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

[1]

晝行巴士在晴朗的早晨從東京出發,一個班的人幾乎占滿了第一層。到達目的地京都大概需要8個多小時。

沖田總悟在土方的前座把POCKEY咬得咔擦響,他旁邊的近藤正在垂頭翻看GAL GAME的攻略,琢磨着增加好感度的方法,時不時又伸長脖子望向斜前方的志村妙。

土方旁邊的中華娘含着醋昆布望向車窗外面,意外地安靜。話說回來這到底是誰安排的座位啊,這種微妙的組合。土方皺着眉。

隔着過道,旁邊一排坐的是正在聽随身聽的新八,左邊的耳機線塞在了另一個人耳朵裏。邊聽着音樂邊頗有節奏地嚼着吸管的是銀時。

“出門的時候太急忘了把昨晚決定追加的一瓶蛋黃醬帶上,我大概會死在京都吧。”這是土方正在煩惱的事情。

“巧克力味的POCKEY,吃麽?”總悟伸過來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夾着半根沒有巧克力醬包裹的POCKEY。

“光禿禿的下半部分你還是留着自己吃吧。”

“幹嘛擺出一副很不爽的表情啊土方同學?你不是很想去京都的麽,放假前投票的時候你也投了京都一票吧。”

“我也并不是非去京都不可,只是覺得蛋黃醬跟京都風味的拉面也許很配。”

“我也并不是非去京都不可,只是覺得土方同學飲靈泉水時也許會被嗆死。”

“刻意要搞對稱但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這話很妙,你根本就是笨蛋吧總悟。”

“是是——啊,原來土方同學你喜歡看這樣的片子啊。一般在什麽時候看,老爸老媽出去打麻将的晚上嗎?”

“說什麽呢我根本沒有存那種東西……喂把手機還我啊混蛋!”

“十四跟總悟,你們兩個不要在這種地方打起來啊。”近藤放下手裏的攻略,伸出手敲了敲土方和總悟的頭。沉穩的微笑在下一秒卻突然被誇張地放大成意味不明的詭異笑容,“我這樣是不是顯得很有男子氣概?吶,阿妙小姐,你會喜歡——”

阿妙聽到自己的名字之後轉過頭,眯起眼睛對着近藤笑着:“嗯?”

“噢噢,阿妙小姐對我笑了!這是不是你同意換房間過來跟我組隊玩枕頭大戰,實際上是[哔——]不對,玩枕頭大戰的意思啊?[哔——]真是想想就能讓人全身的毛孔都流出奇怪的液體啊……”

“不小心說漏嘴兩次了啊近藤桑——更糟糕的是最後那句竟然直接說出來了,注意青少年讀物的尺度啊!”土方無力地扶着額頭。

“啊啦,枕頭大戰麽?”阿妙歪着腦袋,一只手伸進背包裏掏着什麽。手裏的動作停下以後她站起身來走向近藤,“不如說,我更想殺人喲。”

不好,要被血祭了。土方擔心地看着近藤。

“喔咕——!”兩根筷子直直進入鼻孔深處的時候,鼻孔的主人發出一聲大音量的慘叫。

阿妙收回手,好像剛剛那張猙獰的臉不是她的:“啊呀,不好意思,剛才車子晃了一下。”

“這次下手算是輕的了吧?”總悟壓低聲音對着土方說。

“難說。近藤桑的兩個洞就這樣被毀了也說不定。”

“說起來,”阿妙走向座位的時候又回過頭補了一句,“我昨晚剛剛用這兩根筷子攪拌過野狗的排洩物呢。”

“野、野狗的排洩物?”近藤捏着鼻子,扭曲的五官像是放錯位的零件,“阿妙小姐的趣味還真是特殊呢,哈哈哈,真不愧是我欣賞的女性……”

“你就別逞強了近藤桑。拿去,紙巾。”土方看着近藤染血的鼻子,眉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假發你在畫啥啊,鴨子麽?這只鴨子可真前衛哪啊哈哈哈哈。”另一邊響起了坂本爽朗的笑聲。

一直在低頭安靜畫畫的桂擡起頭,望着坂本的墨鏡認真了回答了一句“不是鴨子,是伊麗莎白”之後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裏,在筆記本上勾勒着外表犀利的謎樣生物。

一盤中文錄音磁帶向着總悟狠狠地砸過來。總悟及時閃躲開了攻擊,眉宇間有殺氣彌漫開來。

“你想幹什麽,中華娘?”

