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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似潛非淺
作者:海中一主
文案:
意外癱瘓的影帝該如何繼續在娛樂圈生存,如何将他喜歡的龍套攻一步步推上娛樂巅峰。
內容标簽:娛樂圈 強強 年下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季悠然,陸雲 ┃ 配角:很多不一一列舉 ┃ 其它:輪椅受,殘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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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
北漂尋夢五個年頭,陸雲挺過屍,演過的瘋子,當過啞巴,做過替身。總之,能做的不能忍的,他都咬牙堅持了下來。
可是,當他吃了自己給自己買的生日蛋糕,他終于醒了。他今年二十五,有些大器晚成的明星也是這個年紀才混到眼熟的。本不應該就此放棄夢想和追求,可是他看着鏡子裏那張憔悴的臉,就知道有些事可遇不可求。
公司和他簽的賣身契還有兩年到期,沒錢賠就別在這談自由呀理想呀人生呀,都他媽滾蛋去吧。
于是陸雲開始了打雜生涯,給公司別的簽約演員當上了臨時助理,有些是他的同期,有些是他的後輩。
禮貌點的叫他:“陸雲。”拽一些的都是“哎,喂,那個……”來稱呼他。他也習慣了,明白這年頭水深的很,他這種沒後臺不出名的,該忍就忍。
他沒想過以後,在他看來沒有以後了,他只想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期限到了就回老家,本本分分的找個人過日子。
可是,命運就是這麽操蛋,你丫的清心寡欲時,它非要給你澆一潑油,燙死你丫個沒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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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潑油澆過來的時候,陸雲正幫同事們刷好鞋,坐在角落吃盒飯。葷素攪和在一起,大熱天放了半天,打開都有一股味。
他卻吃的津津有味。
腦子裏還在想下午的活,就聽見莉姐叫他:“陸雲,陸雲,死哪去了!!”
陸雲趕忙放下盒飯站起來,走出雜物間,小跑到莉姐面前。
“什麽事?莉姐。”陸雲身高一米八五,高了莉姐一個頭還多。于是他含着胸,勾着背,雙手垂在兩側,顯得畢恭畢敬。
盡管如此,莉姐還是極不耐煩,對他說:“趕緊回家收拾一下洗漱的,今晚開始你就到醫院去,車在外面等你。對了,手機交出來,管好你的嘴,看見什麽聽見什麽爛在肚子裏也別說。你是老人了,懂得起。把人照顧好了,公司給你加獎金。若是走漏半點風聲,立馬讓你滾蛋,懂了嗎?”
陸雲垂着眼,濃黑睫毛遮住了黑眼瞳,所有的七情六欲都被遮擋在眼裏,倒流回嗓子眼,嚼吧嚼吧咽了。他掏出手機遞給莉姐,道:“懂。”
他到了樓下,才想起來雜物間的盒飯沒有丢進垃圾桶,趕忙偷偷摸摸返回去丢了。過道空無一人,就聽見梅姐壓低嗓子在辦公室通電話。
“是,沒聽錯,就是季悠然。”
陸雲腳步一頓。
季悠然,公司旗下一線男性,獲獎無數,是個顏值和演技并存的不多得的演員。陸雲小時候也是看了他的處女作“愛,無邊無際”,被感動的稀裏嘩啦,才勵志做演員的。
可惜,同屬一個公司,确實雲泥之別,他也只能遠觀而已。
莉姐道:“殺千刀的,怎麽辦?醉駕!昨夜剛做了手術,什麽情況還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清楚。我怎麽向季董交代,我死定了。”頓了頓,“放心,我叫一個老實的助理去了,他是老人,懂得起。可是紙包不住火……”
