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蘇時宛聽了江時然的話,沒設鬧鐘,但她平時生物鐘就是六七點醒,外面人聲又嘈雜,她醒了就再也沒睡着過。

撥開帳簾,山間大霧彌漫。

別說日出,方圓五米外的能見度都低得可怕。

任務落了空,下山的路還很濕滑,加之視野不好,節目組通知他們暫時待在山頂,等大霧散開再說。

從帳篷裏出來,蘇時宛跟所有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後,由導助領着去臨時搭的“洗漱棚”簡單收拾一番。

重新回來,江時然的帳篷還是門簾緊閉。

工作人員閑來無事,上來跟她聊了會兒天,誇她皮膚好,轉個彎又輕聲八卦起江時然來,打趣他很能睡。

有個實習生插嘴說,江時然其實是今早四點多才睡的,她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裏面還亮着光。

所以現在才算他的深度睡眠時間。

她們又問蘇時宛,江時然好不好相處,她盯着不遠處毫無動靜的帳篷,敷衍地回了句“挺好處的”,沒有過多說明。

大家似乎不信,一臉驚詫地看着她。

蘇時宛笑了笑,她說的是實話。

不過她現在更好奇,江時然為什麽睡那麽晚。

這時手機跳出消息。

節目組的工作群發了兩份官宣文案,屆時需要她和江時然轉發。

官博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鐘,她已經收到微博@,接着複制轉發一條龍,她的歌迷都在第一時間抵達評論區,表示支持和期待。

蘇時宛掃了眼正準備退出,不小心按到新增粉絲一欄,看到一個熟悉頭像,那枚白色的斷線風筝。

他什麽時候關注的?

蘇時宛疑惑着按了回關,順便進他主頁翻了翻,都是專輯宣傳,沒有私人痕跡,和她現在的號差不多。

快到十點,江時然才醒。

不知是巧合還是他算準了,缭繞了一上午的雲霧終于被剝開,日頭初露,給雲松山撒了點餘晖,朦朦胧胧的,還很美。

導助過來通知蘇時宛,可以收拾東西準備下山。

她蹲下身,開始收簡易帳篷,忽然想起她的搭檔,回頭望了眼。

江時然剛從洗漱棚裏出來,懶懶地伸了個懶腰。

他身上還是睡覺時穿的長衣長褲,沒套任何,不怕冷似的抄兜站在那兒,他細眯起眼,眺望山的另一邊。

比起其餘人手忙腳亂地拆卸帳篷,收拾設備,江時然欣賞晨間山景的樣子,屬實悠哉哉地像個閑野詩人。

他喝完手上的咖啡,困頓地打了個呵欠,還在享受美景。

蘇時宛回過頭不再看他,把自己的簡易帳篷拆下後,耐心地收卷起來,衣領驀地被人一拎,她踉跄着腳步站了起來。

轉過身,江時然接過她餘下的工作,三下五除二,動作利落,把帳篷裝疊進抽拉袋裏。

“我來吧,你旁邊休息。”

蘇時宛回說,“好,謝謝。”

相比之前,她現在基本摸清他的路數,但凡要幫她的忙,就不會給她插手的機會。

再說也是徒然,蘇時宛不如老實待着。

連同他自己的,也是分秒必争的速度,江時然開始得最晚,收拾得卻是最快最齊整。

在生活技能上,他的表現時常會讓蘇時宛微微震驚,他平時怎麽會有時間去彙通這些呢。

到了正午,暖陽當空,天氣是放晴了,不過山路上的泥濘沒有全幹。

蘇時宛和江時然并排走着,随一行工作人員匆匆忙忙下山。

蘇時宛東西少,不能明面上幫他分擔,便另想了法子。

她輕瞥了眼他左手拎的背包,指節空中漫步,趁他不注意,悄悄勾住那兩根粗糙的拎包帶子,怕被他感知,蘇時宛有一下沒一下地使出點勁兒來。

不過江時然今天有點好動,左手拎那麽一會兒,就換右手,有時速度沒跟上他,手來不及撤退,剛好就和他落回來的左手打了個正着。

他的指尖微微泛熱,擦着她手背,輕輕一劃,像火柴擦出的火星子,燃起一瞬的熱意,又很快堙滅殆盡。

手自然地垂落,最後微蜷緊,蘇時宛轉頭看他,正迎上他似笑非笑的明眸,男人笑問:“想牽手?”

