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
[1]
升學考的分數要在一周之後才會公布。考試結束以後的第二天,銀時跑來了土方家裏,說是要放松心情打游戲。
反正趕也趕不走,不用搭理他就行了。土方這樣想着,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翻起了漫畫。這一套漫畫在土方衣櫃下層的小隔間了呆了有一年整,土方打了一個月的零工終于買全,現在把它拿出來看的時候終于到了。雖然這幾天土方的心情一直不平靜,看到珍藏版的書盒他還是高興了起來。
其實這部漫畫是銀時無意間向土方說起過的,土方莫名其妙把它的名字記得很清楚,某天閑着無聊去書店就找來翻了翻,倒真的被吸引了。
土方翻看了半本後覺得脖子有點發酸,于是躺下來打算休息一會兒,整個人攤開在榻榻米上的時候頭正好對着銀時的屁股。
這兩天土方在考慮什麽時候去看為五郎一次,告訴他自己在考試中發揮得不錯,不出意外就能進入自己喜歡的大學,希望他再耐心等等。等畢業以後土方就可以有一筆可觀的工資,這樣為五郎的用藥就可以得到進一步改善。等為五郎的身體狀況好轉以後,土方就可以把為五郎接回家,兩個人一起生活,這樣可以更加周全地照顧他。那時候土方也是有獨立經濟條件的人了,不用再對那邊的人有所忌憚。
客廳裏電話聲響起的時候,土方正好在想哥哥的事情,于是下意識地敲了敲身旁的書桌。
有這樣一種說法——如果說到或想到一些不吉利的事情,趕緊敲敲近旁的木制東西,事情就可避免發生。
銀時轉過身,做出手臂脫臼的樣子:“媽媽,好痛啊,土方同學竟然相信這種說法——”
土方瞪了銀時一眼,然後趕忙跑出去抓起聽筒。
“喂?我是土方十四郎。”
“土方先生您好,這裏是第一綜合病院,您兄長的情況正在快速惡化,就在上午失去了視覺,現在手術剛剛完成……”
“為什麽現在才打來?”
“不好意思,事情是這樣的……”
“我問你為什麽現在才打來!”土方難以自持,對着聽筒煩躁地吼了一聲,把房間裏的銀時也引了出來。
“請您冷靜。是病人本人囑咐我們在手術後再通知您來醫院的。其餘的病人家屬在手術前就已經到了,請您也盡快吧。”
“我知道了。”土方扔下聽筒,沖到玄關處換了鞋立馬跑了出去。銀時把門鎖好以後追了出去。
銀時擠進了土方攔下的出租車,看他臉色煞白,一路上他也沒開口詢問什麽。
土方乘着電梯上了樓,跑到為五郎的病房門口後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他擡起頭,看到為五郎的病床被一圈人圍了起來,都是土方熟悉又抵觸的面孔。
男性長輩們哀聲嘆氣,女性長輩們哭哭啼啼。
土方握緊了拳,猶豫着要不要踏進病房。
“想見他就趕快去吧,把其他人都當成空氣就好。”
身後響起一個平和的聲音。土方僵硬地點點頭,然後走進病房。
祖母用紅腫的眼睛看了一眼土方,然後轉頭跟姑媽竊竊私語起來。
刺在土方心上的是長輩們像淬了毒的銀針一樣的眼神。
——猜也知道這些人人心裏正想着“躺在病床上的是這孩子就好了”吧。
正好,那也如我所願了。土方這樣想着。
“喂,安靜點你們。我說,讓他好好休息不行麽?”土方不留情面地拔高聲音道。
被人用這樣冷漠的态度對待,自己又何必恪守晚輩對長輩之禮。況且他本身也不是怯懦的人。
“我說你這孩子……”
“十四郎,到我身邊來。”
為五郎打斷了姑媽對他弟弟的诟病,向着門口伸出手。
“奶奶,請讓給您小孫子一個位子。”
祖母抹了一把眼淚,然後拉着姑媽退到一邊去,不再作聲。
土方硬着頭皮走到為五郎的床前,為五郎摸索着拉住他的手。
“哥哥。”
土方的聲音是內心某種東西即将崩潰的訊號。為五郎把他的手攥得更緊,然後彎起嘴角,輕輕地說道:“沒有關系,十四郎。我還有聽覺,我能聽見十四郎你說的話,只要這樣就沒問題了。我還能聞到你帶給我的薄荷草的氣味,它香得很呢。”
“……別說了。”
——痛苦的人是你自己啊,為什麽竭力安慰我呢?
