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政變小蠻,你究竟是什麽本事,惑得那……

在江小蠻拿着杯盞碎片抵在自己項側時,闊延孜看着那張臉上的稚氣與凜冽決絕,驟然就覺着心神攝持,他眯了眯眸子,竟是長笑半晌擊掌後放了她離去。

這日午後,就有王帳的近衛親自過來,派了是個皮囊的清水與他們。六個人分一個皮囊,便足夠生命延續上一二日了。

四日後大軍即出了沙漠,又行至三月初,過鄯善、焉耆等數國,終是到了王廷所在的龜茲。

走的時候天寒地凍戰火紛飛,而三月初的龜茲,卻是已然入春,土屋石牆的,對千餘遠道而至的涼國人來說,這一處風俗迥異的異鄉,已然是世外桃源一般的處所。

自那日崔昊的信使過來,闊延孜也不回漠北了,二十日前,大王妃的死訊傳來,他反倒是派了一支五萬人的精銳,回城後将幾個叔侄盡數囚殺殆盡。

而那六千餘能工巧匠的漢民,倒是在提耶的分派下,一路分別留在了各國,協助農桑耕織、醫藥木刻等技。

龜茲王廷,三月初三是日大吉,宜婚嫁,涼國恭賀的使節還未至,一場頗為盛大的聯姻就已然籌備完善,靜待上演。

未時一刻,西北驕陽熱烈,洞徹了王宮一處偏殿的內室。

“別喝了!殿下,這才幾時,一會兒醉了可要要難受的。”羊環被獲準留了下來,此時正朝她頭頂安插花冠。

而一旁整理紅紗裙的韶光卻是老态盡顯,一言不發半點也裝不出辦喜事的樣子。

盯着銅鏡中那張愈發羸弱的身姿臉面,江小蠻朝她嘟着嘴扯了個笑,也只是一瞬,就又抿唇看向了妝臺前的酒盞。

鑲嵌了人面仙紋的銀質酒壺,頸項纖細袅娜,是中原絕看不到的風姿造型。

她握了握手邊的黃金杯盞,故意側臉去瞧地上的波斯紅毯,笑着堪堪将兩滴陡生的淚珠藏了,而後登雲履仙地吐了口酒霧,拍了拍侍女的手道:“女都肖父嘛,環姐姐憂心什麽,飲這些醉不得的,我自個兒明白。”

她寸發半長,柔和得貼了圓潤頭皮,是從未有過的新娘模樣。可帶了鮮嫩五彩的花冠,雙頰還帶了露宿風餐的斑駁痕跡,卻是比一般的新娘要清新熱烈許多。

就連羊環也不得不承認,公主殿下自這一段離亂長成後,是稚嫩貴氣裏頗添了三分魅惑,雖說不上絕美,卻是濃烈清純得叫人移不開眼去。

龜茲離漢地随遠,卻因了四百年前一代和親公主的影響,倒是習俗上頗多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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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娘來接的時候,江小蠻已然是偷飲了二兩的烈酒,竟是笑着将景明帝遺留的玉珏都随手給了侍從。看得韶光、羊環兩人大驚失色的,又用厚紅封從那侍者手裏換了回來。

過紅毯坐花轎跨銅盆子,又待撒帳結發等一應俗禮閉了,江小蠻睜眼,朦胧綢蓋裏觸目一片紅彤彤的,正似了四月前菖都破城的顏色,她茫然間怔楞了下,言辭歡快地對房中男子說了句:

“新國才立,該當謹慎,夫君還是多去外頭照拂各邦來使的好,不必陪我了。”

沒有聽到男人的應和,卻是大門開阖混雜着外頭賓客的喧嚣聲。

六千多的漢地高官工匠,都活着入了西域各國,從本心來說,江小蠻決計是感念的,已然絕無多餘的奢望了,是以,她今日盛裝描眉,安坐于這方軟塌上,也的确是帶了些認命安分的真心的。

只是心裏頭,有一個地方空蕩蕩的,酸澀虛無到灰敗。

忍着沒有去掀蓋頭,耳邊卻依稀聽得外頭過分的喧鬧,變了味似的,帶上些讓人不安的嘈雜。

“小蠻,你看看我是誰?”

忽的一個極為熟稔的女聲在耳畔響起,她一下掀了江小蠻的蓋頭,豔麗神色蓋過春光明媚,一下看進了她的眼底。

“月娘!?你……你還、活着嗎?!"

帶花冠的女孩兒口唇生顫,酒醒了三分,一下子跳起身,不可置信地擁上了那高挑豐滿的身子。

邬月蟬,如今的薩阿妲蒂僵了僵,不由自主得稍退了步,虛掩着回了個禮。兩條長長的發辮垂落至腰,頭上一頂金絲耀目的四棱花帽昭示着她如今的身份,薩妲瞥了眼婚房外暗藏的百餘名精兵,擡手徹底掀去了江小蠻的蓋頭,勾了薄唇,卻是笑不達眼底的,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起她來。

“想不到一別千裏,涼國颠覆,再見面,你我姐妹卻還是君臣,往後,還望大王妃多多照拂。”

