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舅舅（三十四）

三人一犬乘雲歸天，雲彩上青年開口問道，“你剛才怎麽起了那麽大的霧？”

原來少年起霧只是要騰雲而起，不了将霧氣起得太大，而後也是借着霧氣散去的時候騰上天來。少年聞言臉頰微微發紅，小聲道，“我不是好久沒用了麽！”

聽着少年還有些委屈的話，青年的臉色變了變，卻還是帶着笑意說道，“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帶他回去啊。”少年答得理所當然。

一直關注自家主人傷勢的哮天犬聽到這裏不住扭頭問道。“回哪裏啊？”

“別問那麽多，好好照顧你的主人，還有，你不掉毛吧？”少年摸了摸哮天犬的腦袋，哮天犬知道眼前這個人幫自己主人說話，也就随他摸頭，還回答了少年的問話，“不啊，我早就不掉毛了，我還可以變成人形。”

少年擺擺手，“人形就算了，你乖乖陪着你主人吧，他身邊，就剩你了。”

“嗚嗚……你真是好人！”哮天犬不知道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只知道誰對主人好，誰就是好人。楊戬吃了藥迷迷糊糊，隐約聽到幾句，心中也覺得這少年應不是什麽壞人。

等到上天的時候，楊戬才發現此人駕雲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路沖到了四十八重天，這是上古大神的居所，等到停下來看到清和宮的牌匾一時間不能言語。

哮天犬不能化作人形，只有藍衣青年将他扶到門前，少年在宮門前站定，便有仙官接連而出，代替藍衣青年将楊戬扶向裏間。哮天犬看了少年一眼，少年笑道，“去吧。”哮天犬也就自然搖搖尾巴跟着進去了。

楊戬被扶到一處高床上，蓋好了錦被，仙官們紛紛退下，只有一個年輕的女婢站在楊戬跟前，低聲道，“真君，小仙修儀，如有什麽吩咐，叫我一聲便好，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先退下了。”

“等下，剛才那人……是重黎麽？”

修儀聽着楊戬的問題，紅唇一抿，似笑非笑，“真君，這清和宮，只有重黎一個人，只有他能帶人回來。”

楊戬閉上眼睛，修儀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默默退了下去。

修儀甫一離開楊戬休息的偏殿，直奔正殿晗明殿。

重黎已經坐在了主位上，宮中三司十吏以及草木園衆仙官都已聚集，就連鎮守草木園的花錦儀也化了□□過來。

端坐主位的重黎一看人都來齊了，開口問道，“我許久不回來，勞你們操持。”

下面皆答：屬下分內事務。

重黎微微點頭，似乎對他們表現很滿意，開口說道，“天庭諸神諸仙之間，常有流言蜚語，但我清和宮從不參與，也從不是傳出謠言之地，還謝衆仙家慎言。”

一衆仙官相看而默，有些只當是例行戒令，有些卻知道上神剛帶回來一個人便下令封口，有些心有揣測，卻都沒敢說話。

“好了，你們各自回去吧，敬守崗位 。”重黎話也不多，三言兩語便交代清楚了。

清和宮自随伏羲女娲登臨九天而立，千萬年來從未出過差錯，一方面是宮中仙官多為重黎舊部，敬畏上神又安分守己；另一方面也是重黎治下極嚴，往往未有觸犯天規已經先行處罰，所以清和宮的仙官幾千年都沒怎麽變過，新天的花神草仙也都安置在草木園，偶爾随着主人歸來一起出現清和宮罷了。

點完卯講完話也就放衆人回去了，畢竟自己也有些擔心楊戬的傷勢，往回走便問向太子長琴，“楊戬的傷到底怎麽樣？”

“還好，劈天神斧應該認出了他，只傷了經脈，震散了元神。”

“這也叫還好？”重黎忍不住叫出了聲。

“能養好的傷，都不算嚴重，我已經喂過塑魂丹了，接下來只要靜養便可，你要去看看麽？”

“你先去吧，看看有什麽要注意的，我一會兒就過去。”

“你還有事？”長琴一挑眉，兩人極少分開，況且這還是他要救的人，自己不過去看，一定是有什麽事脫不開身。

“你以為楊戬到了我這裏，老頭子會不知道？”重黎哼了一聲，看似不管事，但是天上有什麽能瞞得過他，“你先去吧。”

果然，長琴走開不多時，便有寧神司過來請示說果兒仙子帶着陛下旨意到了。重黎微微一笑，跟着寧神司去了前廳。

重黎去了前廳，依照他的身份倒是無需跪下接旨，但是行禮還是必須的，可是腰還沒彎下，已經被果兒扶住了，果兒笑了笑，心想我哪敢要你們行禮！一扯開旨意，原來是賞賜，從丹藥到絲綢用具一應俱全。