“你終于在我醒着的時候來看我了,十四郎。就算不能再看見,我也能知道你的表情呀。”
“……你到底……”
自己發的每一個音都毫無意義。
為五郎拉過土方的手臂,讓他貼近自己,然後湊在榻耳邊低聲說道:“十四郎,你先走,過一段時間再來看我。”
——你是堅強的孩子,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流淚。
土方出了病房以後走向為五郎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一刻鐘以後,銀時在廁所的角落裏找到了蜷縮着的土方。
土方把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彎裏,聽到動靜也沒有擡頭。
“十四郎。”
銀時蹲下身來,用指尖撫摸土方的頭發,另一只手輕輕拍着他的背脊。
“吶,十四郎,呆在這裏很冷的。”
“……給我走開!”土方撞開銀時,悶聲悶氣地說着。
銀時雙手撐再地面上穩住身子,然後又一次靠近土方,伸出颀長的雙臂,把他抱進懷裏。
平時冷硬的人一碰上真讓他難過的事兒,就跟傻孩子沒啥兩樣。
“沒關系,不用推開我。”這一個安慰人的時候也是一副欠扁樣子。
土方這一次是真的沒有推開銀時。這樣不尴不尬狀态持續了一會兒後,土方擡手用力敲了敲銀時的背。
銀時明白這是土方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意思。他松開土方,向他伸出手。
“喲西喲西,我們回家咯。”
土方擡起頭盯着銀時看了一會兒,然後拉住銀時的手站了起來了。看到銀時的笑臉以後,他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真是糟透了,被你這混蛋看見了這麽丢臉的樣子……”
[2]BGM:鐵を叩きながらてめの魂を叩き上げろ
那天晚上,銀時帶着個裝雞湯的保溫瓶第二次跨進了為五郎的病房。圍在病床旁邊的人已經離開,此時病房裏只有為五郎和銀時兩個人。為五郎剛剛輸完液,正閉着眼睛躺在床上,銀時卻知道他沒有睡着。
小時候他隔三差五就跑到土方家去打游戲,看時間晚了幹脆就留下來過夜,以至于土方家有一間房間是特意留給他的。三年級的時候他跟了為五郎回鄉下,于是更加清楚為五郎的睡眠質量不好,入眠晚又起得早,現在才剛剛七點鐘,他該是很難睡着的。
“……那個,你啊,在這兒住久了以後,入睡變得容易多了嗎?”
銀時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稱呼,話一說出來就覺得有些尴尬。
為五郎只感覺到銀時一個人的氣息,也沒有表現出驚訝。為五郎彎起眼睛的時候,銀時看到他眼角幾條淺淺的皺紋。興許是臉頰比以前更加瘦削,讓他看起來不再年輕了。
“說實話一天到晚躺在這兒是真的挺無聊啊。睡不着的時候我就望着天花板,雖然現在我沒辦法這樣做了,但我還清楚記得它的紋路呢。”為五郎開着乏味的玩笑,“哎呀,天知道我有多想起來活動筋骨。”
銀時把保溫瓶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在旁邊空着的病床上坐下來:“想去田裏摘西瓜的話就給我快點好起來啊,這麽久不活動肌肉都該松弛了。”
“摘西瓜啊……你這麽一說我就更加想回鄉下的田裏幹活了。”為五郎呼出長長的一口氣,轉頭繼續望天花板,眼神卻沒有焦點。
“不止你一個人想回去啊。”
“我知道十四郎一直都想再回去過暑假,可惜我不能陪他。”為五郎頓了頓,把語氣裏流露出來的負面情緒收回去大半,聲音一下子變得輕松,“但銀時你可以啊。”
銀時的聲音變得認真起來,“你再清楚不過了,不是跟你一起的話,那家夥是不會回去的。”
為五郎思忖片刻,然後緩緩開口:“那孩子背上的東西已經超重,不放下一部分的話連往前邁都成問題。但人總得向前走,他總有一天會不得不放下在今後的道路上自己不再需要的東西。”
銀時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可他的性格你我都了解。他寧願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也咬牙不願放下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所以如果沒有人幫他卸下重物,他會辛苦到沒辦法生活的。”
“說真的,我從小到大就沒有弄懂過你。”銀時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跟你一起度過的這些年裏,我看到的你從來都只為別人考慮,考慮得太多了。這樣的話,你的事情誰來考慮?”
