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1]

先說個故事吧。《明治妖記》中記載着橋姬的傳說。關于橋姬,比較普遍的說法是舊時代日本女子投河自殺後化為的女妖。

平安時代後期,宇治橋畔有位名為橋姬的守橋女子。懷孕的橋姬孕吐相當嚴重,溫柔的丈夫不忍看她日益消瘦,于是如此詢問她。

「你想吃什麽?說說看。我一定設法去找來。」

「以前我吃過伊勢的裙帶菜,當時覺得很好吃。要是那個,我想應該吃得下。」

丈夫答應下來之後即刻動身前往伊勢,橋姬守了數日後依然不見丈夫歸來。她動身去尋找丈夫,卻在海中隐約見到了丈夫的聲音。

在海浪拍岸的聲響中,她聽到丈夫念出一首和歌。

「草席上只鋪着一人衣服,今晚依舊在等我的宇治橋姬。」

橋姬奔向丈夫卻見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于是明白過來丈夫是為了給自己摘裙帶菜而溺死在了海中。

[注:本段內容參考百度百科“橋姬”詞條。關于橋姬的傳說有多種,這裏取平安時代後期的一種。]

[2]

所以說明明是要寫學園祭你整那勞什子幹啥,快點回到少年們的世界裏吧。

土方在家啃了三天的富士蘋果,回到學校的第一天就碰上了不得了的事情。一個學期即将結束,于是每年的慣例——學園祭到來了。

都是畢業生了還不消停,班裏的熱血笨蛋們申請了各種各樣的攤位,除了幾乎每次學園祭都會出現的女仆咖啡廳、現場畫像、小吃攤之外,聽說今年鬼屋會level up,具體是什麽情況,主辦組之外的人是沒可能知道了。

風紀委員會還是和往年一樣,負責在校園游蕩維持秩序。風紀委員們不止一次抱怨原本供學生娛樂的學園祭竟然成了他們最忙碌的工作日,作為副委員長的土方倒沒有多少想法。畢竟他也沒有其他可做的事情。

準備工作完備以後,銀魂高中的學園祭期末考試之前的最後一個周末正式到來了。

室內沒有暖氣,把場地選定在露天處的社團享受到了晴好天氣給的福利,冬日溫暖的陽光給攤位增添了不少人氣。宣布活動開始時燃放了禮炮,彩帶和亮片落了一地,風紀委員們正在低頭清掃。

路的兩旁落了銀杏葉,滿地金黃色的小扇子。地上的葉片已經幹枯,堆積成一坐小山。過路的學生踩踏着落葉,享受幹脆的聲響。

平日空曠的操場上人流量驟增,兩旁的攤位主們将宣傳畫報卷成小喇叭放開嗓子喊人來光顧,有的攤位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學生,有的攤位卻始終無人問津。

很多人會有“大家都排隊買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這樣子的心理。神樂在漫無目的地踱步的時候看見一群穿黑色制服別紅色袖章的男學生圍在某個攤位前,于是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也湊了過去。

靠着非同尋常的力量和見縫插針的靈巧,神樂鑽到了人群的最裏圈,然後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眼鏡,和一張熟悉的臉。

“新八,你在這裏幹什麽阿魯?”

“小神樂?”新八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樣,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你出現在這裏真是幫大忙了!坐到這裏來吧,可以免費吃團子喲。”

“你說啥眼鏡仔?可以免費吃團子——吃到飽?”眼鏡落在鼻梁上的時候,那一雙天藍色的眼睛裏滿含雀躍之色。

“是呢,就是這麽回事喲。”阿妙端着滿滿一盤塗抹着香甜醬料的團子出來,把神樂請到空出來的座位上。

神樂一屁股坐在小圓凳上,撂起袖子,抄起幾根團子就往嘴巴裏面塞,咀嚼的過程中才注意到坐在自己身邊的是一個長着胡子的光頭。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能戰勝原田君……如果他贏到最後的話,我們就不得不請風紀委員會全員吃團子了。”新八在一旁作着說明。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阿魯!”

“別着急小神樂,把嘴裏的東西吞下去再說話吧。”阿妙無奈地笑着。

把團子咽下去之後,神樂憤慨地開口:“一群靠收保護費過日子的敗類阿魯!新八,大姐頭,別擔心,本女王來虐殺他們!”

“那就拜托你了,小神樂!”

