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異常
仲春時候,天朗氣清,微風和煦。
原本一片荒蕪多是黃土的圍場,也紮起了許多綠草,氣候舒暢宜人,是難得的策馬揚鞭好時候。
這處圍場不算太大,多是平地,地勢落差相對較小,只在一處有個急坡,但不太陡。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來這圍場的幾乎都是女子。
她們選的馬匹對這裏環境都很适應,江舒寧一只手放在馬脖子邊上,能感受到自己的這匹伊犁馬心情不錯。
再有兩刻鐘,這馬術比賽也要正式開始了。
一陣陣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比賽起點這邊陸陸續續回來了不少人,她們牽着手中的缰繩,臉上挂着相似的情緒——對賽事的期待熱衷。
江舒寧沒有走得太遠,粗略走了遍場地,就和張靜初一道回了起點。
遠處塵土飛揚,在幹淨如洗的空氣中顯得尤為突兀,讓人下意識就朝那個方向看去。
一匹顏色赤金的大宛馬,此馬前身是來自西域的汗血寶馬,後面經過西南那邊的馴馬人培育改種,才有了如今的大宛馬。
改良後的大宛馬相較汗血馬而言,性格溫順體态也更優美,耐力好,速度又快,品種改良成功後幾年,供應給皇宮的大宛馬也就五匹,異常珍貴。
其中一匹體格相對較小,性情最為溫和的,就給了帝後嬌寵長大的安慶公主。
馬蹄破風而來,驚起塵土陣陣,能乘着這樣一匹好馬的人還能有誰?
只是此人策馬的速度太快,這離這邊十丈之遠都不見慢下速度,咚咚的馬蹄聲愈來愈響。如此,讓在前頭等着的人都有些害怕,下意識搖着缰繩,迫使乘着的馬後退避開。
江舒寧隐約察覺到自己的這匹伊犁馬有些焦躁,四只蹄子不安的踏來踏去,似乎是受到逼近馬匹的影響。
她安撫着馬,也學一旁的張靜初,悄悄拉動着缰繩往後挪,可還未等她有幾下動作,滾滾煙塵掠過她面前的視線,赤金的馬破空而至,在江舒寧不到三尺的距離前,馬頭側轉前蹄揚起,鳴叫聲驚得江舒寧頭陣陣眩暈,幸好她始終雙手緊攥着缰繩和馬鞍,這才沒有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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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止住了步伐,伴随而來的就是一陣煙塵。
江舒寧還算好,偏過頭去躲開了一臉的塵土,她旁邊的幾人運氣就沒那樣好了,俏白的臉上蒙起了黃煙,不由自主抵着胸咳嗽起來。
張靜初方才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她是習慣了安慶公主這樣姍姍來遲又別出心裁的登場方式,可江舒寧沒有,幸好江舒寧撲在馬背上沒有摔下來,不然她都要自責死了。
張靜初俯身趴在馬脖子上,側頭對上江舒寧的視線,“可還好?”
江舒寧擡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土,輕輕搖頭,“沒事。”
自己的伊犁馬在最後一刻非常冷靜,沒有甩動身軀。
安慶穿了一身朱紅色的騎裝,頭戴寶珠金冠,雖才十二歲,但手腳修長,眉目間的張揚肆意,是那些年長她許多的人都不能比上的。
安慶公主算得上是個馬術天才,年僅八歲的時候,就在皇宮馬場成功馴服了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雖然中間驚險刺激,堪堪摔下馬身,但結果是好的,安慶也因此一戰成名,提起馴馬禦馬沒人敢小瞧這個公主。
可經歷這麽一遭,皇後就再也不敢放她任意随意讓她去駕馭汗血馬了,可偏偏安慶又喜愛好馬,迫于無奈才将西南改良後的大宛馬挑了頭溫順的送于安慶。
安慶年紀尚小,一雙手卻結了一層厚厚的繭,這都是平時馴馬所致的。但這次,她卻也費了不小的功夫才拉住了缰繩,甚至磨的手都有些疼了。
調轉馬頭的時候,安慶總覺得心裏有些怪異,自己的白露今天格外興奮,興許是今天天氣太好,加上周圍有這麽多人,才會這樣的吧。
白露一直都喜歡熱鬧,也能理解。
思及此,安慶随手撫了撫馬鬃,白露的躁動漸漸歇停,心裏的怪異也随之消散。
雖然知道自己這次勒馬有些不及時,将前面這幾位吓得夠嗆,但安慶更覺得是這些柔弱的官家小姐膽子太小。
離着也有三丈距離了,還一個個灰頭土臉,臉色蒼白的。
安慶掀着眼皮,掃了一圈這些臉色煞白的少女,牽着唇角,面露譏笑,“我與你們一起參與這馬術比賽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怎麽還能吓成這樣?真是沒用!”