還是那樣妍麗自信的嗓音,言語間卻是疏離異樣,若是從前的江小蠻還則罷了,只是如今,她一下就能覺察出對方的心緒,其中所隔山海,也知是千言萬語都難述盡的。

盡管薩妲斥退從人的聲調并不和善,可江小蠻依然面上無恙,又親去灌了滿銀壺的美酒。紅燭高照,兩人就席地于厚重和軟的波斯毯上,說了些別後事宜,只是無人開頭,便都分毫也未提及馮府裏的那一次假死。

‘生,百姓苦;死,亦百姓苦。’

‘千金散盡還複盡,莫待無花空折枝……’

‘愛是什麽,不過是一場最熱烈的虛妄。’

……

兩人之間,多是薩妲在問,而江小蠻對外頭的刀兵喊殺聲,充耳不聞一般,借了醉意,答非所問的看上去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

眼看着她喝下整壺的烈酒,薩妲傾身過去,不再掩藏着眸底的刻毒與糾結,纖長玉指一寸寸拂過江小蠻耳後微露的長疤。一別這麽多年,印象中那個面龐圓潤,有着遍菖都最尊貴出身的女孩兒,不知要吃了多少苦,才會變成眼前的樣子。

外頭的大事還未定,薩妲不知她嗜酒善飲,挑眉上前壓低了聲音說了句:“聽聞你們還有個孩子?小蠻,你究竟是什麽本事,惑得那些男人一個個神魂颠倒……”

江小蠻阖眸昏沉,只是愈發心驚起來。

“你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我只是中書府的一介養女……你阿兄那人的骨頭倒是硬,今時今日,卻還對你念念不忘……”

等說到那一場假死時,江小蠻一下子睜開眼,晃着身子去扯住她袖口道:“不會的,月娘,阿兄他如何會那樣待你?!難道……難道兄長如今在你那處?他也沒能出城去……啊!”還未說完,就被人拂開,毫不留情地一把推跌在地上。

“小蠻,你去瞧瞧幾時了。”眉眼豔麗的少女答非所問,冷冷地看着地上人,“你可知我今夜是來作什麽的?”

江小蠻長嘆一聲,如何覺不出今夜的古怪來,不過是對她來說,只要身邊人和那些漢民安好,落到她身上的是什麽,又有什麽要緊的。

沉吟了良久,她歪頭蹙眉,仰着小臉認真地與她對視,末了心頭沉沉說了句:“你在害怕。月娘,不要怕。”

這一句石破天驚般的,讓薩妲妍麗眉目驟然失了血色。惱羞成怒之下,她環視四下,拎過妝臺上喜娘留下的清水盆,兩步過去,一盆子冷水兜頭蓋臉地潑了過去。

三月的天乍暖還寒,龜茲王宮未引地龍,也早早将炭火暖爐盡撤了。這一盆帶了花香的冷水下去,三層漢制喜服透濕,江小蠻連喘數下,才勉強平複住心口冰裂般的麻木濕涼。

“呵,你以為能穩坐大王妃的尊位嗎?”狠狠将水盆貼着她的身子,摔砸到床腳下,薩妲笑着坐了傲然道,“憑了什麽底氣叫我不要怕?入龜茲不過半月,王叔倒是待你不薄嘛。”

擊掌間殿門開了,兩個荷甲的軍士恭敬而入,得令後便立刻撥了一人速速去置辦吃食。薩妲盤膝安坐于塌,透過門縫瞧見了一臉焦急的韶光,她溫婉一笑眼底卻是淬了毒似的,揚手讓帶了人進來。

吃食很快被送了上來,盛果漿的玉壺卻是有兩盞。薩妲小心地取過其中一盞自飲,又夾過些菜蔬肉餅吃了起來。

“西北這處旁的都沒什麽,就是蔬食果品上單調了些。小蠻,還不過來陪我吃些啊。”

江小蠻沒有應聲,殿中只有安靜的咀嚼吃喝聲,而正中涼冷堅硬的雲母磚地上,韶光半白了頭發始終跪着。

等主塌上的女子又撕下片炙肉,江小蠻撐着身子,水色蜿蜒地徑直過去,踏過波斯毯與雲母石的分界處,也未再去多看她一眼,沉默着要去攙扶韶光。

“舉事若敗,王兄令我殺了你。”薩妲撚指将肉片送入口裏,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另一把盛果漿的玉壺。

“不可能!”韶光當即低聲反駁了起來,她向來看不慣邬家的為人作派,此時跪在地上目光瞥過殿內兩個侍衛,正色道:“就是外頭翻了天,有江都王城池萬金的諾在,誰會敢動殿下分毫……”

話音未落,薩妲起身揚臂,隔了二丈的距離,一下就将玉壺砸在了韶光頭上。

江小蠻驚呼着想要去擋,卻也沒來得及,但見這一下砸得頗準,發間立刻就有涓涓血線而下,雖是流的緩,頃刻間卻也染透了霜白,半張臉上皆是血了。

她剛扯下布帛去發間按了傷口,就聽身後皮靴聲漸近,薩妲一把拂開她,雙目灼灼地解下腰間軟鞭。

“王兄說了,正是要用你的命,去向江都王借兵。”

說罷,揚手落鞭,眸中恨意交雜着欣快,幾鞭下了死勁地抽打在韶光身上。她雖是女子,這麽幾下挾了頗久遠的陳年怨氣,卻是每一下都能叫人皮開肉綻的。一面打口中還暢快罵道:“到哪裏都是仆婢的命,主子說話,有你這老虔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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