新八向神樂用力點了點頭,然後用一種“這樣代價會不會反而更大啊”的眼神擔憂地看着姐姐。姐姐向他聳了聳肩。

盤子被清空了三次之後,原田終于敗下陣來。神樂愈戰愈勇,在短時間內放倒了大半個風紀委員會,最後的英雄是那個抖S混蛋沖田總悟。

“喂,我說,總悟連你也要幹這種蠢事嗎?”副委員長站在一旁,雙臂環在胸前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都倒下了啊,這幫笨蛋。”

“面對別人的挑戰逃避就是輸了吧。”總悟側過頭斜斜地看着土方,一本正經地說着。

“只不過是吃團子比賽這種程度的事情而已別說得像真剣勝負一樣啊。”

正打算找一處空着的椅子坐下打盹的時候,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土方的手臂。

土方面無表情地回過頭,看見有一頭朱紅色短發的女生正用懇求的眼神望着自己。

這不是廣播社的社長結野克莉絲特嗎?連一句話都沒說過的人,為啥會找上自己啊。

“土方同學,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請說。”

“是這樣的,我們鬼屋組臨時缺人,一旦少了這個重要妖怪,整個試膽環節就不能進行下去了。靈異社的社長相當重視這個妖怪,所以我想……”

說話的間隙,結野擡頭看了看土方,在目光觸到那一雙冰冷的煙藍色眼睛時,跑到嘴邊的話又被吞了下去。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廣播社的人吧?跑到鬼屋組還真是……”

結野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因為靈異社的社長是我哥哥嘛。廣播社的事情都教給幹勁滿滿的新生去做了,所以我就去幫忙搞後勤了。”

“那麽,你到底打算拜托我什麽事呢?”

“嗯……我想帶一位風紀委員會的同學過去幫忙扮鬼。”

……意外直接地說出來了啊。

“這種事情不應該找我們吧?”

“不好意思,因為別的社團都很忙啊。”

你的潛臺詞不就是“你們風紀委員會最閑了”嗎?

在心裏嘆了口氣,土方指指倒在長椅上和草地上捧着肚子的部下們:“如你所見,這裏沒有能用的人了。”

結野眯起眼睛對着土方微笑,然後伸出手指指他。

“開什麽玩笑啊啊!”

老子又不是閑得蛋疼,跑去幫你們扮鬼!

“嘛,既然人家都這樣拜托你了你去一下又不會死當然死了最好啊土方同學。”總悟咬着團子轉過來幸災樂禍地看着土方。

“這裏不是還有一個健全的麽,這裏!”土方指着總悟。

“沖田同學的氣質跟那種妖怪的契合度可能并不是很高……”結野繼續禮貌地說着。

“到底是怎樣的妖怪要找我來扮啊……”

看土方露出明顯的拒絕神色,結野把早就準備好的公仔移到身前。如果不是早就調查好了鬼副委員長的喜好,她可沒有信心能成功帶他回去。

“所有工作人員都可以得到派豆龍公仔一只喔,軟軟的很舒服的,有實際用、觀賞用和收藏用三種用途。”又從口袋裏掏出蛋黃醬形狀的小挂件,“表現出色的話還能得到形狀自選的小挂件。如果土方同學答應扮鬼,兩樣東西都可以給你。”

“……你以為風紀委員會是包辦一切的志願者組織麽!太天真了吧!嘛你說派豆龍公仔的話……”

“喂!誰去給鬼屋組幫手啊!”土方轉頭對着部下們詢問道。

“如你所見,這裏沒有能用的人了。”總悟慢悠悠地回答,“再說了副委員長大人,我們都對派豆龍公仔沒有興趣啊。而且表現好還能獲得額外的小挂件,形狀自選,這樣大家就更打不起精神了啊。”

向委員們使了個眼色,大家紛紛對着土方點頭。

“不,那個,山崎,我跟你去打羽毛球吧。”土方試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實在很抱歉,副委員長……場地都被用來做別的事情了。”

“瑪麗隔壁的!”

“喂喂抖S小鬼,不要中途脫離比賽阿魯。”神樂用竹簽戳戳總悟的手背。

“還比啥啊中華妹,”總悟不懷好意地笑着,“吃完這一盤就去鬼屋看土方同學扮女妖了。”

“話說回來沖田君你是怎麽知道土方同學要扮的是……”

“只是無意間說出了那個詞,志村。”

[3]

土方接過假發的時候在心裏吐槽了一句“這種東西讓桂來扮不是更好麽”,與此同時正在游藝區high的桂小太郎打了個噴嚏。

大屏幕中的圓餅狀吉祥物用甜膩的童聲喊了句“開始了喔”之後播放器裏響起了那首有名的亞洲季曲——桂正在跟伊麗莎白一起打着太鼓。

坂本辰馬在一旁操縱着手柄套奶牛玩,GAME OVER的字樣出現的時候,他的注意力被窗外面跑過去的風紀委員們以及沖在最前面的中華娘吸引了過去。

——真積極哪,這個時候就趕着去排演了?

