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內亂
淮安二十九年,阚欽病越來越重,最終在寒冬中去世。
阚欽去世的那一天,楚辭獨自在房裏喝了一夜的酒,醉酒時,她嘴裏說着“我對不起你”“我也不想你死,可沒辦法啊”“你放心,我很快就去陪你”之類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阚欽的死訊自然瞞不過淮安帝,他匆忙封鎖消息,然後把楚辭召進宮問話。
楚辭進宮時,眼睛是腫的,臉色有點白,就連往常紅潤的唇都變得蒼白無比,她穿着素衣,用素簪绾着頭發,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
淮安帝看着楚辭這幅樣子,不疑其他,只是問:“小十六,淩寒去世的事你也不要難過。”
楚辭淡淡一笑,透着說不上來的凄涼,她的聲音微啞,語氣緩慢道:“謝陛下安慰。”
這客氣的語氣把淮安帝惹得不高興了,但他沒說什麽,只當時楚辭傷心過度,他安撫道:“人總有一死,這些日子你也不要難過,不然淩寒在天上看着也難受。”
楚辭嘴角撇了撇,難過嗎?她這些日子半喜半悲的過着,喜的是她的大仇終于有機會報了,悲的是失去了世上最愛自己的人。
喜悲參半,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
她麻木度日,從沒想過自己也可以擁有幸福,哪怕是短暫的,也只夠她用一生去呵護,可她,卻把她唯一的幸福親手滅殺了。
她本不用這麽傷心的,只要她不對阚欽動心,她就可以更好的利用他,能讓他死的更慘一些,可偏偏她就是動了心。
她抵擋不了阚欽的溫柔,最終只能淪陷。
可她忘不了殺母之仇,所以她只能貪戀片刻的溫柔。
她是個貪心的人,可貪心有餘而能力不足,最終她只能全部放開,無論她心中有多不舍。
淮安帝後邊又說了什麽楚辭都沒注意,只是沉淪于悲痛中。
淮安帝看她狀态不好,也沒在說什麽,只是賞了些珍器珠寶安慰幾句後便把她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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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楚辭迅速恢複狀态,淮安帝不出所料的封鎖了阚欽去世的消息。如果猜的不錯的話他估計是想着這幾年假裝阚欽還在,然後等阚欽及冠的時候假裝把人送回雁北,而途中會遭逢意外,阚欽會意外去世,到時候連她這個世子妃都會一起去世,屆時太子已回到了大周,而阚欽的事肯定不會有除淮安帝以外的人知道。
楚辭寫了一封字條,把阚欽去世的事寫的清清楚楚,然後命人把字條送去雁北。
楚辭嘴角列出嗜血的弧度,然後又寫了封信命人送去給與她交好的大人手裏。
一切事情辦妥之後,她坐在羅漢床上輕輕呷了口茶。
……
臨近年關,雁北突然發兵,接連連攻破了大周二十座城池,這一下打的大周挫不及防,淮安帝趕忙召集群臣想商讨出個應對的辦法。
結果縱觀朝野,文臣遍野武将難尋,哪怕找到了也是老的老小的小。
堂堂大周,泱泱大國,竟無一人可應戰。
淮安帝心如死灰,癱坐在龍椅上看着滿朝文臣,只覺得諷刺。
最終,他讓以為年過古稀的老将領兵,試圖掙紮找出最後一縷生機。
……
楚辭在書房裏靜靜的寫着什麽,小厮跑過來說劉侍郎求見。
楚辭淡淡一笑,眼裏俱是了然。
她放下筆,慢悠悠的去了大堂。
大堂裏,一個身穿紅色官袍的中年男人急切的坐着喝茶。
楚辭到了大堂後隔着屏風接見了他。
“劉侍郎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劉侍郎趕忙把朝堂上的事給楚辭一五一十的交代的清清楚楚,然後跪下道:“殿下,老臣直接給您直說吧,老臣想求您勸勸陛下。”
楚辭嘆了口氣:“劉侍郎這是幹嘛?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麽能幹政呢?”
劉侍郎悲戚道:“殿下有所不知,戚将軍與老臣是忘年之交,他早年不受陛下待見,從未領過兵,所謂經驗不過就是紙上談兵而已,再加上他年紀大了,老臣怕他還未到地方就先去了啊!”
楚辭淡漠的呷了口茶:“大人,不是我不幫,而是我實在無能為力,自我出嫁之後便很少去皇宮走動,見父皇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如今也不知道有什麽立場去勸父皇了。”
劉侍郎:“不,殿下同陛下有多年的父女情分,念在這份情分上,陛下應該還是聽殿下勸的。”
楚辭嘆氣:“侍郎大人高看了,皇宮那曾有過真正的情分在?父皇之所以願意寵我不過是因為我長相好看,可以成為他的棋子罷了。就像當初他看紀将軍年少英武,把我許給他;亦或是世子利用價值高,把我推給他一樣。現如今我對他來說已經沒了利用價值,他自然也不會繼續寵我了,我這個女兒對他來說也是可有可無了。”
劉侍郎怔住了,他睜大眼睛,眼裏有血絲,有淚水,他說:“難道就真的沒救了?”
