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

[1]

「前略致土方君

你過得還好嗎?

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你了——如果我在與你碰面的時候這樣說,你一定會覺得非常莫名其妙,然後罵我笨蛋天然卷吧?

在給你的上一封信裏面,我提到我第七次向同一家漫畫編輯部投了稿。就在幾天前它被退回來了。

可惡,編輯部那幫混蛋到底有沒有認真看啊!

第一次投稿被退回來的時候我是這樣想的。當時我火大得很,火大到呆在房間裏面看了一整個下午的電視購物節目,到實在聽煩了主持人的唧唧歪歪我才走出去,在公園裏兜了好幾圈後終于開始覺得大概我塗的那幾張紙是真的上不了臺面吧?這樣想着,我心裏的怒氣平複了不少,慢慢也開始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這樣努力,一點都不像我了吧?

雖然阿銀我有顆鐵打的心髒,但說沒有被打擊到是假的。頭幾次被退稿我确實是沮喪了一段時間,到後來被退着退着我也就習慣了。雖然我不承認自己臉皮厚啦,但我還是厚着臉皮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突發奇想畫的東西塞到編輯部去,每次去我都想糊那群戴眼鏡的一熊臉。

想到真正成為一名漫畫家以後要背負的東西,我就覺得我現在做的根本算不了什麽。

在不透風的小房間裏呆個幾天幾夜,直到手上都是炭筆的黑印,空氣裏都是汗水和○○的臭味,滿地都是沒洗的襪子和胖次。沒有人來管你是不是身體不适或者靈感枯竭,每周到了時候你就必須把稿子交上去。自己的作品好不容易有點人氣,開掐的人也一點點多起來,偶爾去書店走一圈都能聽到女子高中生站在自己的漫畫前面滿臉嫌惡地指指點點。你聽着編輯說他負責的另外幾位大師天文數字一樣的銷售量,忍不住覺得自己沒用。“啊,那個人啊,不就是個沒新意的普通作者嗎,沒什麽厲害的地方啦。”事實上讀者也這麽認為。

即使飲食不規律熬出了胃病,編輯也不會變得溫柔,回到家耳邊也全是老爸老媽的喋喋不休。啊啊光是想想就覺得煩死了,煩死了啊!

每個以漫畫為生的人一定都抓狂過無數次,但只要想到自己用心畫出來的東西有人會看,在為裏面的人物感到高興或是悲傷,并在第二天跟朋友的閑聊中提起新一話的情節,動力就一下子又被充滿了。

可能我仍然把這回事情想得太簡單,但我堅持的東西從來沒有變過。我第一次把自己畫的漫畫拿給你看的時候告訴你的那些話,到現在也沒有變過。

獨自一人度過的時日在增加,我好像也變得絮絮叨叨起來。每每心裏有些想法,我就把它們通通寫進給你的信裏面。你我都不善直言,盡管我清楚這不是好事,但還是難以變改已經根深蒂固的個性。

我只能以這樣的形式來表達不可能向任何人說起的心緒。就像我前幾天一直在想,這個世界确确實實需要理想這種東西——我是真的這樣想的。也許等我變成大叔之後就不會有這種東西了,不過現在,我是信它的。別看我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其實我比任何人都要執着于它。

雖然不一定會變成現實,但它值得我去拼命一下。

要是你在的話,一定會鼓勵我吧?你從來不說,但其實我都看得出來。

我之所以毫無顧忌地坦誠,是因為我根本沒有打算把信寄給你。在這一封之前我已經寫過疊起來幾乎能塞滿抽屜的信,但它們始終都呆在那兒,我沒有把它們拿出來過。做這種事情的人一定是個沒救的笨蛋——是是,我自己也承認了。

我寫下來的這些東西你沒可能看到,你也不會有任何的回應。但只要想起你,我就充滿力量。

吶,盡管笑我惡俗吧,土方。

……」

中性筆的筆芯被用去了三分之一。銀時把信裝進信封裏,用膠水仔仔細細地粘好,然後把它放進右手邊第二個抽屜裏。

他喝了一口熱巧克力,接着拿起炭筆,借着臺燈的光在白紙上細細地描畫起來。只有牆上的鐘滴答作響。

[2]