“喂!一定是你這抖S混蛋幹的吧?是你這家夥把我的團子偷偷吃掉了吧?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最後一份帶醋昆布的團子啊啊啊!混蛋——”

神樂站起來歇斯底裏地吼着,鼻梁上架着的高度數圈圈眼鏡卻讓這一聲怒吼的威懾力驟減不少。

莫名其妙被襲擊的家夥也處于爆發臨界點:“誰要偷吃你的東西啊中華娘!再說了團子的話不就在你自己頭上麽——”

桂擡起頭尋找吵鬧聲的源頭的時候一個圓規毫無預兆地飛過來,不留情地把他手裏的筆記本穿了個洞。謎樣生物的眼睛就這樣受到了無法愈合的重傷。

“伊麗莎白!伊麗莎白你沒事吧?嗚啊我的伊麗莎白——”

桂抱着筆記本的殘骸對着車頂哀嚎起來。巴士的某個角落隐隐傳來了一股怨念。

新八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息,于是摘下耳機線,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氣喊道:“各位請安靜一點,這樣會打擾到其他人的!”

“現在說太晚了吧小新?”阿妙轉過頭為難地看着弟弟。

連姐姐也不跟自己站在同一陣營,新八一下子無措起來。這時候後排突然傳來了像是RAP一樣的東西。

“我的夥伴Elizabeth,它既不是企鵝也不是鴨子。Yo!Yo!不是假發是桂!”

“先不管你唱的是個什麽,最後一句顯得很多餘啊……”

桂轉了轉帽檐,正色道:“你擔心得太多了新八君,大家都在聽搖滾所以像我們這樣子的音量是沒有關系的。”

“你是怎麽知道大家都在聽搖滾的啊桂君!還有你那一身美國街頭style亂強一把的衣服是什麽時候換的,受到了什麽刺激麽你?”新八撐着座位的靠背對着桂吼道,“受不了了!每一個人都是習慣逃避責任的高中生啊啊!你們這樣巴士小姐會哭的喔!”

“巴士小姐是什麽卡哇伊的稱呼啊哈哈哈哈。”

銀時轉頭的時候耳機掉了出來:“笨蛋本,這個時候應該要說卡哇wii~吧?”

“吐槽點完全跑偏了啊阿銀!”

“聽我說啊,昨晚我夢到了金閣寺的藍天,真的是亂漂亮一把的!”

“是嗎是嗎?我夢到的是音羽瀑布呢。聽說在代表學業成就、戀愛成就跟長壽祈願的三個泉口任選一個飲下泉水,自己的願望就能實現,這是真的嗎?”

——類似這樣洋溢着普通高中生的活力的對話,在這一群人的中間大體上是沒可能聽到的。

出發前老師說着“大家在車上好好休息半天到京都就能放開盡情玩了”的時候每個人都認真地點着頭,實際上巴士發動的時候大家記着的只有“大家在車上先當一會兒猴子到京都就安分做回人類吧”這樣劃時代的叮囑,出現了返祖現象。

土方離開正在上演無硝煙戰争的座位,目光下意識往靠窗的銀時投過去。

銀時吸了一口草莓牛奶,對上土方不含任何情緒的眼睛,然後扯開嘴角對他笑了笑。

“喲。沒有跟阿銀坐在一起覺得無聊了麽?”

土方預感到自己即将挑起另一場戰争。

[2]

下車的時候已經臨近六點鐘。現在是八月份,天還沒有一點要暗下去的跡象。

旅館比想象中的派頭要來得大。從大門口到睡覺的地方要經過一條小徑,剛剛走進去的時候會看到木樁圍成的花圃,裏面栽滿了已經落了花的滿天星。可以想象白色的小花跟淺色的木樁相互映襯的樣子,清淡又好看。茶色的土壤上整齊地鋪着灰白色的石塊。小徑的兩旁是早已經過了開花季的山櫻,黑色的枝幹盤曲而上,在末端簇擁着淺綠色的葉子,遮擋住了大片的夕照。

小徑的盡頭立着一幢樓房。雖然離初落成已經有好些年頭,外觀也不再華美嶄新,但幹淨是真的。樓房不高所以沒有電梯,角落裏盤旋而上的是木質的樓梯,踩上去的時候有輕微的嘎吱響聲。

