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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籁俱靜。
火苗在漆黑的石殿竄着,彎折,風吹過,發出“嗞嗞”聲。
那陣風真是吹得有些大,窗戶被吹開,撞在牆壁上“砰”的一聲。燭火歪斜,他眼前一暗,忽然看見門後那個孤立的影子。
黑色的影子慢慢走近,血色的眼眸漸漸清晰,颀長的身形在微黃的燭光中好似蒙着一層薄紗。
他猛地放下茶杯,喝道:“閣下是何方神聖!”
那人總算走了過來,一張極為普通的黑巾蒙着臉,只是露出一雙血眸。
萬振岳身為魔教之主,自認見過的怪事多不勝數,可還真沒見過有誰這麽怪異,一雙血眸,好似妖精鬼魅。
那人站在離他大約三步遠的地方,很近,卻不動了,只是擡眼打量他。
萬振岳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試探,擡手暗器飛出,擦着他耳邊飛過。
黑影紋絲未動,半響,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原來魔教教主也不過如此,看來我不提醒你,你定然要死在江南神門手上了。”
萬振岳心裏一顫,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像是一個僵硬的木偶,然後平淡無奇的聲音傳過來,“最近扶山教好像鬧得有點厲害,江南神門派了幾個小子來找你的麻煩,大概,”他想了想,“大概會改裝成你們教裏的人,嗯,我勸你還是小心一點。”
他看似善意的提醒,卻像是嘲諷一般刮進萬振岳的耳朵裏。
“嗯,或許可以讓你們教裏的人做點什麽別的标記,容易辨認。”那黑影毫不在意地繼續說着,像是真的在為他認真考慮。
萬振岳拂袖打翻了石桌子上的茶杯,整個大殿裏都回響着那支離破碎的聲響。
那黑衣看見他發怒,依舊直直的立在原處,一個多餘的動作也沒有,甚至連稍微皺眉的動作都沒有,仿佛他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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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山教的事情還不勞閣下操心!”萬振岳忍住怒氣,低吼道。
那人看着他,聲音依舊平靜,“就這樣好了。”
萬振岳就看着他,好似漸漸隐沒在夜色裏,剛才還看見的人,一眨眼就不見了。
什麽邪門的武功!這江湖上什麽時候多了這樣一個人!
萬振岳看向屋外,月色昏暗,透過層層疊疊樹枝投下的影子,像是鬼爪一樣印在窗欄上。
###
客棧。
青年提着劍推門走進來,一陣冷風灌進屋內。青年慢慢走到那張椅子上坐下,小心将劍放在桌子上,盡量不發出什麽響聲。
這一桌子的人早就人等得不耐煩了,餘右水略帶愠怒道:“師弟,我們幾人可是受掌門所托要除掉魔教,你怎可如此懈怠!”
蘇渺略微低下頭,“對不起,師兄,我下次不會了。”
白易知道這師弟從小就是這般冷淡古怪的性子,此刻也不好責備什麽,只是勸道:“好了,現在商讨也不遲,師弟既然已經到了,我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的好。”
魔教地處偏僻,只知道是在鑄劍山附近,只是鑄劍山這麽大,方圓四百裏,若是要寸土寸土的找,還不得找到何年何月?
白易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魔教雖然行蹤詭秘,但也逃不過人的眼睛。這方圓四百裏總有人煙,我們到時候只要找些當地人問問,總會有些蛛絲馬跡。”
餘右水喝着茶,聞言将茶杯猛地放在桌子上,“師兄恐怕想得太簡單了,你以為就是那些個凡夫俗子也能認得魔教的人?”
他這一句質疑頗有些蔑視的意味,聽得人也不太舒服,白易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後笑道:“難道餘師弟還有什麽妙計?”
餘右水一邊想不出什麽有利的說辭,只好冷着臉默不作聲,整個屋子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清楚。
正在争執之際,坐在靠窗邊上的男子才出來打圓場,“我看白師兄說的有理,不如我們見機行事,也好過在這裏争辯。”
這次被派下山來的幾個人也算是被掌門器重的幾個弟子,只除了蘇渺。他是跟着師兄們下山來的,也好增加一些見識。
白易是早就在行走江湖的,在江湖中也有些名望,比餘右水等人不知道多了多少經驗膽識,但掌門卻始終還在猶豫要将掌門之位傳給誰,就連白易本人也表現得毫不在意。
剛才出來說話的那個人就是江南神門的三弟子,名叫肖緒。
肖緒為人還算溫和,處理起事情來也是滴水不漏,此次和白易一同被派下山來,頗有一較高下,優中選優的意思。
這裏有四個人,還有一位沒有說話的,是四弟子孟時楓。
###
村子坐落在鑄劍山下,乍一看這兒的百姓也和平常人沒什麽兩樣,各自耕作,早出晚歸。
一行人提着劍來到村口處,穿着粗布短衫的村民從旁邊走過,好似沒有看見他們一般。若是一個兩個還不足為奇,只是所有人都這樣卻有些奇怪了。
幾人順着石板路往裏走,周圍都是些果樹,還沒有到收成的季節,綠油油的一片,時不時的伸出枝桠挂住行人的衣裳。
走了不多時看見一個小院子,院子裏喂了些雞鴨鵝,一個老太太正杵着拐棍喂米,頭發花白,嘴裏罵道:“……不要臉的畜生,叫你吃!吃死你!”說着還伸出腳去踢正在吃米的雞,那雞被踢得一歪,叼着米撲棱棱地飛到一邊去。
餘右水三兩步走過去,“老婦人,你可知道村民為何都對我等視而不見?”
