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3)
抹笑漫上嘴角,脫兔眸光閃爍,在他人都還未有防備之時雙腳猛地發力,猶如一簇粉紅漩渦在空中旋轉,高高地跳起。脫兔在半空微微一笑,轉身,瞬間三千銀針如落雨般朝黑衣侍衛射去。
突如其來的進攻令侍衛們措手不及,雖然都是經歷過嚴格訓練的精兵,可還是有不少中針倒地。
孟千泷睡意全無,冷着臉輕盈躲過,眼波一掃,突然一驚。因為他看到了被劫走的白色貓咪。
眼見就要翻過圍牆逃走,脫兔得意地在空中一扭身子,笑盈盈地看着底下詫異的侍衛們,抛了個飛吻:“拜拜。”
說時遲那時快,孟千泷一把抽過身邊侍衛的長劍投擲出去,如一條空中的銀光閃電朝空中的脫兔飛去。
糟糕!
就算脫兔有超能力也躲不過如此飛速的進攻。
只差一步了啊!
脫兔咬牙不甘,在被長劍刺中後背的那一秒把緋緋丢了出去——
“啊……”血肉模糊的聲音,脫兔痛苦地一臉蒼白地下墜。
貓咪借着力往上一蹬,爪子搭上圍牆,深深地絕望地回頭看着倒在血泊裏受傷的脫兔。
本是那樣柔弱的少年,倒在一汪玫瑰花盛開的鮮血中,被侍衛用刀架在脖子上也只是動了動蒼白的嘴唇,露出似栀子花開般的微笑。
他說。
“快走。”
緋緋不動,立在原地凝望着他,水藍般的清亮眼睛中,劃過長長的一道痕。
一個侍衛趁此時想刺中他,卻被孟千泷給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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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泷沒有攔住緋緋,只是安靜地立在月色下,俊美的臉龐沒有笑意。
自己就算跳下去也救不回脫兔,只會讓兩人都陷入困境中。若自己離開,還可以去找哥哥來救脫兔,利遠遠大于弊。想到這,緋緋眼眶深處淺淺的淚光閃爍,一咬牙,翻下圍牆走了。
脫兔倒在地上,冰涼的地面,蒼白的月光,傷口汩汩地流淌着鮮血。
他眼前視線模糊起來,勾勾嘴角。
這下,不再欠他了吧……
這麽想着,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太子,可要追?”黑衣侍衛向孟千泷詢問。
“罷了。”他淡淡地擺手,這樣的回答讓侍衛也有片刻的驚訝。
與孟千泷相熟之人都會清楚,孟千泷雖一幅笑盈盈好相處的模樣,可對于敵人,不利于自己的人可向來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今日,這是怎麽了……
孟千泷緩緩走到脫兔身邊,垂下纖長的睫毛看着他蒼白可人的容顏,沒有說話。
良久,才開口:“把他關起來,命林太醫治好他的傷。”
逃出去後緋緋就變為人形,大步地跑着,紗衣在空中柔美地卷動。
沒跑出多遠就看到了等候自己許久的扶鳶,一臉擔憂,看到自己後微微松了口氣,可馬上就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問:“脫兔呢?”
緋緋彎下身子喘着氣,擺擺手,一出口就扯出哭腔來了:“他受傷了,走不了,被孟千泷給抓了!”
“什麽?”一向對他人漠不關心的扶鳶表現了難得的急躁,他揪起緋緋,直直地望到他眸底深處,“傷得嚴不嚴重?”
緋緋咬着唇搖頭:“怕是逃不出來了。”
心髒猛地一緊,扶鳶感覺全身的血液有一剎的凍結。急促地吸了一口氣後,他眼眸染血色般的紅,一拳頭打在了牆上,很壓抑地忍着聲音:“這混蛋……不是說會平安無事地回來嗎?”
