支持寺門通!寺門通親衛隊隊長歡迎你們的加……”

“好啦,我知道了啊,四眼。”銀時擺擺手,把XX-Fantasy夾在胳肢窩下走了出去,“啊啊,真是的,現在也只有JUMP能治愈我了。”

“那個,請叫我的名字,阿銀。”新八望着銀時的背影無奈地說。

“那麽明天見了,志村。”土方拍了拍新八的肩。

“是,明天見,土方同學!”新八想着果然土方同學是個真誠的好人,露出高興的笑容的時候,同時又開始疑惑這樣正經的人為什麽會跟吊兒郎當的銀時走得那麽近。

聽說這兩個人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學,雖然整天吵架還大打出手,不過……

“關系還真是好啊,這兩個人。”新八聳聳肩,笑笑。

……

“啊哈哈哈,真巧啊金時你們也來買東西啊。話說回來我真受不了假發的□□情結啊哈哈哈哈。”坂本拿着一本內容不明的寫真,指着正在盯着某本雜志看的桂。

“不是假發,是桂!”桂回過頭,不滿地看着滿臉笑容的坂本。

“真是的,高中生就該看少年JUMP吧。”銀時吹了吹剛剛掏過耳朵的小指。

“不是高中生,是桂!”

銀時不理會桂跑偏的抱怨,望向報刊亭裏的禿頭:“死老頭,給我一本這星期的JUMP。”

“死小鬼你這是什麽态度啊!”禿頭用卷起來的報紙敲了敲銀時的頭,“JUMP是不能賣給你這種不尊敬老人的粗魯高中生的!”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金時,老板說他不賣給你。”

“吵死了!我聽到了!”銀時照着坂本的腦袋打了一拳,又把憤怒的目光投向老板,“喂!阿銀我可是特意到你這裏來買的啊!報刊亭随地都是随便一抓就是一家啊!真是的,只不過是個死老頭而已。”

“這種時候就給我好好道歉啊!”土方按下銀時的頭,“非常抱歉!我只不過是個天然卷而已,不該那麽失禮,拜托了,請把JUMP賣給我——來,像這樣說一次。”

老板的臉色好看了一些,還沒等銀時作出反應就把JUMP扔了過去。

“俗話說頭發直人就正直啊。看在小哥你頭發這麽直的份上,我就做個讓步吧。”

“按照你的說法沒有頭發的人根本連人格都沒有吧?所以說你有啥資格嫌棄別人是卷發啊混蛋!”銀時接過JUMP,把早就準備好的240元狠狠地扣在桌子上。

“在我的祖國可是有着‘追着公交車跑的青春才是真正的青春最喜歡的顏色是天藍色’這樣的格言阿魯!”

兩個人騎着自行車經過公車站牌的時候看到戴着圈圈眼鏡的中華娘在追着公交車跑。前方的路口紅燈恰好跳轉成綠燈,神樂一路“噢噢噢噢”地叫喊着跑過去,身後揚起大片煙塵。

她在公交車開到紅綠燈處前追上了它,然後從窗口跳了進去。

“看吧,我就說她不是地球人。”銀時勾起嘴角,煞有介事地總結道。

兩個人抄近路從巷子裏過去。黑色的貓咪打翻了巷子口的垃圾。夕陽的光從天邊一直漫過來,流淌在偌大城市裏這一條狹小的縫隙裏面。

黃昏的風攜來栀子花的香氣。幾顆金色的星星隐藏在霞光裏,等太陽一下去它們就會成為最先發亮的東西。

[6]

銀時在房間裏整理合宿要換的衣服的時候,有人輕輕敲了兩下門。

“銀時,我能進來嗎?”有溫厚的東西積澱在女人不高不低的聲音裏面。

“請進來吧。”銀時用了不符合自己一貫說話方式的敬語,略顯出生疏的客套。

女人打開門,把一袋子零食送了進來,眉眼彎起來的時候兩旁的皺紋加深了幾許:“我去買菜的時候經過便利店,想着你去合宿的話多少需要一點零食所以就去買了回來。還有家裏的草莓牛奶也需要補給了呢。”尾音愉快地上揚。

“……請放在那裏吧。”銀時随手指了一處空着的角落,然後繼續往旅行包裏面塞着衣服。

想說謝謝,卻笨拙到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才不會顯得別扭。

女人把袋子下以後回身走出去,臨掩上門的時候轉頭又追加了一句:“還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就告訴我,家裏沒有的話……反正便利店離家很近嘛。”

“啊。那個,暫時不缺什麽。”

“好。”女人笑着點頭,然後向銀時揮了揮手,“合宿愉快,銀時。還有要小心身體喔。”

“……嗯。”真是不會說話啊,自己。

一般關系親密的家人,是不用像這樣小心翼翼地說話的吧。大概小心的只是自己,不知不覺就把他們隔在門外了。

女人正打算把房門關上的時候,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卡進了門裏面。她驚訝地張着嘴,等反應過來大白團子是什麽東西後又笑了起來。把它放進銀時的房間之後,她才輕輕地關上了門。

“喂喂,突然竄進來很危險的啊。想進來的話敲個門不就行了。”銀時的表情舒緩了幾分,蹲下身來抱起胖貓咪之後,整個人放松下來。

“不記得在什麽地方看到過國外有只肥貓長到40英磅這種稀奇的事情了。你按照這個趨勢胖下去的話,大概就會變成那個樣子吧。還會有雙下巴喔,雙下巴。”

胖貓不滿地用肉乎乎的爪子在銀時的臉上用力按了一下。

“等、唔!你這樣亂來的話阿銀會破相的喔小糖分!真是的……”

耳邊響起一聲低低的貓叫。胖貓縮在銀時的懷裏懶得動彈,報複完主人之後滿足地閉起了眼睛,只有花白色的胡須間或上下晃動幾下。

“吶,你啊,再多陪陪阿銀行吧?”

銀時壞心眼地戳了戳貓咪圓滾滾的肚皮。清夢被擾以後,貓咪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盯着銀時看了一會兒,然後試圖翻個身繼續睡,卻差點滾到地板上去。

銀時給它擺了個舒服的睡姿,待它打了個哈欠重新睡着之後,開始用手指緩緩地替它順毛。手掌處傳來的觸感又軟又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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