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隔絕外面的一切, 密道又黑又長,只在這處稍寬的地方設了一張供桌。
馮依依看清排位上的字,很容易猜出這是婁诏的生身父母, 至于擺在稍下位置的小牌位, 是他的弟弟。
“這裏是你原來的家?”馮依依問, 聲音在道壁上彈回, 那樣清楚明亮。
婁诏垂眸,那是他一貫熟悉的表情, 藏住自己的情緒,不讓人窺探到真正的內心。
“是。”
并沒有站太久,也沒有說什麽,婁诏從燈座上取下蠟燭,繼續往前。
馮依依趕緊跟上,看着婁诏瘦削的身影。
她記得婁诏說過,進馮家是因為懷疑馮宏達同他家人的死有關。
想到這兒, 馮依依子心裏一揪,這也難怪當初婁诏對她百般冷淡。可是她又希望, 馮宏達并沒有做過害傅家的事, 盡管真的有可能。
馮依依腳步慢下來, 看着婁诏攥着一截紅燭前行,身子挺拔。
若是那樣,馮宏達與傅家的事有關,她和他是否注定不會在一起?
婁诏覺察到,回過身來, 看那陰暗密道中,女子纖纖身影:“怎麽了?”
“沒有。”馮依依扯扯嘴角,重新邁步跟上。
婁诏面前是個岔口, 手中燭火一擎,指着直通的那條:“這條是出府的,等有空我帶你認一遍。”
說完,婁诏牽上馮依依的手,帶着她往旁邊小窄的那條走去。
“你為什麽告訴我?”馮依依小跑着腳步跟上,身上的佩環叮當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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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便是最隐秘的退路,當年馮宏達就是死死藏住密道所在,帶着馮依依逃出來。這種秘密,其實只能是家主一人知道。
婁诏手指勾勾掌中細嫩手心,回頭看了眼,笑問:“為何不能告訴你?”
前面到了盡頭,四下是冷硬的石壁,看起來無路可走。
婁诏站在一片光禿的牆壁前,細長手指在牆上摩挲:“傅家擅長修造,通河挖道,修路開山,不管陸上,地下。小有房屋、道路、隧道、橋梁,大有運河、堤壩、港口、城池地下排水。”
燭光晃着他的臉,面如美玉,每一處都是那樣好看。
馮依依聽着,這條密道想來也是傅家所修。她也聽說過,傅家只管朝廷的這些督造工程,不參與朝廷紛争。
“傅家不與別人交惡,自來只管自家事。”婁诏收回手,面對牆壁微微垂首,“可到頭來還是背上一個謀逆大罪。傅家無兵權,朝中不結黨,何來謀逆?”
幽長密道中,是男子一聲陰冷的笑,随後就是沉默。
這時,頭頂位置發出輕響,一塊巨大的石板翹起,露出一條縫隙。
外頭的光亮進來一點,落在腳邊,照出地上冷硬的花崗岩。
“你,”馮依依依舊站在暗處,“到底要做什麽?”
“過來,我抱你上去。”婁诏伸出自己的手,仰頭看着那線光亮。
本以為無盡的黑暗人生,到底老天給他留了暖光,更再次垂憐,讓他尋回了她。
是她讓他知道,原本的自己是什麽樣的。
馮依依走到光線下,仰頭看着開啓的裂縫:“當初修的時候沒加個梯子?”
“這,”婁诏往前一貼,攬上馮依依柳腰,輕松圈住,“這條是後來我修的。”
“後來?”馮依依皺眉,伸手去摸摸牆壁,果然石壁尖利,是新鑿的沒錯。
婁诏手指挑起馮依依的下颌,側面仰着與他相對:“嗯。”
他俯首,薄唇微軟,吮上那兩片花瓣一樣的唇瓣,貪戀挑起。
寂靜的密道內,是交纏的呼吸。
婁诏身形一轉,到了人前,繼而将人抵去牆上,繼續癡迷不離,淺碎的嘤咛吞沒在唇齒間。
馮依依後背磨着粗粝牆面,進退不能,脖頸發酸,腰間的手幾乎要将她生折斷。
“我走了。”婁诏終于松開,臉貼上馮依依耳邊,低喃一聲,“記住了?”
