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飛機在空中穿梭了二十多個小時,進入德國境內時外面已又變成了一片清澈的藍天,一起同行的另一個助理小蔡提着工作人員剛熨燙好大衣推開了方展包間的門,

“方總,還剩半個小時飛機開始下降,您現在換上還是我先放到一邊?”

王嫣也在包間裏,站在靠門的一側,見狀伸了手,

“給我吧。”

等助理退出去,便随手将防塵罩上自帶的鈎子挂到了旁邊的牆釘上。

方展自始至終都未擡頭,身體向後靠在椅子上,只有雙手間打火機的轉動讓人發覺空間裏時間的流逝。

突然,門又被敲響。

江宴升看着堵在門口的王嫣,露出笑臉,

“我過來拿我的游戲機,現在方便進去嗎?”

王嫣回頭看方展,也正好撞到他掃過來的視線。

方展手上停頓了幾秒,

“你拿給他。”

江宴升卻在他張口後大大咧咧的闖了進來,視線掃過已經重新鋪好的床單,将放在深棕色櫃子上的游戲手柄拿了起來,然後回頭看見自己進來也沒多加半分關注的方展,又退出去了。

這已經是他找借口進來的第五次。

王嫣用手在背後将門關嚴,默默吐槽。

實在是太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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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邀請的聲音打亂她的思緒,電腦上的蕭曉坐在車內,表情有些僵硬。

王嫣心下咯噔一聲,就聽他道:

“政府剛通過一項條例,外資控股不得超過49%,投資委員會拒絕了我們的收購申請。”

“還有呢?”

蕭曉罵了一句髒話,剛剛勉強維持住的僵硬的平靜裂開,表情挫敗,

“miller稱我們惡意收購,準備發行新股來獲得無息貸款。”

沒忍住,他又罵了一句,

“他媽的,金霖這個狗雜種。”

王嫣知道金霖這個名字,miller董事會的股東之一,不僅和凱諾一直保持着其他方面的合作,這次投資的許多信息包括債務風險的評估也是由金霖提供的。

但就在此時,在凱諾和miller已經達成協調只差簽訂合同的此時,政府出臺限制政策,miller在內部發起指控,只要不蠢,誰都不會相信這是巧合。

方展将打火機扔到桌子上,似笑非笑,語氣幾近譏諷,

“別跟我說你來了德國這麽久,除了和他厮混什麽都沒幹。”

蕭曉臉色更難看了,他伸手蓋住額頭,又放下,盡力冷靜下來,

“怎麽會。”

看着方展的眼中帶着難堪,

“就是收購時間可能又得延長,得好好磨一磨了。”

方展不鹹不淡的道:

“按理說你感情上的事我不該插手,但你折騰了這麽多年還牽扯到公事就是你的錯了。”

往日溫和的臉上卻如同覆上了一層細碎薄冰,提點後停頓片刻,沒再多追究下去,

“紅橋那邊怎麽說?”

蕭曉動了動唇

“資金不變,只縮減收購股份。”

屏幕內外的空氣都安靜下來。

江宴升坐在包間外為工作人員留下的折疊椅上,身上依舊穿着睡袍和一次性的拖鞋,見王嫣憂心忡忡的出來,放下了交疊的雙腿,也沒多問,只禮貌一笑,

“你們忙完公事了?”

王嫣點了點頭,見他起身快步走到門前,想要攔住,又因為一瞬間的猶豫,将人放了進去。

算了,能緩和一下方總的情緒也好。

然而事實并不如她所想,江宴升進去後便走到自昨晚起就被他霸占的角落,規規矩矩的靠坐下了,目不斜視,半點沒出聲打擾方展的意思。

方展揉了揉額角,對裝乖的人敲了下桌面,

“過來。”

江宴升哼哼唧唧,

“你不是嫌我煩麽?我不。”

“...”

昨晚他讓江宴升多看看書,這人便不知為何愈發愛盯着自己,眼神熱烈又帶着探究,像是科學家遇上了讓自己感興趣的變異小白鼠,時刻準備下刀操作。

他覺得有一點點麻煩,又覺得自己該對江宴升加些約束,便在入睡前試探性的想定下幾條規則。

結果這人就一直和自己別扭到現在。

方展嘆了口氣,實在沒什麽心情哄他,

“知道我煩你,還一直往我跟前湊?”

江宴升啪的一下扔了手機,

“方展,你長沒長心?”

小少爺下了床,徑直走到他面前,

“你昨天怎麽說的來着,你處理公務的時候我不要和你共處一個房間,到了德國還得和你分房睡避免休息不好,你他媽怎麽不直接說不想看見我想和我分手呢?”

