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0)
馬缰,他掉了個頭,準備回宮。
“陛下!”又有一名士兵前來通傳,“前面有一位少年……”說道少年時,士兵的語氣猶豫不決,“說要見您。”
“少年”鳳寂皺眉,沉吟片刻,“讓他過來。”
“是。”
望着優雅走來的灰衣少年,鳳寂臉龐上露出難得的詫異。
“鐘少”鳳寂下了馬,有些不确定。
鐘子期,再次出現依舊水晶面容,灰衣寬大,身子瘦若紙片輕盈,銀發絲絲縷縷地飄散着,意味深長地笑着。
“您……”鳳寂恍若隔世地上下打量着他,最終還是舒緩開一抹淡然的笑,“別來無恙。”
鐘子期抿唇微笑:“老了老了,倒是你,一點也沒變。”
“鐘少如今,還在執着着那個人吶。”鳳寂想到了什麽,垂眸說道。
“那人已經醒了。”鐘子期慢悠悠地說道。
鳳寂臉上詫異着,眉飛揚。
“只是,他的眼睛,依舊看不見。”鐘子期自嘲地苦笑着,臉色蒼白。他擡起淡泊的眼睛,波瀾不驚,似水無痕的眸深深淺淺。“鳳寂,實不相瞞,我的日子,沒有多久了。”
鳳寂神色有些隐郁,并未開口,想他繼續說下去。
“在此之前,我收留了那麽多孩子,就是為了治好他的病。”鐘子期平靜開口,“所以,我竭盡所能,也要換他光明。”
“需要朕做什麽?”鳳寂看着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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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子期輕輕一笑:“幫我找到仙山靈芝,我想了想,大概,只有你可以做到了吧。”
山崖間的風吹着雲層如海浪般翻湧,飛鳥嘶鳴盤旋。藍天一望無際,離地面很近,無垠地壓倒下來。
崖頂是一塊凸出的石頭,黑色披風的男子潇灑地坐在那,愣憑風吹着直嗖嗖如刀刮般響。他呼吸聲回蕩在幽幽山谷,眼波暗紅的細砂摩挲。
身後,與他背對而坐着的粉衣少年微微蹙眉,純淨明亮的眼珠眺望着遠處的風景。望着望着,他笑了起來,眉舒展。
“黑貓。”
“說。”
“以後,我就跟着你了。”脫兔狡黠地眨眨眼睛,“我認真地說,不後悔的。”
“我也不後悔,今日所做的一切。”扶鳶偏些頭,用餘光淡淡掃過脫兔的側影,粉色融化在溫煦的陽光下,呈半透明。他臉部柔和,手朝脫兔伸去,準确無誤地挽住。
“現在想想,也許前些年的流浪,原來只是為了找到你。”脫兔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但笑得燦爛,語氣輕快。
話說了半天,背後那頭都沒傳來回應。
“黑貓黑貓”脫兔覺得不對勁,轉過頭。
“別看我。”扶鳶喊道。
“哈”
“……”沒等脫兔反應過來,就被扶鳶緊緊地按在了懷中。
“黑貓……你……”脫兔僵硬地喚道。
“別叫我。”聲音冰冷。
“喂!”脫兔被他摟着喘不過氣,想推開扶鳶,卻發現對方肩膀顫抖。于是他壓低聲音嘀咕:“叫你還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我,有點……算了,不說了。”扶鳶摟着脫兔,心裏沒由來地安心,“以後就跟着我,不許走了,你剛剛說的。”
脫兔臉皮薄,紅得愈發鮮豔,眼睛水靈靈的。“我不!我才不跟着你!”
風瑟瑟地吹,雲走鳥鳴。
“噗嗤。”扶鳶笑了出來。
“我發現你最近很愛笑啊,摟我輕點!”
扶鳶把脫兔摟得更緊些。“你不想跟着我,你故意氣我的吧?”
“沒有!”