看着從未有過這般激動的扶鳶緋緋意識到脫兔對于哥哥恐怕不只是那麽簡單的情分。現在要冷靜,不能急。他扯扯哥哥的衣袖:“哥哥……”
“我去救他。”漆黑的長袍決絕地一甩,扶鳶目光堅定如磐石,轉身就燃燒着股殺氣往回走。
“哥哥!你冷靜點!”緋緋拉住他,提高音量,“你現在去也于事無補!搞不好自己還會被困住!”
扶鳶停下腳步,垂下頭,半張英俊的臉都埋在陰影中。他說:“是我害了他,不去救他,他會死。”
“哥哥,以我這幾天對孟千泷的了解,他絕對不會殺了脫兔。”緋緋認真地一字一頓說道。
“嗯?”
“為了逞一時之快,殺了脫兔對于他一點好處也沒有。留着,最起碼能讓我們回去救他。他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為了困住我。”
扶鳶眉眼深深不語。
“而且他最根本的目的,只是為了。”緋緋一頓,眯了眯眼睛,“鳳澈。”
扶鳶擡眸。
“所以……主人……”緋緋喚。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五
幾日下來,鳳澈終于在這個夜晚睡着了。靜靜地靠在床頭,不知不覺就陷入沉睡。
墨槿走進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嘆着氣,望着他蒼白的臉,短短幾日就瘦削了不少。而這份消瘦并不難看,反倒削平了他稚氣的棱角,雕琢出成年男子應該有的弧度。
“果然,在一起時天天吵,分開了就不行。”輕聲走至床邊,墨槿解開鳳澈的衣扣,扶着他的身子躺了下來。
“睡了?”
無聲無息,倏然一只手搭上了墨槿的肩,剛吓一跳可聽到那熟悉低沉的嗓音墨槿心裏有一陣清甜,回過頭,含笑望着鳳寂:“小聲些,小澈好不容易才睡了。”
“累壞他了。”看了一晚的公文,鳳寂的面容在昏暗不明的燭火下染上令人心疼的倦意,一圈淺淺的胡渣為他添了成熟的魅力。
“陛下,以後別看那麽遲。”墨槿身子一軟就跌入鳳寂的懷抱中,擡起頭,溫柔地微笑着,“我會舍不得。”
鳳寂伸出食指在他鼻尖上一點,笑了,揉着他的頭發慢慢道:“朕,是天下人的陛下啊。”
“我不管。”墨槿纏住他的脖子,嘴唇就湊了上來,輕輕撕咬着對方的薄唇,含糊道,“你只是我唯一的鳳哥哥。”
“……我很累了。小槿莫要再這樣來招惹朕了。”微嘆一聲,鳳寂還是溫柔地回應了對方。
墨槿搖頭,美豔的容姿是嬌豔入骨的花朵,誰也抵抗不住他的魅力。“不,小槿,太久沒任性了。”
“今夜本是翻了玉貴人的牌子。”鳳寂把墨槿攔腰抱起,低眸深深地望向他染上緋紅而更動人的臉頰,“這樣看還是算了。”
大步地就往門外走。
明黃的龍袍上是墨槿獨有的香氣。
清晨,朝霞照亮皇宮的金碧輝煌。
“鳳澈,起床了!”
剛睜眼,就一眼看到精致雪白美少年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身上,嘟着櫻桃般的紅唇喊自己起床。
自己竟然睡着了……鳳澈打個哈欠,那這肯定是夢吧,肯定是幻覺吧,不可信吧……
想着,翻個身想繼續睡。
緋緋火了,一把掀開被子,死命地推鳳澈的肩膀,一邊不爽地嘟囔:“風車起床啦起床啦!”
哎喲喂這個夢怎麽也那麽煩啊……
鳳澈痛苦地捂住耳朵。
不對!等等……
鳳澈猛地坐起身,睡意在瞬間無存,不可置信地睜大明亮的眼眸死死地瞪着那位熟悉的白衣如雪少年。
“你是……緋緋?”一點也不自信,鳳澈不确定地問道。
緋緋白眼:“廢話!”
