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男朋友謝:“扶我一下,女朋友
孟昭死死愣在原地。
謝長晝說完這句話,好像交代完了什麽一樣,重新閉上眼。
安靜的房間內,心電圖曲線照常波動。
他呼吸平穩,再一次睡過去。
孟昭站在床邊,很久很久。
一滴眼淚從眼中“啪嗒”墜落,直直掉到他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上。
融入柔軟的布料,轉瞬便消失了。
謝長晝短暫地醒來又睡着,醫生重新給他做了全身檢查,認為這是好征兆。
“他的身體底子本來就差,現在剛做完手術,多睡一睡也是好的。”趙辭樹解釋,“人的身體,在睡覺時,恢複得最快。”
孟昭這才放下心來。
這周過完,春節假期就結束了。
孟昭有寒假,封言的工作也相對自由,但阿拉蕾是社畜,得在初七返回北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孟昭不假思索,搖頭:“我想在這裏等他。”
阿拉蕾沒意見,“砰”一聲輕響,阖上行李箱:“好運保佑他,會好起來的,你也別忘記比稿。”
孟昭真心實意:“謝謝你。”
她沒忘記比稿的事。
Advertisement
只是最近太難以集中注意力,一坐下來,滿腦子都是謝長晝。
她現在終于理解了那些在ICU門口等待的人們,明明沒什麽意義,坐在那兒也什麽都改不了,但只要想到一牆之隔,在與死神作鬥争的是“我親愛的某某”。
就哪兒也不想去,什麽也不想做了。
只想在這裏,軟弱地、無用地看着他。
等他戰勝死亡與時間,回到我身邊。
“不過臨走前,我還可以再告訴你一個事兒。”阿拉蕾想了想,還是說,“我爸媽……跟封家有點舊交情,以前我在國外時,給封言打工,做他的建築師助理,他會拉我去一些私人的局。有一次,酒局上,他喝高了,說——”
孟昭好奇:“說?”
“‘我那幾個哥們兒個個都是情種,一個暗戀人家姑娘十幾年不好意思開口,等人家都結婚好幾年了、被家暴,鬧得公司人盡皆知,他才忙前忙後求爺爺告奶奶跑去幫人打官司,做了好事還不留名,好處一點兒沒落到他頭上;另一個呢,出車禍救了人家姑娘,把自己腿給弄壞了,不僅沒往她身上賴,還天天想着配不上對方了,要不算了。唉,什麽情啊愛啊,我看,都是他們上輩子造的孽啊’。”
“……”
阿拉蕾學得惟妙惟肖。
說完,她停頓了下,拎着箱子起身,平靜地指出:“我一直不知道故事裏的這幾個人是誰,但現在,我知道了。”
孟昭送阿拉蕾上車去機場,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她回到病房,拖小凳子坐到謝長晝床前,兩手捧臉,安靜地看着他。
病房雪白,牆壁是白色,被罩和床單也是白色。
他躺在這一片白色裏,安靜地閉着眼,膚色蒼白,嘴唇的色澤也很淺。
只有頭發顏色不一樣,額前劉海散落,黑發墨玉一般墜落在枕頭上。
孟昭伸手,輕輕扒拉開落在他鼻梁上的劉海。
做手術時,謝長晝身上的衣服被換了下來,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很寬松,最上面那顆扣子沒有系緊,露出脖頸,能看到突出的喉結。
視線再向下,病號服的袖口也沒有收緊。
為方便輸營養液,醫生将謝長晝右手小臂的衣袖捋了上去,常年鍛煉,他的小臂肌肉很緊實,由于膚色偏白,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孟昭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血管。
是熱的。
他的心髒,現在,每時每刻,都在安靜地跳動着,輸送血液到全身,再由心肺回收,完成整個循環。
“……為什麽,是你生病呢。”孟昭捧住臉,看着他,喃喃地,低聲問。
儀器無聲跳動。
謝長晝呼吸平穩,安安靜靜,沒有反應。
“以前,你偶爾犯病,我都會有點惡毒地想,如果生病的人是別人就好了。”
随便來一個人。
是誰都好。
反正也沒有多嚴重,那時候,他吃藥就能好。
他不過是不喜歡吃藥,她連半點兒苦頭也舍不得他吃,恨不得世界上能有個人,替代他。
“但是現在,我不那麽想了。”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輕聲說,“如果有人能替你生病,我希望,那個人是我。”
“那樣,你就能分擔一部分疼痛,到我身上了。”
冬天的風嗚嗚地,拍打在窗戶上,好像低沉的鳴笛。
房間內沉默許久。
“你疼不疼啊……謝長晝?”孟昭的聲音很輕很輕,在說情話一般,像悠長的嘆息,“我走的時候,你竟然還來追了。那時候,是不是,也挺難受的?”