“……”蘇時宛想說沒有,但話到了嘴邊,卻生咽下去,分心的一瞬,腳下突然打滑,驚呼聲還沒過嘴,身體猛地向後跌去。

驚慌間,她看見男人眉目下,一閃而過的緊張,下一秒,腰間忽地多了一道力,穩穩将她扶住,但腳踝那兒傳來的疼痛感,還是讓她忍不住蹙眉。

江時然一只手扶她,但腳下好似也打了滑,他擰着眉頭扔掉手上的包,兩手虛摟過她的腰,蘇時宛驚魂未定地靠在他肩上,喘息聲起起伏伏,聽見他笑了笑,輕輕拍她,“下次可不敢開你玩笑了,都不看路的。”

蘇時宛知道他在安撫她,但她現在更在意的是——

“你剛剛是不是也扭到了?”

江時然身形一頓,倏地放開她,挑挑眉,好似在聽個笑話,“我反應那麽快,還有時間扭到腳?”

話是這麽說,但蘇時宛還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江時然突然半蹲下身,拍着後背,示意她上來,感覺像是非要向她證明些什麽。

但蘇時宛婉拒道:“我慢慢走還是能下山的。”

江時然直起身,看着她。

黑亮有神的眼沖他眨了眨,一以貫之的不想給他添麻煩。

“節目組能放你在最後一個人慢慢走?”

蘇時宛想了下,好像不能。

“總得找個人陪你一塊兒吧?”

……确實。

“那我是你‘男朋友’,他們不找我找誰?”

“……”

男朋友……

蘇時宛聽到這三個字,微微睜大了眼,雖然節目設定确實如此,但兩人從來沒以男女朋友互稱過對方。

眼下聽到,只覺毛孔收緊,莫名的緊張。

“上來。”男人再次半蹲下身,下巴朝她點了點,語氣較之前重,硬要形容,就是祈使句,不由得你二次拒絕。

蘇時宛搭着他的肩,趴上去,男人的背寬闊堅實,隔着厚厚的羽絨,亦能感受到他後背的溫暖。

“穩了嗎?”

“嗯。”

他走得不快,和平時的步速差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蘇時宛疑心還在,總感覺他左右兩腳出力不同。

真的沒扭到嗎?

這一路,江時然沒有挑起任何話題,安安靜靜地背着她下山。

不多時,光幕染透了整座山,雲霧徹底彌散開,視野跟着開闊,躍動的光線照着他後腦勺,發絲上滿是金燦的光,像看着天邊橙黃的落日。

看久了,只覺歲月靜好。

“睡了?”許久未開口的聲音略啞,江時然往上提了下她,動作盡量得輕。

她的下巴輕擱在他肩頭,随着山路颠簸,像敲擊樂似的演奏,蘇時宛笑着回答,“沒,哪裏敢。”

“我還能把你賣了?”江時然笑說,“睡吧,離山腳遠着呢。”

“不睡了,看看風景。”

江時然聞言,往山路旁捎了眼,蘇時宛跟着一瞥,枯葉亂枝,還有不知誰随手亂丢的水果皮,已經發黑腐爛,從山頂下來,一路上早沒了風景可言。

“這好看嗎?我們家前院都比這裏強點吧。”

“……”蘇時宛被嗆,又無可辯駁,眸子看向前方,自言自語地正經道:“我覺得挺好看的。”

“給你看看什麽叫好看。”話落,江時然腳下好像生了風,但還是左右出力不一致。

蘇時宛以為他趕時間,結果走過了半山腰,他又降下步速,慢慢地走,她正疑惑想問他是不是累了,她可以下來自己走,江時然側過臉來,下巴遞了遞山路旁,“這個景還能看看。”