“那以後,我跟着你走。”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四
十月初八,姜國秋獵在鳳寂的一聲豪吼下拉開了序幕。
蒙古親王阿古拉在三天前就已經進城,全城上下張燈結彩普天同慶,和過年了一般熱鬧。
鳳澈跟着鳳寂陪了蒙古親王吃吃喝喝三天,鳳澈照着鏡子,覺得自己是不是肥了一圈又看看緋緋,那死貓跟着自己吃咋就不見長肉呢
天公作美,天氣很好,淺藍色的天幕,像一幅潔淨的絲絨,鑲着黃色的金邊。
鳳澈換上一身戎裝,黑紅色的,修勒出他還是少年獨有的清瘦線條。半張臉被掩在帽檐下,漆黑幽亮的眼眸透過劉海映出色澤。
“主人,你今天真帥。”連緋緋都正經地換了件緊身些的衣服,依舊雪白,一塵不染,是世間少有的純色。
“我現在……有點緊張啊……”鳳澈坐着,腿有些發抖。
緋緋不解,嘟嘴:“緊張什麽?”
“你沒看到那群蒙古人一個個,壯着,我今天,肯定比不過他們啊!然後就要給父皇丢臉給姜國丢臉了。唔,我這太子當的好沒出息啊……”鳳澈嘆着氣。
緋緋白眼,手指晶瑩纖長,戳戳鳳澈哭喪的臉:“你這個太子丢人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還差這次”
“你是不是我養的你你你!”鳳澈指着緋緋那張得意而無辜的臉,蠻橫地把他扯了過來,按在自己腿上坐好。
“主人現在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啦。”緋緋回頭,長發掃過鳳澈的臉,一陣絨絨的觸感,“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貓咪眼睛星星眼地眨呀眨。
“什麽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緋緋語調輕揚,笑得明媚且傲氣,“你要知道,你有個非常非常疼愛你的皇後娘娘哦。”
“啊……”
鳳澈看着身邊的英俊少年,默默嘆了口氣。那位少年是蒙古的二皇子,好像……好像叫什麽烏恩。氣宇軒昂,劍眉朗目,坐在馬上是撲面而來日出般的朝氣。
再望左後方那匹棕色馬匹上的另一位少年,是蒙古的四皇子,喚艾彥,一臉自信洋洋的燦爛笑容,明媚純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
“鳳太子,你很擔心嗎?”鳳澈一轉頭,只見一位少年已經騎馬晃悠到他旁邊,可那聲音……鳳澈定睛一看,不經瞪大了眸:“莫粲!”
“你小聲些啊……”莫粲扮男裝鳳澈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穿上男子的戎裝後絲毫不輸男子。
鳳澈壓低聲音:“你怎麽也來了”
“我從小在邊疆長大,騎射什麽的,不輸與你哦。”莫粲紅唇明眸,笑着豔麗。
得了,今天連姑娘都比不過了。
鳳澈啧啧嘴。
“訓練了一個月,今天我期待你的表現哦,太子殿下。”莫粲沖鳳澈俏皮地眨着眼睛。
“我謝謝你……”
此時,身後的艾彥已經走到鳳澈跟前,笑容像個頑劣的孩子,歪頭看着鳳澈:“太子殿下,今天就讓艾彥好好見識一下你們中原人的風采吧!”語罷,舉起手上的弓箭,沖着鳳澈挑釁似地搖了搖。
鳳澈扶額,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一百米遠的墨槿和緋緋并肩而立,看着鳳澈,兩人臉上都浮動着淡淡的笑容。
“主人!加油啊!”緋緋跳了起來,扯着嗓子大喊了一聲。
那聲音順着空氣,呈破竹之勢,一剎刺進鳳澈的耳朵裏。
鳳澈笑開,回頭,俊朗少年眉目似畫,映着秋葉火紅的海。“放心吧,緋緋!”喊着也是用盡全力。
一旁的莫粲,只是附和着笑,但眼裏,多了些灰暗與茫然。
馬蹄聲浩浩湯湯,踏起地上塵沙飛揚,遠遠望去,聲勢如雷,馬上人人英姿飒爽。
奔在最先的是蒙古三皇子艾彥。
他胯下的黑馬矯健俊美,昂首嘶鳴,黑毛迎着風舞動,像一簇漆黑的神秘火焰。他臉上是勢在必得的笑容,眼睛彎着像月牙,唇也似要勾到天上。
尾随其後的乃他的二哥烏恩。
少年年齡大些自然沉穩許多,不似弟弟那般沖動,多了份穩健的英勇。馬的腿蹄輕捷,三足騰空,飛馳向前。少年只是輕輕微笑,既不太沾沾自喜,也絕不認輸。
有蒙古這兩位勇士沖在最先,剩餘的人自然顯得遜色許多。
鳳澈駕着馬,很努力地揮着鞭子試圖追上他們,但于事無補,只能尴尬地處在隊伍中端,眼看着艾彥和烏恩已經銳不可當地殺進了前面的密林。
“鳳澈,快些!”身後是莫粲的呼喊。
鳳澈咬牙,鞭子抽着更加用力,馬跑得颠簸,幾乎要把鳳澈給摔下去。
莫粲駕馬與鳳澈并肩,少女側臉嚴肅,瞪了鳳澈一眼:“你快些,要不是為了等你,我早就追上前面那兩個小子了!”