參加夏休合宿的高中生們踩着樓梯往上走到自己房間所在的樓層。土方和近藤、總悟結伴上了最高的五樓。

老板說整幢樓就只有底樓和五樓有廁所,前些日子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五樓的廁所不能用了,沖便池的時候會發出奇怪的咕咕聲,接着水會攜帶着髒東西一起漫上來。土方在內心抱怨被分在五樓真是幸運E,起個夜還要爬這麽多層樓,估計到了底樓的廁所尿意也早就沒了。

土方用剛剛從老板那裏拿到的鑰匙打開504號房間的門,走進去的時候一股木制家具的味道撲鼻而來。

房間已經有段時間沒人打掃的樣子,門背後有一層厚厚的灰。

土方把行李放在靠窗的一張床上,目光掃到枕頭的時候,瞳孔一下子縮小。

白色的枕頭上面安靜地躺着幾縷黑色的長發。

土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另外兩張床,沒有發現什麽異樣。那兩個人不知道還在房間外面磨蹭什麽,叽叽喳喳地說着話還沒有進來。土方想了想,還是沒有把行李搬到另一張床上,只是抓起枕頭拿到窗邊,把正面對着窗臺狠狠地拍了幾下,然後把枕頭翻過來放回了床上。

“那個啊,近藤桑,總悟,你們進來先收拾一下東西吧。我肚子有點不舒服。”說完之後土方便快步走出房間沖下五樓。

經過三樓的時候,土方聽到最靠近樓梯口的房間裏傳來女孩子驚慌的尖叫聲。

“不、不好了大姐頭——我的裙子——”

“發生什麽事了,小神樂?”

“裙子……裙子上面粘着一片醋昆布阿魯!”

短暫的沉默。

“不,那個,小神樂,那根本就是你沒洗幹淨的裙子吧?”

不妙啊,這個旅館。

土方握緊了拳頭繼續向着樓下跑,似乎越接近地面自己就會越心安一點。

透過轉角處的窗子照進來的光已經很微弱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在跑到樓梯盡頭的時候,土方看見一頭熟悉的銀色卷發。

“銀時?”土方低聲喚道。

對方在聽到自己的名字之後轉過頭,在看到土方在四周的昏暗中顯得有一些明亮的煙藍色眼睛時愣了愣神,然後擡起手打了個招呼。

“是土方啊。我正想找你出去喝點東西呢。”

土方壓低聲音,盡量不讓銀時聽出自己的慌亂:“你這家夥怎麽也下樓來了啊?”

銀時在回答之前明顯猶豫了一下。

“因為那個……我在房間裏看見了不好的東西。”

[3]

旅館外面的快餐店裏面,靠窗的角落裏兩杯冰鎮雪碧咕嘟咕嘟冒着泡。

“你說指甲嗎?”土方兩手交叉撐着下巴,盯着桌面重複了一遍銀時剛剛告訴他的事情。

銀時撥弄着吸管,淡淡地應了一句,然後擡起眼皮看着土方:“說起來,你有沒有覺得做出看到幾根頭發就吓得沖下樓這種事情,作為一個高中生來說太丢臉了啊?”

“那種試探性的問法是什麽啊。你不就是想讓我承認自己不擅長應付怪談之類的事情,然後得到心理平衡嗎?”土方冷笑了一聲。

“是啊。所以你就承認吧,土方同學。”

“意外地坦率哪。”

桌角上放着一盆仙人掌,泥土上面撒滿了彩色的迷你鵝卵石,在橙黃色的燈光下看上去像是斑斓的小糖果。

“吶,土方,你覺得這棵仙人掌是真的還是塑料的啊?”

“看樣子……應該是真的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你不認為刺上的小亮片有點超現實麽?”

“……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是怎麽回事啊。我說,你在害怕吧,銀時?”