重黎托着下巴，在自己這裏還能虧待他外甥？果兒看着重黎的眼神閃爍不已，陛下雖然一直倚重這位太古上神，但是忽然間來這些賞賜，是不是有些問題？

“果兒啊，你有什麽喜歡的盡管拿走就是。”重黎拍拍果兒，笑得親切。

“啊，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果兒方才神游，不想被重黎誤會，連連語塞，咽口口水才冷靜下來，“上神，在下只是有些出神，并不是貪圖這些，陛下賞賜是上神應得的，還請上神收下好讓小仙回去複命。”

重黎随手抓起一把寶石塞到果兒手裏，“收下我當然是收下了，只是大老遠難為果兒仙子跑一趟，這些東西就當是我一點心意吧，怎麽，果兒仙子莫不是嫌棄？”

重黎說話眉眼間帶着笑意，看向果兒，語氣三分嗔怪四分玩笑，看的果兒心中發憷，誰說上古大神不通人情世故的！分明就是人精！反正寶石自己拿着也不吃虧，大不了上司問起來直接說就是……上司應該不會管這些吧？天庭珠寶多得是……

果兒懷揣着珠寶就回去複命了，重黎叫人端着東西系數送到了楊戬房裏，長琴剛剛給楊戬施了針，正在收拾針囊，兩人連帶哮天犬六雙眼睛朝重黎看過來。

一擺手叫他們把東西都放下，重黎看着楊戬幽幽開口，“都是你舅舅賞賜的，給這些我用不到的東西，你應當明白。”

“是……玉……舅舅給我的？”

“是啊，你這當舅舅的，為了磨練外甥，不惜自己受他一斧，他這個當舅舅的，為了成全你，順着你，由着你，卻又派人賞賜這些丸藥來，長琴，你且看看都是些什麽丹藥。”

太子長琴收起針囊，看着婢女端過來的案板，案板上擺着四個小碟子，每個碟子裏放着兩三枚圓丸，顏色金色褐色每碟都不同，方才果兒念了一遍重黎只覺得名字都差不多，他也不懂丹藥，便還是讓長琴代他查看。

“凝神丹，塑魂丹，還有……九轉金丹，玉露丹。”長琴一盤盤拿在手裏穩穩看看總算說出了名字。重黎聽完也知道，“藥這東西，我也不懂，你看看他需要用什麽給他用什麽，沒有的丸藥我去兜率宮走一趟也總差不離。”

“他現在需要的是靜養，你來和他說些什麽？”言下之意，無非就是楊戬傷了心脈不能累神，但是重黎卻跑來說玉帝的事情，看着楊戬乍青乍白的臉色明顯是觸動不小。

重黎神色忽而嚴厲起來，明顯是有些不滿，“他又不是沉香什麽都不懂，他就是懂得太多，想得太多，反而陷入了魔障，我給他說出來，有什麽不好？我雖不懂岐黃，但是楊戬的病，心中不理順，能好麽？他就是想的太多自己陷進去走不出來才把自己逼到這一步！”

一口氣說出來似乎又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重了，重黎動了動嘴角，再開口，聲音小了許多，“這話我不該沖你發脾氣，你下去吧，我跟真君說幾句。”

長琴聽到重黎認錯一般的話，原本有些難看的臉色柔和了不少，眼神似溶了的樹脂，黏軟地粘在重黎身上。走到他身邊，沒說話，只是一伸手在他肩上撣了撣，複又落在頸側，用手背輕輕揉着，再開口，語氣也溫柔了許多，“我并沒有怪你，這些事，還是你看的清楚。”

兩人之間的氛圍異常甜膩，就連重黎身上的白梅香氣和長琴自帶的草藥味道都變得甜軟起來。哮天犬鼻子本就極靈，兩個人的味道加上那些藥丸，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被長琴一眼剜過去，立刻瑟瑟發抖躲到了楊戬床下。

好在長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知會婢子端着丸藥走了。

重黎低着頭，不知想些什麽，只是很快又擡起頭來，看着楊戬笑。

“你是重黎？”看了方才的事情，楊戬總覺得那哪兒都不對勁，重黎是上古大神，還是妻兒俱全，怎麽在他眼前和一個男子暧昧不清？還是他親侄子！

“到了清和宮的時候，你不是就知道了。”

“我……”

“我妻子早在我上天之前便去世了，這幾年都是長琴伴我左右。”看出來楊戬的別扭，重黎也不難為情，反而直接點名，“不過你也不用覺得尴尬，畢竟我們很少在清和宮，即便是來了，也多是在晗明殿。”

楊戬聞言，目中露出驚訝，難道轉程為自己？

“你也不用驚訝，我和你舅舅私交不錯，雖然見面不多，但是他托付的事情，我必然會做到。”

“舅舅他……”提起玉帝，楊戬心中百味雜陳，一時不能言明。

“你怎麽也不想想，封神榜上多少神仙，為何獨獨你能在灌江口享受人間煙火？你斧劈桃山，犯了那麽大的錯，怎麽到最後反而位列衆神之上？”重黎笑着說完便走了，留下滿目沉思的楊戬。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這文快結尾了……只有CP沒有梗寫得跟流水賬一樣，但是總算了卻一裝心事，男神猴哥的CP總算湊起來了！最後沒有肉戲總是進入不了狀态……吾輩入魔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