鳳澈苦笑不語。
最先的艾彥眼睛一亮,笑意加深,從背後拉出箭,舉起弓弩,眯眼,瞄準。馬的速度依舊飛快,少年坐着腰板挺直,射!
利箭如閃電,空氣中氣波一扭,毫無偏差地射中了那只躲避在叢林裏的鹿。
“哈哈!”艾彥笑得傲氣,此時已經滿頭大汗,略顯稚氣的面容上沾了閃閃發亮的汗珠,像幅極美的畫。
緊跟着他的烏恩看到這一幕,為弟弟的英勇而感到開心,自己更是不甘示弱,從馬上借着腿力一躍而起,翻身,如展翅雄鷹一般射中了一只棕色的狐貍。
“二哥,那群中原人,果然不中用。”艾彥扭頭,肆谑地看着烏恩。
烏恩卻冷了神色:“你別胡說。”
“我說的是真的啊。”舉起弓弩架在肩膀上,回頭輕蔑地一眼掃過,“你看,他們現在才慢悠悠地趕來。那個太子也真是的……啧。”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五
這邊,圍場在陽光明媚處擺了酒宴,天空澄碧,纖雲不染,遠山含黛,和風送暖。
鳳寂與蒙古親王阿古拉一同坐着,喝着蒙古特有的奶茶,吃着中原的水果,笑眯眯地聊着天。
墨槿的笑顏美豔動人,優雅地盤腿坐在鳳寂身邊,眼眸碧波秋水兩汪,連阿古拉都忍不住拍着肚子稱贊。
鳳寂側目,看着墨槿,笑得一腔溫柔。
“……”墨槿也看他,默契地眨巴着眼睛。
“澈兒那邊怎麽樣了”鳳寂壓低聲音,貼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墨槿俏皮:“放心吧鳳哥哥。”
“那就好。”
“陛下。”兩人看向聲音的來源,站着位蒙古裝扮的男子,手捧一頂盒子。阿古拉在一邊說道:“此乃草原特有的蒙古羊,大汗命人用其羊毛制成毯子,冬日披了溫和保暖,獻給皇後娘娘。”
他聲音不急不慌,是蒙古的打扮,臉被蒙上,看得出是個很沉穩的人。
墨槿聽着這聲音,覺得很是耳熟。于是,疑惑地眯了眼睛,打量着男子。
男子一直低着的頭慢慢擡起,對上墨槿的目光時,眼尾上揚。
灰色的。
墨槿表情一愣,這……他清楚自己一定見過這雙眼睛,但在哪裏見過的,他真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一點心意,還望陛下,皇後娘娘不要嫌棄。”阿古拉恭敬地行個禮。
“有心了。”鳳寂笑着,命宮女收下,轉頭看墨槿時,捏捏他的手腕,“小槿,你怎麽了?”