“為我考慮的人是真的不少,只是銀時你沒有留心。我活了這麽些年,從別人那裏得到了太多的關心,我本就該有所回報的。但旁人為你考慮得再周全,也考慮不到你的內心深處去,我也只是擔憂十四郎壓力過大,卻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真正想要的東西。我付出的不比我得到的多,所以我對自己是公平的。”
“啊啊太深奧了,我理解不了啊。”
為五郎只是笑笑,不戳穿他:“那只明白我這一句就夠了。我得到的不少,我的家人全部都是關心我的,毫無疑問其中有你和十四郎。”
聽到為五郎的最後一句話,銀時擡起頭望着他,難掩目光中的驚訝。
“銀時,我們相處的日子不長,我卻貪心地還想延續。”為五郎閉起眼睛,嘴角終于難以上揚,“你是非常好的孩子,我真遺憾不能看到你今後的模樣。”
“喂喂,別說這種話啊,阿銀我受不了啊……”
“照顧好你的舅舅和舅媽,也不要怨你的父母,他們都是你的家人,即使他們從你這兒收回了一部分東西,他們給予過你的也遠遠多過那些。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掉感激的心,知道嗎?”
“哎呀,都是老掉牙的大道理啊。”銀時調侃了一句,然後斂起聲音裏的笑意,慢慢地答道,“我明白了。”
“十四郎就拜托你了。今後的路,請你陪他一起走。”
“說什麽呢……這種事情由你一個人來決定也太獨斷了吧?”
“我寄予你們最大的期望,就是誠實面對自己的心。”為五郎也不再繞圈子,幹脆單刀直入,“銀時,你也一樣愛着那孩子吧。”
銀時滿臉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一頭卷發:“……可惡,被發現了啊。”
“我想要告訴你的事情,到這裏就全部結束了。銀時,願你一切安好。”
“我打算告訴你的你已經全部知道了,真讓人不爽啊……”銀時明知道為五郎看不見他的表情,卻還是把頭別到一邊去,“不過啊,還有一件事你可能是不知道的。”
“嗯?那我就洗耳恭聽啦。”
銀時得意地笑笑:“我的家人,可是還有一個哥哥啊。”
銀時看到為五郎半張着嘴,卻沒有作聲。
他站起身來,向為五郎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哥哥,一直以來都非常、非常感謝你!”
[3]
兩天之後,銀魂高校3年Z組“你們這群混蛋全部給我考上自己喜歡的大學吧”同學聚會如期而至。
時間是下午四點,外面是大好的豔陽天,Z組的學生們在教室裏集結完畢。不知道是哪個人心血來潮,生出了“大家再聽老師喊一次上課,再向老師鞠個躬吧”這樣的念頭,說是為了紀念一去不複返的高中生活。雖然在多數人看來,上課口令并不是高中美好回憶的一部分,但大家還是通過了這個提案。
基于這個原因,學生們全員就坐以後,老師站到講臺前面,推了推眼鏡,依舊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今天的值日生是誰?”
“是!是我,志村新八。”新八從椅子上騰地一聲站起來,聲音裏有些慌張。
“話說為啥在我的印象裏值日生一直是你啊?”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句,旁邊的人聽到以後紛紛表示贊同。
然後就是最後的值日生口令了。它繁瑣乏味,聽了若幹年耳朵都快生趼,本不值得留戀。
“注目、敬禮、銀魂!”
用“銀魂”來代替“坐下”,實在是意味不明。要說是誰開創了這個先例,新八悄悄地往斜後方的銀時瞥了瞥,對方報以“忘了我在別的次元的角色設定吧阿八”的玩味笑容。
原本以為這個人會一直在,看着他吊兒郎當的樣子心裏癢癢,卻因為他而感到輕松、有目标,一路追着他的背影到了這裏,今後的路卻都得自己一個人走了。
新八一下子難過起來。
可惜要畢業了,真可惜,大家都畢業了。明明,這麽喜歡這幫笨蛋的。
新八的思緒被椅子翻倒的響聲拉回來。他往左邊看過去,看到突然站起來的神樂。
她的肩膀顫抖着,頭低到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周圍的人聽到一聲響亮的吸鼻子聲音,然後被神樂爆發出的哭聲吓了一跳。
“我……我不想畢業阿魯!!!”