“你這死貓!”鳳澈吸着鼻子一把摟住緋緋,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氣味人好像複活了般,貪戀而驚喜。
“主……人。”默嘆一聲,緋緋眼波如水溫柔,輕輕地,也抱住了對方顫栗的背。
他半夜就回來了,借着朦胧月光看着主人睡夢裏安靜的容顏,瘦削的雙頰,差點忍不住哭了起來。
其實……主人,我也很想你……
我也離不開你……
這是我們彼此都明白的,所以我每次才敢底氣十足地對你發脾氣。
良久,鳳澈才喘過氣來,沖着緋緋柔軟的臉蛋一捏:“死貓!你這幾天跑哪裏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多着急啊……你個沒良心的!”
“疼!”緋緋癟着嘴,從鳳澈的身上跳了下來,“就不告訴你!”
“你……”怒火熊熊地瞪了日夜思念的貓咪一會兒,鳳澈還是軟了下來,溫柔着聲音,“有沒有受傷?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緋緋心頭一暖,蕩漾開在清晨甜甜的笑:“主人放心,緋緋很好。”
鳳澈把他拉入懷中,閉上眼睛,烏黑的睫毛顫抖,聲音低低道:“緋緋,以後可莫要……莫要離開我了。”
本以為自己如此深情不計前嫌緋緋定會被感動得語無倫次淚流滿面,誰知懷裏的人只是用一貫嬌俏的語氣哼哼道:“那看心情咯。”
鳳澈氣得炸毛,指着貓咪無辜的臉咬牙道:“你信不信……信不信……本太子真的上了你啊!”
緋緋從他懷中如泥鳅般地滑走,轉身在椅子上坐下,翹着二郎腿醋意十足地細聲:“只要你在這之前別被晉國太子給上了。”
你還敢給我提這個人……鳳澈翻身坐起就要來抓他,好像多日的疲憊一掃而空,在死貓面前,鳳澈還是那樣的蠢萌!
“橋都麻袋!”緋緋倏然把手擋在身前,嘀咕道:“哎喲喲,不提孟千泷我都要忘了……”看向鳳澈,認真道,“主人,你好好坐下,我有正事要說。”
“別逗了,你有什麽正事?”
“真的真的是正事!”緋緋嚴肅着精致的臉,按住他的手背,“主人一定要幫我。我的一個朋友,被孟千泷給抓了……”
鳳澈眯起眼睛,表情随着緋緋的話語一寸寸的陰沉起來。
“怎……怎麽了?”緋緋眼見不好,擔心地咬唇試探。
鳳澈靜靜地看着他,眉睫漆黑,“那是不是沒有這件事,你打算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我……”緋緋垂眸。
“緋緋。”鳳澈睫毛上落滿清色的憂愁,唇畔是苦澀的笑,像一抹茶,“我也會痛。”
話音未落,唇就被覆上了。
鳳澈看着近在咫尺的美好面容一點點放大,心跳加速的同時眼睛也瞪大了。
死貓……吻了自己!
他的唇瓣像春天盛開的第一朵鮮花般柔軟甜馥,深深的,淺淺的,密密麻麻的親吻。
清晨澄明的斜陽射進屋內,細小的塵埃浮走游動。安靜的皇宮,樹上的綠葉張大巴掌,鳥兒叽叽喳喳地鳴叫。
一切,都被染白,覆蓋上暧昧的味道。
少年在彼此地親吻。
年少足過碎花落了一地的風流。
“死貓我和你說,以後只準對我用美色誘惑,對別人絕對不行,聽到沒有?”
“那風車我也和你說,以後你不準親別人!”頓了頓,“更不能被別人親!”
“這可有難度哦。”戲谑地語調勾起,“喜歡本太子的人一抓一大把,我有什麽辦法……”
“哦。再見。”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好好好,我怕了你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崽子!”
“你是不是鬼……是不是鬼?!”鳳澈搖晃着婁岚的手臂撕心裂肺道。
婁岚溫雅一笑:“不是。”
“那你是不是在我宮內安了什麽東西?”鳳澈狐疑地探頭。
婁岚還是波瀾不驚地微笑:“沒有。”
“那你到底憑什麽可以每次都來得那麽準時啊!”