坂本從小圓凳上站起來,打算喊桂去準備正事。

另一邊,黑暗籠罩着窄窄的木橋,四周靜得只有水聲。橋下面似乎流動着一條黑色的河,雖沒有明顯的跡象,水下面興許還藏着些什麽別的東西,伴随着冰冷的空氣往上伸,企圖抓住過路的人然後一把拖下水去。

站在橋邊的人提着個橘色的燈籠。喚作橋姬的女妖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和服,領口處露出幹淨的白色長襦袢,黑色底子的腰帶上用金色的絲線細細繡着花,手臂下垂時袖子幾乎拖到了橋面上。藏在下擺裏面的是素色的人字拖。寬大的和服很好地遮掩了屬于男性的高大骨架。

黑色的長發垂落至腰部,在發尾處束了根發帶。橋姬的面上沒有帶一點妝,區別于女性的冷硬的面部線條所帶來的違和感被黑暗隐藏了起來。興許是臉的主人不願讓人見着自己的模樣,額頭處雖沒有劉海遮擋,兩旁的鬓發卻垂下來擋住了半張臉,讓人看不清晰其側面。

今晚宇治橋姬也在等着某個人。

——混蛋叫我土方啊!!

扮作橋姬的土方十四郎在心裏憤憤地抗議着。要不是能得到派豆龍公仔和蛋黃醬挂件老子才不會來咧——這樣想着,土方心裏的後悔也減輕了一些。

一直覺得自己是招靈體質,從小到大也被吓了不少次,倒是從來沒體驗過吓唬別人的感覺。嘛既然都到這裏了就接受現實吧,再說現在這副鬼樣子也沒人認得出來是他,只要不碰上熟人就沒大問題。

土方把另一只手撐在欄杆上,手掌處沾了一層厚厚的灰。

……話說回來為啥區區一個鬼屋不僅服裝器材完備連場景都布置得這麽有感覺啊!學校的資金到底是用在什麽地方的啊!

土方放松了神經開始專注于吐槽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即将發生。

迷路的吸血鬼從西方鬼怪區一路亂逛到了東方的百鬼夜行區,以與環境格格不入的造型把前方的妖怪們都震了一下之後停在拱橋下面。吸血鬼在一片漆黑中捕捉到了一點橘色的光。

什麽啊,這塊地方比前面的布置得都要普通多了。踩着橋面大步往上走的時候,吸血鬼感覺到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攫住了自己的喉嚨,莫名其妙襲上來一股窒息感。

他感覺到燈籠的光落在自己站立的地方,不過估摸着隔了這一段距離,那邊的人也看不見什麽。

腳步聲越來越靠近,吸血鬼吞了一口唾沫,在心裏強調了幾遍“我也是鬼所以不用怕鬼”之後,又往前幾步走到橋的最高處,對上倚在橋邊的妖怪的目光。

“……!”

土方看到吸血鬼的時候,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

——混蛋耍老子啊!!眼前這個穿着立領的黑色袍子,不用戴隐形眼鏡眼睛都能泛紅光的家夥不就是坂田銀時嗎!雖然頭發往上梳了以後是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啦!

銀時打量了對方一會兒,然後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獠牙,勾起嘴角:“小姐,能幫我撿一下……”

土方沒有說話,順着銀時指着的方向轉頭往下看,隐隐看見腳邊落着什麽條狀的東西。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土方蹲下身,借着手中燈籠的光,看見發白的骨頭。

“——手指嗎?”

土方咬着牙,抄起塑料做的手指頭就向着銀時的面門狠砸過去。

“給我差不多一點啊啊——!”

“喂喂!吸血鬼被砸了也是會感覺痛的啊!”銀時吃痛地“嘶”了一聲,然後捂着被砸到地方,擡起眼皮盯着土方,“啊咧,這不是土方嗎?”

“不是土方!”

“是啦,你就是土方。”

“說了不是混蛋!”土方惱羞成怒,殘存的理智也即将消失。

這一個卻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宇治河的女神麽?倒是意外地适合你……喂喂別沖動啊土方!”