那老婦人擡起渾濁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忽然發起抖來,“……哎喲,不關我的事!可不關我的事哩,幾位大爺還是、還是放老婦一條生路吧!”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餘右水不知所謂,卻要解釋。白易把他止住,“算了,也問不出什麽結果。”
只是這村子着實古怪,幾個人走了半天,愣是沒有人願意開門搭話的。
半路走來看見一個人,穿着一身道士袍,手裏拿着一把桃木劍,神智看上去還算清明。
白易走過去,“請留步。”
那道士停下來,望他,摸了摸胡須,“少俠是要算姻緣還是算事業?姻緣八錢,事業六錢。”
“道長可知為何這村民對我等避而不見,視若無物?”
那道士打量他一身深藍色箭袖交領長衫,站得筆直如松,手中一把上好寶劍,鑲嵌着玲珑琉璃寶石,看這做派也是江湖上某個名門正派的弟子。
他摸了摸胡須道,“魔教扶山在此,村民怎麽敢随意和陌生人講話,要是一不小心說了什麽要不得的話,可不是要惹來殺身之禍?”
白易略一沉吟,看來魔教真是十惡不赦。
“既然如此,那道長可對魔教中人的行蹤有什麽了解?”
道士本來不想管這事,但想想看魔教若是被除倒也是好事一樁,便道:“老道也在這裏住了些年了,倒是時常看見魔教的人從那邊柳樹岩上過路,至于其他的卻不清楚。”
“多謝。”
那老道正要走,卻見餘右水一把劍橫在他脖子上,怒道:“你到底是誰?”
道士倒不是被這氣勢吓到,只是覺得他反咬一口,好心當做驢肝肺,有些令人寒心,“老道不過是一個給人測字看相的罷了,你若是不相信何必要來問老道!”
白易将那劍鋒拉下來,“師弟,不得無禮。”
餘右水冷哼一聲,“師兄,要是放走了魔教奸細,你可怎麽負責?”
氣氛一下僵持下來,那綠油油的樹葉青翠欲滴。
白易微微一笑,俊氣的五官,配合得天衣無縫,使人如沐春風,“師弟放心,這位道長可不是奸細。”
餘右水聽他保證,将劍收回來,還是不放心地道:“今日且作罷,要是你真是魔教的人,我江南神門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道士聽到此處,神情一變,握住桃木劍的手微微發抖,卻強自鎮定下來,“老道自然明白。”
蘇渺站在原處,看着那道士的背影越來越遠,眼裏閃出一絲疑惑的神色,那道士自然不是奸細,他手上雖有繭子,卻不是練劍練出來的。大約這就是舞劍玩和學武功的區別。
幾個人得了消息,越發覺得應該去柳樹岩蹲點。柳樹岩長着一顆偌大的柳樹,樹幹足有七八個人合抱那麽粗,萬條垂下綠絲縧,在春風裏搖擺。
不多時果真有人從那邊過來。
扶山教雖然被稱為教,但也不過是占山為王的山賊。只是那位教主有點本事,縱容魔教興風作浪,才惹得江南神門不得不來收拾它。要說魔教,也只有天山邪教最厲害。
此時那幾人散漫地走過來,倒是頗有幾分“大王叫我來巡山”的意味。
那幾人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其中有個人估計是嫌棄蒙面太熱,竟然索性将面巾摘下來,其餘三人提醒他,“教主要我們仔細應對,你卻這麽不小心!”
那人不以為意,“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兄弟我可不信!”
其餘幾人只好嘆氣,繼續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坑,“醬油沒有江湖”系列第二篇,前兩個月都在悲催中度過,所以寫得慢了。不知道看起來有沒有懸疑的感覺,還是覺得主角蘇渺有點渣,有點可憐。主角白易有點護短,雖然表現得像個忠犬,但惹到他會很倒黴。所以,喜歡還是不喜歡,留個言吧,謝謝。每天都會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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