剛才鳳澈拉着緋緋正準備從長樂宮的後門溜出宮,就聽到身後響起婁岚不急不慢的聲音:“殿下準備去何處?”
婁岚看到緋緋也不驚訝,只是抿唇,深邃的兩泓眼眸暧昧地帶着縷縷笑意:“既然緋緋已經回來,那太子可要繼續學習了?前幾日欠下的功課,也要加倍地補回來才是。”
“求放過……”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乃讀書之大忌,太子讀了這麽多年書還是不明白嗎?”婁岚嘆口氣很是無奈。
“那大師你可曾聽過一句話?”鳳澈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婁岚挑眉看着他。
鳳澈也是嘆氣:“今天我們要趕去救緋緋的一個朋友,非常急,晚去一步都有可能釀成悲劇。”
“婁岚又怎知這是否是個借口。”
“這是真的真的真的!”鳳澈雙手合十,可憐巴巴地說道,“拜托了!”
這邊緋緋也撒嬌地搖着婁岚的手臂,嘟着嘴,軟軟道:“婁岚,求你了……”
婁岚面色動容,緩緩嘆氣:“可就算我放了殿下,殿下好像也沒有随意出宮的資格吧?”
“這個不用擔心。”緋緋打個響指,眨眨眼睛。
“好吧。”哪禁得起這般軟磨硬泡,婁岚妥協,“既然是去救人,太子務必注意安全,多帶些人以防萬一才好。”
“就等你這一句!”鳳澈開心地與緋緋擊掌,跳起來拍拍婁岚的肩,“放心放心!”
目送兩人蹦蹦跳跳的離去背影,婁岚的頭又疼了起來。
他攏攏袖子,淡定地走出長樂宮,誰知還沒出幾步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鳳寂。
目光都對上了想躲也躲不過,婁岚連忙恭恭敬敬地行禮。他對鳳寂,從心底裏說還是十分恐懼與抵觸的。
“正好,婁岚,朕想和你說幾句話。”鳳寂眉眼溫柔如月色一片皎潔,走過去拉住他的手。
渾身一顫,婁岚驚慌失措地擡頭,連連後退幾步窘迫地低聲:“陛下有何吩咐?”
“唉……”鳳寂看着他良久緩緩地嘆出了氣,“這麽久了,你還是如此怕朕嗎?”
婁岚只是低頭,沉默不語。
“只是想和你談談。”頓了頓,鳳寂有點發笑,“又不是在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六
“太子,這邊!”
侍衛夏寰在一處雜草叢生的隐匿處沖鳳澈招手。
正跑得一頭霧水的鳳澈和緋緋像在茫茫大海看到只小舟般感動,快步跑了過去。
“你怎麽在這?本太子不是讓你找辦法把我們搞出宮嗎?”鳳澈抹了把汗水,悶熱的暑夏,空氣間黏糊着熱氣。
夏寰咧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道:“這就是出口啊。”說完,蹲下身,在雜草深處推開一扇小門。
“就……這?”鳳澈愣了愣。
“是啊。太子快些走吧,一會兒若有人來想走也走不了了。”夏寰看時間已耽擱許久,忍不住催促道。
“什麽嘛……和狗洞一樣。”很顯然,鳳澈不滿,唠唠叨叨地嘀咕着。
緋緋推推他:“這想必就這是宮女或者太監出宮偷情用的秘密通道了。”
鳳澈吓,側頭盯他:“死貓你這種不好的事情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是你孤陋寡聞了風車!”緋緋先低下身,他本就嬌小靈活,輕松地鑽了過去,在那頭沖鳳澈喊:“你快過來。”
一咬牙,鳳澈硬着頭皮上,艱難地爬了過去,膝蓋上都是泥。
夏寰沒有騙他,眨眼的一瞬間就出了皇宮,鳳澈挺高興的,隔空扔個顆金子給夏寰,一邊道:“幹得不錯,點個贊!”