“不要小看阿銀啊,阿銀可不會被這種小事情打敗。”銀時有些心虛地與土方對視着,“只不過京都這個地方有點特殊……碰巧想起了小時候聽到過的幾個怪談。你也記得的吧?那個人很喜歡跟我們講這些。”

土方怔忪了幾秒,然後望着窗外略微揚起了嘴角:“是呢。那個人……很喜歡這些東西啊。”

“哈,這麽說起來你真是一點也不像他。”

銀時仰頭把剩下的半杯雪碧一飲而盡,然後打了一個響亮的嗝。

“笨蛋。”土方幹笑了幾聲,接着舉起杯子把冰涼的雪碧向自己的嘴裏灌下去。

“開什麽玩笑,不就是幾片指甲嗎,誰沒有啊!”

“搞什麽飛機,不就是幾根頭發嗎,誰沒有啊!”

兩人同時踢開凳子站起來,并排向着店門走去。

“聽着,不管是指甲還是頭發,這些一定都只是某個人的惡作劇。那種東西是不可能存在的。害怕的人是小狗。”

“啰嗦的天然卷啊。不用你說老子也知道。”

出了店門以後是幹淨的馬路。旅館所在的地方比較偏僻,平時也沒有多少人會經過這裏。路兩旁亮着幾盞淡黃色的路燈,本來數量就不多,偏偏有幾盞還出了故障在閃爍着,讓人擔心下一秒燈就會炸裂開來。

路的對面是一個廢棄的足球場,鐵絲網的顏色被常年累月的雨水洗劫一空。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周圍安靜得只聽得見晚風的聲音。

“兩位小哥,你們還沒有結賬!”

還有快餐店老板的咆哮。

[4]

蛾子向着昏黃的路燈撲去,密密麻麻的黑影遮擋住了原本就微弱的光。夜晚無聲地籠罩下來。

房間裏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所以只好開一點窗指望自然風吹散暑熱。土方躺在窄小的床上,側過身對着窗。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一點點,露開一條縫隙的時候,土方可以看見晴朗的夜空中散落着幾顆星星。

鼻子已經習慣了木頭的味道,但還有涼席的氣味一陣一陣鑽進來。

鄰床的總悟已經睡得很熟,一臉正在做着什麽夢的樣子。靠近門那邊的近藤把呼嚕打得震天響。可土方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盯着一個地方久了,土方的眼睛脹痛了起來。将近午夜的時候,土方終于有了點困意,大腦剛剛準備撒手不管放任思緒四處亂跑,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就把他從半夢半醒狀态拉回了現實。

都這個時候了應該不會有人來敲門吧。土方翻過身看着門,四肢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讓他不想動彈。

咚、咚、咚。

輕輕的三聲。

嘁。隔壁的混蛋在惡作劇麽,第一次在外面過夜興奮得睡不着麽?

土方艱難地坐起身來,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借着窗外面的光穿上拖鞋。就在他準備做些什麽的時候,敲擊聲偏又遲遲不響。

近藤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吞了一口口水,然後翻了個身。沒過多久鼾聲又響了起來。而就在這段時間裏,土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從櫃子裏面發出來的。

因為老板說櫃子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過所以髒得很,土方帶的東西也不多,所以就直接放在床頭櫃上。櫃子裏面存在着什麽仍然是個未知數。

咚、咚、咚。

敲擊聲又響了起來,土方幾乎可以肯定這同樣是從櫃子裏發出來的。手心裏面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土方覺得喉嚨一緊,心髒跳動的聲音越來越響。

“喂,總悟,醒一醒。快給我醒過來啊。”

土方推了推背對着自己的總悟,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

“可惡!”土方低吼了一句,又把目光轉向近藤,下一秒就打消了叫醒他的念頭。

沒可能的吧,要叫醒這家夥。

土方在浴衣外面加了件外套,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出去。白色的月光透過高處的窗子照進來,走廊的盡頭一片青白色。土方摸索着找到了電燈的開關,像是在大海中漂游的人找到了救命的木頭一樣,松了一口氣然後按下去,電燈閃爍了幾下,又倏地一下滅掉了。

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太匆忙所以沒有拿手電筒。在這種情況下,比起去拿,土方覺得還不如直接往樓下跑。管他的,如果選兩邊都會碰上不好的東西,他絕對會選存在碰上人類的可能性的一邊。

真TM見鬼。夏休合宿什麽的一定要上演這種戲碼嗎……

該死。為什麽老子偏偏是招靈體質!