“……小神樂?”新八輕輕叫了一聲,神樂反而哭得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別哭了。”
“小新,自己都流眼淚了就別再逞強去安慰別人了。”阿妙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小神樂,乖……”
“我說,你有什麽資格說別人啊。”小猿看着紅了眼眶的阿妙,吸了吸鼻子說道。
“喂喂,我說你們,作為高中生來說實在是太丢臉……”
“給我閉嘴,阿銀!”
被一群人的吼聲吓了回去,銀時撓了撓頭發,不再說話。
黑板上值日生的名字泡在光裏。慢慢變空曠的教室裏留下一排排整齊的桌椅。
[4]
天黑下來的時候,幾十個學生進了火鍋店。店的規模不大,大廳幾乎被坐滿。
氣氛最熱烈的時候,男生們打開了罐裝的啤酒直往喉嚨裏灌。坂本和桂拼着酒打哈哈,同一桌上近藤倒是收斂很多,總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連銀時也是反常地安靜。比起這些,最異常的情況是土方竟然是喝酒喝得最兇的一個。
坂本和桂剛碰了碰啤酒罐,土方仰頭又飲完手中那一罐的大半。與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原是不擅長喝酒的。
土方的臉漲得通紅,卻仍然一言不發地喝着酒。
近藤看土方失了分寸,打算制止他。
“十四,差不多了,別再喝了。”
土方躲開近藤即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含糊地說道:“別管我,近藤桑……”
“我說十四!”
“……抱歉,近藤桑。”
土方的聲音像是梗在了喉嚨裏面。看到土方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在眼中凝結起來的晶瑩的東西,近藤立刻把他的頭按下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吶,十四,我是粗枝大葉的人,沒辦法了解你的痛苦到什麽程度。”
大概是因為腦袋實在太沉,土方沒有動,只是安安分分地靠着近藤。
“但這種時候,我必須幫你把你不願意暴露在空氣中的東西好好地藏起來。”
吃完了晚飯以後,大部分同學回了家,還剩下一些沒玩過瘾的繼續向卡拉OK進發。
近藤本打算叫出租車陪着土方回去,卻被土方用一個擺手的姿勢拒絕。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尊重土方的意願。他攙扶着土方走在人群的最後面,想着吹吹夜風興許能讓他清醒一些。
搖滾的聲音讓地板都在震動。整個過程土方都倒在沙發裏面,沒有睜開過眼睛。銀時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托腮百無聊賴地看着這個醉得像爛泥的家夥。
幾首曲子之後,讓土方感到熟悉的前奏響起來。有人點了SPYAIR的My Friend。
霸占着話筒的人把話筒甩到一邊,幾乎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開始跟着伴奏唱起來。
土方皺着眉,掙紮着想要睜開眼睛,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哼哼聲。酒精終于還是麻痹了他僅剩的清醒,沒多久他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總悟不動聲色地從人群裏出來,背着熒屏發出的光面無表情地走向土方。
他蹲下身來,揉了揉土方的頭發,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土方通紅的睡臉。
他知道自己的身後還站着個人,于是背對着那人,輕描淡寫地開口:“以後這家夥也交給你了,可以吧?”
“在本人面前就坦率不起來呢總一郎君。一樣是沒辦法讓人省心的人吶。”
“是總悟啦。”像是走形式一樣随意地說了一句,總悟站起身來,沒打一聲招呼就走出了包廂。
“看到了,土方,關心你的人從來不少。”銀時在土方的面前蹲下來,替他把落在眼睛前面的一绺頭發撥到後面去,然後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吶,阿銀帶你回家,怎麽樣?”