“謝謝太子,那您們自己走了。”本要貼身護送鳳澈,可鳳澈卻百般拒絕,無奈之下夏寰只好選擇不去。
沿着小弄走到盡頭,只見遠處停着一輛馬車,坐着一位披着黑衣的男子。緋緋一愣,跑了過去:“哥哥!”
扶鳶看了清秀的鳳澈一眼,冷冷道:“上車。”
在這條胡同裏饒了足足有兩圈了,扶鳶再沉着的脾氣也消了耐性,厲聲道:“小鬼,你好好想想路,到底是怎麽走!”
緋緋揉着太陽穴一臉痛苦:“好複雜……我真的記不清楚了……”
扶鳶一揚馬鞭,馬蹄聲加速了些:“算了,這裏是太複雜了,別說你,我都記不太清了。”
鳳澈掀開車簾,憂愁地看着飛快倒退的灰白房屋:“那是繞不出去了嗎?”
倏然,扶鳶緊緊地拉住了馬缰,突然的剎住讓馬車內的兩人猝不及防地撞到牆上。
鳳澈揉着額頭坐直,就聽到馬車外傳來了毫無感情的男聲:“是來找孟太子的吧?”接下來的話是對着馬車內的鳳澈說的,“太子殿下恭候鳳太子多時了。”最後對扶鳶輕蔑一笑:“跟我走,否則你們絕對找不到。”
馬車再次停下的時候鳳澈知道已經到了,扶鳶留在院外,鳳澈走進後同樣也經歷了緋緋當初的大起大落。
真是……奇葩的太子!
“鳳太子。”一走進正堂,就看見了半倚在寬大梨花椅上的孟千泷,端着茶杯輕呷一口茶,“許久不見。”
不就才一日未見至于如此假嗎……鳳澈知道此時氣場絕對不能輸,一清嗓子開門見山:“把脫兔交出來。”
他還是穿着绛紫色的長袍,不過上面繡的花紋已有不同,金色的絲線勾勒出的祥雲更襯奢華,與孟千泷含笑的鳶色眼眸相為呼應。“他身體還未痊愈,鳳太子就要急着把他帶走麽?”微掀眼簾,似笑非笑地看了鳳澈身邊的緋緋。
“他到底怎麽樣了?”鳳澈挑眉,“今日來我就要把他帶走的。”
“唉……”孟千泷輕嘆一聲,水霧朦胧下眼瞳濕潤泛光,“我又不會殺了他,太子莫急。”說完,對着黑衣侍衛道:“巫清,你去把脫兔帶來吧。”
巫清應下就去了,這空當孟千泷一如既往地微笑着:“鳳太子請坐,站着不累麽?可別說我怠慢了你才是。”
鳳澈對他可是一點點好感也沒有,若不是他,怎會有這一大串破事……他很堅決地說道:“不用,我今天來只是為了帶走脫兔。”
孟千泷并不惱,自顧自地笑,從桌案上拿下一大盒金紅色的錦盒,沖緋緋神秘地笑了笑:“要不要吃?”
這是晉國特質的酥糖,又甜又脆,呆在這的日子緋緋天天與它作伴,孟千泷也是無限量的提供。
緋緋艱難地咽下口水,爪子撓牆,真的……真的好想吃啊……
孟千泷繼而一笑,收回錦盒:“不要?那算了。”
“啊啊啊!不是的!”這一刻緋緋再也顧不得了,在鳳澈“你也太沒出息”的恨惡惡目光下撲了過去,撒嬌道,“我要吃……”
“呵。”孟千泷忍住笑意,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了一塊晶瑩的琥珀色酥糖塞入緋緋殷紅的唇中。
鳳澈看得肺都要炸了……
“鳳太子,不來一塊?”孟千泷晃着手上的酥糖,高深莫測地笑。
“不要。”鳳澈氣哄哄地扭頭,一扭頭就看到緋緋抱着錦盒吃得很歡,忍不住心裏默默為自己點了根蠟燭。
可孟千泷卻走了過來,掰過鳳澈清秀好看的臉,硬是把糖塞到他嘴裏。
鳳澈眼睛圓圓地瞪大,在孟千泷眼裏可愛得無法自拔。
“唔……”咀嚼聲,“你混蛋……”繼續咀嚼聲,“不過味道真不錯,再來一塊。”
“張嘴。”
“啊——”
孟千泷一拍他的臉:“不害臊,沒節操。”
一身粉紅勝春光的脫兔在巫清的催促下揉着眼睛走了出來,雖然氣色還有些蒼白,但看過去并不像受了很嚴重的傷,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我傷還很痛幹什麽呀……”
“脫兔!”緋緋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小心翼翼地放下錦盒,“你怎麽樣啊?”翹起嘴指着孟千泷,“他有沒有欺負你?”
