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燕都 我的妻,怎需別人效勞

趙蔓蔓拒絕了盛啓帝派一隊兵馬護送她啓程的要求, 安排了十幾個大內高手跟着,是盛啓帝最後的堅持,趙蔓蔓同意了。出發前她和沈卿瑗遙遙四目相對, 然後很有默契地移開目光, 雙方都厭極了對方, 現在就要離開盛京了, 也沒有必要再裝模作樣了。

盛啓帝在城樓看着趙蔓蔓上車,高傭随侍一旁疑惑道:“皇上真舍得小郡主前往燕國?”

盛啓帝嘆息:“不舍得又能如何?這丫頭心裏有氣, 總得讓她順了氣才好。”

彩音扶着趙蔓蔓上車,趙蔓蔓愣了一瞬,訝異道:“你怎麽在這?”

沐歌敲着腿一派閑适地靠着:“蔓蔓,我們從小就沒有分開過, 你這次去燕國我當然得跟着一起去啦,也順道看看燕國的風景。”

跟着一起上車的元起笑道:“沐小公子和郡主真是感情深厚。”

“那是。”沐歌将趙蔓蔓拉過一邊坐着,與元起隔開, 元起只是淡淡一笑, 拿了個果子遞過去,被沐歌截胡, “你怎麽知道我渴了, 多謝。”

趙蔓蔓看出沐歌對元起的戒備,皺了皺眉,在他耳邊低語:“你做什麽?”

沐歌歪了頭,抿着唇說道:“我得替小鳳看着呀, 不能讓這小子趁虛而入。”

“哦,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這個人了。”三日未見人影,可不就不記得了。

“你說真的假的?”沐歌回頭看她,眼神裏還帶着淡淡的責備, 這一眼看着趙蔓蔓就有點不高興了,這個舅舅可是一直站在她這邊的啊!

“他是不是又威脅你要把你丢去軍營歷練了?”趙蔓蔓眯了眼挑了他一眼。

沐歌一本正經遞了她一眼:“怎麽會,小鳳不是那樣的人。”

趙蔓蔓嗤之以鼻,閑閑道:“也就偶爾是那樣的人罷了。”

他們行了一路,晚間在一處驿站落腳,用晚飯時,沈卿瑗的丫頭小枝急急跑過來,行了禮就道:“四公子,我們家郡主有些不舒服,還請您去看看她。”

趙蔓蔓托着腮涼涼道:“不舒服就找大夫,找四公子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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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枝道:“我們郡主金尊玉貴,怎可讓那些山野郎中診斷,四公子是會一些岐黃之術的。”她這樣說着,語氣裏卻無半分恭敬之意,看來是随着主子有樣學樣了。

元起應了聲好,就跟她去了,沐歌冷眼瞧着,笑了一聲:“你說有沒有可能沈卿瑗誤會了你和元起,所以想搶一搶。”

趙蔓蔓亦笑道:“不如把‘可能’兩個字去掉?”

兩人相視一笑,碰了杯,沐歌咋舌道:“這麽多年了,她想與你一較高下的心意還是如此的執着啊,想當年她也是有心要跟你搶鳳唯的。”

趙蔓蔓頓了下,想起十四歲那年的游園會,世家小姐公子齊聚,沈卿瑗想一秀才藝,撫琴一曲,沈卿瑗琴技高超,那是在盛京都有耳聞的,便都期待起來,誰料她施施然走到鳳唯面前,曲了曲腿,垂眸含羞地柔柔道:“素聞鳳相琴藝卓絕,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和鳳相共奏一曲?”