馮依依垂首,前額貼上婁诏胸前。背後磨得發疼,耳垂又是一疼,只能深埋下臉,藏住那些羞赧。
“上去了。”婁诏點點馮依依的鼻子,遂蹲下身子,稍一用力,抱上馮依依的腿彎,将她托出了出口。
要說這出口其實也不高,只是馮依依自己出來就有些費力。
雙手把住外面的扶手,馮依依終于從密道裏出來,待看清四下,眉間止不住皺起。
怪不得,前日夜裏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屋裏,感情她做什麽事,都在他手心裏攥着。
這裏可不就是她所住的素雪院?
低頭去看,那縫隙緩緩合上,婁诏一直站在裏面看她,直到最後一絲光線沒有,軟塌恢複原樣。
馮依依站在那兒良久,記得剛才婁诏在密道中對她做着口型。
他在說:“等我回來。”
經過今日這事,馮依依明白,永王那邊是相信婁诏已經傷的不行。給了他親眼所見,又有那神醫作證,怕是現在放下心來。
而關在順天府的詹興朝,怕就是永王下一步要救的。
畢竟現在看來,婁诏已經倒下,左相之位已是不可能。
夜晚降臨,婁家母女一同來了素雪院。
三人坐在正間,婆子泡了一壺清茶端上。
婁明湘蒙在鼓裏,一張小臉滿是擔憂,說不過兩句話,就要嘆息一番。
“明湘,你不舒服就早些回屋休息。”婁夫人道聲。
樓明湘站起來,确實是精神不濟,那日被婁诏吓得夠嗆。
“明湘,我明日回林家,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住兩日,看看桃桃?”馮依依問。
現在婁府這邊對于樓明湘來說,确實壓抑。一個沒經過風浪的小姑娘,整日關在自己院子,還不悶出病來?萬一瞧出安臨院那假人的不對勁兒,也會是一個麻煩。
再說,林家相對安全,婁明湘同林苑也說得上話。這邊,婁夫人也可以安心應付。
婁明湘看看婁夫人,似在征求意見。
“去吧,好好聽你嫂嫂的話。”婁夫人叮囑一聲。
“嗯,”婁明湘點頭,柔聲細語,“我去為桃桃準備些東西帶上。”
說罷,婁明湘便帶着婢子一同離開。
屋中只剩馮依依同婁夫人,兩人說話也就不像方才那樣遮掩。
“她是吓壞了,讓她跟着你兩日也好。”婁夫人往着垂花門,到底心疼女兒,“我這邊也放心。”
馮依依手心裏拖着茶盞,鼻尖聞着清淡茶香,眉目舒展:“婁夫人為何不帶明湘回魏州?”
她聽婁诏說過,想送婁家母女離京。
“看來他同你說了?”婁夫人笑笑,眼角皺起淡淡細紋,“對,我不是他的親娘,他也不是婁家的孩子。可他是我一手養大,他就是我的孩子。”
馮依依不語,婁夫人是好人,她明白,整個婁家人的人都很好。
婁夫人看看馮依依,婁诏是她帶大,到底還是了解幾分,想那些悲慘往事,定是不會說出來:“你想知道他怎麽去的婁家?”
“他,”馮依依擡頭,手裏茶水微晃,“他說這裏原是他的家。”
婁夫人站起,腳步輕踩,站到門邊,舉目看着外頭院子,一草一木皆是精致。
“對,晉安候府就是他原本的家,他姓傅,出身名門世家。若是這門第順遂,他該是這府邸的世子。”
馮依依放下茶盞,瞅去門邊:“那為何,這裏敗落?”
