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是說要幫我看老師?……
舒可亦把視線挪開:“不用,我不上你的車。”
車窗又升了上去,舒可亦繼續盯着手機上的網約車app,等着面前的車子開走。
誰知下一刻,李垚撐開傘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還穿着頒獎時的西服,皮鞋踩在水花裏,跨上酒店門口的臺階,拾級而上。
舒可亦擡頭看了他一眼。
只聽他說:“現在不是我的車了,上去吧。”
在李垚要推開酒店的玻璃門時,舒可亦還是喊住了他。
“李垚。”
她很久沒喊他的名字了,倒也沒她想象的那麽難說出口。
男人步子微頓,微微側過頭。
酒店門前的廊下隔絕了外面的暴雨,嘩啦作響的雨聲卻依然嘈雜。
舒可亦抿了抿唇:“買那些沒什麽意思的。”
“我知道。”
男人的聲音沉沉:“沒想着有意思。”
男人推開酒店的旋轉門時,舒可亦又開了口。
“我已經戒糖了,”舒可亦垂了垂眼睫,輕輕地喊,“李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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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談戀愛的時候,她給李垚起的昵稱。
她的聲音很輕,融在嘩啦啦的雨聲中,男人不知道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
他扶在玻璃門上的手微微一頓,回過頭的時候,舒可亦已經拉開保姆車的門,坐了上去。
如果說舒氏占據了娛樂圈的半壁江山,另外半壁基本就是舒氏的死對頭華音占了。
華音在李垚身上押對了寶,自然什麽都給他配了最好的,這保姆車坐着倒是比她的還要舒服。
司機不是多話的人,一路無言到了京雲灣。
保姆周姨聽見聲響從廚房走出來:“小姐怎麽這麽晚回來了?先生還在樓上書房,我正給先生準備夜宵呢,小姐要不要吃點。”
想到最近休息,不用上鏡,舒可亦确實有些餓了。
“煮的什麽?”
“小馄饨,荠菜肉餡的。”
舒可亦聞了聞香味,咽咽口水:“給我盛幾個吧,我給哥哥端上去。”
舒明商正在開視頻會議。
舒家兄妹的樣貌都十分出色,不同于舒可亦的仙女臉,舒明商輪廓更分明些,看着也更加沉穩。
舒明商對着視頻那頭說了句暫停,才問她:“怎麽回來了?”
“我來參加金玉蘭啊,”舒可亦把托盤裏的馄饨拿出來放在桌上,“哥哥不是知道嗎?”
舒明商把電腦往旁邊挪了挪,看舒可亦搬過來一張椅子在旁邊坐下,點了點桌面:“有話直說,別陰陽怪氣。”
舒可亦舀了個馄饨塞進嘴裏,女明星的自覺讓她嚼了很多下,才慢條斯理地咽下去。
“哥,你三年前答應過我的,我們曾經說好的,我認為你忘了。”
舒明商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麽,往後靠在椅背上:“就為了這個回來的?”
“嗯,就為了這個。”
“可可,你的事業我并沒有管過,你的工作室已經從舒氏獨立出去了,一直以來盈虧自負,你和其他人都是公平競争,試鏡落選的也不在少數。”
“我答應過你的,已經做到了。”
“是嗎?”舒可亦從碗裏擡起眸子,“那今晚的金玉蘭獎又是怎麽回事。”
見舒明商沉默下來,舒可亦心裏已經有了數。
“哥哥,一個獎項不僅僅是對于我而言,更是對一個劇組、對導演、對編劇的認可,它應該是公平公正的,你這樣橫插一腳,鄭叔叔和他的團隊會覺得失望不說,你把林佳佳推上去,她也是會被人罵的,你能明白嗎?”
舒明商把手中的勺子擱了下來,瓷勺碰上瓷碗,發出‘刺啦’的聲響。
他的神情充滿了不悅,但舒可亦依然憤怒地看着他,兄妹兩個誰也沒有讓步。
舒明商:“你腦子不清醒,我只能這樣做。”
“我怎麽不清醒了?我已經和主辦方交涉好了……”
舒明商打斷了她:“可可,防止一件事情發生,就必須要從根源上切斷,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明白嗎?”
舒可亦盯着他看了幾眼:“你這樣做,只會讓所有人、包括他都覺得我對他還念念不忘,你一直這樣介懷李垚,就像我真的有事似的,我不喜歡這樣。”
“難道不是嗎?”舒明商反問,“那你又為什麽包場去看了《獵鷹》?”