封言和阿拉蕾都走了,向旭堯不在屋內,趙辭樹被謝家的人拖住,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
孟昭坐在謝長晝的床邊,痛痛快快地哭起來。
過去很多年,她午夜夢回,以為自己并沒有那麽多眼淚可流。
孟老師去世時,葬禮上她沒哭;母親再婚時,婚禮上她沒哭;跟謝長晝分手時,她額頭縫的針被自己掙開了,血流了一手,她也沒有哭。
但是,但是。
“為什麽,你什麽都,不告訴我?”
像不久前在賭場一樣,她明明不想落淚,可只要想到謝長晝,心裏的眼淚就堆積成小小的湖。
這些年的快樂、痛苦、委屈,所有的情緒,她明明全都想告訴他。
可是沒有機會。
永遠有一把刀,懸在頭頂,警告她:你們沒可能的,知道什麽是“沒可能”嗎?就是這輩子,這個人,不可以。
“你只要告訴我,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你從來沒有,不喜歡我。”她聲音斷續,抽噎着,眼淚啪嗒啪嗒掉,“或者……哪怕,你跟我在一起,不是想玩弄一個小女孩的感情。”
“我……我都不會走啊。”
為什麽分開。
這麽多年,她不明白,為什麽要分開。
這麽好的謝長晝。
為什麽不能一直是,她的謝長晝。
孟昭坐在凳子上,越想越委屈,哇哇大哭。
反正病房也沒別人。
她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不知道哭了多久。
好像過去了很長時間,又好像只是下一秒。
臉頰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他的大拇指指腹有一點粗糙,落在她臉頰上,有點用力地掐了掐。
太久沒說話,謝長晝聲音很啞,低低地,帶着點兒無奈的笑意:
“……蠢話。”
孟昭愣住。
她好像一個突然被拔掉了電源的機器人,被他輕輕一碰就呆在原地,連眼淚也忘了流。
最後一點蓄在眼中的水汽,随着眨眼的動作,輕輕順着臉頰劃過,無聲落在他的手背。
謝長晝手掌微停,垂眼看着她,一時間也沒将手收回來。
孟昭傻乎乎的,下一句話就是:“你……你能,能把手舉起來了?”
謝長晝:“……?”
“我,我這就去叫醫生。”孟昭有種很強的直覺,覺得他這次醒來,不會再像上次一樣,待機兩秒就歇菜。
她說着,用手背飛快大力地擦擦眼淚淚痕,一邊伸手按鈴,一邊打電話想找趙辭樹,語無倫次:“你睡了好久,都八九天了,這幾天給你輸了好多營養液……我把辭樹哥和阿旭都叫過來,你有沒有什麽事情要囑咐他們的,我……”
“昭昭。”謝長晝出聲打斷她。
他聲音很輕,孟昭雖然有動作,但整個人的腦子和注意力全都死死綁定在他身上,哪怕僅僅兩個字,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孟昭立刻:“我在的!你說!”
謝長晝失笑。
他低咳了一聲,稍稍緩一下,才撩起眼皮,聲線低沉地道:“那天在賭場,我好像聽到你說……”
他微停了停,像是在回憶,“喜歡我。”
孟昭睜圓眼:“我說的明明是——”
謝長晝嘴唇沒血色,白色的燈光漾在他黑瞳眼底,那麽一點光,讓他顯得十分溫和。
他輕聲問:“明明是?”
明明是,可以再試試。
但是。
孟昭的心跳忽然快起來,撲通撲通,有什麽東西要噴湧而出。
他究竟是記錯了,聽錯了;還是故意的,在詐她?
那有什麽關系。
那根本不重要。
她忽然生出勇氣,放下手機,平靜而堅定地與他對視,說:“我就是喜歡你,我想跟你複合。謝長晝,我們試試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蒼白的燈光下,謝長晝的意識從非常遙遠黑暗的地方蘇醒,他一個人撐着手杖,在夢裏走過四個年頭,這漫長時光的結尾處,原來在這裏。
在春暖花開,冰雪消融,在她确鑿确切的肯定句裏。
許久,謝長晝微勾起唇,說:“好啊。”
你終于回來了。
我的昭昭。
醫生給謝長晝進行身體檢查。
躺了這麽久的病人好不容易清醒過來,醫生多跟他聊了幾句:“目前恢複得不錯,但你這個年紀,是有點麻煩的。”
瓣膜沒法二次修複,謝長晝還很年輕,如果之後再出問題,只會比這次更加兇險。
醫生想了想,問:“你有心內膜炎病史,以前有沒有想過,換心髒瓣膜?”