春末的陽光暖得很,光是灑在人的背上就能讓人趴在桌子上睡過去。土方醒過來的時候,窗外面已經是緋紅一片,過了下午五點,太陽開始下山了。

舍友都去了上課還沒有回來,只有他一個下午是閑着的。他本想趁這段時間讀完手頭的書,卻在閱讀進行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倒在書上睡着了。看時間差不多,他便把書收起來,然後穿上薄外套走出宿舍,去外面吃一碗加很多日本豆腐的麻辣燙,算作今天的晚餐。

他從小吃街回來的時候,另外的三個舍友已經坐在書桌前面開始做課題。他們看到他進門,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他沖對着他微笑的舍友點點頭,然後拿好衣服進浴室沖澡。

土方跟身邊的人依然維持着不近不遠的關系,湊在一起開幾句玩笑的時候有,互相幫助完成過多的作業也有,只是漸漸習慣于獨處,去圖書館或者學校外面的便利店都不曾見他有人陪同。

導師、合作小組的同學還有舍友都是不錯的人,他很滿意于現在的學習生活。京都又是他讀中學時向往的地方,高中二年級升三年級那一次夏休合宿讓他在後來的日子裏也時常念着當時沒能見到的橋頭山櫻。他總覺得在這兒自己能真正心靜。

五月五日那天正好是周末,土方獨自搭電車想去走走哲學小路。下車的時候一束陽光正好向他直直照過來,他擡手擋在眼睛的上方,朝着正對太陽的方向邁開步子。

土方穿過南禪寺,看到立在小路旁邊的一塊灰白色石碑,上面就寫着哲學小路——他此行的目的地。石碑的後方擺放着林林總總的盆栽,紅色綠色交映,更添幾分韻味。

小路入口處有家宅子,兩旁栽種的橘子樹茂盛到幾乎遮擋住大半個門口。這時候還沒有橘子結出來,滿目都是濃濃的綠。

一只黑黃毛色的貓慢悠悠地踱步過來,吐出小而紅豔的舌頭舔着路面凹陷處的積水,擡頭看見土方的時候軟軟地叫了一聲。土方蹲下來輕柔地順了順它背後柔軟的毛。

櫻花開的時候學校正好放了春假,土方回東京呆了一段時間,那時卻沒想到要故地重游,可惜又錯過了一次賞花。土方剛開始很有些後悔,沿着哲學小路向前再走了一段就看到兩旁長滿微微有些歪斜的樹木,亮綠色的葉子倒映在清澈的水裏,好像能發出清亮的光來。一路走下來雖沒有櫻花,倒也不是沒有看頭。

小路後半段的入口處擺放着憨态可掬的小黑熊雕像,踏着池塘上的石板往前走便來到雜貨店衆多的地段。

土方在一家小手工品店裏買了一套以京都風物為圖案的明信片,心滿意足地裝進背包裏。他四處走了走,待太陽即将下山的時候便回程。

那天晚上他在做完功課之後從盒子裏随機抽出一張明信片,繁盛的山櫻花在黃色的臺燈下看起來是更加暖。

提起筆的時候他竟有些緊張,思忖了許久他才在光滑的明信片上點下第一個黑點。

「近來寒暑不常,希自珍慰。」

一筆一劃極緩慢地寫出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句子,又在旁邊的白紙上試寫了一遍收信人的地址,确認無誤後才謄寫上去。土方等墨水幹了以後舉起明信片在燈下翻來覆去看,好久才把它收起來。他決定明天早晨去吃早飯的時候就把它寄回東京去。

我安好無虞,但願你也同樣。

——銀時。

[3]

第二日天才亮不久就下了一場雨,到午後終于停下來。雨過天晴之後打開窗子便可以看到春日午後湛藍的天壁,還有樓下長得格外茂盛的爬山虎,噴氣飛機在藍白相間的天空裏留下一條小尾巴。通風片刻,小小的宿舍裏立刻充滿了清新的氣息。

聽到敲門聲以後,土方站起身來快步走過去把門打開,看到門外站的是傳達室的保安。

“請問您找誰?”

“土方十四郎同學在嗎?”