土方在心裏咒罵了一句,然後加快腳步向一樓跑過去。

經過三樓的時候,有人在後面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過頭,看見一雙暗紅色的眼睛。

“土方……”

對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土方用力咽了口唾沫,打算給這家夥來個加強版的肘擊。

他正在向土方靠近,氣息越來越明顯,土方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他把頭磕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時候,體溫透過單薄的衣服傳了過來:“我好想上廁所……”

“……白癡啊你!給我用正常的方式出現啊!”土方一把推開銀時的腦袋,吼出來的同時在心裏松了一口氣。還好,碰到人類了。

“所以說,跟阿銀組隊去上廁所吧。”銀時湊在土方的耳邊輕輕說道,“吶,土方?”

土方清晰地感受到了銀時的氣息。兩個人的呼吸混雜在一起,分辨不清換氣的聲音屬于哪一個人。

“別像只樹懶一樣挂在我身上,給我好好走路。”土方把頭側過去,先銀時一步走下了樓。走到拐角處的時候,他擡起頭對着正在慢慢晃下來的銀時不放心地說,“喂,你可別離我太遠啊。”

銀時看見土方正仰頭瞪着自己,月光從他的正上方灑下來,讓他的瞳孔看上去清澈得很。他不快地皺着眉,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卻又期待着別人順着他的心意跟到他的身邊。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銀時揚起嘴角,然後快步跑下樓梯,跳到土方的面前以後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好啦,我可不想看見一個高中生吓得尿褲子的羞恥場景。”

“明明是你這家夥憋不住尿意了吧?!”

土方的額頭上暴出井字型的青筋,這一次卻沒有推開銀時,只是任由着他勾着自己的肩膀一路像個傻子一樣喊着意味不明的口號大步跑下樓。

[5]

走完了最後一級樓梯,兩個人到了底樓。要到廁所還要穿過一個走廊,幸好一樓的燈沒有壞,光線雖然不充足但足以照明。

土方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雖然知道這種時候不應該提這個……但是啊,你有沒有聽過‘廁所裏的花子’的都市傳說?”

“一個女學生走錯廁所然後被正在[哔——]的男生吓暈過去的故事?”銀時不鹹不淡地回答道。

“根本不是這樣的故事吧!”土方突然覺得提起怪談的自己簡直是個傻帽,“再說那男生到底在廁所裏幹什麽事情會把女孩子吓暈過去啊,在廁所除了大小便之外還能幹什麽啊?”

“看,你不是也覺得這個故事很有趣麽。沒有錯啦,就是這樣的故事。”

“……自說自話的家夥。”

“說、說好了喔,一起拉開門。”

“知道了知道了,阿銀絕對不會比你先拉開門的。”

銀時和土方把手放在廁所門上,同時深吸了一口氣。

“喂,在開門之前要先在心裏默念‘惡靈退散’。”

“小時候學來的東西你現在竟然還在用啊喂,真是老土啊,怪不得叫土方呢你。”

“你什麽意思啊啊!趕快向這個名字道歉!”

“是是,這家夥叫土方真是對不起啊。”銀時用大拇指指着土方,對着空氣說着,“還有啊,你不打算開門的話回去就幫我把內褲洗了怎麽樣啊?”

“誰要做那種事情啊我是你老媽麽?!”

兩個笨蛋做好了開門的準備之後,兩人對視一眼。

“SE-NO!”

門被移開的瞬間一陣強風從裏面吹過來。

“……但是那樣是不行的。”

[注:SE-NO以及“但是那樣是不行的”都是戀愛循環的歌詞,這個梗在中配銀魂的真選組鬧鬼篇出現過。]

在一片濃重的黑暗之中,銀時和土方隐約看到一雙鮮紅色的眼睛。

幸好燈光照進廁所的時候,那雙眼睛和異樣的氣息都一下子消失了。

“所以說那個啊……怎麽辦呢土方,只有一個坑位。”

“無所謂,我本來就沒有打算上廁所。你以為誰都跟你這個半夜喝草莓牛奶還享受着憋尿的變态快感不到萬不得已不下床的笨蛋一樣麽?”

