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被俘今夜嘛,驸馬不在,公主不若先在……
火炬如晝,當那人的背影步上城牆,即使是這樣的慘況下,他蓄發佩刀一身戎裝,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雨幕中,江小蠻心中的浮世徹底轟塌暗淡。
本以為是一生也等不到的人,此刻卻以這般面目出現。圍了深色精良獸皮革帶的高大背影只是在天雨中駐足片刻,而後右手撫刀柄,軍靴踏水像是生怕獵物逃匿一般,快步朝那景明帝逼去。
有渾圓黑白相間的九眼天珠晃懸于項,江小蠻背着人走不快也看不清,卻見自己的父親撥開羽林衛,直愣愣地竟朝敵方行去。
他兩個說了些什麽,她聽不清,等渾身血雨交加地沖到二人身後時,城樓上那幾個朅末将士卻也不傷她,只是将人攔了。
就在三丈開外,她看到他終是抽刀,而自己的父親面上神色卻是怪異癡狂,一時間,喉間哽住,不知該先叫誰人的名字。
“江玮!你為了一己私欲,滅朅末殺我父兄,奪我生母,使天下兵燹疊起部族生仇……”他語調平緩卻是字字珠玑,彎刀點地,又近前一步問道:“亡國之君,該何去何從,無須我多言了吧。”
“你、你……你果真是明妝的孩子?!”
這一段明明白白被江小蠻聽了,徹悟已晚,她看着刀尖離自己父親愈發近了,猛然間推開阻擋的将士,朝前奔了兩步,一下子撲跪到了泥濘中。
“我大涼已降!罪人玉真,泣求将軍放他一條生路!”說罷,竟是背着屍首,重重地磕起頭來,趙瞿的血水混雜着,動作間飛濺到那人腿邊,“法師,你曾說蒼生何辜,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你放我阿耶一條生路。”
刀尖緩墜了兩分,正分神間,卻是腕間一沉,竟是景明帝自個兒朝刃口撞了上來。
耳邊一聲凄絕悲鳴,提耶下意識掣肘退開,堪堪避開了要害。
然而衆人未料,景明帝看了眼胸前血洞,蒼老圓臉笑了下,撐了最後一口氣兩步翻身上了箭垛高處。
半白的粘濕枯發貼在他常年渾噩圓胖的臉上,雨水不停地落進那雙同女兒酷肖的眼睛裏,此刻卸下了全部的戾氣陰狠,像是懷念一般,開口對江小蠻說了最後一句話,視線卻始終停在去扶她的人身上。
“蠻奴,是阿耶對不住你,今日一切皆是因果,與人無尤。”
言罷,江小蠻來不及回話,便親眼瞧着自己的父親縱身躍下了城樓。她渾身一震,睜大了駭然的眸子,被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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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趙瞿的屍首被解了下來,她在男人的眼底,看到一閃而逝的沉痛悲憫。
看他長眉深鎖抱了小瞿,沉默地看了許久,才交與一旁的副将。
而後他重又俯身,擡手替她拭去額角就要滴落的污血。熟悉的眉宇染滿殺伐,他蓄了棕色發辮,鬓角連着未剃的胡渣,戎裝甲胄也不複從前的清俊。
然而看着她的時候,那深刻眉眼中的溫情卻依舊是驚心動魄。
他在她耳邊說着什麽,冷雨中,撫在她蒼白頰側的手掌卻是滾燙。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哭啼,城樓下起了騷亂。江小蠻發狠地一推,竟晃着身子從他懷裏掙了出來。她看了眼城樓下開始搶掠燒殺的異族兵,赤紅了杏眸,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
瘋了一般地推開數名将士,朝後且笑且退,那種笑意中的森寒仇恨讓這些身經百戰的将士也自汗毛裏發起冷來。
有千百句話想喊出口,可江小蠻一路退着,卻到底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痛到極處卻是無淚,遙遙忘了眼甕城下的各宮,各式各樣的獸行在烽煙暫息後不斷蔓生。
不開皇城,他們以婦孺老幼相挾,而今國降主死,卻為何還是要屠戮大涼的子民。
腳下是修羅地獄,茫然間觸及後腰一個物什,喉間作嘔,她一把抽出那根藏了三年的筚篥,對着父親縱身之處抛了,再也不看那人一眼,轉身匿進了另一處箭垛。
提耶正欲追趕,卻見馬道上隊列整肅,竟是闊延孜汗親自過來了。他甩了甩彎刀上的血點,朝副将紮迪力使了個眼色,看着幾個死士一并追去那處箭垛後,他收刀拱手,恭敬朝來人道:“王叔如何來了,宮內正亂。”