“我就是土方。”

保安點點頭,然後把一封用牛皮紙包裹的信遞給他,并讓他在另外一張物件接收确認單上面簽字。

待保安走了以後,土方回到書桌前面打量起那封沒有任何寄送人信息的信。他感到納悶,于是用小刀刮開粘得十分牢固的封口,從裏面掏出來一張信紙和一沓數目不小的紙幣。

他把信紙展開,看見上面只有短短幾行字。

「這是學費,請盡管收下吧。下一次放長假的時候請回埼玉來看看,今年降水足,地裏的瓜都長得很好。祖母等你回來,我的小孫子十四郎。」

土方呼出長長的一口氣,感覺到渾身輕松。自從哥哥走後,他漸漸把曾經像根刺一樣紮在他心上無法拔除的、關于長輩們的事看淡,小時候的畏懼和後來的怨怼都慢慢消弭至幾近透明,而今那根刺終于從尖端開始使自身磨損。

他把信紙連同祖母提供的學費一起裝回信封裏,重新仔細地封好,放進自己的抽屜裏然後上鎖,打算在下一次回去看望他們時歸還。他并不是拒絕祖母的好意,只是他憑自己的力量足以掙夠學費,照顧自己,毋須家人的額外的付出。

土方再次回到論文裏的時候,又有人敲了敲門,得到土方的應允以後推開沒有關嚴實的門走了進來。

來人是學生會副主席,是跟土方同系但要高一個年級的學姐。

“土方君,是這樣的,”副主席禮貌地開口,“學生會現在人手很緊,如果你有空餘時間的話能不能暫且頂一□□育部部長的職位?”

土方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實在缺人的話,我可以幫忙。”

上學期校運會土方被選為學生裁判,跟這位幹練的副主席有過合作,當時相處得融洽,工作也順利完成,因此他能理解為什麽她會選上自己。

副主席對土方抽刀斷絲的個性頗有好感,聽到他的答複後滿意地笑笑:“當然,你願意的話可以一直留下來工作。”

“這個就以後再考慮吧。”

“說的也是,反正不是什麽緊急的事。對了,土方你現在在忙嗎?”

“在寫論文。”土方回答,然後學着對方的口吻說道,“不是什麽緊急的事。”

“平時一臉嚴肅其實還挺有意思的啊你。”副主席笑着打趣道,“好了,那跟我去學生會報道吧。”

副主席和土方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宿舍。土方關好門以後跟在副主席身後沿走廊快班向前走。陽光從他的右邊斜斜切過來,照得他不得不眯起一只眼睛。

高中畢業以後他沒再加入任何一個團體,沒了風紀委員會的那幫笨蛋,他認為自己大概不能好好地融入集體。一開始他對于自己的一人來去絲毫不覺有什麽不妥,但整日看着周邊的同學因學生會的事務或社團的活動忙碌,就覺得自己其實是在偷懶,覺得這樣的行為實在有點狡猾。

他倒也不是抵觸集體活動,只是不能很快習慣,而他認為現在是嘗試新的生活方式的時候了。人在有精力的時候就該多做一點事情,省得白白浪費大把時光。

[4]

「過年的時候我知道我甚至連坂田家的孩子都不是,我一直以為是親生父母的人,其實也只是我的養父母。」

新年的時候,銀時的母親來訪,跟銀時的舅媽坐在沙發上聊了沒多久,銀時就從外面回來。他見到已經很久沒見的母親倒也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幫兩人把茶續上,然後打聲招呼回了房間。

他沒有把房門關嚴實,再加上房子的隔音效果本來就不好,外面的談話他可以清楚地聽到。

“把那孩子放在這兒讓你們操勞了那麽些年,我覺得非常過意不去。這筆錢是我每個月省用一部分薪水攢下來的,請你收下吧,就當是我拖欠銀時的生活費。”

銀時挑挑眉,不出所料聽到舅媽與往年說了同樣的話,婉拒了他母親的經濟支持。不同的是過去幾年他只聽到舅媽與對方的通話,今年兩人卻坐在一起面對面地交談。

“既然我們打定主意要照顧這孩子了,那麽這孩子的一切都應該讓我們來承擔。”他聽到舅媽這樣說。

即使銀時并不在場,他也能感受到客廳裏尴尬的氛圍。短暫的沉默後,銀時的母親局促地開口:“其實這些話我一直不好意思說出來的……我跟我前夫決定領養銀時的時候也沒想過中途會抛下他的。我們很自私吧?所以,現在想補償他一下啊。”