土方開口說了幾個字,聲音小到幾不可聞。
銀時站起來,跟已經唱完一曲的其他人打了聲招呼,然後背起土方離開。
四月的夜晚,空氣是讓人感到舒适的溫度。銀時背着土方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和果子店、西點屋、拉面館、游藝廳被一家接一家遠遠甩在身後。斑斓的霓虹消失大半,兩人拐進立着幾盞暖黃色路燈的幹淨街道上,夜風吹過來,氣溫下降了一些。
剛才呆在卡拉OK包廂裏淤積的暈眩感現在已經被趕跑。銀時擡了擡手臂,讓土方以更舒服的姿勢趴在他的背上。
他背着的人在這個時候開口說了一句清楚的話。
“到底為什麽我會跟你這種家夥做了十二年的同學啊?”
“哈?說得好像我樂意似的。”
土方沒有反唇相譏,銀時由此确定他的酒還沒有醒。
之後的一段時間,土方都沒有再開口。快要到他居住的小區門口的時候,他咳嗽了幾聲,重新開口時聲音沙啞得厲害。
“銀時,我想……”
銀時停下腳步。
“我想和你去同一所大學……”
銀時一下子愣住,片刻後又失笑。
“笨蛋,我早就知道。”
他在喝得酩酊大醉的情況下叫出那個名字,心事已經表露無遺。
[5]
距離升學考已經過了整一周。成績出來以後,三年級的學生要集中到學校領成績單。
土方如預想中的考上了京都大學。其他人的努力或多或少也得到了回報,所以大家的心情都還算不錯。
在這麽重要的日子裏,有一個座位是空着的。旁人甚至都快把他定義為專門缺席重大事件的異端了。
3年Z組缺席者一人,坂田銀時。
土方整理東西的時候,聽到身邊的人談論起銀時。
“聽說坂田填報了京都大學,可惜沒考上,不過好在被第二志願錄取了。”
土方手中的2B鉛筆折斷的聲音把兩個女生吓了一跳。
“十四,你跟坂田關系很好吧?那他的成績單你就幫他帶一下吧。”
近藤從後面走過來,拍了拍土方的肩膀。
“……找桂或者坂本他們吧。”土方坐在椅子上,臉色難看得很。
看土方情緒不好,近藤也不再多說什麽,先去了別處。
——這算什麽?!
土方一拳砸在桌子上,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教室外面,直奔天臺。
這個時候天臺上面沒有其他人在。土方站到高處,爆了一句粗口。
“該死的坂田銀時!!”
“你不是想當漫畫家的麽混蛋?!把自己堅持了那麽多年的理想放在那麽低的位置你搞什麽飛機啊!”
風從土方的身後吹過來,背上一片涼意。
“還好你沒有考上,還好……”
即使是在張揚狂熱的年紀,也未曾歃血為盟。他們兩人大體上就是這樣不鹹不淡的關系。
身邊的人總有一天會離開,兩人都懷着如此的心情,因此不敢靠彼此太近。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二
[1]
「要我說啊,夏日祭的三大要素就是少年、大叔和百物語了。」
時值七月中旬,空氣中翻湧着令人窒息的暑熱。這一年的夏天較往年都要難熬,梅雨季甫一結束,氣溫便急急攀升,日本島各地都迎來了前所未有的高溫。
風吹進琦玉縣的某個村子裏。因為公司還算人性化,土方為五郎領到了為期一周的夏休。正好鄉下的家裏來了電話,說是讓他抽空回去看看。雖說今年到處都是高溫天氣,比起其他地方,那兒勉強還算個涼快地。男孩子放了暑假手腳也閑不住,整天窩在空調間裏不是個事,總得出去走走。于是為五郎拖着兩個剛上完小學三年級的小鬼,回了鄉下避暑。