剩下的話陸雲一個字沒聽進去,腦子一團漿糊,踩着棉花出了公司。
季悠然……車禍……怎麽可能
☆、二
陸雲趴在重症監護的玻璃上,裏面的人突然有些陌生,半張臉蓋在氧氣罩下,露出來的也是青青紫紫。各種導管,輸液管交錯成蜘蛛網,張牙舞爪的。
陸雲嘆了口氣,昨天還在雲端上坐指山河的人,今天就可憐的連絲人氣也沒有。
若非氧氣罩忽隐忽現的白霧,任誰看都不過是一具蒼白無力的屍體。
三千繁華,彈指剎那,從天上墜入地獄,不過是一夜之間。
又是一聲嘆息,偏頭看看四個全副武裝的保镖,看來季悠然醒來之前是不得洩露半分消息了。若是這人沒能挺過這一劫,豈不是連個為他傷心哭泣的人都沒有。
就是知道了,多半也是笑的人多吧。當然,不包括粉絲,陸雲不敢想象粉絲知道真想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她們的男神完了,徹底完了。
車子撞破護欄,飛躍而下,在這個海濱城市最美的路段,擦着懸崖峭壁滿樹的花,一落千丈。
醫生說,人被送來的時候滿身的花瓣,嘴角微微的上揚,還以為是拍片現場發生了意外。
這個美麗的,英俊的,在風月場流連,在花叢中穿梭的人,終于在一片花海懸崖中把自己作死了。
陸雲不知道該笑還是哭。
笑的是這麽一個目中無人傲慢清高的家夥終于遭報應了,no zuo no die,人生道路上那些坑多半是自己挖的。
哭的是,這麽一個人竟然是他曾經的偶像,男神……曾幾何時……多少個夜晚陸雲都想挖掉他這雙钛合金狗眼,什麽破眼光,什麽破欣賞。可是,這人站在眼前,他的眼睛又會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哪怕是看着他卓越的背影,都覺得莫名的滿足。
當年他為他北漂,如今也由他結束自己的北漂生涯,挺好的,真的再好不過。
☆、三
3.
陸雲開始神經質的忐忑起來,他有些害怕季悠然醒過來了。還好,等醫生同意季悠然從重症監護轉入vip病房時,他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
陸雲無法想象季悠然怎麽承受得了自己癱瘓的現實。車禍造成他的胸椎4、5損傷,雖然及時手術,但是到底損傷到什麽程度,還得病人醒來才能知道。
醫生說最好的預後也就是能自主控制兩便,經過複健能佩戴長支架行走,恢複如初是不可能了。
這最好的結局,對于季悠然也是相當于判了死刑。一個演員不能行走,他的演藝生涯可以說就此結束。頭上再多的光圈也會随着時間慢慢消散,後起之秀不斷湧現,最終輝煌如他,也逃不過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命運。
普通人尚且無法忍受,更何況曾經的天之驕子。爬得越高,摔得越慘,季悠然爬到了娛樂圈的巅峰,注定就要墜落到十八層地獄。
陸雲打了一個寒戰,換位思考若是換做他,他鐵定不想活了。他想季悠然可能會自殺……肯定會自殺……
于是他開始把病房尖銳的東西都丢了出去,神神叨叨的在屋裏轉悠。
保镖聽見屋裏的動靜,開門伸頭進來。看他大個子撅着屁股鑽床底,差點沒笑出來。
“嘿,陸雲,你幹嘛呢。”
保镖小哥姓劉,一起守了季悠然三天,晚上睡不着時兩個人偷偷躲在樓梯間抽過煙,成了患難煙友。
抽煙時,小劉對他說:“咱們這是接了苦差事了,來了容易走了難。這事目前保密呢,知道的人範圍越小越好,我們這幾個人短時間別想離開醫院了。我們還好,四個人兩班倒,你這每天日夜守着,我都怕你撐不住。”
陸雲聽他的話挺誠懇,頓時好感度升了不少,北漂這麽多年白眼冷漠慣了,突然有人關心你,難免會感動。
“沒事,二少天天睡着,我也就守守點滴,還是有時間休息的。”季悠然的簽約公司就是自己家的,他哥就是星圖集團董事,公司都尊稱他二少,粉絲也叫他二少。叫着叫着還真他媽少爺脾氣漸長,人也是越來越二。
當然,這是陸雲的看法,有些失偏頗。聽聽粉絲怎麽評價?那是與生俱來的貴氣,那是睥睨天下的霸氣,那是清塵脫俗的仙氣。
陸雲覺得,跟錯偶像會變二,自己就是典型的例子,血的教訓。不然好好的大學不上了,非要北漂圓自己的演員夢,鬧的媽媽不疼爸爸不愛的,何苦哀哉!