銀時停下用筆蓋敲桌子的動作,他的思維有一瞬間歸于空白,待他反應過來之後,母親說的話又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不去,其中一句短短的句子像是繩索一樣把他的冷靜捆綁成一團,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被某種無形的東西緊緊攫住。

他聽到越來越接近自己房間的腳步聲。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舅媽探進來一個頭,看到銀時異常的神色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像是怕觸到銀時剛剛被撒過大把鹽的傷口一樣柔聲詢問道:“銀時,幫舅媽去便利店帶一瓶番茄醬回來好嗎?有客人在,我暫時脫不開身。”

“我知道了。”銀時站起身來,擡起頭認真地看着哀愁地皺起眉頭的舅媽,“但在那之前,我有話要跟外面那位客人說。”

“銀時,不要責怪……”

“沒事的,放心好了。”銀時朝舅媽點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走出房間,步伐遲緩地走到沙發前。

“啊,銀時……”母親看到銀時主動在自己身邊坐下,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她不動聲色地瞥了瞥銀時挺拔的側臉,胡亂扯着自己衣角的同時拘謹地開口,“你已經長這麽高了啊,變成男子漢了呢……跟國中的時候比起來。”

“我說,”銀時轉過頭,眼神淡得幾乎讓人看不出其中情緒,“你們誰也不欠我不是麽?還說什麽補償啊。”

因為曾經的養子近乎冷漠的寬宥,母親的眼眶一下子紅起來,她半張着嘴,盯着銀時看了好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

銀時看到母親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後把頭轉回去,低下腦袋看着木地板上自己的倒影,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欠東西沒還的人,一直都是我吧?”

“不要……不要這樣說。”母親吸了吸鼻子,“銀時,對于我一直沒能找到你的親生父母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這些年你的舅舅和舅媽也在幫着找,所以我相信要不了多久……”

“用不着操心這件事啦,我對抛下我的親生父母什麽的沒有多大興趣。”銀時的語氣意外地輕松,“我已經有家人了,所以沒有什麽非找到不可的人了,否則不就太貪心了嗎?”

“銀時,你是真的長大了,我……”

“還用說嗎喂,阿銀我都已經是滿二十歲的人了。”銀時微微揚起嘴角,“還要多謝你把我養到那麽大啊,真的謝謝。”

還沒等母親開口,家門就一下子被打開。舅舅提着馬夾袋走進門,在玄關一邊換鞋子一邊朝裏面大聲說道:“嗨嗨銀時!我買了點啤酒回來,喝嗎?”

銀時的笑容立刻放大,連聲音裏也帶了些笑意:“菜都沒煮好呢,喝酒就等到餐桌上擺滿熱氣騰騰的火鍋再說吧可縮雞雞。”

“唔,行,就照你的意思吧!”舅舅的聲音放輕了一些,語氣裏的昂揚卻沒有減,“好不容易過個年,一定要喝酒喝到痛快啊。”

“話雖然是這麽說,宿醉可是很痛苦的啊。”銀時調侃道,“就算我将來工作了,我也絕對不會做跟同事一起喝酒喝到天亮這種事情。”

“嘛嘛,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啦,我工作到現在可是只做過一次那種事情啊,那天加薪實在是高興過頭了,你跟你老媽都得諒解我才是啊。”

舅舅說完之後意識到有什麽地方說錯,轉過身看到沙發上有客人的時候又更加窘迫。他打算糾正剛剛的口誤時,銀時卻笑着對他搖了搖頭。

“好久不見了啊,歡迎歡迎,正好留下一起吃飯吧?”舅舅晃了晃手裏沉甸甸的馬夾袋,“我買了火鍋材料還有調味料喔。”

“謝謝大哥的好意,我還得回單位去吃年夜飯,就不打擾你們了。”銀時的母親快速擦了擦眼睛以後站起身來,把手裏裝着銀時生活費的信封塞進兄長的懷裏就匆匆忙忙地跑出了門。

舅舅目送着妹妹離開,然後回過頭,歪着腦袋看着銀時:“是說,我手裏的這張牛皮紙要怎麽處理才好?”