楚辭緩緩道:“不過父皇這個決策屬實不對勁。”
劉侍郎打起精神:“敢問公主,什、什麽不對勁?”
楚辭道:“若按父皇以往的決策,現如今絕對是先穩住雁北王的情緒争取緩兵,然後再找機會去求助別國共同分割雁北,可如今父皇卻派一個年過古稀的老将軍去死守,這不像他的做派。”
劉侍郎結合之前淮安帝的做法,覺得确實很對,腦海裏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問道:“陛下這是被奸人所惑?”
楚辭輕笑:“我可沒說什麽。”
劉侍郎恍然大悟,他沖楚辭磕了個頭:“多謝殿下。”
然後急匆匆的跑出去。
……
淮安帝近日心緒不寧,他的身體本來就些虛弱,又被雁北直逼京都的消息一刺激,然後就病倒了。
自古帝王多薄命,他如今已經算是長壽了,以往的皇帝想活到三十歲都難,但他自小身體就很好,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在這個位子上坐很久。
卻不想身居高位,并不是身體好就可以長久的,身邊的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又經常為國事殚精竭慮,憂思過重身體早已被掏空,如今一受刺激,身體的沉疴爆發,病來如山倒,只能卧榻修養。
他喝了藥,眼皮卻越來越重,他閉眼心想,太子在雁北王手裏,此時恐怕兇多吉少,自己這般模樣估計也撐不了幾時,他需要一個新的繼承人,他需要一個能夠撐住大周的繼承人。
思緒混亂,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突然,他被高德安晃醒,高德安急切帶着淚痕的臉浮現在眼前。
淮安帝煩躁道:“何事?”
高德安此刻已經顧不上禮儀了,他急切道:“陛、陛下,外面、外面……”
韓丞相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打斷高德安未說完的話:“臣韓安跪求皇上清除宦官,除奸佞小人。”
衆官的聲音疊在一起,緊随韓丞相的話:“請陛下清君側,除奸佞小人。”
淮安帝眉頭緊鎖,怒火中燒:“這群人又在幹什麽?”
高德安哭喪着臉結結巴巴道:“今日不知為何,韓丞相一早就帶一衆文武大臣來宮裏,鬧着求陛下殺宦官,除外戚。”
淮安帝深吸一口氣,壓着怒火起床随意披了件明黃色的袍子。
太璇殿外早已跪滿了烏泱泱的大臣,領頭跪着的是韓安韓丞相。
淮安帝壓着怒火,眦目欲裂:“韓卿,你這是幹什麽?”
韓安跪着回答道:“臣請皇上清除國賊。”
淮安帝眼中充血,他顫顫巍巍的指着韓安:“你、你……”
話還沒說出口,他猛然吐出一口鮮血,身後的高德安和身前的韓安趕忙扶住他。
“皇上——”
“陛下——”
在一陣手忙腳亂中,淮安帝意識逐漸模糊,直至昏迷。
……
楚辭走到太璇殿的時候,殿裏沒有一個人,這并不出她所料。
現如今雁北王兵臨城下,正在京都城門外面守着,不多時就會攻進來,屆時整個京都的人都會四竄逃命,皇宮此時估計已經快空了。
吱——
殿們重重的打開,殿裏如今一片混亂,金絲紗幔淩亂的垂在底下,被殿外吹來的穿堂風吹的微微晃動,燭火被風吹滅,金銀玉器都灑落一地,還有一些奏折和刀劍也都攤開在地下。
楚辭逆着光站在門外,她身穿素衣,精致的面容有些蒼白,眼中閃過狠厲,此時的她并不像是平常嬌氣蠻橫的公主,更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她信步走向內室。
內室裏,淮安帝無力的躺在龍床上,身上吐的血還沒人處理,面色蒼白,整個人都顯得格外虛弱。
他迷迷糊糊的睜眼,喉嚨裏發出嘔啞難聽的聲音,只有靠近才能聽見他在說“水”。
可等了半天,沒人來他跟前問他要幹什麽,也沒人扶他起來,他掙紮着,兩條手裏微微顫動,手指抖着伸縮。
視線逐漸清明,他聽到了有腳步聲傳來,腳步聲很慢,像是信步閑逛一般。
淮安帝嘔啞難聽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聲音更大,也更加明了,讓人一聽就知道他在說什麽。
“水——”
“父皇是要喝水嗎?”
楚辭問了這一句,然後自顧自走到茶幾上拿被子倒了杯茶,然後漫不經心的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的藥瓶,把瓶子裏的□□緩緩撒入杯子的,收起藥瓶,随手扔在地下,然後晃了晃杯子裏的茶,讓茶與藥更好的混合。
然後走到淮安帝床前,把淮安帝扶起來靠着床頭。
她笑着道:“父皇,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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