“欺負……”脫兔撓撓腦袋,想了想,倏然笑出來聲,唇紅齒白,單純無辜着實清俊可人。
記得他剛醒時就看到英俊如畫的孟千泷走到床頭,溫柔如一汪水般笑眯眯地看着他,說道:“你長得真好看。小兔子,你想吃什麽?我吩咐人給你做……”當時他一愣,傻了:“我不是你抓的俘虜嗎?你對我這麽好幾個意思啊?”對方可一點也不介意,繼續說道:“誰說對俘虜就不能好了?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你乖乖養傷吧。”這一輪好話說下來徹底卸下了脫兔的防備,甚至有些悲憫地想緋緋你走是為什麽啊……
“沒有呢。”脫兔哈哈一笑,“孟太子,人很好的嘛。”
“那是。”孟千泷揚眉,“我對人這麽好,偏偏有人不領情。”眼神一斜,直直地看着鳳澈。
鳳澈太陽穴跳動幾下,心裏默念: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是扶鳶嗎……”脫兔有些驚喜地亮起了眼睛,嘴角淡淡輕笑,“想不到這黑貓還有些良心啊……”
“那是那是。”緋緋神秘地眨着眼睛,“我哥哥知道你受傷了那叫一個着急啊,啧啧……真棒!”
脫兔只是笑,看看他手裏的酥糖:“喂,你也給我留幾顆,不得不說這糖是很好吃呢!”
鳳澈站着雖然一臉鄙夷地看着他們,但也還是忍不住又吃了幾顆。
孟千泷看着他們無奈地笑了起來,低頭看着自己掌心握着的一顆酥糖,幾乎要化開了,想着,要是以後鳳澈真的當上了皇帝,那是不是只要一顆酥糖就可以征服姜國了啊……自己撕開糖紙,把糖含在口中,兒時熟悉的香味,思緒都飄回了舊時的小巷……果然,酥糖還是很好吃——盡管從當上太子以後就再也沒吃過。
“咳咳!”也玩了好久,那沒良心的貓和兔子大概都忘記了要回去,鳳澈清清嗓子,“該回去了吧。”
“嗯。”緋緋從地上站了起來,緊緊地抱着錦盒看着孟千泷。
“……嗯。”孟千泷無奈地點頭。
“孟太子最……”緋緋眉眼一彎,笑容甜甜,但看到鳳澈還是識趣地剎住了車,“最大方了嘿嘿。”
“走了。”鳳澈冷着臉,看向孟千泷,“今日多謝你了。”
“客氣什麽。”孟千泷摸摸眉毛,笑起的嘴角不知怎麽都帶着一些不懷好意的弧度,“更何況鳳太子還有回報我,我們也算互不相欠了。”
“嗯……等等!什麽回報?”鳳澈瞬間炸毛。
“我賣你個人情讓你把脫兔帶走,鳳太子出于老祖宗禮尚往來的美德不應該有點表示嗎?”
鳳澈終于知道為什麽孟千泷笑得那麽詭異了……果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孟千泷……氣得牙癢癢:“那你說,要我如何回報你!”
孟千泷低眸想了想,答道:“我也暫時未想好,不然先欠着如何?”
“你可別太過分!”