伸出雙手準備抵擋攻擊的時候,土方沖過來一下把銀時撞下了橋。耳邊響起一聲慘叫——

反正這下面是水,摔下去也不會怎麽樣的吧這種皮厚的家夥。

——還有一聲重重的撞擊聲。

[4]

河流什麽的都是音效造成的錯覺,橋下面根本沒有什麽水。

土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他把燈籠往旁邊一扔,再甩飛鞋子,提起和服的下擺發了瘋一樣跑下橋。跑下臺階的時候由于動作過大,原本就松松垮垮的發帶也落了下去。

土方無暇騰出手去管這頭煩人的假發,大約估計了一下銀時落下去的位置之後立刻奔過去。

——你要是出什麽事了我會很困擾的,所以給老子平平安安的啊。

“銀時?”土方試探着喚了一聲。

“啊啊,在這在這。”

聽到了回音之後土方大大松了口氣,然後在黑暗中摸索着按下牆壁上的開關,木橋欄杆上立着的兩排小燈全部亮了起來。

借着燈光,土方看見銀時呈大字型趴在墊子上。

什麽啊,原來那群行為反常的靈異愛好者做事情挺靠譜的嘛,連有人會被推下橋的情況都考慮到了。

土方在墊子上坐下來。

“我說,沒骨折吧?”

“還用說嗎,阿銀可是比你想象得要結實啊。”

“從那種地方摔下來就算是鐵打的也不可能一點事都沒有吧!”

“吶,我說啊,橋姬不是會把男子勾引到水中淹死嗎?你那是什麽害人的方法啊?難道說我不是你身前喜歡的那一型?”銀時壞笑着調侃道。

“……快點把靈魂拉回現實世界啊!”土方敲了敲銀時的腦袋,拔高了聲音,“從百鬼夜行裏面回來!還有為啥你會把我哥哥說過的故事記得這麽清楚啊啊啊!!”

“小學三年級的盂蘭盆節那天,我們都被你哥哥的百物語吓到睡不着覺了吧?雖說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那樣啦。”

銀時看到土方的臉頰微微有些紅,跟胭脂的顏色接近。他低下頭的時候,鬓角的長頭發垂下來遮擋住他的眼睛。大紅色的和服襯着披散在背後的黑發,似乎有種江戶時代的氣息。

——阿銀我可沒聽說橋姬長得這麽幹淨啊。簡直就不是妖怪了。

安靜了一會兒後,銀時念叨着“嘿了個咻”從墊子上爬起來,拍去身上的灰塵:“對了,外面在賣很好味的章魚燒喔。要去吃點嗎?”

“……又想讓我請你吃了是吧。我對那個沒有興趣。”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那麽你想吃什麽?說說看。我一定設法去找來。”

土方想了想,轉頭看着銀時的眼睛淡淡地答道:“裙帶菜。”

“你才給我從百鬼夜行裏面回來啊喂!!”

“既然沒事就趕緊給我消失吧。”土方面無表情地說着,站起身往回走。

銀時追上他,到了臺階處的時候又賴在原地遲遲不動身,好像在找什麽東西一樣。

土方在前面不耐煩地催,“還在磨蹭什麽啊。”

“等一下啊。”銀時匆匆忙忙地應了一句,隔了幾秒之後語調欣喜地上揚起來,“啊,找到了。”

“哈?”

土方回頭看,正準備發作的時候,一只沾滿了灰的手伸到他的面前,手心躺着他無意間遺失的東西。

“給你,發帶。”

[5]

“笨蛋,沒人拜托你去找這個啊。”土方低聲說着,遲遲沒有接過銀時遞來的發帶。

“弄丢的話會讓道具部的人困擾的吧。”

“只是一根發帶而已,我可以再找一根還給他們。”

“但它現在就在這裏,你就不用去操那個心了土方。”銀時搭上土方的肩膀,然後湊在他耳邊說了句,“別動。”

“幹什麽啊。”雖然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但土方确實沒有動彈。

沒過多久銀時便拍了拍手,頗有成就感地說道:“綁好了,走吧。”

……吸血鬼幫橋姬綁發帶,詭異程度已經突破天際了吧這個!