“雖然材料是牛皮紙但它的名字并不是牛皮紙啦,就像我稱呼你為膽固醇你也會不高興的。”銀時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把馬夾袋和信封一并從舅舅的手裏接過來,“過幾天我拿去還給她。說起來你買番茄醬了嗎?”

舅舅點點頭:“在袋子裏面呢。”

“那我就用不着再跑一趟了,你真是可靠啊。”銀時開玩笑地拍了拍舅舅的肩膀。

“哈哈,我就是欣賞銀時你的沒大沒小。”舅舅拍拍銀時的腦袋,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後認真地說道,“随心所欲才是最上。”

火鍋是新年必不可缺的一大要素,火鍋裏的牛肉丸子、小香腸和蟹□□也是一樣。

銀時往鍋子裏面加了大半碗丸子,把它們戳到湯汁下面以後蓋上蓋子,調高了溫度。蓋子上立刻蒙了一層白色的水汽,湯汁咕嘟咕嘟地向上冒。

“來,幹杯!祝我們一家在新的一年裏也順順利利!”舅舅首先舉起玻璃杯。

銀時和舅媽一起跟舅舅碰杯,三個杯子碰撞時發出“當”的響聲。

“老婆,來說說你的新年願望怎麽樣啊?”

“新年願望的話……”舅媽舉着筷子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眯起眼睛,“我已經很滿足啦。我一直在想,真好呢,老公,我們有一個這麽可愛的孩子。”

“哈哈,那是當然的事情。”舅舅爽朗地笑了兩聲後把問題扔給銀時,“老太婆都一把年紀了所以沒啥追求,那銀時你總該有些願望吧?”

“希望編輯部給的稿酬再多一些。”銀時幹脆地回答道。

“很現實嘛你。”

“另外一個等實現了就會告訴你們。”銀時灌下一大口清爽的啤酒,“老頭,來喝個痛快吧?”

“要是宿醉就不好了。”舅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前不久還為這事大發雷霆的妻子。

“嘛,今天我不會生氣的啦。”舅媽寬容地擺擺手,“只要孩子高興就行啦。”

“要我說啊,老婆你就是太慣着他了。”

“老公,你有資格說我嗎?”

夫妻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兩顆圓潤的牛肉丸子同時落到了他們的碗裏面。

那之後不久,銀時在學校旁邊的便利店裏遇到母親,把剛拿到的稿酬給了她,請她到街對面的咖啡店裏喝了點東西。

母親開口還是那幾句話,銀時雖然并不想聽,但還是耐心地聽她說完了心裏大半的歉疚。

他喝了一大口草莓味的熱飲,然後看着對面母親的眼睛,緩緩說道:“雖然你沒打算讓我陪着走整條路,但還是謝謝你給了我銀時這個名字,把我帶到這個城市,讓我找到願意毫無保留地、溫柔地對待我的家人,讓我遇見那樣不可思議的家夥。”

聽完銀時的話,母親的語氣也平和起來:“銀時,你是非常好的孩子。你滿足于現在的生活,對我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允許我最後一次以母親的立場祝你幸福吧。”

“老媽,多謝了啊。”

[5]

「土方君親啓

你過得還好吧?

昨天我碰到近藤,在閑聊中他告訴我你在京都那邊的學校拿到了獎學金,并且還在學生會活躍着,那時候我就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名叫土方十四郎的家夥永遠不會被生活打敗,我一直這麽認為。

十四郎,春天快要過去,夏天接着就要到了。我很快就會去見你。」

作者有話要說:

☆、終章

[1]

大二夏休的時候土方回了東京,在銀魂高中所在街道上的一家音像店裏打零工。這幾天老板正好出門,把店交給他一個人照顧。

這個下午的陽光也是一樣好。土方用雞毛撣子拂去門框上面的灰塵,一邊進行打掃一邊向外打量着街道。

對面花店的門口擺着幾盆雪白的碎葉冬青,花雖細小但枝葉扶疏。花店兩旁的紫薇即使是在濃綠遮眼的盛夏也開得無拘無束,無雲的藍天襯着團團深濃的紫紅。

土方十分享受陽光直直照過來的感覺。雖然光線明亮到不得不擡手去擋,心卻在光溢進眼睛的瞬間變得明朗。

門框上部不再有灰落下來,打掃到這個程度應該也就夠了。土方從墊腳的板凳上下來,收起雞毛撣子去洗了個手之後走回櫃臺裏面。時間接近放學,不久就會有學生進來買CD之類的東西了。