當着一衆貴族的面,她又是個嬌滴滴的可人兒,鳳唯這個面子當然不好拂。這是當時衆人一致的想法,便都帶着看好戲的樣子等着。

鳳唯擡眼,目光端的是正經冷淡:“若是郡主沒有獨奏的信心,不如換個才藝。”

說的那叫個刻薄了,這不是既在質疑她的琴技,又在打擊她的自信嘛。

沈卿瑗似乎也沒想到鳳唯一點面子也不給,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尴尬,好在另有公子出來解圍,與她同奏,那次她的琴彈得很有失水準,惹來不少人恍然:原來寧川郡主的琴藝也不過如此,之前想來是誇大了。

這是她丢的第二個臉。

琴彈到尾聲,趙蔓蔓拿着風筝興沖沖跑來了,徑直坐到鳳唯身邊,就着鳳唯的茶水喝了一口,鳳唯遞給她一塊方帕,似乎在責備她幾句,趙蔓蔓揚着一臉燦爛的笑容毫不在意。

沈卿瑗緊繃着臉十分不服,提議讓趙蔓蔓也彈奏一曲,趙蔓蔓從不怯場,最近的确也學了琴,正有躍躍欲試的想法,就順着上場了。

的确......不盡如人意,好幾個音都沒準,她卻毫不在意,依舊彈得自若,沈卿瑗看着衆人尴尬地一臉捧笑,方才的窘迫頓時消了大半,正得意之際,卻見鳳唯款款起身,在衆人訝異的注視下,怡然在另一把琴旁坐下,合着趙蔓蔓走調的音悠然彈了起來,彌補了趙蔓蔓的不足。

沈卿瑗原本的打算“琴瑟和鳴”現在卻用在了趙蔓蔓身上,她忍着旁人取笑同情的目光,恨不得咬斷牙。

這是她丢的第三次臉。

後來她就懇請前往燕國陪伴父親了。

這件事的前半段是沐歌後來轉述給她聽的,那時他笑的那叫個暢快淋漓,現在回想起來,沐歌依舊笑得拍桌。

“你說她在你身上已經吃了這麽多次癟了,怎麽還這麽樂此不疲?”沐歌雖是不解,卻也有幸災樂禍的成分。

誰知道呢!

晨起出發前,沈卿瑗容光煥發的出現在了趙蔓蔓跟前,趙蔓蔓沒想理她,誰知她懶懶開口:“幸得四公子醫術高超,昨晚守了我一夜,不然今日怕是要耽誤了行程了。”

趙蔓蔓奇怪地看了她兩眼,然後莞爾一笑,離開了。

這看到沈卿瑗眼裏,就成了趙蔓蔓在強顏歡笑了,她快意地攥了攥手帕,小枝卻不太認同道:“朝華郡主從小對鳳相的情意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她能這麽輕易移情別戀嗎?”

沈卿瑗擡頭看了看天,流雲遮住了清晨的陽光:“正是因為情意深重,這麽多年鳳唯對他表妹的緊張她也看在了眼裏,傷心失望累計多了,自然就灰心了,換了誰都一樣,那麽移情別戀又有何不可呢?”

“那郡主,四公子可比鳳相好拿下的多了!”

**

他們走了大概有十餘天,才終于到了燕都,這也歸功于他們的良駒,還未進城,趙蔓蔓便掀開車簾往外探去,城門口的一衆守衛士兵按班站崗,只城門邊立了一位英氣的中年男子,文質彬彬的氣質卻有武人的英氣,目光銳利又不失祥和,趙蔓蔓嘴角溢了笑容,喊停了馬車,俏皮地躍了下去,嬌嬌喊一聲:“沈伯伯,您來接我呢?還是接寧川姐姐呢?”

趙蔓蔓雖與沈卿瑗不合,卻對沈顯知很是敬重,沈顯知對她也頗為喜愛,敲了敲她的頭:“幾年不見,你是越發的亭亭玉立了,你皇帝伯伯也舍得放你出來?”

“不舍得的,可一想到沈伯伯在此,他就放心了。”這句話說的嬌軟,又哄得人開心,沈顯知笑得合不攏嘴。

“皇上龍體可好?”

“好的很,就是常常被我弄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為我急的頭發都多白了幾根呢。”末了還嘆了口氣,三言兩語繪聲繪色,惹得沈顯知大笑起來,他大笑的樣子就真的就是妥妥的武夫了。

沈卿瑗走了過來,挽住沈顯知的手,不依不饒:“爹爹,多日不見,您也不想女兒嗎?”