土方沒有預料到的是,更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頭。兩個人正在往橋上走的時候,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土方聽到了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聲音。

“啊啦,發現副委員長大人了。”沖田總悟在土方的身後站定,伸手向風紀委員們示意,“火箭炮準備發射。”

“不好意思沖田同學,我們沒有準備那種東西……”

“什麽嘛,那就拿你的羽毛球過來,阿崎。”

“銀醬!旁邊的這個是銀醬阿魯!”神樂把總悟往旁邊一撞,興沖沖地指着站在土方旁邊的銀時。

“抱歉哪神樂,阿銀現在不得不走了,一會兒見。”銀時回頭向神樂揮了揮手,然後下意識地抓住土方的手腕,“快跑啊啊!”

土方來不及考慮其他的事情,拔腿就向前跑,長發擋住了視線,他卻始終沒有把它摘下來的意思。大概是因為拿着假發就騰不出手提和服了。

那幫白癡還不依不饒地在後面跟着,好像打定主意要看自己的糗樣。回去一定要讓他們好看,先每人繞校園跑30圈再說。

20字以內概括現在的情況,大抵就是吸血鬼正拉着橋姬一起被人類追着跑。

跑到鬼屋後方的空地上之後,銀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關鍵的事情。

“話說回來,我為啥要跑啊?”

“不是你說的嗎,要去吃章魚燒。”土方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喘着氣。

銀時苦笑:“這副打扮……去外面吃章魚燒?”

“……絕望了。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6]

“啊哈哈哈發現沖田了。”

坂本跟桂一路小跑過來,正好撞上了從鬼屋後門氣勢洶洶追出來的風紀委員組。聽到坂本的聲音以後,總悟極不情願地放慢腳步停了下來。

“沒看見我在工作中麽,工作中。”

“在抓違紀者麽?真太讓人感動了,在大家狂歡的日子裏還在辛勤工作着的風紀委員組……”

坂本用餘光瞥了瞥抒情正到興頭的桂,嘴角的弧度變得微妙。一看就知道不是在幹正事啊,這幫家夥。這個人到底是怎樣被感動的啊。

“下面播送一則通知。參加表演賽的小組請集中大禮堂開始排演。表演将于下午三點正式開始,同學們請提前二十分鐘進場入座。”

“嘁,偏偏在這個時候。”

排演的通知下來以後,總悟不得不打消繼續追趕橋姬的念頭。雖然自己也沒有多重視這次的表演……不過還是得稍微認真一點去做。并不是因為要唱的是那首歌啦,總悟在心裏這麽說着。

山崎擡手拍了拍正在走神的總悟的肩膀:“差不多該去禮堂了,沖田同學。”

很難想象這個人也會有正經地參加表演的一天——平時若不是袖手旁觀,便是插科打诨的一等麻煩。山崎到現在也依然這麽想着。

距離三點鐘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各班的學生在大禮堂入座完畢。禮堂裏的光被拉上的幕布吸進去的之後,四周靜了下來。

Z組被安排坐在禮堂正中央的最前排。銀時撐着下巴看一副好學生樣子的主持人扯淡。碰到集體活動時本應該坐在他旁邊冒傻氣的家夥現在都在後臺準備表演,因為銀時是音盲,再加上他對登臺表演之類的事情本就不感冒,所以只負責圍觀。

第一個出場的是穿水手服的妹子組。銀時擡起眼皮看了一會兒蹦蹦跳跳的低年級學生,發現自己的血液無法因為過膝蓋的裙子而沸騰,不久又回歸了倦怠狀态。

“總覺得阿銀你的反應不應該這麽平靜啊。”

“那啥,妹子們是很萌沒錯啦,但裙子不夠短……不不,是因為其他的事情所以阿銀我提不起多大興趣啊。”

大概是剛才一路從鬼屋裏跑出來又立馬跑回去,再加上自己在土方換衣服的時候把頭探進去結果被狠揍,體力有些透支了。反正哪邊都不是什麽正常的原因啦。

所以說這種時候就要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我們班要表演的是什麽來着?”

“真是的,你怎麽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記得啊。我們班是要唱歌喔。”坐在新八旁邊的阿妙回答道。

“啊對對。那首土方常聽的歌,是叫做My Fred吧?”