“這個自然放心。”孟千泷拂拂衣袖,優雅地起身,“只是鳳太子可要信守承諾才是。”
鳳澈立馬開始裝傻起來:“什麽承諾?我承諾過你什麽啊?緋緋你聽到了嗎?沒有吧……脫兔你聽到了嗎?沒有吧……哈哈大家都沒有,那孟太子後會有期啊!”想用這種辦法耍賴皮。
這對孟千泷可是一點用也沒有。
他打了個響指,頓時安靜的周圍,屋檐上,房梁上,門口,過道,走廊,像雨後春筍般冒出許多黑衣侍衛。
“你們都聽到了嗎?”孟千泷提高音量。
黑衣侍衛異口同聲:“聽到了。”
孟千泷含笑望着臉色蒼白的鳳澈。
“好好好……欠你欠你!”鳳澈無語,漲紅臉地妥協。
孟千泷慢悠悠地坐下,飲一口茶:“直接出門右轉,鳳太子要走,恕不遠送。”喝茶的唇畔,笑得暧昧。
“再見!”鳳澈拉着緋緋和脫兔翻了白眼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
把鳳澈和緋緋送回皇宮後,馬車上就只剩下脫兔與扶鳶。
馬車颠簸在小陌上跑着,也不知要跑往何處。
傷口又開始疼了起來……坐在馬車裏的脫兔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呻吟讓外面的黑衣男子聽到。過了半晌,挑起簾子,聽到自己平靜無比的聲音說道:“黑貓,停車吧。”
意思是,我們分道揚镳就此別過吧。
而扶鳶沒有理他。
“我說,停車吧,我要走了!”脫兔推推他堅硬的肩膀。
“不行。”
“為什麽?你口口聲聲說我欠你的也都還了吧?”提高音量,後背的傷口就一陣拉扯,脫兔疼得皺緊眉頭倒吸一口涼氣。
扶鳶側目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睫毛濃密如羽毛。“現在,欠我的更多了……”自顧自地說着,拉着馬缰掉了個頭,一抽鞭,馬跑得更快了。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脫兔簡直要奔潰了!面前的人,真的聽得懂人話嗎?
扶鳶自己冷冷說道:“現在我帶你去看病,在你傷沒有好之前,我是不會離開你一步的。”
“啊?”脫兔吓,“你要不要這樣……”
扶鳶不語,只是留給他靜靜的側臉。
那時脫兔還不知道,這是扶鳶,獨屬于他的溫柔。
“你可是從長樂宮出來?”鳳寂也不強求,淡淡問道。
婁岚點頭:“是。”
“也好,随朕去瞧瞧澈兒吧,朕瞧他氣色愈發差了。”鳳寂揮揮明黃色的龍袖,一股龍涎香的味道吹得婁岚一驚。
雖說平日對鳳澈要求嚴格些,但婁岚打心眼裏還是護着這第一個學生的,若被鳳寂知道太子殿下偷偷溜出宮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陛下。”婁岚斟酌片刻,壓低聲音,故意掩飾住語氣間的顫抖,“殿下他現在正在背剛剛布置下的詩詞,若陛下前去,恐怕,會影響些學習的效果。”
“哦?”鳳寂饒有興趣地一挑眉,“今日怎麽這麽乖,不思念着貓咪獨守空房了?”
看來還沒有人告訴鳳寂緋緋已經回來的事情,婁岚吸口氣,咬咬牙撒了句謊:“太子在功課上還是很努力的。”
“這樣……那朕去考考他吧,檢測下這些日子來到底學了多少。”鳳寂一笑,就要走。
婁岚拉都拉不住:“陛下……”
鳳寂回頭,深邃黑華的目光像雨夜裏的幽幽光芒,臉色不經意地抹上幾分陰沉:“婁岚,澈兒是不是出宮了?”