銀時和十四郎背着背包,跟在為五郎後面下了車。為五郎的父親過世前給他在村邊上留了一座不小的宅子,這次他打算就在那兒住下。
到了居所安置好行李以後,為五郎把兩個孩子留下來,說是他得去拜訪一下長輩。那會兒十四郎雖然還未懂多少事,卻也知曉其中的用意,嘴角不悅地下垂着。為五郎摸了摸他的頭,囑咐他們安分呆在家裏,可以跟隔壁的歐巴桑聊聊天,之後就出了宅子。
歐巴桑笑得熱情,提了一籃子的白煮毛豆過來給兩個孩子,然後坐在院子裏談天扯地起來。
此時已是傍晚。走廊上鋪着木地板,黃昏的光籠罩其間,影子灑得到處都是。
“你們兩個真是挑對了時候呢,再過三天村子裏就要舉行夏日祭,現在大家都忙着準備,到時一定很有趣。”
銀時聽到可以參加夏日祭,嘴巴一下子咧得老大。十四郎雖沒有明顯表達出心裏面的欣喜,眼睛也亮了起來。
“吶歐巴桑,夏日祭有些什麽好玩的啊?”銀時迫不及待地問道。
“啊咧,你們以前都沒參加過嗎?嗯……想來也是,你們一直都生活在大城市裏吧。”歐巴桑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适合你們小孩子參加的活動大概有套圈、撈金魚還有煙花大會。啊對了,鑽洞是不能不參加的呀。”
夏日祭有這樣一項活動——孩子們手持紙糊的寶劍,結伴鑽過黑黢黢的山洞,出去之後便可以得到西瓜、鴨梨這些犒勞品。鑽洞意在培養孩子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
“嘛,聽起來不過這麽回事啦,虧得我還很期待啊喂。”銀時有些失望。
“光是聽聽你當然不知道其中趣味啦。逛廟會的時候你們不僅可以買到好玩的小玩具,還能吃到美味的章魚燒和蘋果糖呢。”歐巴桑笑着對銀時眨了眨眼睛。
聽到蘋果糖,銀時咕嘟一聲吞了口唾沫。
十四郎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旁邊的人當然不知道他現在想的是“蛋黃醬搭配起章魚燒一定很好味”這件事情。
夜幕降臨的時候,宅子門口兩個日式燈籠亮起了橘色的光。為五郎從外頭回來,要留歐巴桑吃晚飯,但被婉拒。
為五郎把外面熟食店裏買回來的鴨爪子和烤鴨腿倒在盆子裏,再手腳麻利地炖了碗雞蛋羹,一頓簡單的晚飯就開始了。
為五郎也提起了夏日祭的事情,剛剛開口就被銀時一句“我們早就知道啦”打斷。
十四郎瞪了銀時一眼,然後轉頭滿臉期待地看着為五郎:“哥哥到時會帶我們去參加吧?”
“當然。我也好些年沒逛廟會了,也期待着呢。期待夏日祭并不只是孩子的事兒啦,哈哈。”
十四郎用力點點頭,滿足地埋頭扒飯。
“十四郎今天胃口很好,值得表揚呀。”為五郎豎起拇指,然後往兩個孩子的碗裏一人夾了一塊鴨腿肉。
銀時和十四郎的碗很快見底,這個時候盆子裏還剩下最後一塊鴨肉。
兩人各懷心事,對視一眼。銀時搶先伸出筷子,牢牢地夾住鴨肉。
十四郎一下子急了:“喂,放開那塊鴨肉!”
“哈?我會放着它讓你來?別開玩笑了啊。”
“死天然卷!”十四郎不甘示弱,伸出筷子固定住銀時的筷子。
“這樣不就誰都吃不到了嗎白癡青光眼!快拿開你的筷子!”