蘇時宛循着他的視線看去,山腰上的林木更密些,抗寒的幾株楓樹,還零落地叼着幾枚紅葉,在風裏搖搖欲墜。

她盯着一枚快落地的楓葉,看了片刻,稍有恍惚,想起昨晚他說的話,語調輕飄地學了句,“都一樣。”

有沒有月亮,都一樣。

有沒有楓林,也都一樣。

“嗯?”江時然沒聽清,這會兒蘇時宛已回神,笑着附和,“這裏确實更好看。”

江時然揚起下颚,風一吹,短發亂飛,話裏話外盡顯輕狂,“也不看是誰發現的。”

太陽出來後,下山的路變得好走,下來時工作人員已經通知他們的經紀人來這邊接。

Cindy大老遠就望着山上看,只見一路的工作人員下山,卻不見她家蘇時宛,直到江時然背着蘇時宛下來,她驚得捂着嘴,整個人都看呆了。

沒想到兩人進展這麽快。

蘇時宛從他背上下來,彎腰鞠躬,說了好幾遍謝謝,江時然插着腰,點了幾下腳尖,輕喘了兩聲,“你要不把我打包帶走,供你家裏天天拜得了。”

“……”

不管他怎麽開玩笑,蘇時宛麻煩了他是事實,感謝也是必要的。

Cindy上來扶她,問她怎麽了,她輕描淡寫地說了聲“腳不小心崴到了”。

江時然站在原地,同她揮了揮手,姿态随意,“下周見。”

“嗯,再見。”

蘇時宛轉身上了保姆車,系好安全帶,讓Cindy幫着噴點雲南白藥簡單處理下。

“江時然也太好了吧,居然把你從山上背下來,我看着都感動死了。”Cindy噴完藥,把東西放回醫藥箱,好奇地問她,“今天的日出好看嗎?”

蘇時宛搖頭,聲音有些悶,“大霧。”

“啊,那還挺可惜的。”

“不可惜呀。”蘇時宛突然擡起頭,沖她笑了笑。

像彼時山間裏的迷霧散去,陽光正好。

沒看到還這麽開心嗎?

Cindy摸不着頭腦,餘光瞥向外面,“咦,怎麽這麽多人圍着江時然啊?”

蘇時宛也看向窗外,剛剛的山腳下,江時然還沒走,他身邊圍了不少人,助理經紀人還有節目組的随行醫護。

醫護蹲着,卷起了江時然的褲腳,這個距離,蘇時宛還是能輕易看到藥棉上猩紅的藥水。

經紀人在旁邊發着脾氣,江時然吊兒郎當地站在原地,還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散漫模樣。

“原來江時然自己也受傷了啊。”Cindy說完看了眼蘇時宛,不敢置信。

蘇時宛沒回過視線,茫茫然地一直盯着那氣定神閑的身影看,她不自覺地咬住了唇。

他就是扭傷了,還騙她說沒有,寧可逞強,忍着一路的痛,也要把她背下山來。

蘇時宛喊了聲“停車”,她不顧腳腕上的疼痛,小跑回山腳,身後Cindy還在喊她,聲音穿進風裏,最後越來越遠再也聽不見。

她撥開外面那群人,虛喘着氣,站在他面前,男人懶散地斜靠着助理,沒察覺,直至身旁有人低語了聲“小宛”,他才側過頭,怔了一秒,與她眼神對上。

看得出她一路跑來,頰邊微紅,不知是凍的還是怎麽,眼眸直勾勾的,像柄利刃,正對着他出擊。

江時然低笑,“這麽兇呢?”

“你就是崴到了,為什麽不說?”蘇時宛越想越氣,顧不得她此時的表情到底有多“兇”,也懶得管大家這會兒正拿什麽表情看着她。

江時然還是笑,沒所謂地,“小傷而已。”

耳旁的風忽起,和他的話一塊兒,牽動起發絲,好似一并牽扯着她的左心室一點點地往下墜。

最後,抓不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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