“是My Friend啦。Fred什麽的,都不知道你說的是哈○波特的雙胞胎哥哥還是某個乙男向戀愛游戲了,阿銀。”

開學不久的時候沖田總悟從土方的手裏搶來了随聲聽,拔掉耳機線之後在全班面前放出來。沖田原以為土方會聽老舊的演歌,正打算以此調侃他一下,沒想到放出來的是搖滾。當時全班安靜了一會兒之後便發出了類似“喂這歌好燃”之類的聲音。把它定為表演曲目也是全班票選的結果。

“姐姐,舞臺上好像出現了……咦,那個是……猩猩?”新八眯起眼睛看着突然出現在舞臺中央的人。

“小新,在擦眼鏡的時候看東西你是看不清的吧?”阿妙無奈地說着,又向舞臺上看去。近藤把上一個節目用到的道具搬走,又帶着架子鼓出來,現在正在看着這邊擺POSE,“不過那個确實是猩猩喲。”

主持人報完幕之後退場,明亮的聚光燈打在舞臺中央的四人樂隊上面。身高占優勢的坂本站在最當中,距離話筒最近。桂站在他的左邊抱着電吉他,另一邊是貝斯手總悟。後一排坐着負責架子鼓的神樂,這一次她沒有戴呆板的圈圈眼鏡,天藍色的眼睛在光裏顯得燦爛極了。她的目光在觀衆席上搜尋,最終停留在銀時、新八和阿妙坐的地方。她高高揚起嘴角,向他們揮動鼓棒。

表面上說是伴舞實際上充當了背景的風紀委員組與樂隊的成員統一穿着班服,大紅色的套頭衫上寫着「3Z GO!」的字樣。近藤站在隊伍的中間,正朝着阿妙誇張地揮動手臂。一旁的土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不要太過張揚。

坂本領的清唱首先響起來。

銀時把姿勢從趴着調整為坐着,聽到第一個音的時候想着“還以為笨蛋本會說‘啊哈哈哈’呢”。

[注:My friend的第一句歌詞是あ(a)したまた。]

「“明天再見”

我們踏上了各自的旅途

即使邁開大步也不會分離

My friend

真真切切地強勢地活下去

永遠也不會消失的東西就在這裏」

電吉他的聲音踩着鼓點響起來。Z組全員高舉起雙臂,開始循着節奏拍手。桂和總悟的聲音在坂本之後響起。

「其實啊 從還是孩子的時候開始

就一直很感謝啊

從今往後也又要說 多多關照啦」

總悟雖然面無表情,看上去活力缺乏,但他确實是在認真唱着,演奏也沒有掉鏈子。神樂的手在不同的鼓和钹之間交換自如。小小的背脊起伏着,額上的汗水在變幻色彩的燈光下顯得斑斓。

“阿銀,小神樂太棒了!”

“小新,不可以離席喔。”

“有什麽關系,旁邊的笨蛋們一個個都激動得快要離席了吧?阿八,盡情party好了!啊咧我好像不小心盜用了某個人的臺詞?”

想着臺上的這幫家夥平時看上去比自己還要不靠譜,到了關鍵時刻倒是挺可靠,站在風紀委員的隊伍中的某個人認真擺動雙臂的樣子烙印在了銀時的視網膜上。

「現實很苦澀也不能總是去追逐夢想

是打算早早地成為大人啦

想要讓父母能夠少少的輕松一些

想着變強所以開始逞強」

“那個M字劉海的明顯在害羞吧,動作一直做不到位啊混蛋。”

銀時自顧自吐槽的時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因為兩個人都是音盲,所以一個在臺下看着,一個被迫在臺上當動态背景。一個總在偷懶,一個做什麽都像拼了命。

聚光燈的強光斜斜地打過來,銀時一下子看不清晰土方的臉,眼中湧進了一大束刺目的光,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的。

——吶,土方,雖然這話從我嘴裏說出來你肯定不信啦。不過阿銀我是真的認為,夢想這種東西啊,就該屬于你這種人。如果你能夠不用煩憂任何事情,放手去追逐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好了。啊咧,我怎麽莫名其妙感慨起來了。

「即使是心煩意亂即使是在受傷之後

也能夠馬上就原諒對方

不論是在多麽痛苦的時候

我只是因為你正在笑所以也能夠笑出來」

光束繼續向着舞臺邊上移過去,視野再次變得清晰起來。銀時揚起嘴角往土方看過去的時候,發現他正好也在看着自己。

需要何等默契,才能一次又一次在人群中目光相接。

「“明天再見”

我們踏上了各自的旅途

即使邁開大步也不會分離

My friend

真真切切地強勢地活下去

永遠也不會消失的東西就在這裏」

曲子進行到最後一次副歌的時候,Z組的笨蛋們不約而同地起立,跟着唱起來。

在這世上必然存在這樣一首歌。當它響起的時候,你會不由自主輕輕跟着和。

[PS:其實演歌也是很美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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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