土方坐在椅子上随手翻着面前的雜志來打發時間。挂鐘的時針指向5的時候,第一批顧客走了進來。

土方投身于漸漸忙碌起來的工作,感覺到時間流逝得更快。

一直到夕陽西沉,學生差不多都回了家。他做好收工準備的時候,門上挂着的風鈴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叮聲響。

他擡起頭,對上來人含着笑意的暗紅色瞳孔。

“老板,給我拿一張SPYAIR新發售的CD。”銀時用手指敲了敲櫃臺最上層的玻璃,“對了,有零頭的話就舍掉好了。”

“……你這家夥,明明自己想占便宜還一副擺出大大方方的樣子是想鬧哪樣啊?!”

土方一邊背對着銀時在櫃子上翻找,一邊拔高聲音吐槽道。

“喂喂別對着我吼嘛,我只是随口說的啦,想呼應一下開頭我們的那段對話啊,呼應。”銀時轉着鑰匙圈,對着土方的背影勾起嘴角。

“誰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啊白癡天然卷。”土方回過身,把CD遞給銀時,“拿去,你要的SPYAIR。還有,把錢給老子一分不差地交出來。”

“你還真是不留情分吶,阿銀我很傷心啊。”銀時掏出錢放在櫃臺上,然後拿過CD。

“難得這麽輕易就放棄了啊,臉皮變薄了麽你。”

“要是臉皮薄我才不會來這兒見你。”銀時理直氣壯。

土方愣住,還沒有想好要用何種表情來回應銀時,就看到他臉上的笑意淡淡地化開來。

“真是件好事呢,能再見到你,土方。”

風從敞開着的店門中穿進來。音像店外面花木的香氣溶在鼻間,清淡又溫暖。

他在那些沒有寄出去的信裏反複問的問題,現在終于得到肯定的回答。

——真是太好了,你也在某處好好地生活着。

“幹嘛盯着我笑啊,好惡心。”

“這麽久沒惡心到多串君你了,當然要努力補回來。”

“混蛋誰是多串啊!”

“話說這個梗太老啦,大家都看着煩了。”

“……不是你先挑起的嗎!”

就像是銀時寫在一封信開頭的詞一樣——前略,噓寒問暖不适合這兩人,久別重逢也像是第二天上學時碰見對方一樣平淡。

對于土方來說,獨自一人生活的這段日子裏,那人實際從未遠離過。

[2]

天色整個暗下來以後土方關了店門,與銀時一同去臨近的快餐店吃了盤香濃的牛肉咖喱。

街道上燈火通明,商店招牌上色彩缤紛的霓虹也陸續亮了起來。晚飯過後出門購物的人也漸漸變多,城市的夜晚熱鬧非凡。快餐店對面是新落成的廣場,聽說今晚在那裏有露天的歌舞表演。

吃飽了肚子以後,銀時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瞥了一眼正在喝湯的土方,快速寫好一條短信,然後按下群發。

銀時破天荒請一次客,土方甚至在吃的過程中仍對他的大方持懷疑态度。

“事業飛黃騰達的社會人士麽你是。”

土方這麽說的時候,銀時立刻露出受傷的表情:“阿銀我只是單純想請你吃頓飯啊。”

被他這麽一說,土方倒是羞愧了起來。

“多謝款待。”喝完湯以後,土方把筷子整齊地放在碗上,雙手合十。

“吃完了啊?我聽說對面廣場上馬上會發生有趣的事情,過去看看怎麽樣?”