這幾位少女委屈極了,但偏偏又不能生氣。
驅馬走了幾步,安慶卻看見一個不一樣的。
乘着幾乎沒什麽人挑的矮腳伊犁馬,比場上的所有人都短了一截,一眼看過去就是一個大大的“凹”。
要是別人穿這樣一身青碧色的衣服,綠不綠白不白的肯定醜得超脫五行,可這人穿的倒像個水靈靈的玉白菜,和自己放在宮裏的那尊一樣的晶瑩剔透。修長的脖頸纖細柔美一掐就斷,是安慶最讨厭的嬌弱長相,偏偏比起其他人都要少了幾分生氣的模樣,這時看不出慌亂,還算得上鎮定。
江舒寧自然察覺到了安慶的視線,她擡頭笑了笑。
幹淨的柳葉眉,彎成月牙似的杏眼,揚起的唇粉嫩的像三月的桃花,妖而不豔。
“安慶公主。”江舒寧側身朝她行禮,雖坐在馬上,但她動作自然大方,就顯得沒那樣別扭奇怪了。
張靜初伸手去拽她,擠眉弄眼像是有什麽要說。
江舒寧不太明白。
“你是哪家的小姐,頭一回來這個圍場?”相較她的行為動作,這略帶稚嫩的聲音,算是最貼合安慶公主的年紀了。
江舒寧垂首答話,“回公主,臣女是禮部左侍郎江津嗣的女兒,在家中行二,這是臣女第一次來南郊別院的圍場。”
不卑不亢,更不見一絲谄媚。
安慶聽過這名聲。
自小因為身體太弱,四歲被接去了淮安府修養,在淮安足足養了八年,去年才回了京師。
這也太新鮮奇怪了,細數京師上下的女子,有哪個能有這樣的經歷?偏偏還被這麽多人知道。
可看着現在,就模樣長得柔弱了些,身體倒不至于太差吧,畢竟都能騎馬了。
想到這裏,安慶咧着唇角笑出了聲音。
她問:“你就起這麽一匹矮腳伊犁馬,還想來這裏比試?”
畫外音:确定不是來這裏湊數的?
“算不上來比試馬術,臣女幾日前才學會的騎馬,跟和公主這樣騎術精湛的比較,實在不值一提,”
說到這裏,她話頭一轉,“萬事開頭難,起始總是有不少艱辛,可我不開這個頭,就一直沒有開始,如何口頭上說想要比賽拔得頭籌,那也都是空談。”
江舒寧語氣收斂了些,接着說道:“出醜丢人就出醜丢人,臣女并不害怕。”
她這話實在是太大膽了,敢在安慶面前口出狂言可基本上都有了不小的教訓。
旁邊的張靜初着實為她捏了一把汗,心中更是忍不住腹诽,你這究竟是來讨好人弄好關系的還是來得罪人的。
周圍的空氣幾乎都要凍上,喘氣聲都變得尤為明顯。
最後,還是安慶的白露一聲鼻吸打破了這氛圍。
她哼笑一聲,似乎生氣又像不屑,“你要真丢人丢的也是你江家的面子,與我沒什麽關系,還有”
“顧念你是頭回來的圍場,這次我就原諒你,下次在這圍場上不要與我行禮,我不喜這樣。”
說完,調轉馬頭回了馬廄。
在馬術比賽開始的前一刻鐘,安慶習慣喂她的白露吃些胡蘿蔔,能調動它的活力。
留下一幹人在這比賽起點發呆。
安慶的反應不僅讓張靜初意外,就連後面勒着缰繩緩步過來的福安也很意外。
她這堂妹,居然沒發落江舒寧?