墨槿回過神來,見那男子已經退下,垂下了眸,深吸一口氣後,再次笑盈盈地看着鳳寂:“我沒事的。”
“是不是累了,大概是昨晚沒休息好吧”鳳寂目光憐惜,溫柔地攬過他的肩,讓他靠在自己懷裏。
墨槿心不在焉地搖頭,倏然想到了什麽,嘴一下子翹了起來,指着鳳寂一臉蠻橫:“鳳哥哥昨晚沒來未央宮,我怎麽可能休息得好嘛!”
鳳寂臉上是種很尴尬的表情,摸了摸鼻尖,哭笑不得地攤手:“小槿,在蒙古親王面前能不能給朕留點面子啊?”
“不能!”
“……是被緋緋傳染了你吧。”鳳寂把一口蜜餞塞他嘴裏。
墨槿哼哼,起身,對鳳寂挑眉:“我去看看小澈。”
阿古拉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嘆:“陛下和皇後娘娘感情真是好吶。”
“朕太寵他了。”鳳寂語調上揚,眼裏帝王的光芒迷離,“但朕就喜歡寵他。”
不知何時,沖進樹林的隊伍朝四面八方飛奔,鳳澈跟着莫粲,兩人策馬,如今不知往了哪條路走,視線裏只剩二人。
莫粲的速度絲毫未減,駕馬的身影英氣非凡。“殿下!那有一只野兔!”
順着莫粲的喊聲,鳳澈眯眼望去,只見一只灰色的野兔躲在密密草叢間不知吃着什麽東西。鳳澈勉強坐穩,抽出箭,希望自己像艾彥烏恩一樣帥氣地一箭呵成。但想象總是太過美好,現實卻是殘酷的,箭的方向偏到了十萬八千裏,連兔毛都沒擦到。
“唉……”鳳澈垂頭喪氣。
等他擡起頭時,卻驚訝地發現那只野兔已經中箭,定在地上不會動了。“哇塞。”他亮起眼睛看着莫粲,“莫粲你好厲害。”
莫粲尴尬地咬唇笑了一下:“不是我射中的。”
“啊”
鳳澈這才注意到樹後邊似乎躲着個人影,仔細看鳳澈認出那是夏寰,頓時一下子就明白了。
怪不得緋緋讓自己別擔心,原來墨槿早已備好一切。可這樣做,太不道德了吧……鳳澈忍受着心裏的矛盾糾葛,很難受。
“你讓夏寰再丢點東西出來吧,這樣,起碼回去的時候不太讓你這個太子丢臉啊。”莫粲彎起眉,笑容清澈。
“這樣很虛僞啊。”鳳澈擰眉。
莫粲重重地嘆口氣:“別說你不擅長騎射了,就算你擅長,想要贏艾彥烏恩都是不切實際的事,你不這麽做,就等着給姜國丢臉吧。”
話音剛落,另個年輕的男聲就接過來她的話:“可現在,也很丢臉。”
莫粲和鳳澈吓出一身汗,急忙轉頭。不巧的是,剛剛他們的對話都被神不知鬼不覺就來的烏恩和艾彥聽到了。
烏恩很是淡定地看着他們,艾彥就沒有了,咬牙切齒,臉部線條硬了一倍。
“那個……”鳳澈額上已經黑線了,想要解釋下,卻發現什麽解釋都非常蒼白。
艾彥的目光高傲且厭惡地落在那只兔子上,還笑了下:“太子殿下很厲害嘛。”
鳳澈更加窘迫。
“艾彥,不得無禮!”烏恩臉色鐵青,出口喝止住自己的弟弟。
艾彥揚眉,不屑的神色裏充滿譏諷:“二哥,你也看到了,明明是姜國太子理虧,怎麽,我們還不能說了嗎”
烏恩目光凜凜如水,不動聲色地看了鳳澈一眼,啓唇,語氣沉穩:“走吧艾彥,我瞧那邊的獵物更多些。”
艾彥被嗆了一肚子火,錘着胸口無語。這二哥,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少年眼睛瞪園,不甘示弱地看着鳳澈:“太子殿下,要不這樣吧,你和我比一場,如果你贏了,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可如果你輸了,我就把你作弊的事情告訴所有人,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姜國太子如何作弊的!”