“在你答應不再去碰它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真是讓人厭煩的固執勁啊。”銀時無奈地瞥了十四郎一眼,手裏剛剛有一點松,十四郎便打開他的筷子,然後抓起鴨肉就往為五郎的碗裏送。
為五郎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看着銀時在半空中劫下鴨肉,把它重新打回盆子裏面。
十四郎惡狠狠地瞪着銀時,銀時怔住,好似不知道剛剛自己做了什麽。
“我吃飽了。”十四郎合起雙手向着為五郎說道,然後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銀時把筷子放在碗邊上,黑着臉坐下來,“喂喂,脾氣真大啊。”
“沒關系,十四郎他很快就會好的。”為五郎摸摸銀時一頭短短的卷毛,眉眼溫和地彎起來,“只是銀時你下次得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清楚一些,十四郎他看不出來你是想夾給他吃的。”
“想給出一樣東西的時候,直接告訴那人就好,悶在心裏不說的話你送不出,對方也收不到。”為五郎頓了頓,感覺自己說的話在這個年紀的孩子聽來興許有點深了,便作了結,“知道了嗎?銀時。”
銀時一下子被說中了心事,臉紅了紅,扁着嘴把頭扭到一邊去。
“來,把這塊鴨腿吃掉吧。”
“十四郎想讓你吃的。”
“嗯……要不我們一起吃吧?”為五郎像是想出了個好點子一樣得意地豎起食指,“你吃肉,我吃皮,各取所需。”
銀時愣了愣,然後拿起筷子,把香脆的鴨皮扒下來放到為五郎的碗裏。兩個人埋頭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那時為五郎教銀時的,他後來也沒學透。
[2]
小孩子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兩人悶了一晚上沒說話,第二天天剛亮就又開始拌嘴了。
這一天白天,十四郎跟着隔壁的歐巴桑去幫忙幹農活,銀時留在家裏跟為五郎練習木劍。第二天再交換活動。
十四郎追着歐巴桑到了一片瓜地,然後撩起浴衣的袖管準備進行西瓜的采摘。聽歐巴桑說這塊地泥土好,種出來的瓜又脆又甜,抱幾個大的回去,晚上跟家裏人一起邊乘涼邊啃,惬意得很。
歐巴桑說為五郎小時候采西瓜采得可勤快,因為他最愛吃的水果就是西瓜,因此動力無限。說起甜的東西,十四郎就想起那個天然卷。如果不多采幾個回去,估計自己又吃不到多少了。
日過正午,時間臨近下午兩點,太陽光毒辣到了極點。土方被曬得背上一片滾燙,汗水從額上滾下來。
歐巴桑幹慣了農活,對這樣的毒日也不甚懼怕。她看十四郎的體力快到極限,就讓他找個能遮太陽的地歇息一下。
十四郎用袖子抹了一把汗,然後踩上田壟往另一邊走過去。
大約半個小時過去之後,銀時跑過來叫歐巴桑和十四郎回去喝綠豆湯,卻沒見到十四郎的身影。
“我讓那孩子自己找地方休息,我也沒注意他往哪裏去了。你去看看吧。”歐巴桑這樣告訴他。
銀時走了四處,終于從一片金黃裏面發現一點藏青色,于是撥開大大的花盤一路小跑過去,看見自己找尋的人果真睡在向日葵地裏。
他原本白淨的臉被曬得泛出燒傷一樣的紅,嘴唇幹燥得快要裂開來。
銀時蹲下身,輕輕推推他,他用手臂撞了撞銀時的手,仍舊沒有爬起來。
銀時托腮思忖片刻,然後嘆了口氣算作妥協,把十四郎扶起來,将他的雙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暗自使力,背起他來。
他腳底裏有些撐不住,走路搖搖晃晃。走了不遠,銀時便被一塊小土包絆倒,兩個人雙雙摔了個狗啃泥。
不過十四郎總算是醒了,一副狀況外的樣子。
“就……就別去想發生什麽了,趕快回去喝綠豆湯啦。”
十四郎歪着腦袋打量着他,然後淡淡地應道:“哦。”
銀時和十四郎在烈日下一路小跑回家。兩人彎下腰,手臂撐着大腿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以後又奔向廚房。
竈臺上面放着兩碗綠豆湯。銀時把臉湊到水池旁邊胡亂地沖洗了一通,接着端起綠豆湯就往幹得與舊皮革無異的喉嚨裏面灌,冰涼的自來水混着鹹鹹的汗水滴進碗裏面。
“喂,你……”
十四郎站在一旁,想說句什麽,嗓子卻幾乎冒出煙來。他端起另一只碗正打算喝的時候,為五郎拿着兩塊濕毛巾走進來,遞給他一塊,又用另一塊在銀時的兩頰擦了擦,把他未沖盡的汗水擦去。
幸好埼玉的鄉下氣溫攀升得不算很高,一碗冰鎮綠豆湯下去,身體裏積壓的暑熱便被驅走大半。
銀時和十四郎在弄堂裏用幾張長凳搭着的門板上躺了一個下午。穿堂風雖然帶着些微的熱度,但大體上還是涼快的。
天色暗下來。吃過晚飯以後,兩人随為五郎一人搬了一張板凳坐在院子裏頭啃着冰鎮西瓜乘涼。
啃完一塊西瓜後,銀時掏了掏鼻孔,然後不動聲色地把鼻屎彈出去,再若無其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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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