婁夫人扶住門框,身形瘦削,聞言微微搖頭:“他七八歲的時候,父親晉安候去西南督察滄江堤壩。恰巧,他的外祖家也在那邊,便一家人過去。”
“西南。”馮依依聽着往事的開局,似乎是溫馨的,可是接下來的總是讓人不安。
果然,婁夫人回過頭,臉上情緒不明:“當他們一家人回京時,遇到山匪。對方人太多,他們這邊全是些文人工匠,根本不是對手。整座山谷哀嚎一片。”
馮依依靜靜聽着,婁诏的過往太過慘烈,那時他才七八歲,是怎麽撐過來的?
“我夫君同晉安候是故交,可巧約在那日相見,到了時,只從死人堆裏扒拉出這個孩子,當時被她母親死死護住。”婁夫人碰觸着過往,身子微抖,仿佛那片血海場面就鋪開在眼前。
馮依依走過去,扶上婁夫人的手。
婁夫人咳了兩聲,指肚揩掉眼角淚:“诏兒當時渾身的血,小小的孩子身型單薄,一滴淚不掉,死咬嘴唇一聲不吭。後面,他就回了婁家。”
“那,後來,為何聖上将傅家定罪?”馮依依喉嚨哽咽,眼圈微微泛紅。
婁诏說過,傅家是謀逆大罪。
“罪?”婁夫人身形一晃,兩串淚珠滑下,端莊面容龜裂開,譏諷的笑着,“說傅家私鑄錢幣,罪大惡極。整個傅氏一族流放邊關,修城開地。”
由傅家,婁夫人想到了婁家。都是清貴世家,不願同人合污,婁老太爺被褫奪爵位,逼回故裏,倒也算保全婁氏一族。
“夫人,坐下吧。”馮依依攙着婁夫人,送人坐上軟塌。
婁夫人喝了口茶,喉嚨間越發苦澀,以至于眼淚就像不受控制,傾瀉而出。
忍了許多年,一朝說出,就還是那樣鮮血淋淋。
“可憐诏兒那弟弟才三歲……”
馮依依鼻尖酸澀得厲害,低低抽泣一聲。密道中的小小牌位,孤孤單單的,三歲,賴在母親懷裏撒嬌的時候。
婁夫人任憑淚水洗面,亦不在意,緊攥手中羅帕:“要說當年那山谷其實就在扶安城附近。”
“扶安?”馮依依小聲念着。
扶安城地勢不算險峻,有山谷的地方只有一處,是……
“白,白虎嶺?”馮依依唇角微動,呢喃着說出這個地方。
白虎嶺,扶安城郊以北,馮家的一處莊子在那兒。那年她十四歲剛過,随着馮宏達過去,因為貪玩,她換了男裝,爬去山上,想看山谷全貌。
下雨,她崴了腳,看到了婁诏,他站在一片荒蕪中,手裏擎着一把油紙傘,背影孤寂。
原來,婁诏當時并不是無故經過那裏,他是在祭奠生身父母。而她就在那時與他相遇。
婁夫人擡臉,仔細看着馮依依,後面點下頭:“是,白虎嶺。每一年他都會回去。”
馮依依如遭雷擊,腳下失了力氣,連着退了兩步,手臂伸出,看看扶上桌子穩住身形。
內心裏的波瀾翻卷,烈焰一樣焚燒,眼眶中的淚終于落下。
原是這樣嗎?馮宏達每年也會去莊子,然後是莊子後面站上半天。
以前馮依依并不知道為何,只知道那裏是一片土包而已。現在想想,那些豈不就是些無碑墓?
婁诏父母的死,馮宏達知道,他每年過去也是祭祀。那麽,馮宏達和那件事有關系嗎?