鳳澈只覺得頭非常疼,和這蒙古骁勇皇子比什麽才不會輸啊?
烏恩已經騎馬走出了好遠,聽見弟弟如此胡鬧的聲音心裏默嘆一聲,回頭,瞪了艾彥一眼,這小子全當沒看見,把頭扭向一邊。唉,你就不知道收斂點嗎?烏恩無奈,只好停下來,收這場爛攤子。
“你看,心虛了吧,連比試下都不敢,哼。”艾彥看着鳳澈猶豫不決的樣子,譏笑道。
“誰說他不敢的!”出來說話的是實在看不下去的莫粲,她握緊衣袖下的拳頭,氣勢淩人。“殿下,上,不就比一場嘛,還能怎麽樣?”
鳳澈目光飄渺,終究點了下頭。
莫粲立馬仰頭:“你說,比什麽”
艾彥微微一笑:“比什麽比騎馬咯。敢不敢”
“不行!”莫粲搖頭,“你們生活在草原,天天騎馬,我們中原人自然比不過,怎麽可以拿你們擅長的比較我們不擅長的呢?”
艾彥歪頭,若有所思。半晌,他眨眨眼睛:“那行,你們說,比什麽,我都願意奉陪。”
烏恩扭頭看他,目光中多了更多的無可奈何。
“嗯……”莫粲托腮,看着鳳澈,眨眼睛,“殿下,你擅長什麽啊?”
“我也不知道……”很小很沒底氣的聲音。
莫粲壓低聲音:“你要是武的實在不行,咋們,比文的啊。反正今天一定要贏,這關乎到你的名譽問題!”
“文的嘛,好像,也沒擅長的。”鳳澈撓頭。
莫粲額上青筋一跳,被噎了話。
艾彥不耐煩了,抱着手臂冷冷開口:“你們商量好沒啊,到底比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六
“起來。”艾彥低頭,看着摔倒在地的鳳澈,伸出了自己的手。
鳳澈摔着渾身酸痛,不甘心地抿着唇,望着朝自己伸來的手,猶豫了半秒還是搭了上去,借着力站了起來。
“雖然你騎馬騎得很差勁,但勇氣可嘉,今天我就不和你計較了。”艾彥立馬抽回自己的手,把手抱在腦袋後,悠然自得地走着,跨上自己的馬。
這邊,莫粲趕快過來扶住了鳳澈,鳳澈呲牙咧嘴地忍着痛,回道:“本太子都摔成這樣了你還要怎麽計較”
“哼,走了。”艾彥白眼,一扯馬缰,馬兒前蹄高擡,絕塵而去。
“太子殿下,實在對不住了。”還未離去的烏恩滿臉歉意,下馬,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蒙古的禮儀,“弟弟他實在太不懂事了。”
鳳澈只能從鼻孔裏勉強出點氣,奈何自己的确是作弊了,不好多說。“算了算了,本太子不計較了。”
“那殿下的傷不要緊麽”烏恩神色擔憂,一張英俊的臉愁雲籠罩。
“沒事。”鳳澈擺手,想着自己就是作死的命,讓烏恩先走了。
“都這樣了還叫沒事啊……”莫粲咬着嘴唇,“你上次的傷不是還沒好嗎?”
