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因為開着走廊的小燈,江宴升在清醒的情況下一直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不過半個小時,就被方展揪起來,準備趕到客廳的沙發上。

江宴升抱着枕頭抗議:

“你有沒有人性,我來你家住你竟然想讓我睡沙發?”

方展壓了壓脾氣,又把他怼進了屋,

“算了,你影響我開燈,你關上門在房間裏睡。”

江宴升:“你始亂終棄,好渣。”

方展:“不會說話就閉嘴。”

江宴升也不抱着枕頭了,扯住了門把手,頂着亂糟糟的頭發,

“你敢說你剛才不爽?”

方展:“……”

不是他想打擊人,小少爺大概從來沒做過這種事,磕磕碰碰的覺得驚悚還差不多。

他遲疑的表情太明顯,江宴升火氣瞬間上來了,

“我操,方展,你今天要是不和我住一起,以後你也別想和我一起睡。”

啪的一聲,門被用力關上了。

江宴升:“!!”

方展現在也很煩躁,他轉身拉開衣帽間的門,按下存放床上用品那欄櫃子的遙控開關,看到裏面空蕩蕩的只留下兩套沒套上被罩的冬被,才想起今天讓阿姨将阮落用過的全都送走了,還沒來得及選新的替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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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有些怔忡。

江宴升跟過來見他打開櫃子就愣在那,也湊近了,随後陰陽怪氣地道:

“要是你這麽在意,要不把房子也換一套吧,免得觸景傷情。”

不咬人,膈應人。

方展看了他一眼,然後繞過他,又回了主卧。

“我操,你等等。”

江宴升跑過去阻止他搬被子的舉動,方展将薄被抱在懷裏,冷聲道:

“松手。”

江宴升不松。

方展掃了被子一眼,

“這個是阮落用過的。”

江宴升下意識的松手,反應過來又馬上拽住了一角,坐在床上冷眼看他,

“那就更不能給你了。”

方展無語,覺得自己白天讓人把被子都送走還不買同款換上就是矯情。

他稍微松了力氣,往回走到床邊,決定講道理,

“明天早上九點半的飛機,如果現在睡覺還能睡5個小時,如果繼續折騰,5個小時都睡不成,你選一個。”

江宴升向後仰倒,手中依然拽着被子,

“算了,你回床上睡吧,我不動了。”

方展不懂他這種損人損己的行為:

“你和我分開睡會少塊肉麽?”

江宴升裝死,抱着被的一角整個人都滾到了床上,方展冷不丁被他一拽,也往前踉跄了一下,一只腿半跪在床上,止住力道。

江宴升眨眼看他,

“你還睡不睡。”

方展和他僵持了一會兒,

“你确定不亂動?”

江宴升點頭。

他嘆了口氣,關上了床邊燈的開關。

黑暗裏,江宴升湊到他身邊,将頭歪向他肩的方向,睜着眼對他的習慣好奇,

“有人陪着你你也會怕麽?”

方展并不想在這種時候和他談人生,這話題聽起來就是能聊起來沒完的程度,于是只吐出兩個字,終結問話,

“安靜。”

江宴升又側過身,在微弱的光亮裏打量他的眉眼,然後微微擡起身體,将頭一點點向前靠近。

方展翻了個身,精準的撈到了他的方向。

将人摟在懷裏,又将被子往上扯了點,閉着眼憑借觸覺在他發上吻了一下,嘆道:

“寶貝兒,睡覺吧。”

江宴升被按在他懷裏,能清晰的聽到他胸膛處心跳的聲音。

本來應該很浪漫,但他還是沒忍住,嘗試幾次呼吸後,悶聲道:

“可是我好悶。”

“……”

第二天王嫣給兩人送來早餐,按響門鈴後發現是江宴升開的門有些驚訝,

“方總還沒起嗎?”

“他在刷牙。”

江宴升将紙袋接過,看了眼裏面的東西後,拿出碗筷,将用紙盒裝着的米粥與豆漿倒在碗裏,又将蝦餃燒麥和看不出是什麽的圓餅與鹹菜放到了碟中。

王嫣在旁邊看着,等他慢條斯理的将兩套餐具擺出一個精致的模樣後,才弱弱開口,

“那個,其實這裏也有我的一份。”

江宴升看了她一眼,

“難道要我伺候你麽?”

“……”

好雙标,讓她無言以對。

方展換好衣服出來,見到桌上的擺盤頓了一下,

“為什麽不直接用原包裝吃,這樣等下還要收拾桌子,很費時間。”

勤勤懇懇的江宴升黑了臉,

“你沒有別的想說的?”

方展的視線又落在與一桌精致格格不入的有些焦了的煎蛋上,笑了笑,俯身在他幹爽的額上親了一下,

“謝謝。”

王嫣開始後悔自己不該沒吃早餐就上來,她此時已經覺得飽了。

只是看到老板這次如此光明正大又覺得詫異,她輕車熟路的在櫥櫃裏拿出一個瓷碗,假裝不經意的将視線落在江宴升的身上,猜測着兩人的關系。

方展沒注意她的小動作,看到她放在桌上的一個文件夾,直接拿過來一邊喝粥一邊翻看,

“下飛機後是誰來接,政府還是miller公司?”