他聲音激動,頗有氣勢洶洶想要沒完的意味。

方展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也不想發生無意義的争吵,兩人誰都不想退步,保持在原地像是将空間自動劃成了兩個陣營。

漸漸江宴升的身體開始僵硬,方展看見他下颌繃緊的棱角,先站起了身,推脫,

“我去找王嫣拿份資料。”

江宴升的手在身側攥緊,不受控制的抽動了一下,見方展真的邁出房間,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氣很大,透過肌肉能直接感受到骨頭的形狀,已經捏的人有些疼了。

方展快要壓不住心頭的不耐,回頭同他争論,

“你難道不記得自己之前說過不打擾我...”

話沒說完,撞進了小少爺的眼裏。

黑白分明的眼裏藏着膽怯和不知所措,像是在那天的夢裏,外面的人在争吵,裏面的人躲在窗簾後,燈光亮起,照亮驚慌。

又來了,又是帶進現實的痛感。

夢裏的小江宴升和現在的江宴升重合。

他看到小少爺低頭試探的碰了碰他的唇,見他沒躲,啞聲道:

“我只是想你別再說這種推開我的話,這也不行嗎?”

兩人額頭相抵,方展感覺腦中像是滑過什麽畫面,心髒處絞痛的感覺一瞬即逝,再回過神來想抓卻怎麽都抓不到了。

他盯着眼前的人,眼中的不耐轉為興趣又轉為更深的某種情緒,然後笑了一聲,輕松的調笑,

“還不是因為你對我影響太大了嘛。”

飛機下降的廣播從頭頂傳來,他安撫般在小少爺的背上輕拍了幾下,

“我知道了,我不出去,讓我先換身衣服?”

江宴升卻又抵住他想掙脫的力道,神色認真,

“你們的合作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方展微一蹙眉又很快将其隐去,不想深談,

“在歐洲停留的時間可能會延長,但不是什麽大事。”

其實不并不是。

這次的收購對凱諾來說格外重要,不提籌謀許久付出的金錢和精力,單是從合作對象紅橋來講,九次的成功也抵不過一次的失利,如果失敗,凱諾留在其他合作對象、留在其他投資者心中的印象就只會是能力止步于此,然後在下一次突破前每況愈下。

而變數太多,即便早有準備好的planB,也不如最初的計劃完美,很可能處處受掣肘。

江宴升沉吟片刻,松開了他。

方展将熨燙好的一身正裝換上,見他眉眼間仍有不愉,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笑着稱沒有鏡子,叫他過來幫忙看衣服是否平整。

江宴升擡頭時愣了一瞬。

兩人自初見開始,方展好像就沒怎麽特意打扮過,平日裏雖然也是正裝,但往往以舒适為主,更別提兩人相處時間最長的燕城那段時間,泥濘和沒完沒了的雨水使得他們能保證不狼狽已經不錯。

而眼前的青年身姿修長,量身剪裁的深灰色大衣自肩頭至腳踝,趁出一身的疏離和冷凝,比之往常的氣勢有過之而無不及,明明昨天淩晨還在和自己搶被子,現在卻像隔出了兩個世界。

江宴升被這反差激起一股破壞的欲望,剛才的心慌似乎有了發洩的出口,他起身将手繞到方展頸後,想把這人的衣服撕扯下去,最後理智戰勝沖動,緊攥的動作放緩,撫平了白色領子微微卷起的折痕,喉結一滾,話也滑出了口,

“你這是去談生意還是去勾引人的?”

方展沒想到長這麽大還能活久見的聽到有人說自己勾引人,只當他正處在三分熱度期,情人眼裏出西施,頓了一瞬,轉移了這個話題,

“下飛機後酒店有專車來接,小蔡陪你一起過去。”

江宴升到底沒忍住心底的癢意,手指繞在他領帶上,微微用力,向外一扯,趁他偏頭時在他嘴邊落了一吻,又将下巴搭在他肩上,甕聲甕氣,

“好想把自己裝進你口袋。”

幾分鐘前的不快徹底消散,方展有些好笑的同時又覺得心底發軟。

昨天心底的疑問句變成了肯定句,他在此刻和王嫣達成了一致

——太黏人了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在遇到江宴升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其實對這種相處模式是受用的。

不會缺乏安全感,也不必去追逐,以及建立在平等身份的前提上。

方展将手指穿插在肩上人的發絲間,眼中少見的帶了幾分溫度,緩聲囑咐,

“我可能沒什麽時間陪你,你若是想玩便請一個本地的向導,但是這裏總不比國內,不要主動惹事。”

江宴升不服氣的咕哝,

“我能惹什麽事。”

有空姐在外面敲門提醒回到座位上,方展想了想,怕又激起這人的反叛心理,把氣氛搞砸,便沒再多說。

只是他心裏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或者說自從進了德國境內,心裏就有種排斥性的抗拒感,好像有什麽東西會出現,從而徹底打亂自己的生活,而身體本能在叫他遠離。

作者有話要說:  我悟了,修文=坑文,這本前面問題太多,要修幾乎是全部重寫,不如加快完結把錯誤記住下一本別再犯π_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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