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3】聽聽你不是人的話……

桑曉曉之前是出其不意砸在傅元寶背上, 所以惹得傅元寶突然挺直背。

現在桑曉曉一頓猛砸,問題是抱着人呢,頻率一高力度就差, 撞擊起來隔着衣服是半點不疼。就和小孩子咿呀呀氣惱用小拳頭砸人膝蓋一樣,有觸感沒疼感, 全然無法撼動大人。

小姑娘的腦袋一碰一碰的, 能撞擊到人心坎裏。

傅元寶認為桑曉曉現在就屬于撒嬌,且全然不自知。

過分了。

桑曉曉不得理也不饒人, 還在背後叫嚣着:“撒嬌呢?來啊。你不準在說沒本事。你就有本事撒嬌。”

傅元寶是個可以随便求桑曉曉的人,當然也能随便撒嬌。只是大男人的撒嬌,實在容易讓他自己反胃。他問了一遍:“你确定要我撒嬌?”

桑曉曉當然肯定:“不然呢?”

他挂了個胡蘿蔔在桑曉曉面前:“我撒嬌的話,你會學我撒嬌嗎?”

桑曉曉遲疑了。她懷疑傅元寶在給自己下套。但她又不确定傅元寶能做到什麽地步。總不能他撒嬌比一般女孩子更強, 更嗲,更容易讓人起雞皮疙瘩吧?

她不相信。

桑曉曉堅定想法:“你先撒嬌了再說。不能只是嗯哼發出點聲音, 一定要超過五十個字。字不能重複,每一句話都有主謂賓, 并且能夠表達出具體化的意思。不準含糊其次。目标對象是我, 不可以是別的人,也不能是別的物品。”

她現場命題,要見證一下傅元寶能做到什麽地步。

她強調:“你要是做不到,你就給我滾蛋。不準來學校。我們學校是什麽人都可以來的嗎?”

這話聽聽, 說得好像他傅元寶是什麽壞人,來學校都是圖謀不軌。

仔細一想,也确實像圖謀不軌。

傅元寶在腦中組織了下語句, 随後刻意清了清嗓子。撒嬌是要一個好嗓音的。他的嗓音一聽就是個男人,稍壓低一點更是深沉,唯有掐着嗓子矯揉造作一下, 才能撒上這麽個艱難的嬌。

“桑曉曉~我求求你了。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都可以來和我要求的~只要你語氣軟一點點,加點語氣助詞。好不好嘛?你開心,大家也開心呀。”

帶着波浪音的刻意撒嬌以及強行加上的語氣助詞,讓桑曉曉毛骨悚然。

這男人怎麽能做這種地步的?

桑曉曉人徹底僵住,用不敢置信的聲音問傅元寶:“傅元寶,有什麽事情是你不能做的麽?”

他連撒嬌都可以!

傅元寶自己都起了一聲雞皮疙瘩,強行讓聲音恢複正常:“我不能生小孩。”

他都付出那麽大了,要是今天聽不到桑曉曉撒嬌,心有不甘。傅元寶輕笑了聲:“好了,輪到你了。”

桑曉曉發誓。她這輩子聽過最可怕的一句話就是“輪到你了”。

她一點都不想被輪到!

桑曉曉想耍賴皮。她剛才其實沒有正兒八經答應傅元寶。傅元寶說他撒嬌,沒代表着他撒嬌完就得她撒嬌。可她轉頭一想這個男人的惡劣程度。

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

傅元寶一定會記在賬上,并在往後報複回來。

桑曉曉狠狠心。不就是一個撒嬌。連傅元寶都能做到,她憑什麽做不到?這世上錄音機就該早點普及開。她剛才就能把傅元寶說的那段錄下來,起碼以後拿出來調侃,她可以先祭殺器。

她張了張嘴,又閉上。

可惡,撒嬌要說什麽啊?

狗男人傅元寶此刻在前面拱火:“哎,你不會連撒嬌都不會吧?現在小姑娘還有不會撒嬌的?我一個男人都會撒嬌了。”

桑曉曉傲氣一哼:“不就是撒嬌!”