“哈?有趣的事情?會是什麽啊。”土方的語氣像是抱有一絲期待。

銀時故作神秘地笑笑,然後扣住土方的手腕,自說自話拉着他走出快餐店,等這一波車流過去以後便快步跑向街道對面。中途土方并沒有把銀時的手甩開。

人群最活躍的時間段還未到,廣場上的人暫時并不是太多。臨時搭起的舞臺上面挂着大紅底色的橫幅,兩旁的照明燈具還關閉着。

土方的手機在這時候震動起來。他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有一條短信。土方按下确認鍵的時候,手裏又感覺到一陣震動,短信的數量在短短幾秒內增加到了“6”。

第一條短信的發送者是志村新八。

「土方同學,歡迎回來!」

是平常卻讓人舒服的問候。

土方微微揚起嘴角,點開下一條。

「在我出生的國家裏,可是有‘在外面沒錢花了才回家的都是不孝子’這樣的格言阿魯!」

土方有不好的預感——從這裏開始好像就有什麽地方不對了?

讓他略微感到驚訝的是第三條的發送人是坂本辰馬。

「金時種的土方君終于開花了啊哈哈哈哈。」

印象中這家夥讀的并不是花卉種植專業……還有“金時種的”是什麽啊!混蛋!

「天誅!」

桂這家夥不是腦子壞掉了就是搞錯設定了。

還剩下的兩條一定是來自于那兩個人了。雖然隐隐感覺到這兩條短信裏也不會有什麽正常的內容,但土方還是壓抑不住心裏的期待,按下了确認鍵。

「十四!T T」

……光發哭臉幹啥有話你倒是說啊近藤桑!

土方在心裏吐槽的同時想着近藤的短信居然比想象中要正常得多。他嘆了一口氣,然後打開最後一條短信。

「嗚哇——!阿妙小姐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理我了!」

土方愣了愣,然後用力眨眨眼睛看向發送人,那一欄顯示的名字卻還是近藤勳。

“三秒鐘內寫兩條短信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啊啊!”

土方已經抓狂到把心裏想的東西忍不住說出來了。

可以想象這幫笨蛋又說了些吐槽點滿滿的蠢話。銀時捏捏土方發熱的右手,安撫道:“嘛,他們表達關心的方法大體就是這樣啦,你也知道的。”

土方擡頭看着銀時,心想就這次來說這個家夥的表現真算是正常的了。

“說起來總一郎君那小子還在磨蹭些什麽啊。”土方看到總悟的短信有九成的可能性會暴走,銀時清楚這一點,所以猜想總悟還沒有做出行動。

“誰想收到那家夥的……”

土方話還沒說完,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一條新的短信。發送人是沖田總悟。

「哎呀,我可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把土方同學認出來了喔。」

這家夥……到底想說什麽?

土方皺眉往下翻——

「人人人人人人

人人人土方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

……臭小子!

土方差點兒就把手機摔出去,卻在重新擡起頭的時候看到站在對面紅藍色霓虹燈下面的一幫人。

給土方寫短信的人們正在向他揮手,雖然表情各不相同,但每一個都還是他熟悉的模樣。

他的怒氣一下子消去。身旁的銀時已經向他們招着手打起了招呼,他想了想,低頭趕緊寫了一條只有四個字的短信,在聯系人中選中七個名字,按下群發。

對面那幫笨蛋們的手機屏幕在同一時間亮起來。

銀時放下高舉的手掏出手機,看到發送人的名字後彎起嘴角。

「我回來了。」

來自土方十四郎。

露天舞臺上亮起明黃色的燈光,人群漸漸在周圍聚集。

那時膽怯的自己一心想要逃離,如今又滿心歡喜回到這裏。記憶中的少年已經成長,即使久未見面,彼此卻還是心照不宣。他們終于在當初分道的地點重逢,在擡頭的瞬間看見對方眼裏的星光和城市霓虹。

[3]

“我說,非要我跟音像店老板請半天假你這家夥到底是想做什麽啊?”

土方站在廣場對面的街上,跟還在路上的銀時通話。

“事情是這樣的啦,一個小時以後廣場上會開展合作跑比賽,優勝隊伍可以獲得新開張的壽司店的招待券,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開業大酬賓嘛。”

“……是你自己想吃吧?我說你啊,一大早把別人叫起來自己卻遲到是什麽意思?”

“抱歉抱歉,再等一下我就到了。”

土方挂斷電話,站在路邊繼續耐着性子等人。

銀時在十分鐘後趕到,其他人已經在吃早餐。新開張的店生意格外好,規模不大的早餐店裏面坐滿了人,銀時和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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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