謝長晝沒有立刻回答。
一直到趙辭樹推着他的輪椅回到病房,到了孟昭不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趙辭樹才問他:“你怎麽想的?”
謝長晝沉默着望窗外,臺風已經壓在海岸線。
接連幾天陰雲密布,暴雨将至,風吹得窗戶也發出低鳴。
許久,他問:“我還要在這兒住多久?”
“可能,小半個月吧。”趙辭樹一頭霧水,“幹嘛突然問這個。”
“給我轉院回北京吧。”謝長晝很平靜,“昭昭快開學了。”
“草,我問你話呢,你跟我說T大開學。”趙辭樹愣了一下,踢他輪椅,“你給我交個底吧,你是不是不想做手術?你家裏人那邊,我給你攔着了,他們暫時不知道你是瓣膜穿孔,只知道你犯了病,要在醫院住一陣子。轉回北京也行,至少不會被他們盯上,但瓣膜這玩意兒,你必須得考慮……”
“你有沒有見過,腦梗的病人。”謝長晝語速慢慢的,突然打斷他,“因為各種原因,血管裏形成了血栓,血栓順着動脈,流啊流,流到腦子,就堵在那裏。”
趙辭樹默然。
“我今年三十四歲,換一個金屬的機械瓣膜,就要時不時來醫院驗血、吃一輩子抗凝藥,以避免出現血栓。”謝長晝情緒沒什麽波動,說這些話時,平靜地望着陰翳的天空,“或者,我去換個生物瓣膜。生物瓣膜不用長期進行抗凝,但它容易壞,我這個年紀,估計只能用五六年,那時間到了,我得重新做開胸手術。”
他停頓一下,比劃自己胸口:“這兒又不是長着個拉鏈,能一直打開關上、打開關上。”
趙辭樹頭痛:“阿晝……”
“不過,我還聽過一個說法。”但謝長晝完全不聽,他自顧自地道,“說,好多人其實活不了那麽久——你還記得我今年多大嗎?”
“阿晝,你別鑽牛角尖。”趙辭樹提醒他,“你家人遲早會知道你的病情,到時候他們綁着你去,你也得去。”
“去哪兒?”
孟昭推門進來,剛一踏進屋,就聽見這麽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
她笑着放下背包:“你們在偷偷商量什麽?”
謝長晝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看趙辭樹。
趙辭樹撓頭:“沒什麽,我問問他,病好以後想去哪玩。”
“這你問我啊。”孟昭将懷中一束新鮮百合放在床頭,“我們去普者黑好不好?”
等到六七月,她畢業,畢業旅行,可以帶着謝長晝去雲南。
趙辭樹打個手勢:“你們聊。”
然後就出去了。
他帶上了門,孟昭走到謝長晝的輪椅邊,很輕很輕,小聲試探:“想去雲南玩嗎,男朋友?”
謝長晝身形一頓,回過頭。
這一秒仿佛冰雪消融,他黑色的眼瞳中浮起笑意,朝她伸手:“來,扶我一下,女朋友。”
孟昭呼吸一滞,飛快摸摸發燙的耳朵。
然後,她躬身,去抱他:“你想去哪?”
“去床上。”謝長晝聲線低啞,貼在人耳邊說話時,尤其暧昧,令人骨頭發癢。
他輕聲:“我累了,又起不來。”
孟昭在這瞬間完全忘了可以用輪椅推,她抱着他,往床的方向拖。
謝長晝個子太高,體重并不輕,孟昭只是将他拖到床邊坐下,就已經耗盡全部力氣。
下一秒,他仗着身高優勢,張開雙臂,将她撈進懷中。
孟昭猝不及防,摔進他懷裏,嗅到鋪天蓋地的檸檬薄荷味。
“好吧。”不等她完全反應過來,謝長晝的聲音低低地,在頭頂笑道,“我有點想你。”
“什麽……”
“感覺,好像很久都沒見過你了。”
謝長晝這一覺睡了好久,從那場車禍之後,就沒有醒來。
“我像是活了兩輩子,過去那四年,被人偷走了。”他注視她,許久,輕聲說,“沒有你的每一天,都不像是在人間。”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