到了第四天晚上,陸雲又和小劉搭班,兩人去樓梯抽了兩根煙解乏。抽了煙,陸雲揉着眉心慢慢的踱回病房。床頭昏黃的燈朦朦胧胧的亮着,就像陸雲此刻的心情一般。
他覺得真不可思議,曾經那麽遙遠的人,如今近在咫尺。
做夢一般。
他蹲在床頭,看着床上安靜的人。氧氣罩已經取下,紅腫的臉頰慢慢恢複原來的容顏。
如今從屏幕上轉到現實中,更覺得這張臉出塵般好看。
線條流暢的面部線條在下巴處彙成好看的弧度,墨黑的眉帶着驕傲的弧度飛揚,緊閉的雙眼更能看清濃密的睫毛。
陸雲最喜歡他的眼睛,細長的眼,眼尾微微揚起,帶着一股子雌雄莫辨的妖媚,是一雙極美的桃花眼,有一種魔力,那目光猶如繩索,牢牢的束縛住你的心,愛也好恨也罷,都是在乎的。
挺直的鼻梁透着男人的硬朗,恰好中和了眼部的柔,畫龍點睛神來一筆,讓他看起來俊美又不帶一絲女氣。
兩片薄唇總是顏色偏淡,帶着淡淡的疏離,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漠。
可惜都是假象。
陸雲托腮看着這張臉,喃喃道:“是不是禍害小姑娘太多了,遭報應了?酒色害人,成天看你泡夜店摟小妞,就知道要出事,這下好了,作死了,消停了吧。”
癱瘓病人怕是那個功能也沒了吧,可憐的萬花叢中的雄蜂,今後該怎麽排解那抓心撓肺的寂寞呢。
“哎”,陸雲老氣橫秋嘆氣,為這家夥操碎了心。
突然就看見濃黑的睫毛顫抖了兩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季悠然在這靜谧的深夜,毫無預兆的睜開了雙眼。
昏黃的燈光下,半睜半閉的鳳眼蒙着一層水氣,飽含着痛苦和迷茫望了過來,像一把利箭将陸雲的心穿透而過。
就像那一年,少年時代的陸雲看着電視機裏面那個絕症青年,也是如此的目光望着女主角,所有的情愫化為濃濃的哀傷,從雙眼傾瀉而出。男主角裂開的雙唇含着淡淡的笑:“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一生一世……我死後……化成一縷幽魂……陪着你……守護你……無邊無際……”
少年陸雲已經牛高馬大了,特爺們的叉着腿站在電視機前,哭得像個娘們似得稀裏嘩啦。
就是透過屏幕望過來的那雙眼,讓他記住了這部悲情電影“愛,無邊無際”。也讓他記住了那雙眼睛的主人,季悠然。
曾經,現在,就在這絕望沉痛的目光中,時間和空間重疊,陸雲清楚明白此刻的心情,他是多麽的心疼這個男人,即便這個男人劣跡斑斑,他還是希望他能好着,至少是健健康康的。
若這是一個夢,就讓它早些醒來吧。對季悠然是一場噩夢,對自己又何嘗不是?
☆、四
4.