她絞盡腦汁,把用在學習上的所用功底全動用到現在,壓低了點聲音學剛才傅元寶說話的口吻:“傅元寶,能不能下回不要來接送我了~太,太丢人了嘛。還有這個袋子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你能不能告訴我嘛?”

話一說完,她自己已經想當場昏迷。

人類何必要為難人類。

到底是誰想出來撒嬌這種事情的?

傅元寶在前面笑得控制不住,整個人連帶着車都抖動起來。他一邊笑還回答起桑曉曉的問題:“是小奶奶給你和桑達達織的毛衣。你的白色,他的棕色。他男孩子,得穿耐髒一點。”

說完他繼續笑。

桑曉曉在他背後憋屈,加粗聲音:“不準笑了!你好煩!”

問題是她加粗聲音也沒用。她嗓子天生就屬于少見帶點嬌的嗓音,除非學別的人說話,強行改變聲音,否則怎麽說都是那個味。

剛才壓低聲音後的撒嬌,确實是加重了沖擊,讓傅元寶恨不得回過頭用手揉兩下桑曉曉的腦袋。

他強行憋住:“好,我不笑。”

嘴上說着不笑,人還在輕微顫,聲音裏都能聽得出笑意。

桑曉曉氣惱,狠狠勒住人的腰:“再笑我就掐你腰了!”

傅元寶這下是不敢笑了。他不是怕桑曉曉掐疼他。他是怕桑曉曉的力道沒能掐疼他,反而掐出他的笑點,回頭兩人一起從車上翻下去。

真摔了的話,兩人回到桑家可好笑了。桑爸桑媽一定想都想不通,怎麽好端端回個家還能負傷的。

他再一次不得不轉移話題,說到自己兄弟。

“宋銳你知道麽?我兄弟。你出版社負責的那位宋姐的弟弟。”傅元寶說起正經的事,“他的鋼鐵廠交給陽城上頭了,估計能拿兩百萬。”

兩百萬在現在不是個小數目,大到能讓人眼熱。

“他手下的人按照跟他的年份和崗位分錢,餘下的大頭他都能拿走。”傅元寶說着,“他明年有個官司打完,付掉一部分錢,往後估計要離開陽城。可能去別的地方發展,也可能過幾年再回陽城發展。”

桑曉曉意外聽到了宋銳的後續。

傅元寶第一次和她詳細說關于他朋友的事。

“你大學要去哪裏?”傅元寶問桑曉曉,“首都嗎?還是隔壁市?”

桑曉曉的目的其實挺明确:“能去首都肯定是去首都的。我這輩子沒去過。”

傅元寶聽着應聲,也和桑曉曉說了:“小奶奶希望我能和你一起去首都。”

桑曉曉坐在後座上聽到這話,驚愕看向傅元寶的後背。

傅元寶的聲音從前面淡淡傳來:“我是可以去。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陽城。桑爸要換工作可以照顧她,但小輩不在身邊總是不一樣的。她也想跟着去首都,我怕她适應不了那邊的氣候。”

桑曉曉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和傅元寶的娃娃親就和玩笑一樣。可小奶奶萬分當真。傅元寶在陽城發展這麽好,小奶奶都能讓他去京城,就為了陪自己讀書。

太離譜了。

“不行。”桑曉曉反對,“你工作比我讀書重要多了。我往後書讀完了,很大可能會回陽城。到時候你怎麽辦?你的生意又不是說能調動就能調動的。”

她生怕傅元寶想不開:“你清醒點。長輩的話怎麽能什麽都聽?你這人能不能有點自己主見?”

傅元寶考慮了下:“不如我去談點生意,順便在首都念點書?不考大學的話,可以學點什麽?往返跑是麻煩點,就當出差了。小奶奶要是不适應,我把她再送回來。”

不考大學怎麽學東西?直接上門找老師嗎?

而且小奶奶大半輩子都生活在南方,突然跟着去北方。她肯定很難适應。

桑曉曉第一次碰見這種問題,也有點傻愣:“就不能退婚嗎?”

明顯退婚才是正常的選擇。

他們兩個人又不是綁定的。明明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必要全然黏糊在一起。娃娃親又,又怎麽了?他們沒有相愛,沒有戀愛,完全可以分開。

桑曉曉手不由拽住了傅元寶前面的西裝。她語氣比原先快起來:“老人家哪有離開故土出門住的?”