“一提起李垚,你的腦子就不清醒,也不長記性,當年你被綁的事已經忘了嗎?”舒明商下了結論,“離他遠一些沒有壞處。”
舒可亦張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最後又把嘴巴閉上,如此反複了幾回,她也把手中的勺子丢了下來,站起了身。
“舒明商……算了,你永遠以自己的臆想來揣測所有事情,三年前是這樣,今天還是。”
“我不是個小女孩了,”舒可亦直視着他的眼睛,“我想你一定不明白我為什麽喜歡他,因為他不是愛放棄的人,命運待他如此不公,不論是他的父親、母親,不論他處在何種情境,他都沒有放棄過他們,我曾經遺憾沒有更早的遇見他,也曾經想過和他走到人生盡頭。”
舒可亦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可是他輕而易舉就放棄了我,從他放棄我的那一刻起,我已經沒想過回頭了。”
舒可亦說完,轉身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什麽,又回過頭:“至于我為什麽去看《獵鷹》……我只是想去看看他放棄我選擇的堅持做得有多好,他做到了,我也看到了,不管你信不信,都僅此而已。”
舒可亦回到卧室,給雷炎發了條信息:【如果你下次再打小報告,我不介意換一個經紀人,你繼續回舒氏工作更好】
雷炎本來已經睡了,撓撓頭也沒想明白公主又在發什麽脾氣。
打了一個‘?’過去。
等了個把小時也沒等到公主回他,行呗,雷炎打個哈欠,翻身繼續睡了。
舒可亦沒睡着。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她閉上眼睛就是李垚的背影。
李垚留給過她很多背影。
舒可亦突然沒有了剛剛面對舒明商時的雲淡風輕,沉靜了三年的內心不安分地喧嚣了起來。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不甘心,還是怎麽。
李垚——似乎總能輕而易舉牽扯着她的情緒。
就像她做賊般包場去看《獵鷹》的時候,嘴唇嗫喏着,指甲嵌進掌心,看着他在大熒幕裏的背影。
她希望他好,又希望他不好。
想着不要再看見他,又想他能來和自己說句‘對不起’。
那次醫院偶遇事件後,舒可亦從李垚家裏離開的時候,私心帶走了那個黑色的保溫杯。
她很久沒有再見李垚。
她也有戲拍,李垚更是忙得不着邊。
再次遇見是在一門專業課上,專業課的老師是他們的班主任,出了名的嚴。
京市的冬天很冷,舒可亦賴床賴到最後一刻,才裹着羽絨服拎着豆漿,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從後門進了教室。
陳蜜在前排給她占了座。
見她進來,沖她招手。
舒可亦正小心地跨着往下的臺階,偏頭就看到了坐在最後排的李垚。
教室裏的暖氣很足,那天是個晴天,陽光溫和的跳躍在桌面上。
男生正閉着眼睛休息,頭枕着一側的胳膊,修長的手指不耐煩地打在桌面上。
跟随着陽光的跳躍,舒可亦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她不受控制的把腿邁了過去,書包一放就坐了下來。
陳蜜回頭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班主任很快進了教室,李垚聽見上課鈴聲才懶洋洋的伸了伸身子,看見身旁女生的時候頓了一下。
舒可亦已經把羽絨服脫了下來,穿着白色的高領毛衣,臉龐挂了點紅。
她把手邊沒有開的豆漿推過去,小聲問他:“你吃早飯了嗎?”
“嗯。”
李垚含混着應了一聲,并沒有接那杯豆漿,舒可亦這才拿回去咬着吸管啜了兩口。
臉頰鼓鼓的。
看着像只小倉鼠。
李垚把視線挪開,就聽舒可亦問他:“你笑什麽?”
笑了嗎?
李垚把嘴角扯下去,敲了敲桌面:“好學生不聽課?”
她一直是老師嘴裏的模範學生,這還是第一次坐在後排,舒可亦點點頭,又問他:“你很困嗎?昨晚熬夜了嗎?”
李垚沒回她的時候,舒可亦又信誓旦旦地說:“你睡吧,我幫你看着老師。”
臨近期末,班主任又強調了一遍上節課布置的作業,兩人一組出一個小短劇,班主任想起什麽,皺起眉,視線掃過下面:“李垚呢?”
“李垚來沒來上課?”
李垚舉了舉手,班主任看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還知道來上課呢?你的組員呢,找好了嗎?”
李垚接了太多私活,根本不怎麽住校,和班裏的男生也不太熟,他挑了挑眉,身邊的女孩子先一步舉了手,語氣也很是雀躍。
“老師他找好了,我們一組呢。”
舒可亦舉了手,班主任很驚訝,想着這小姑娘一向乖乖巧巧的,怎麽會和李垚厮混在一起。
他沒想明白,也只好說:“那你監督李垚,好好完成作業。”
班主任的話音剛落,班裏同學的視線齊刷刷都落了過來,竊竊私語聲也跟着響起。
陳蜜回過頭,張着口型問她‘大姐,我咋辦’。
她第一次如此重色輕友,舒可亦這會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忙抓着頭發低下了頭。
李垚似乎輕笑了聲,沒駁她,也沒再睡了。
舒可亦一會兒看看講臺,一會兒又把視線轉在李垚身上,聽見一些響動再慌亂地把眼神移開。
冬日的太陽越曬越暖,舒可亦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了。
醒過來的時候教室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李垚坐在座位上劃拉着手機。
見她坐起來,玩味的視線掃過來:“不是說要幫我看老師?夢裏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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