鳳澈愣了下,有點意外。“啊,我,真的沒事情,就摔一下。”
“你選比什麽不好啊非要比騎馬,不是自己找抽嗎?”莫粲終于忍不住地喊了出來,眉擰成一條細線。
“我想,反正贏不了,那就別輸着沒了丢人。”鳳澈低頭笑了笑,“這個輸了,不會那麽丢人吧。”說着,吐舌。
“你……”莫粲瞪着他,哭笑不得,一跺腳,“上馬,我們快些回去讓太醫看看。”
鳳澈望着莫粲着急的模樣,輕笑着迷人,撫上少女的烏黑如絲綢般的發。“我無大礙,你別急了。”
莫粲身子此時僵硬,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氣:“對你,我真的,好急啊。”
“莫粲,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說說。”少女青春氣息的側臉離自己不過幾厘米的距離,鳳澈說道。
“嗯,你說。”莫粲臉紅。
“我喜歡的,是緋緋。”鳳澈淡笑,毫不猶豫。
莫粲呼吸凝固,瞳孔深處,驚訝地一倍倍放大。“你,什麽意思?”莫粲很艱難地問出這句話。
“就是,我為了緋緋,是不會娶任何人的。”鳳澈波瀾不驚地看着莫粲,眼底柔柔清波。
莫粲後退了幾步,搖頭:“殿下,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要找出這樣的借口吧!”
鳳澈也是搖頭:“這不是借口,是事實。”
“事實事實就是我比不上……一只貓嗎?”莫粲難以置信地皺緊了眉,眼睛空洞無光。
“不是啊。你很優秀,但……怎麽說,對于我,緋緋才是重要的,但并不是你比不上他,懂嗎?”鳳澈努力地不想傷了莫粲。
“鳳澈。”莫粲冷靜下來,重重地吸氣,“我想要追求我自己的幸福,我答應過別人要好好的,你……你是第一個我在京城讓我心動讓我溫暖的人,可你卻找了這樣一個理由……”
鳳澈這下說不清了,連忙擺手:“我不是在糊弄你,我說的是實話,我喜歡緋緋,我不會娶你的。我只是想早些說清楚,省得到最後我們都痛苦。”
“可是現在就不痛苦了嗎?”莫粲渾身發顫,臉色蒼白,“我,我想先回去……你讓我想想……”莫粲搖搖擺擺地爬上了馬,像逃離了個噩夢似地飛快地催着馬兒快跑。
鳳澈立在原地,神色暗淡。也不知為何,剛剛就突然想和莫粲好好地說這件事,反正早說也是說,晚還是說,還是徹底了斷一下吧。只是這樣一說,大概父皇會火死吧……
鳳澈駕馬回來時已經很遲,夕陽燒紅了天空,岚風帶着濃重的涼意。
“風車,你怎麽才回來。”守在那等待鳳澈的緋緋眼睛明亮,走上前又忍不住癟嘴,“剛剛莫粲說你一會兒就回來,怎麽一會兒了這麽久啊……”
鳳澈苦笑地擺擺手。
“你是不是和莫粲發生什麽了”貓咪心思無比敏銳,“她看我好奇怪啊。”
鳳澈不想隐瞞,嘆口氣:“我告訴她我喜歡你的事情,也挑明了說我不會娶她的。”
“這樣……那是比較難以接受吧。”緋緋蹙了眉,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我要去營帳內坐會兒,這次打獵沒把我給折騰死。”鳳澈臉色不好,口氣間滄桑疲憊。
一進營帳,鳳澈匆匆換上便裝,身子軟綿綿地就倒在床鋪上。眼皮一搭,緋緋也沒來吵他,睡得天昏地暗。
等他醒來時,獵宴馬上就開始。
鳳澈哇哇大叫地從床上彈起,穿衣服束發,蹭蹭蹭地就往宴會處趕。
這次獵宴設在了室外,面朝着天地間的秋色,仰頭就是蒼穹明星。火把的光亮把夜色照着滾燙,整齊有序的鼓點聲敲打着人的心弦,歡快激昂地回蕩着。
蒙古族少女們已開始舞蹈,潔白的哈達随着舞步柔美地飄動,在夜晚,如同碧波裏翻滾着的波濤。
鳳澈抱着緋緋向鳳寂認了個罪,鳳寂也沒多說什麽,于是鳳澈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一擡頭,就有些尴尬,因為烏恩和艾彥坐在他正對面。
少年烏恩微笑點頭,少年艾彥則不屑,不羁潇灑的表情像草原上的野馬。
鳳澈覺得那少年很是可愛,眼睛随意一掃,看到坐在自己右邊隔了幾個座位的莫粲,所有還算不錯的心情頓時一洗而空。