傅元寶被拽住了西裝,也沒管桑曉曉的小動作。他只說着:“退婚是不可能退婚的。對于小奶奶來說,有我的地方才是家。等她到了那一天,只要和爺爺葬在一起,這輩子算完成了。”

小奶奶并不把傅家其他人當自己人。小奶奶的其餘親人也沒有還在陽城的了。

“而且她姐姐就在首都邊上的一個城市裏。真去了首都反而有機會見面。”傅元寶算了下,“她們大概有四十多年沒見過面。”

桑曉曉不理解傅元寶:“為什麽不退婚?”

傅元寶沒想到桑曉曉這麽執着。上次明明說起過一次,這次倒是又有了新的感悟。傅元寶嘆息:“主要是,沒有第二個人在我眼裏,比你更有意思。”

桑曉曉每一次都能讓他感受到生命的鮮活。

“退婚後再訂婚結婚是很難的。”傅元寶試圖說服桑曉曉,“還不如維持好現在的狀态。或許我們能再進一步。等到了年紀去領證。”

他想了下,覺得真要這樣,有些事可以安排起來了:“你覺得白西裝适合結婚麽?你好像更喜歡紅嫁衣。剛才還說到了。不如我們有空去定制一套?衣服做起來很需要時間。”

桑曉曉驚了。她在說退婚呢,傅元寶怎麽已經快進到結婚選衣服了?

剛才有決定好好說話的桑曉曉,出口罵人:“你是不是有病!我才高中生!”

傅元寶半點不覺得有問題:“我奶奶十八歲都生我爸了。而且只是訂衣服,加上敲定辦婚禮的地方,算上結婚居所的布置,請客吃飯的菜單,要宴請的賓客……怎麽都要花一年時間。”

桑曉曉沒想到小奶奶生孩子那麽早。

不對,不是這個問題。問題是她十八歲還在讀書。她上輩子二十多歲也沒結婚。

這輩子法定結婚年齡都沒到,法律不允許十八歲結婚!哪怕是花一年時間做雜七雜八的婚前準備,她也不可能從十八歲就開始弄。

桑曉曉語氣嚴肅:“我遵紀守法,絕對不可能提早結婚的。我還要讀大學。你死了這條心。”

傅元寶提議:“讀大學的時候結婚?”

桑曉曉生氣拽衣服:“聽聽我的人話!聽聽你不是人的話。”

兩個人這麽鬧騰了一路,回到桑家時,桑曉曉從車座上是直接蹦下來。她氣勢洶洶往屋裏沖,沖到半路折返回來,拿起傅元寶自行車前面籃裏的毛衣,再次氣勢洶洶往屋裏沖。

沖就算了,她還兇巴巴:“不準進門。在門口反省反省。就你這個不聽人話的态度,不被人退婚就很好了,還想結婚。做夢去吧。”

傅元寶把車停好,擡高聲音問了一句:“那我要怎麽才能進門?”

總得給個解決問題的條件。

桑曉曉跨過門檻,站在門口轉頭,惡狠狠對着傅元寶說:“看我心情。”

然而,桑曉曉在桑家很多時候地位是極高的,在今天地位确不一樣。桑媽今個早早回來了,在門內聽到話,手指就戳到桑曉曉腦門上:“怎麽說話呢?”

桑媽拿過桑曉曉手裏的袋子,往裏一看是毛衣,知道是小奶奶送來的。晚上估計就能收到小奶奶的電話。

她忙招呼傅元寶進門:“元寶啊,趕緊進來。來。騎自行車的啊?你沒個燈的,晚上回去不安全。今天吃過飯就睡這兒吧。和桑達達一起睡覺。”

桑曉曉瞪大眼。

怎麽還給留宿呢?

桑媽說完決定,去門外把人直接招呼進門:“曉曉她爸今天剛換了工作不适應呢,晚上回來都晚了。還得謝你去專門接曉曉。”

一堆話下來,傅元寶自然跟着桑媽往屋裏走。

他走到桑曉曉面前,沒踏過門檻,給了桑曉曉最後的面子:“我可以進門麽?”

桑曉曉沉默。

桑曉曉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愛進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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