“老師好欣慰啊竟然有人領會了草莓牛奶的靈魂內涵。等下再給你小紅花,現在先乖乖地在外面等老師喔土方同學。”說完之後便沖進了廁所。

“……還沒有來得及吐槽你弄錯設定了。”

土方靠牆站着,腳下的木地板散發出陳舊的氣味。木板與木板間的縫隙裏填滿了紙屑和餅幹屑之類的東西,在燈光的映照下可以辨認出它們的顏色。有一部分的餅幹屑落在外面,就在剛才很可能有誰從這裏走過。

廁所裏響起水聲,安靜了片刻之後又響起了撞擊聲,土方覺得這次的聲響有些距離感。那之後便再沒了動靜。

土方的第一反應是銀時摔廁所裏了。他再一次拉開門,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像是怕打擾到誰一樣。

懸挂在天花板上的小燈泡還亮着。土方擡頭看,天花板上白色的石灰剝落了大塊,灰色的水泥上零星有一些黑點,看樣子是發黴了。

土方敲了敲隔間的門,沒有得到響應。于是他一腳踹開門,看見一個空空的便池,裏面的液體還沒來得及沖掉。

他皺起了眉,然後對着便池喚道:“銀時,你在裏面嗎?”

除了水滴落進便池發出的輕微聲響之外,沒有其他回音。土方走出隔間,看見窗戶開着。土方将手搭在把手上,紅色的鐵鏽簌簌地落下來。借着外面的月光,土方看見窗臺的外側與內側有明顯的不同,那一塊本應該同樣鋪着鐵鏽,現在看上去像是剛剛被人擦過一樣。

“你啊,幹嘛擺出一副正在調查現場進行缜密推理的樣子?”熟悉的聲音從下方傳過來,“除了掉進便池被沖走之外我就沒有在其他地方的可能性麽……”

[6]

土方循着聲音看下去,銀時正仰面望着自己。蹲在他身旁的家夥有一頭礙眼的長發。

“晚上好,土方。”桂向着上面伸出手,“玉蜀黍味的美味棒,吃麽?”

“桂?”土方看着在自己眼前晃動的食物,想起了某種東西,“難道是你這家夥……”

“不是假發,是……啊不對,抱歉。”

土方看着桂嘴角沾着的食物碎屑,狠狠地抽了一下嘴角,“原來是你這家夥在這裏吃美味棒啊——”

“美味棒或者POCKEY還有不二家牛奶糖什麽的先放一邊。我剛剛在廁所裏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像是筆在紙上寫字之類的……我辦完正事之後出去看,确定當時廁所裏面只有我一個人在,所以我就打算去外面調查一下。”

“誰也沒有說POCKEY和不二家牛奶糖啊。你說得再正經也沒有用,從本質上你的行為就只能概括成上完廁所還沒有沖掉就被某種聲音吓得跳了窗。”土方不留情面地諷刺道。

雜亂的腳步聲和人聲從不遠處傳過來。聲音越來越近,小徑的兩端都出現了人影。

“喂喂,這種陣勢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驅魔小隊吧?”銀時站起來,望着穿破黑暗而來的小隊伍,吹了吹小指上粘着的耳末。

土方突然感覺到一陣涼意,背後的汗毛根根立起來。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絕對不能回頭,在催促他趕快從這裏出去。

桂感受到身後不尋常的沉默,于是站起身來轉過頭,視線越過土方落在更後面的地方,一下子變了臉色。

“閉嘴,別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土方緊鎖着眉,攀住窗臺把整個身子帶上去,然後縱身跳了下來,落在了草地上。

“十四——十四你在這兒嗎——”

土方循着聲音向左邊看過去,近藤和總悟正朝着自己走過來。

“啊。我在這兒,近藤桑。”真想知道這個人是怎麽醒過來的。

“土方同學?”總悟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說道,“真可惜,你還健在。”

“‘真可惜’是什麽意思啊我說?最差勁的社交辭令啊。”土方不滿地瞪着總悟。

“我就說不用擔心你的,你這小子果然沒事啊。”近藤小跑過來拍了拍土方的肩以示安撫,“不過你的臉色好像不怎麽好,發生什麽了?”