“逼殺已降的國主,侄兒的戒律倒是破的也差不多了嘛。”闊延孜汗踱步到牆前,鷹目朝下頭湍急的護城河掃了眼,刻意嗤笑了句,“尋什麽良工巧匠,農桑醫書,漢人的東西沒有也罷。還是本汗下令,放搶三日與将士們慶賀慶賀。”
“還請汗王收回成命,勤王的大軍未必不會來,菖都城內至多逗留三五日,萬不可再毀傷百姓。”
悲憫神色愈深,男人單膝行了軍禮,拱手為漢民相請。
“都是些蝼蟻,成大事者須得要狠。”闊延孜汗眼含輕視,笑看城下屠戮,“不過放搶令可不是我下的,倒是你朅末的将士,本只是哄搶,許是還記着十餘年前的國仇,這一亂起來……”
未待他說完,就見地上人告罪而起,匆忙急迫地領了部下朝三大殿而去。
放搶三日的令終歸是沒能通過,在太極殿廣場前,四千貴戚官員被卸甲圍在雨中。江小蠻亦抱了睡作一團的寧兒,縮在衆女眷外側。
除了外逃的幾個皇子外,她成了唯一的宗室正統血脈。
闊延孜汗帶了諸部的将領,讓人在這四千人裏尋她。官眷們皆是三緘其口,躲閃間一人徑直穿行而入,在人群中将她拉了出來。
慌亂間她将孩子塞到畫偃懷裏,被拖着摔跌到階前,擡眸一瞧,才發現那人竟是被流放的房家嫡子房文瑞。
入目一雙翹頭靴,她被闊延孜汗挾着面頰捉了起來。在他身後的那些人裏,毫無意外地瞧見了幾個熟人,其中就有阿合奇,此刻也是頗為不善地盯着自己。
而提耶則偏了頭,連看都不去看她一眼。
“這就是神女?”汗王四十上下,生相絲毫沒有漢族的血統,此刻一雙鷹目明顯不屑,“漢人有個詞,叫清湯寡水吧,甚是無趣。”
像丢一只紙鳶,他松了手,一把将她抛飛出去。
莫名感受到一股殺伐寒意,闊延孜汗扶額掃視一周,指了廣場中道:“不論老幼,男子就地格殺,女子若是順眼,割右耳帶回為奴。”
地上道袍的血人聽了,忙撐着身子爬了回來,慌亂行禮大喊:“汗王千秋容禀,此事萬萬不可!這些人多有天下俊才,醫官、農桑、匠人,漢地各行各業的翹楚皆在其中,若是殺了太過可惜。”
女聲沙啞還有些稚嫩,卻是言之鑿鑿。
“哦,那依玉真公主的意思,本汗還該奉養這些涼國貴胄喽?”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江小蠻膝行數步上前,開口卻是铿锵果決:“若為天下業,請汗王許漢民囚奴屯田!若只要此一夕勝,請您即刻下令屠城,第一個就用我的命來祭旗吧!”
闊延孜汗聞言大笑不止,叫回左右又說:“扒去這些人的錦裘,男子皆上鐐铐。今夜你們随本汗宮中夜宿,都好生享樂一番。”
說着話,他緩步往那些宮眷中行去,刀尖挑起一張豔若桃李卻駭得美目溢水的少女,一把拖到身側。而後回了頭,挑眉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那個血人,語帶惡意道:“等回了王廷,本汗會依禮迎娶公主的。不過今夜嘛,驸馬不在,公主不若先在我這些部下中,挑個合眼的?”
此言一出,還未走開的諸部将領皆是目光不善地看向了她。
闊延孜厭惡漢人,卻又同漢人一樣極為重視女子貞潔。江小蠻已然嫁過人,礙于要牽制勤王的大軍,他務要向天下人發出求娶的消息去。然而此女開口閉口一副仁義模樣,又最是為他不喜,今夜他急于入宮享一享漢皇的齊人之福,不屑要她,卻又想折辱于人。
“公主雖模樣不好,又何須羞氖,難道是這些人都不合意嗎?那便讓本汗與你指一個也好。”
即使大涼已亡,能同上國唯一的嫡長公主一度春宵,怕就是到老也足向人炫耀的了。已經有幾個甲胄染血面貌兇惡的将領上前了一步,甚至有人躍躍欲試地要去地上扯她。
阿合奇勾唇看了眼自己長兄,他如今娶了表妹為正妃,作了汗王的女婿,朅末部和龜茲部的民衆都向着阿哥,他兩個的關系雖還不到劍拔弩張,卻也不在只是昔日的盟友了。
若非提耶曾是潛修佛法的僧伽,他大概已經要設法除去自己的兄長了。
見兄長始終矗立,如神祇一樣俯視廣場上的亂象。阿合奇吃不準他的心思,想了想,徑直兩步上前,剛将人拉了起來,就被汗王斥責了句。
“父汗,你別誤會,我對她無意的。”
“娜依力有了身子,你今夜就不必留着了,速領先頭隊伍出城去看她。至于上國尊貴的公主嘛,倒不如……就交由你阿哥處置吧。他若破戒,本汗倒又多了樁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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