季悠然望着天花板,目光平靜,仿佛房頂的白牆是一個巨型屏幕,正放着一部大片,讓他目不轉睛。
屋裏只剩下他,被一群所謂的專家蒼蠅一樣圍着,敲敲打打一番折騰,總算消停了下來。
頭發花白的老醫生笑着安慰他,“季先生,不要有心理壓力,目前看恢複不錯,只要積極治療,會越來越好的。”
季悠然麻木的執着的盯着天花板,就像其他的截癱病人一樣,突然的噩耗摧毀了意志,整個人為了自衛,蜷縮在自己的世界,好像不承認事實,這件事就是不存在的。
當然,這只是看起來而已。
事實上季悠然的腦子就像一臺高速電腦飛快地運轉,先是回憶起車禍的始末,然後是伸手确認自己的受傷情況,掐到□□才覺得痛時,他的心猛的一下哇涼哇涼的。
媽的,老子這是癱了?真癱了?确定癱了?他的內心在叫嚣發洩的時候,床旁聒噪的老家夥還睜着眼說瞎話,說什麽“恢複不錯”?□□下都沒直覺了,這還叫恢複不錯?說什麽會“越來越好”?他不清楚癱瘓的嚴重性?那麽高的地方墜落,他心裏明白傷情的嚴重,更何況他的後背一陣陣撕裂般的抽痛,都告訴他,你目前狀況很不好,非常糟糕。
醫生出門,和等在門口的季理交流病情,空隙時季理對陸雲說:“進去看着。”
看得出他很緊張。
陸雲想他這會兒怕是和自己一樣,擔心季悠然知道真相會自殺。
陸雲如喪考妣般拉着一張死人臉走進了屋裏,和側頭躺着的季悠然四目相對。
季悠然盯着他的臉反應了一會,昨晚他短暫醒來時見過他,只是很快又昏睡過去。
“我睡了多久?”張嘴說話才發現嗓子都要冒煙了,沙啞的厲害。“水……”他現在虛弱無力,說兩句話都覺得喘。
陸雲趕忙拿起小勺子給他喂了兩口。
他連吞咽的力氣也沒有,溫熱的水順着咽喉流淌,喉嚨中炙熱的疼痛感慢慢澆滅。他慢慢的冷靜下來,清了清嗓子虛弱道:“我……睡了……多久……”
陸雲掩飾不住一臉愁雲,擔憂道:“五天了……二少……你覺得怎麽樣?”
季悠然皺了皺眉頭,嘴巴蠕動了一下。
“啊?”陸雲沒聽清,俯下身将耳朵靠近季悠然的嘴巴,就聽那人聲音極輕,虛弱的帶着顫音對他說:“我……他媽……還沒死呢……收起你……哭喪的……臉……”
“……………………………………”
陸雲覺得沒辦法再和他繼續好好的交流下去了,他在心裏罵道:果然是很讨厭呀,我好歹盡心盡力在照顧你,怎麽這麽不知好歹,活該那麽多人罵你呀。
他直起身子,挺了挺腰板,然後咧開嘴,露出一張陽光燦爛的笑容。就像中了五百萬,正在開心的數錢一樣。
“這樣可以了嗎?二少?”
這次換季悠然沉默無語……
季理推門而入,黑着臉走到床前,皺着雙眉,呼吸粗重。
他們父母死的早,季理大了季悠然十歲,長兄如父,他那時候一邊打理集團,和一幫老股東周旋,一邊還要管着正是叛逆期的中二少年,着實把他累的幾乎吐血。
後來季悠然大了,漸漸愛上了演戲,人生的重心從打架鬥毆轉型為專業演員的學習,這才讓季理松了一口氣。
季悠然倒是真的愛演員這個職業,拍起戲來不要命,飛車摔打都是親自抄刀上陣。
這些年,這個弟弟也大了,眼看翻年就要而立,他還計劃着安排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讓這個弟弟安心成家再生個孩子,他也就任務圓滿,也能向父母交代了。
可是……真他娘不省心……這是要氣死他不罷休的節奏。
季悠然有些害怕他大哥,主要是小時候被打怕了,顫巍巍擡起沒有輸液的右手,捂住臉道:“控制住……情緒……我現在疼着呢……”見大哥臉色越來越黑,喘道:“我告訴你……季理……你敢動手……我他媽……馬上……死給你看……”
季理忍着心中翻江倒海的痛,放下手,咬牙道:“等你好點,我再和你算賬。”
陸雲看季悠然用手護着臉,像小孩子一樣,一聽見要挨打就哆嗦,明顯的虛張聲勢。這樣的季悠然,他沒見過,想都沒想過。這人出現在公衆面前,從來都是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所向披靡,無所畏懼。
陸雲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原來,高高在上的偶像在家裏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接下來的談話,陸雲更加hold不住了。
季理:“你就作吧,現在好了,脊梁骨都作斷了,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季悠然:“我現在……胸部以下……沒知覺,我不比你清楚……”
季理:“我會盡早安排你去美國治療,剛才醫生說刺激你的□□有反應,這是好的征兆。”
季悠然:“什麽……哪個摸了……老子……□□……老子……不會……放過他……”
正常人不是應該抱頭痛哭,怨恨老天爺的不公?這兩兄弟争吵模式有點奇葩。
☆、五
5.
