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書房一陣靜默,牆壁上映着……

書房一陣靜默,牆壁上映着馮依依的影子,随着燭火跳躍而輕晃。

成親半載,這座院子是後來收拾的,給婁诏和她做新房。這書房也是馮依依當日提議的,想用來為婁诏讀書用。

“房裏也可以讀書的。”馮依依開口。

這裏委實太冷,也就是安了一張榻,總不如正房裏舒适。

婁诏往前一步,書冊擱于桌面:“白日無空,夜裏總不能再荒廢,便不回房打攪表妹,這裏正好。”

這話說的有些道理,馮依依早上得知父親的心思,是想讓婁诏接手家中生意,是以婁诏回來後,總是在外面跑,并無時間溫書。

“夫君,一定要讀書考試嗎?”馮依依小聲問,“留在扶安,家裏可以打理買賣……”

“自然!”婁诏截斷馮依依還未說完的話,簡單兩個字已是心中堅定。

馮依依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裏,果然,婁诏怎麽可能放棄科考?那麽父親的想法豈不是沖突,這兩人日後因此鬧成矛盾可如何是好?

“表妹還有事?”婁诏問。

馮依依點頭,擡起自己一直攥着的手,掌心裏躺着一個小瓷盒:“我帶了藥膏來,幫你看看手。”

聞言,婁诏低頭,看着那只落在書封上的手,手背上幾條抓痕,那是早上鄒氏留下的。一天過去沒有處理,現在越發猙獰:“無礙,過兩日會好。”

把手垂在腰下,婁诏臉上沒有絲毫在意。

馮依依嘆口氣,兩步就繞到書案後,伸手拽上婁诏小臂:“冬天傷口容易惡化,你不處理等着長凍瘡吧,到時候你手又癢又疼,握不住筆,寫出的字也難看。”

女兒家聲音甜軟,說着這樣惡劣的後果,語氣中卻帶着點點撒嬌。

說完,馮依依不等婁诏開口,就拉着他到了一旁榻邊,手指了指:“你坐下。”

Advertisement

婁诏比馮依依高不少,這樣站着,能看清她每一根卷翹的眼睫,蓋着的一雙瞳仁兒如閃亮的黑曜石。

想着要早些讀書,婁诏也沒再多說,坐與榻上。

馮依依擰開藥盒蓋子,放在一邊小幾上,随後彎下腰,看着婁诏搭在膝上的右手。傷痕不淺,至今還往外滲着血,凍了一天,邊上微腫。可想而知鄒氏那手指甲多麽厲害,下手這樣毒。

“你洗過了?”馮依依雙手輕握上婁诏的手,送來自己眼前,柳眉蹙起,“大伯母過了,怎能這樣下手?”

她食指沾了藥膏,猶豫一下還是輕輕塗上那傷處。

婁诏只覺得手背像是被羽毛輕掃一下,柔柔麻麻的,後面少許的刺疼感,是藥膏刺激了傷口。

“這兩日別用涼水浸手,你的手好看,千萬別留疤。”馮依依嘟哝了句,看那骨節分明的手,白皙有力,不管是握筆也好,敲算盤也罷,都是極為适合。

婁诏松了下眼皮,眉尾微不可查的一挑:“好看?”

他一個男子,要什麽好看?臉也好,手也好,不過一副無用的皮囊,他眼中的可不是這些。

“嗯。”馮依依點頭。

婁诏抽回手,身子一斜,右臂一搭落在小幾上,整個人斜靠在那兒,些許黑發垂在肩頭。鼻尖問道微苦的藥味兒,腿邊站着乖巧的女子:“表妹看人,難道只看一張皮相?”

心中一哂,馮家真有這麽簡單的人?

“怎麽會?”馮依依道。

對上婁诏的眼睛,見他下颌微揚,正側着臉看她,眼眸說不出的深沉,仿佛能被他看穿。

馮依依心裏無故生出一份怯意,往後退了一步:“那你住這邊,我回房了。”

既如此,那就留他在這邊看書。

婁诏聽見開門關門的吱呀聲,然後房裏靜了,萦繞在身邊的女兒香氣也散了,只剩下冰冷。

冰冷?無所謂,他早已習慣。

剛要拾起書本,門又開了,兩個婆子進來,一人抱着厚實被褥,一人挑着燒好的炭盆。

“姑爺,小姐問你這邊還需要什麽?”一個婆子問。

婁诏的視線複又落回書上,手指撚了一頁:“不用,下去吧!”

進了臘月總是很忙,尤其是馮家。

鋪子裏忙着出貨進貨,馮宏達和徐魁兩兄弟幾乎忙得腳不沾地,一筆麻煩賬,兩人在書房裏算了半天。

天氣陰沉,書房的光線比往日暗些。高大的書架上擺了一層層的書冊,有那竹簡更是做了專門的布套子包住,保存的仔細。

終于可以松口氣兒,兩人說起了家裏的事。

“大哥,你不讓婁姑爺去京城,會否不合适?好歹他苦讀十餘載,不容易。”徐魁撩了衣袍坐在牆邊靠椅上,面目清瘦,留着稀疏的胡須。

馮宏達端起桌角那盞半涼的茶水,放到嘴邊抿了一口:“也不知道當日我做得對不對?或許就不該招這個女婿。”

想起應酬酒宴上,婁诏明明不愛飲酒,卻一杯杯的接過別人遞上杯盞,面不改色仰頭喝下,神情沒有一絲猶豫。如此做法,不是一個人實誠至急,就是城府極深。

顯而易見,婁诏鐵定是後者。一個對自己都這麽狠的人,會對別人有心嗎?