“兒行千裏,為父自然念叨。”沈顯知拍拍她的手。

趙蔓蔓也不與她相争,人家父女情深,她沒什麽可争的。

“沈大哥!老當益壯啊!”沐歌上來就抱拳說道,以他的年紀自然是小輩,可誰讓他輩分高呢,稱一句“沈大哥”是應該的。

趙蔓蔓扯了他的袖子小聲道:“老當益壯用在沈伯伯身上還早了些!”

“是嘛。”沐歌不以為意。

沈顯知也無所謂地笑着:“沐老弟還是和蔓丫頭形影不離啊。”

只有元起走過來作揖行禮:“沈大人。”

沈顯知回禮:“四公子舟車勞頓,快回宮吧,國主已等候多時。”

**

自燕國敗于盛啓遷都南邊,皇宮的規模便小了大半,自然比不得盛啓宮富麗堂皇,精雕玉琢的,可也算是有南方特色的雅致,殿上大臣已恭候多時,見四公子身邊竟多了個絕色美人,顧盼間神采飛揚,毫不怯懦,一時竟都被她的神采所迷,可他們卻也心知這位姑娘便是盛啓來的郡主,有心欣賞卻也不敢造次。

沈顯知是監國大臣,坐在了燕國主下首,其餘人只有站立的份。

元起身姿挺拔見到燕國主時眼眸閃動,半晌才下跪行禮,燕國主語塞,眼眶有些紅,低低喊了聲“平身。”

趙蔓蔓貴為盛啓郡主,身份尊貴,自然不用下跪,卻也向國主行了晚輩禮,讓國主心懷安慰。

“原來這就是盛京的朝華小郡主,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小郡主果然生的玉顏仙姿。”

循聲望去,是立于首位的翩翩公子,只是眼神過于輕佻,讓趙蔓蔓原本甜蜜可愛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瞧着便冷漠高貴了幾分。

“在我們盛啓,若非皇上準允,臣下是絕不敢多言的。”明明是嬌滴滴的模樣,說出的話卻冷若冰霜,讓在場的燕國臣子都臊紅了臉。

那公子羞憤地瞪了雙眼,恨不得吃了趙蔓蔓的模樣,燕國主在沈顯知冷眼正要開口之際,搶先開了口:“诩兒,不得無禮,還不退下!”

為了緩解氣氛,燕國主又笑道:“小郡主遠道而來,這幾日讓起兒帶你四處逛逛。”

元诩眸光微動,站出來道:“父皇,四哥才回來,對燕都已經十分不了解了,不如讓兒臣陪小郡主出游,也能玩得盡興。”

燕國主覺得他說得也有禮,元诩是他的兒子,他自然看得出元诩打的什麽注意,正有些動搖。

“就不勞煩五公子了。”

冷冽的聲音在大殿響起,竟有一種空靈震懾之音,衆人齊齊回頭向大殿外看去。

萬衆矚目之下,鳳唯踏入殿中,風華絕然,背光而照之下他身側形成了一層虛影,元起怔了一瞬,下意識看向趙蔓蔓,她已經呆住了。

兩邊的大臣眼神随着鳳唯的移步而動,整齊歸一,燕國主也驚愕地緩緩起身,只有沈顯知含笑坦然而坐,沒有一點意外。

鳳唯在衆人注視下,牽起趙蔓蔓的手,淡淡睇向元诩,目光沉靜,帶着冷意:“我的妻,怎需別人效勞。”

在場嘩然一片,盛啓的鳳相和朝華小郡主有婚約在身,是天下盡人皆知,可當衆這樣直白,在民風稍微保守些的燕國,還是驚訝滿滿。

趙蔓蔓不好當着燕國朝臣的面拂了鳳唯的面子,只得狠狠掐住鳳唯的手心,鳳唯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沐歌撐着腰笑容滿面。

對于盛啓鳳相的出現,燕國主始料未及,坐在高位小聲問身旁的沈顯知:“不知鳳相何時來的燕都?”

能堂而皇之地進入大殿,想來沈顯知早已知曉,只聽他笑了笑道:“鳳相此次而來,并非為了國事。”說着,眼神睨了眼表情怪異的趙蔓蔓。

到底是男人,燕國主很快明白了過來,揚聲道:“鳳相和小郡主還有沐小公子遠道而來,朕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行宮,晚上也準備好了夜宴,為你們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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