安慶什麽時候脾性這樣好了?
兩刻鐘過得很快,江舒寧稍作休息就到了時間。
她很少見這樣的場面,一衆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各個跨馬揚鞭,穿着如同男子一般的騎裝,手上勒緊缰繩,跨着馬鞍,伏地身體,就等站在一邊的內侍一聲發令,懸在空中的馬鞭就要落下。
其中最過耀眼的當屬那朱紅的身影,眉目堅定,意氣風發。
江舒寧出發就要落了別人一截。
人家都是費盡心思全力策馬,而她呢,馬屁股都不敢扇的太重,生怕速度太快自己把握不了。
張靜初跑了十丈開外才意識到自己這次身邊跟那個人丢了,勒住缰繩在原地等了半盞茶功夫,那矮腳伊犁馬緩緩過來。
江舒寧總算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長嘆的一聲,“你這是跑馬還是走馬?未免太慢了些,腳力快點的人走路都要超過你了,你這還四條腿呢!”
“那我盡力快一些罷。”
在這算不上大的圍場裏,已經有人要超過她們一圈了。
咻咻兩聲,赤金色的大宛馬棗紅色的河曲馬,一前一後雙雙掠過江舒寧張靜初兩人。緊跟在大宛馬河曲馬後面的,則是負責監察場地護衛一衆人安全的幾名常随。
這三名內侍裏,有一名女子。
“不愧是寶馬良駒,這樣快就跑完一圈了。”張靜初搖着缰繩,感慨道。
江舒寧凝視着前方,“靜初,你不覺得公主的馬有些奇怪嗎?”
“有什麽奇怪的?”
“剛才從我們身邊過去的時候,它甩了幾下脖子。”
張靜初不以為意,“這有什麽奇怪的,跑得太快有些偏轉,馬脖子當然會甩。”
“安慶公主的馬跑得太快了,在這個時候甩脖子很危險,容易摔跤。”
江舒寧的話讓張靜初心頭一凜,她想起來安慶公主曾經在一次馬術比試上說過的話。
“我的白露疾迅穩健,即便跑得再快,也從來不會甩脖子,在跑馬的時候,我只需要考慮前方障礙,你們的馬能做到?”
當時張靜初還覺得安慶實在太過不可一世,大宛馬那樣金貴,能有這些能力有什麽稀奇的,所以張靜初對這句話印象特別深刻。
可如今
“阿寧你沒有看錯?”
“我眼力一向不錯。”
“那倒也是,剛才崔清河在我都沒瞧見,到讓你注意了,”張靜初低頭看了眼馬镫,心中旁生幾分不安,“不會有事吧?”
末了,聲音靜悄悄的,若不是江舒寧與她挨得近,這簡單幾個字都聽不完全。
江舒寧本想說她不懂,判斷不了這甩脖子究竟會造成何種後果,可這會兒還會開腔,身後馬蹄聲擂鼓一樣敲打土地,扭頭去看,一匹赤金色的大宛馬在她不遠處,焦躁不安地捶打着草地,揚蹄奮起,嘶鳴哀吼。
馬鞍上的那抹朱紅色的身影一下引去了她的注意。
江舒寧手中的馬鞭不加考慮地落到了馬背上,安穩了許久的伊犁馬,突然受了刺激,擡蹄急奔,不過片刻就跑出數丈的距離。
但就在這時候,剛才遠遠跟着的一人領頭沖過來。
是剛才的內侍女官。
她一身绀色勁裝,雙腿裹緊馬腹,早有準備般的掏出一根鞭繩。一端綁在胯下的漆黑駿馬上,另一端環成繩圈,她捏着繩索,上下晃甩,欲将繩圈套在大宛馬頭上。
她是白漣!這日圍場馬廄唯一當值的女官!
江舒寧緊咬下唇,下了決心。
大宛馬馬蹄将要落下時,她拽緊缰繩,使勁全力驅策伊犁馬撞過大宛馬馬腿。
皮肉骨骼的撞擊聲又沉又悶。
赤金的寶馬倒下的前一刻,江舒寧幾乎聲嘶力竭。
“快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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