“蕭總監和miller的人。”

她看了眼江宴升,小心的說,

“紅橋公司的人上周五就到達了慕尼黑,這次應該也會和蕭總監一起。”

江宴升聽到紅橋的名字稍微停頓,随後又若無其事的将口中的蝦餃咽下,起身,

“你們先聊着,我去換個衣服。”

“坐下。”

方展見他根本沒動幾口,就知他是想避嫌,

“吃完飯再去。”

桌上安靜下來,只剩木筷和碗碟不經意間的碰撞發出輕響。

江宴升一邊将裝着豆漿的碗拿起喝了一口,一邊在心底琢磨着這次的行程,無它,只因為紅橋這個名字太如雷貫耳。

與廣泛涉獵各領域的風行不同,紅橋只專注在高科技的研發上,但因為背後有國家的支持,不提利潤率單看利潤,去年紅橋的利潤幾乎要比風行的年利潤多出三分之一,是實打實的龍頭企業。

他平時即使不刻意關注這些消息,也能聽身邊的朋友提起。

這麽想着,又覺得江齊渠道的人不清楚紅橋這種公司的保密計劃也是應該的。

因為江宴升是臨時買的機票,和方展甚至不在一個艙位,登機後兩人便分開尋找位置,然而待飛機穩定在一定高度後,方展正檢查登機前新收到的miller月度報表時,又突然聽見有人敲響了包間的門。

江宴升在廊道裏站着,挑眉,

“surprise!”

他身後的工作人員向方展詢問,

“您好,這位先生說是您的朋友,請問有打擾到您的休息嗎?”

方展直接側身讓江宴升進來了,然後向外面的人回應,

“多謝。”

工作人員有些尴尬,但還是保持着笑容離開了,

“随時為您提供服務。”

雖然規則上不允許,但商務艙這位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江宴升穿着一身深灰色絨面的休閑服,将一旁的床板放下,道:

“有個人在國內經停站下飛機,等他走了我就可以升艙到隔壁。”

然後很自然的躺到了床上,又戴上耳塞以示清白,

“你做你的事,我不打擾你。”

方展重新打開電腦,開始懷疑難道戀愛之後,人都會變得黏人麽?

包廂裏的空間狹窄,對方在做什麽幾乎不用刻意關注也能一目了然。

于是他清楚的的看到,江宴升先是盯着自己看了好一會兒,又将耳塞換成耳機播放視頻,視頻看到一半換成了游戲,當自己關上財務報表,打開證券界面的時候,對方又變成了發呆,将手機在手上轉來轉去。

一系列焦躁的過程在兩個小時內頻繁更換。

他不想出聲,但江宴升看起來實在太過無聊,于是忍無可忍,決定抽出幾分鐘終止,

“你之前都怎麽打發時間的?”

難道纨绔的生活就是每天一起吃喝玩樂麽,毫無別的可以沉下心的樂子麽。

江宴升見他和自己搭話眼中一亮,坐了起來,只是以為他問自己以前在航班上怎麽消遣的,

“包機辦party啊,你看你這次要是提前和我說,也不至于我連張頭等艙的票錢也花不出去。”

方展醞釀出兩個問題,一時不知該問哪個。

他轉了下箍緊的腕表,道:

“你戴着耳塞還能聽清楚我說的話?”

江宴升:“……”

還有一個他想問了許久的,

“你爸給你留的儲蓄卡裏還剩多少錢?”

他覺得江齊根本沒想讓自己認真的管束江宴升,說是把信用卡扔給了自己,但江宴升的錢仍然像花不完一樣往外砸,這哪裏是在限制財産,簡直像給熊孩子找個窩,把照顧的人和錢準備齊了,讓他少在自己眼前晃悠。

江宴升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發覺自己也沒注意過。

然後老老實實的打開手機,找到銀行發過來的短信,遞給了方展。

在綠色氣泡的右下角,一串數字格外醒目

——38395566.79元

方展:好家夥,真的全靠我自己争氣。

他想了想,将自己的kindle扔了過去,

“靜下心來讀點書,要是實在待不住就去外面找人聊天,不要打擾我。”

江宴升确實是有些坐不住了,他打開kindle意思意思的随便翻了幾頁,正準備出去走走,忽然看到了方展的筆記。

筆記大多只是劃線,少數的幾句下面寫上了自己的注解。

他安靜下來,凝神看着,一開始是因為好奇方展的想法,結果漸漸發現了一個規律。

在“我的圖書館”下面的大部分書裏,都有幾句話下面備注着孤零零的一個“J”。

他幾乎在瞬間就聯想到了自己的姓氏,但一本一本點開,又發現這種備注差不多能追尋到很久之前,該是方展從未見過自己時。

如果不是發現被備注的書自己幾乎每一本都讀過,如果不是發覺每一個句子都像是影射着自己或者産生着共鳴,他可能也就當自己因無聊而多心。

但江宴升此時卻清楚事情肯定不會這麽簡單。

他想起第一次見方展時的熟悉感,猛然驚醒

——媽的,這就是愛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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