徐魁見狀,自然明白馮宏達心裏想什麽,他既是結義兄弟,又是左膀右臂。說起來,當初徐魁對于這門親事也勸過,婁诏到底是落魄的世家之後,學問好,起來是早晚的事,從來都不會是安于平庸之人。強招一個這樣的人入贅,再富貴的日子也磨不掉他的本性。

“大哥多慮了,姑爺入贅馮家,是婁家親口答應的,他自己也沒說什麽。”徐魁如今只能勸說,“咱不是也做了許多?旁家的入贅女婿都是要改姓的,他還用着自己的名諱,不就是咱們顧慮他考試?”

馮宏達擡手揉着額頭:“二弟,他若中了功名,便是真的無法掌控了。依依性子簡單,怎麽能是他的對手?人都說咱行商的唯利是圖,肚腸是黑的,卻不知最黑的正是那些握着權勢的官場之人。”

這也是馮宏達想阻止婁诏考試的主因,有馮家産業在,馮依依始終是家裏主子,不會受什麽磋磨之苦;再者,京城那是非虎狼之地,他一輩子都想避開。

始終不舍得讓女兒吃那些苦,至于婁诏的事,還是他來做好了。

茶水用到一半,馮依依進了書房,大紅色的鬥篷映亮了暗沉:“爹爹,徐叔!”

馮宏達剛才皺眉發愁,見着女兒進來,臉上當即舒緩開,卻又故意沉着臉責備:“姑娘家的,走路慢些!”

馮依依有個了不得的本事,那就是慣會看自己父親的臉色,知道他根本沒生氣:“爹,我要去大伯那邊。”

“什麽?”馮宏達嗆了一口茶水,趕緊用帕子擦了擦,“平時不見你走動,今日勤快了?”

徐魁在旁上搖搖頭,笑着:“大哥,依依這是要和姑爺一道過去。”

如此一提,馮宏達也就想起大房馮琦那檔子事兒,前天說讓婁诏去那邊賠罪:“讓他一人去罷,大冷天你別亂跑。”

馮依依走到馮宏達身後,雙手往人肩上捏着:“爹爹,我是堂姐,該去探望馮琦的,這不是你教的禮數?”

馮宏達一噎,女兒用他教的話來堵他的嘴。鼻子哼着,心裏卻是疼愛,捏肩的力道還是那麽得勁兒。

“讓她跟着吧,也就是大哥你這樣養閨女,整天悶在家裏。”徐魁道了聲,站起身來,“我正好去東城鋪子,送他倆過去。”

馮宏達幾乎沒說什麽,就答應了馮依依去城東大房家,左右就是走走。

城東大房家,宅子不如馮宏達那邊,原先老太爺也留了些家産,奈何馮大爺實在不善經營,現在也就是吃老本。

“娘,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完,我差點丢了命。”馮琦躺在床上,一副病泱泱姿态,“以為送點東西來就行了?做夢!”

床邊,鄒氏嘆氣一聲:“你還想打過去不成?雖說他的确不順眼,可畢竟是你二叔的女婿。”

馮琦哼唧一聲,捂着自己的腦袋:“女婿?這下那邊的家業可有人繼承咯,咱馮家的産業居然給一個外人搶了去!”

他聲音不小,遺憾長嘆一聲。

“小點聲,”鄒氏上去瞪了馮琦一眼,壓低聲音,“這話你可別出去對別人說,早知道,你和你大哥就該跟在你二叔身邊,還能便宜外人?”

馮宏達只有馮依依一個女兒,早晚嫁人。将來馮宏達老了,還不得指望大房這邊的兩個侄子,到時候那邊的家産順理成章的就順過來,都姓馮,不少人家也是這麽做的。

本來是這麽算盤,誰知道半年前招了婁诏入贅,這下可好,家業眼看着就沒了指望。

“娘,姓婁的實在礙事,憑什麽咱馮家的産業要給他?”馮琦一臉不甘心,那口氣像是在說仇家。

鄒氏也是看婁诏不順眼,認為是他半道裏出來,搶了原本屬于她倆兒子的東西。

這時,伺候的婆子進來:“夫人,依依小姐來了。”

鄒氏一聽,掃去臉上陰郁,下垂的嘴角瞬間翹了老高,捏着帕子就迎了出去。

剛到外間,就看見妙齡女子進門。大紅的織錦鬥篷,邊上鑲着柔軟的白兔毛,露出的鞋尖上頂着血紅色珊瑚珠。

人知道的是個商戶之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士族裏的嫡姑娘。

鄒氏心裏一陣發酸,想着她的女兒也該穿這樣:“依依,大冷天兒還跑過來?你琦弟方才還念叨你,自責着病了,沒法兒下床迎你。”

馮依依環視屋中一番,鼻間只有清淡的熏香氣,無有半點藥味兒:“琦弟不方便,躺着吧。”

裏間,馮琦哼哼兩聲,有氣無力的叫了聲:“姐,你坐會兒。”

馮依依在門邊看了馮琦一眼,回頭對鄒氏道:“年節将到,我爹讓我們捎來些東西,全放在花廳,不少難得的好東西,伯母要不過去挑兩件?晚了,老夫人就讓人收庫房了。”

“花廳?”鄒氏笑容一僵,不是來給馮琦賠罪,怎麽就擡到老夫人那兒了?

不能收庫房,她還指望給兒子女兒置辦一套好行頭。

“是,”馮依依應着,臉上眼兒彎彎,“我就瞧着一套珊瑚首飾很适合堂姐,還有幾樣玉把件……可惜琦弟不能親自過去看,今日就是為他來的。”

鄒氏親熱拉上馮依依,邊出了門:“那咱們去看看。”

馮依依點頭,翹下腳尖對着房裏喊了聲:“琦弟,你好好養着。”

她現在就要看看,馮琦能裝病到什麽時候?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