莫粲一臉冷漠失落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給她些時間吧。”緋緋不知道什麽時候變了人型,在鳳澈身邊輕輕說道。
“嗯。”雖然這麽說着,但鳳澈還是忍不住多看了莫粲幾眼。
臉硬是被一只貓爪子給扭了過來,緋緋揚眉,高傲淩人:“不準看她。”
“……好。”
“不準擔心她。”
“這都不行”
“那我不吃飯了,我去把她的臉給劃破!”緋緋一幅說到做到的表情。
鳳澈攤手:“你幹嘛要去劃人家”
緋緋立馬來了氣:“哼,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不吃飯”
“……”鳳澈滿頭黑線,重重地敲了死貓的頭,痛得緋緋呲牙咧嘴。“給我好好吃飯吧你!”把飯給推到緋緋面前。
對面的艾彥本性傲嬌,雖然不屑,但鳳澈的一舉一動他都還看下了。見太子身邊那位白衣美少年着實清秀可愛,忍不住問二哥:“那是太子的陪讀還是什麽?長得真俊。”
烏恩眯起了眼睛,想了想,從唇角擠出話:“按理說,那應該是太子的……男寵。”
“……原來他好這口。”艾彥默默地不語了。
烏恩笑而不語。
艾彥沉默片刻後又硬着頭皮問:“中原人都喜歡男人麽那不是非常可怕!”
烏恩一臉無奈,“三弟,你擔心的有點多啊。”
“我之前一直以為太子和她是一對。”艾彥指了指莫粲。
“那是莫梁将軍的千金。”烏恩若有所思,“和太子殿下倒是門當戶對。只是……”烏恩看向對面,鳳澈看着緋緋的目光,“殿下的心思完全在那個少年上。”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七
“嗯……”墨槿皺緊了眉頭。
“怎麽了小槿”鳳寂聞聲側目,細心地問道。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鳳寂眼神一冰:“是不是這飯菜裏有什麽問題”
“應該不是的,鳳哥哥。”墨槿咬了咬下唇,“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說完,趕忙起身。
鳳寂望着他離去,想着大概是吃太急吃壞肚子了,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
圍場夜晚雖然漆黑,但每隔幾米就點亮一顆燈籠,倒也不至于看不清路。墨槿放慢些腳步。可走了有些距離時,他又覺得肚子好像……不痛了。
“幻覺”他自己也解釋不清這是為什麽。那算了,先回去吧,否則鳳哥哥要擔心了。
剛走出一步,他就察覺到不妙。
寂靜的空氣裏橫劈開一陣氣旋,實在太快,墨槿想要躲開時已經被扣住了手腳,一雙手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
“嗚……”墨槿想要出聲,掙紮。
扣住他的人力氣很大,捏得墨槿動彈不得。
墨槿先是憤怒,後是緊張起來。圍場四周守衛森嚴,這是誰能混進來,而且扣住自己的目的是什麽?
此處偏僻,沒有人會經過這裏吧。墨槿的額角彌出細細的汗。
正當墨槿一頭霧水時,身後的人冷靜開口:“你不要動。”
一聽這句話,墨槿就渾身一顫。
這聲音,是……是……
那人依舊扣住墨槿無法動彈,自己借力一轉,鬼魅般地轉到了墨槿跟前。
望到那雙灰色眼睛時,墨槿眼裏明滅了一剎的光芒。“是他……”墨槿這麽想着。
“娘娘貴人多忘事,不會已經把我給忘了吧?”礫扯下了自己的面巾,笑得意味深長。
墨槿嗚嗚咽咽,想說話奈何被捂住了嘴,只能瞪圓了那雙細長的眼,強烈不滿。
“呵。”礫輕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得以說話的墨槿并沒有大呼大叫,而是緊惕地後退幾步,冷了目光與表情,頗為郁悶地看着他。“怎麽又是你到底什麽目的”
礫聽他說話就覺得來氣,掀起眼簾,語氣很是冷淡:“這次自然是來完成任務的。”
“你們滅靈又要幹什麽了?”墨槿抱着手臂,現在無奈地攤手。
礫搖搖頭,目光瞬間熾熱地看着墨槿:“不是滅靈的任務,是我自己的任務。”
“嗯?”