婁岚暗叫不好,自小苦讀聖賢書的他撒謊的功力自然不夠深厚,想否認,可顫抖的睫毛卻出賣了他。
鳳寂一看,心中有數,點點頭,不理婁岚,朝長樂宮的方向慢慢走去。
唉……婁岚搖了搖頭,苦嘆一聲追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鳳寂身後。
想必鳳寂真的生氣了,偉岸的背影上,通體的冷剎之氣逼得婁岚心越來越虛。
剛踏進長樂宮的大門,一排宮人侍衛就齊刷刷地跪了下來,頭埋得非常低,不是一般的行禮。
鳳寂冷冷掃着他們,衣袖一甩,拂過空氣就朝內殿走去。
空空如也的華麗宮殿,窗戶還開着,夏天悶熱的風吹開帷帳,更吹得鳳寂的怒火蹭蹭地沖。
“陛下……”身邊的鄭公公已跟在鳳寂身邊多年,鳳寂的一個皺眉他都大概明白意思,見鳳寂不動聲色陰沉的臉,就像暴風雨前夕那般平靜得駭人。
本以為鳳寂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只是淡淡地在窗邊的小桌邊坐下,沖婁岚淡淡地招手:“過來,陪朕下棋。”
“……是。”婁岚一愣,但選擇識趣地遵從。
“鄭元。”鳳寂叫出鄭公公的名字,“把棋盤端上來。”
窗邊種着一排竹子,清淡的竹香純粹無華,混着泥土的自然味道,沁人心脾。
鳳寂下棋的專用棋盤是一大塊墨色的寶玉雕制而成,摸上去手感極其順滑無暇。邊角鍍着金邊,空增了富貴的奢華感。黑白的棋子都是由墨白兩色的玉石制成。
“你先。”鳳寂只是看着窗外,說道。
這就是生氣中的鳳寂嗎?婁岚掐了下自己袖下的手,在意這些做什麽?你們不就是君臣嗎……他深知恭敬不如從命,于是淡淡道:“承讓。”雙手夾起白子——那份玉石專有的冷意令婁岚一顫,本就緊張,這下更是松了手,白子就落了下去。
白子在半空中落入了一個手掌心中。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是個成熟男人的手。
“拿好了。”鳳寂把白子遞給婁岚,兩人雙手一觸時,鳳寂皺了皺眉,反手抓住婁岚的手,問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手怎麽這麽冰?”
“微臣……沒事……”婁岚冰黑的眼裏曬出驚慌,掙紮着要抽回自己的手。
鳳寂直直地望着他,帝王獨有的目光,深沉銳利,逼得婁岚根本不敢對視,只能垂頭躲閃着。“為什麽那麽怕朕?”鳳寂握着他的手更緊些了,“連朕的關心都要拒絕嗎?”
“陛下。我們乃君臣。”婁岚側側頭,聲音倔強。
“所以……?”
“婁岚的價值,在後宮,在紙醉金迷的夜晚是體現不出來的。”婁岚倏然無奈地苦笑着。
“……也罷。”良久的沉默,鳳寂冷漠地收回自己的手,“繼續下棋。”
“是。”婁岚在格點上落下自己的子。
……
“該你了。”鳳寂望着一盤黑白殺得激烈的棋,終于微微一笑,落下黑子,有點挑釁地看着婁岚。
婁岚以最快的速度看了戰況,自知無力回天,搖搖頭:“婁岚輸了。”
“你還沒有認真地和朕下。”
“陛下不亦如此?”
彼此都各揣心事。
鳳寂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婁岚略微不敬的言語,淡淡一勾唇。
婁岚見陛下沒有繼續之意,緩緩地把黑白兩子分別收好。玉石落下的清脆聲,響徹在空蕩的殿內。
當把最後一顆的白子放好後,婁岚擡眸的瞬間,看到鳳澈和緋緋——兩個犯錯的小孩,扭扭捏捏地走了進來。
“父……父皇。”從鳳澈一溜進長樂宮大門的時候看着一屋宮人古怪的臉色心裏就猜到七八分,與緋緋頗為無奈地對視一眼,慢悠悠地挪了進來。
鳳寂眼波一掃,淡若無痕的清黑眼眸,看不到一絲怒意,但那是最可怕的平靜。“去哪了?”
鳳澈的頭垂得更低些,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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