“依依?”婁夫人擔憂看過去,就見着馮依依一臉蒼白,血色已然褪盡。
馮依依吸吸鼻子,心裏生出無措。馮宏達當年的錯,就是牽扯私鑄錢幣,那麽晉安候府傅家……
“你不舒服?”婁夫人走過來,握上馮依依的手,不禁一皺眉,“怎麽這樣涼?不該跟你說這些,吓着你。”
“不是的。”馮依依搖頭,面對婁夫人的好,她心中更加愧疚。
對于婁诏,馮家到底欠了他多少?她和他,應該不會再好起來了。
婁夫人微微一嘆,聲音緩下來:“別多想,早些睡,明日送你會林家。”
馮依依垂下頭去,低低嗯了一聲,淚珠子吧嗒落下,砸去冷硬的地磚,暈開來。
。
翌日,婁家馬車送馮依依回了定國公府。
喬氏早就收到消息,婁明湘會過來,故而早早安排人在大門等候,并沒有因為婁家現在狀況,而怠慢些許。
這事傳到老太君耳中,老太君終于哼出幾個字:“這還像回事兒。”
婁明湘過來,林苑很高興,兩人年紀相同,話能說到一塊兒去。人剛在花廳坐了一會兒,林苑就拉着出去,說是去看綠菊。
桃桃賴在馮依依身上不舍離開,最後揪着馮依依的衣角睡着,小小一團,窩在懷中。
馮依依又愛又疼,臂彎給桃桃靠着,酸的麻木都不動一下。
小奶包乖乖的嘟着小嘴兒,一片恬靜,臉兒又細又軟。像是知道自己躺在最親的人懷中,睡得那樣安穩。
“讓奴婢抱回去,小姐這樣抱着,你累,小小姐怕也會着涼。”乳母彎下腰,輕輕抱過桃桃。
目送桃桃抱走,馮依依揉了揉肩膀。
老太君把佛珠往桌上一擱,上下打量着馮依依,身子往後一靠:“你別怪祖母多說話,有些事情你該想想。”
“知道,”馮依依應下,“方才回來,看見大夫人在前廳忙活,是家裏有什麽事兒?”
老太君面色一緩,看去外面:“這不要張羅世子同宋家姑娘的事,眼看着快到九月,總該準備了。”
近來事多,林昊焱定親算家中的一件大喜事。只不過,至今所有人都不曾見過宋家姑娘。
如此,京城中傳言甚嚣,說宋家姑娘貌若無鹽,又說人力大無窮,提刀宰牛,比男人都壯實。
“明日要出去一趟,我堂姐病倒,去看看。”馮依依道,“還有世子定親,我也該準備點什麽。”
老太君點頭,眼中滿是欣慰:“你就是懂事。上次你堂姐過來,禮道上是該去看看;至于世子這邊,自家人,意思到了便罷,還是自己多留着點兒。”
馮依依颔首。每每,老太君總會提醒她,讓她多為自己想。能看出來。老太君這一生,也就得了個光鮮的頭銜而已。
晚上,婁明湘住在馮依依的院子。兩人陪着桃桃玩了一會兒,就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
馮依依收拾好出門,後面婆子提了一包袱東西。
說到出門,老太君對馮依依相當仔細。林昊焱沒有空,便讓林晉跟着。
馮依依也不好辜負人一番心意,一切照辦。
外面馬車已經等候,林晉同車夫說了兩句,回頭就見着馮依依從小門走出。
秋陽燦爛,女子一身藍衣,周身鍍上一層光暈,腰身纖軟,袅袅婷婷。
“表小姐。”林晉走上去,瞅到婆子手裏的包袱,“我幫着拿。”
馮依依亦是回頭一看,笑笑:“不用,只是些補品。”
說完,馮依依踩上馬凳,婆子趕緊跟上,伸出手臂扶好,嘴裏提醒一聲“小心”。
馮依依進了車廂,伸手接過包袱。車簾落下前,就見林晉安靜站着。
不似林昊焱張揚,這個庶子很安靜,甚至可以說不起眼,讓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馮依依知道林晉的母親早逝,國公府的庶子庶女不少,別人在意不到他,也是正常。
馬車前行,路上順暢,不多久就停在一條巷外,婆子進去,在一戶門前扣響門環。
沒多久,馮寄翠從巷子裏出來,樣子憔悴。
“堂姐,身子好些了?”馮依依掀開馬車竹簾。
馮寄翠理理發鬓,輕咳兩聲:“進屋去坐坐吧?”