“一定是吃壞東西了,我就說狗糧果然是有對人體有傷害的,不過一開始我還以為土方同學跟狗糧相性會很好呢。”總悟擡起惺忪的睡眼直直地望着土方,“還有根本沒有人在擔心這混蛋喔近藤桑。”

“啊——有猩猩——”

另一邊響起女生的尖叫聲,卻全然沒有懼色含在其中。

“我說,姐姐,這個時候該害怕的不應該是這種東西吧?”新八推了推眼鏡,用抱歉的眼神看着近藤。

“怎麽了怎麽了?阿妙小姐提到我了嗎?”近藤一臉不明所以。

“近藤同學,你們也在這裏啊。”新八走向近藤,指着旁邊的兩個女生,“我起來想要上廁所的時候發現阿銀不見了,所以敲了姐姐和小神樂房間的門讓她們幫忙來找。畢竟人生地不熟的,遇上什麽事情就不好了。”

“阿八你長大了啊。謝謝關心阿八。”銀時揉了揉新八的頭發。

“不需要每一句話後面都加上稱謂啦。你沒事就好,阿銀。”

“尿床了也沒關系的銀醬,我們會幫你的。不要在意這種小事阿魯,我十二歲的時候還尿過床呢。那天晚上我夢到我在大海邊,突然……”

“神樂,停止對尿床之前的夢的描寫吧。還有銀醬沒有尿床,銀醬老老實實地去上了廁所的。”銀時用剛剛掏過鼻屎的手指在神樂的頭發上抹了幾下。

“是嗎。還真是實在哪金時。”

“實在不實在跟願不願意起夜根本沒有關系吧……還有我要說多少次我的名字是銀時啊,龍馬。”

“金時你叫錯名字了,我叫辰馬。叫錯人家名字可真失禮啊。”

“沒有人比你更失禮了。”銀時捶了捶坂本的腦袋。

“啊……下手真重啊。”坂本揉了揉毛球一樣的腦袋,爽朗的笑容卻絲毫沒有黯淡下去,“話說回來假發呢?看見假發了嗎金時?”

“誰會去管那笨蛋啊,大概半路掉了美味棒所以回去撿了吧。”銀時漫不經心地答道。

“對了,阿銀,你一路上有沒有看到過什麽……奇怪的東西?”新八一臉正色,“比如紅色的眼睛之類的。”

銀時的頭皮一下子發麻起來,“什麽、什麽啊紅色的眼睛。阿銀完、全,沒有看到過喔。”

“那麽土方同學呢?”

“沒、沒有。”

“是嗎。老實說,我看到了。”新八握了握拳,像是做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7]

“一雙紅紅的……泛着紅光的眼睛。它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完全讀不出那其中的情緒。不明白眼睛的主人到底在考慮些什麽……我猜想也許是‘眼前這個人類的死法’吧。”

“別開那種玩笑啊阿八。今天又不是盂蘭盆節,百物語什麽的就作為保留節目吧。哈,哈哈。”銀時幹笑着。

一股微弱的力量傳過來。銀時低頭看見土方的手正拉着自己浴衣的腰帶,估摸着這是他無意識的舉動。銀時裝作沒有感覺到,只是繼續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神色凝重的新八。

“啊呀,這不是正好嗎土方同學?你不是說過嗎,‘想看真正的靈,就算一次也好’。”總悟伸出手指戳了戳土方的腰。

土方一下子挺直了背脊:“……怎麽可能有那麽重口味的願望啊!”

“嘛,不管怎麽樣,大家先向前走吧,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也順便把桂君找回來。”新八提議道。

“好,好啊就這麽辦吧。你真可靠啊阿八,所以麻煩你帶路了,吶?”銀時對着新八豎起了大拇指。

今夜的風很大,夏草影子映照在牆上,風吹過的時候鬼魅橫生。手電筒成了這個深夜裏唯一的光源。

石子路硌得腳底生疼。新八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後面緊跟着神樂。

“在我出生的國家裏,可是有‘在碰到幽靈的時候與其戴着眼鏡還不如換個發型’這樣的格言阿魯。”

令人意外的是新八沒有說出類似“這個百分之百是瞎編的吧——”這樣的吐槽,神樂走到新八的旁邊,發現他正在打着顫。

她似乎察覺到了情況的異樣:“新八,怎麽了阿魯?”

“那個……沒什麽啦。”新八吞下一口唾沫,“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讨厭的事情……”

“國中二年級的時候偷窺女老師的裙底被發現了的事情?”

新八轉過頭一臉正直地看着神樂:“口胡,我才沒有那種讓人感到羞恥的過去!”

走到轉角處的時候遇上了一大片長了滿樹葉子的山櫻。

“臨陣脫逃不是武士該做的事情!呃,并不是說真正的武士,只是精神層面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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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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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