夜裏空氣很涼,月色也寧靜郁人,墨槿的皮膚被月光瀉得波光粼粼,仿佛有一層暧昧的霧在流淌。完美無瑕的五官,男子的英俊與女子的秀麗都恰到好處地在他身上綻放。
礫深吸一口氣,灰色的眼睛倏然微微閃爍清光,濕潤,深情:“請讓我,将你帶走吧。”
震驚掠奪了墨槿所有的表情。四周沒有任何遮掩,墨槿清楚地看清了礫臉上所有的神态,包括那認真的眉眼。耳邊嗡嗡一響,幾乎沒有聽清。“你,你……沒事吧”
礫堅決地搖了搖頭,上前一步,扣住墨槿的手腕,臉龐線條崩得堅硬。看樣子他也非常緊張。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良久,在這段時間內,墨槿漸漸冷靜了下來。自己和他不過一面之緣,哪來就把自己帶走這種話“你,你知不知道我是姜國的皇後”
“我知道。”礫點頭。
墨槿嘆口氣:“那你還說這種話。”
“我知道,你不喜歡皇帝的。”
墨槿被嗆得直吐血,挑眉,很生氣:“誰和你說我不喜歡鳳哥哥的”
“直覺。”
“直覺你妹。”墨槿皺眉,“放手。我不會和你走的。”
“我今天來的任務就是将你帶走。”礫注視着墨槿,目光中竟有些請求,“我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墨槿沒開玩笑,一字一頓地說道。
礫聽到這話笑了一聲。
墨槿比他矮一些,于是他垂眸,離墨槿這位絕色美人的臉龐非常近,近到足以數清他有幾跟顫抖的睫毛。礫聽到自己如雷貫的心跳,大概多少年都沒有過如此緊張。他捏住墨槿精致的下巴,後者冰涼光滑的皮膚更是如玉瓷般細膩,春櫻般的嘴唇綻放着。
墨槿無法動彈,全身的血液凝固。眼睜睜地,眼睜睜地看着礫俯下頭,吻住了自己。
這是世界上除鳳寂外第二個敢親墨槿的人。
“你!”墨槿被吻得喘不過氣來,就要用了武力。
“別動。”礫的另只手扣住墨槿兩只不安分的手,把墨槿的手強行別在他自己身後,繼續專心投入了這場親吻——或者說強吻。
墨槿兩頰的溫度像火燒了般地飛速上升,腦子內混亂成了一片。
到最後,幹脆連腳都用上了。
“喂!”墨槿這一腳踹得貨真價實,礫吃痛,松開了墨槿。
墨槿的嘴唇猶如鮮豔的花瓣,嬌豔欲滴,媚人的眼睛水汪汪的,又是惱怒又是哀怨地看着礫,秀色可餐。
“你還真用力啊。”礫揉着自己被踹中的屁股,無奈地笑笑。剛剛的親吻使他膚色和唇色都比往日紅潤許多。
墨槿整理了一下衣襟和頭發,靜靜卻氣壓極低地答道:“我放過你胯下那玩意已經仁至義盡了。我是個男人,不會任由你玩弄的。”轉身,背影冷漠,“你趕快離開這裏,我當今天什麽也沒發生過。”
“我來這,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礫的聲音在墨槿身後響起。
墨槿唇畔冷笑:“那是否要我成全你”
礫一直沒有說話。
墨槿回頭看他,只見他張開了手臂,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輕輕微笑:“要麽殺我,要麽和我走。”
“……瘋子。”墨槿的眉擰了一下,繼續走。
礫在身後嘆了口氣,追上墨槿,硬是拉住了墨槿,把墨槿狠狠地給摁入自己懷中。“既然你不肯殺我,我就将你帶走。”他點中了懷裏人的穴位,頓時墨槿不再掙紮。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八
鳳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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