“不用,堂姐上車,你提的事情我想過了,”馮依依單手搭在窗沿,“你和孔深是夫妻,去牢裏探望是人之常情。我沒什麽能做的,就送你進去。”
“見他?”馮寄翠蹙眉,仔細看着馮依依。
随後,馮寄翠繞到車前,進了車廂。
馬車緩緩啓動,朝着順天府去。一路上,林晉只是安靜騎馬跟随,并不摻言一句。
車廂內,馮寄翠不解,她是那日見過馮依依,但是并未提起去牢中探望孔深。
“堂姐可是疑惑為何去天牢?”馮依依問,順手将那包袱交給馮寄翠。
馮寄翠低頭,手裏摸着包袱,能聞到淡淡藥香。不由心頭一暖,到底還有人在乎她,不是父母兄弟,是那個她曾經有些妒忌的堂妹。
馮依依收回視線,身子坐正:“你當初掉了那孩子,傷了根本,得好好養才行。”
說起那未出世的孩子,馮寄翠心房崩塌。命不好攤上孔深,那孩子當初是她唯一的寄托,可還是被孔深一把推到,沒了。
要說恨孔深,馮寄翠絕對是第一個。
“我只想看他死。”馮寄翠咬牙切齒,手裏狠狠抓着包袱。
馮依依看着微晃的門簾,聲音又輕又軟:“那只能讓他罪名判下,最好是殺頭大罪。”
馮寄翠轉臉,明明妙齡卻以染上愁苦,眼中更是迷茫:“我該怎麽做?該給你的,我都給了。”
“那把鑰匙是何用處?”馮依依問。
馮寄翠搖頭:“我也不知,就是孔深醉酒之後,我見他偷着藏起,還說什麽留着把柄?我不會把鑰匙給孔家人,就只能給你。”
馮依依陷入思忖,孔深為人深沉,跟着詹興朝,定也會給自己留後路。
“那你就去問他,他說了什麽你記下。左右孔家大伯進不去順天府,孔深有什麽話,必是讓你通傳。”
說着,已經到了順天府,林昊焱已經在後門等着。
林晉則安靜的等深巷外面。
“表哥還不回家?老太君一直念叨,大夫人已經開始為你準備定親用的。”馮依依腳下踩着石階,臉一撇就看見牆內盛開的秋菊。
林昊焱聞言擡頭看天,最近幾日,關于宋家姑娘的傳言,他聽了不少。
由最初的抵觸,到現在他還真想看看人能醜成何樣?
“家裏可好?”林昊焱問,眼神示意衙役。
衙役會意,便帶着馮寄翠進了順天府,去的方向就是地牢。
馮依依簡單說了林家情況,便催促林昊焱去忙,她自己去外面等。
林昊焱也沒客氣,最近實在太忙,中書都院和順天府來回跑。
馮依依從巷子裏出來,眼看對面有一家綢緞鋪子,便要進去挑選。
而林晉就在原地,等着馮寄翠。
綢緞鋪二層,掌櫃備了茶水,招呼馮依依随意看。
馮依依看着臺子上的綢緞,手裏摸摸柔滑度。
“你怎麽過來了?”
聞聲,馮依依回身,見着婁诏正好從裏間出來,門簾從他手指間滑落,最後晃了晃垂下。
“我,”馮依依眨眨眼睛,好像在确認般,“你怎麽在這兒?”
她記得婁诏說,想找他就來這間布莊,可她以為是個遞信的人而已。
“夫人看好哪匹緞子了?”婁诏一笑,一桌之隔與馮依依對看。
馮依依回身,繞過桌子,去到婁诏面前:“你真仗着家裏躺着一個假人,都敢跑來順天府對面?”
“怎樣?”婁诏牽上馮依依的手,帶着走到窗邊,手指去順天府,“你一來就看到了。”
馮依依趕緊将婁诏推進去,回頭一把将窗戶關上。
“我有些東西給你。”馮依依擡手,握着一個幹癟的包袱。
婁诏正色,伸手接過,将包袱在桌上打開,裏面是幾本賬冊,書頁看起來有些年歲。
“是我爹留下的私礦賬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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