前陣子,一條車禍的微博引起了軒然大波,有網友在濱海大道目睹一輛保時捷跑車沖出了圍欄。當時是半夜,看不太清楚,好像車牌號有些牛,全是六。
這條的微博漲潮般攻勢被推向□□。保時捷,全是六,這不是娛樂巨星季悠然的座駕嗎?
于是下面回複有求證派,辱罵派,幸災樂禍派。
“什麽?掉懸崖?怎麽沒有新聞報道?是不是真的?沒看錯?”
這是理智派。
“卧槽!你才掉懸崖!你全家掉懸崖!敢詛咒二少,少奶奶們都出來維護少爺的名聲呀。”
明顯腦殘粉。
“我去,終于嗝屁了,老子看他不順眼好久了!死了也好,解救了不少癡男怨女,解決不少光棍剩女,哈哈哈哈!”
黑的太明顯。
莉姐要扛不住了,各路神仙都在給她打電話求證,各大媒體都快把公司的門檻踏平了。季理忙于一個跨國合作,無暇分心。季悠然直接讓保镖封門,不見客。
莉姐要瘋了。當季理告知她季悠然癱瘓了開始,她就瘋了。這可如何是好。季悠然不接電話,她只能硬着頭皮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悠然,你看公司發個你生病入院的聲明怎樣?”
她握着手機在辦公室轉悠,忐忑不安。很久,手機震動,把她吓了一跳,一看是季悠然的回複。
“我發微博了。”
莉姐心肝脾肺腎都吓得移了位,這祖宗可別發爆炸新聞呀。手忙腳亂點進二少的微博,就看見季悠然兩張照片,全身蓋着被子,躺在床上面帶微笑,沖鏡頭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二少:感謝各位關心,我确實遇到一些小小的麻煩。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福旦夕,世事難料唯有坦然接受。不過我相信命運的超盤手只能是自己,我不會放棄,請少奶奶,丫鬟小妾們,小官基友們也不要放棄,我會凱旋而歸。
短短五分鐘,轉發的,留言的,看着數字猛漲,下面已經哭聲一片,好像世界末日要來了一般。
莉姐看着季悠然的照片發呆,這孩子她帶了十年,雖然發生過口角,但是內心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她突然覺得難過,不是因為少了這麽一顆大搖錢樹,而是打心裏難過。她用手捂住臉,無聲的哭泣起來。
為了照這兩張看似精神抖擻的照片,季悠然的禦用化妝師趕到了醫院,一番精雕細琢,才讓他慘白的臉恢複了一些人的氣息。
化妝師小白是個娘娘腔的青年,進了病房就開始哭,化妝時也開始哭,哭的陸雲頭皮都麻了。
季悠然也忍到了極限,道:“我他媽還沒死!!不願意讓你們知道,就怕你們一個二個哭喪一樣,晦氣!”
白林抽泣:“二少,真的去了美國就能治好?”
季悠然不耐煩道:“我怎麽知道!別煩我,好好畫。畫好了滾蛋,記住管好你的嘴,不該說的別說,明白嗎!”
白林點頭發誓:“二少,小白不會亂說話,小白等你健康凱旋。”
被季悠然趕走時,白林不小心看見床下懸挂的尿袋,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捂着嘴哭着跑了。
世界終于清靜了。
季悠然讓陸雲舉着鏡子照了照,滿意點頭,“婆媽是婆媽了,技術還不錯,看起來并不是很糟糕。先拍兩張我看看。”說着揚起嘴角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陸雲拿着他的新手機啪啪拍了兩張,舉給他看。
季悠然眨眨眼,仔細看看,沒找到什麽破綻。看了一眼胡子拉碴,一臉憔悴,眼袋比眼睛還大的陸雲,悠悠道:“躺着也比你們這些屌絲土鼈帥。”
陸雲:“…………………”他面無表情看着一臉自戀的季悠然,心裏把他祖墳挖出來罵了一個遍。他媽的誰嬌氣整天哼哼腰疼,他昨天晚上幾乎是跪在床前邊幫他按摩腰,邊睡覺……太凄慘了!
季悠然朝他伸手:“扶我起來,我要坐着照。”
陸雲道:“醫生說還不能坐呢。”
季悠然勾着嘴角冷笑一聲,“那些專家的話最不靠譜,我自己身體我知道,還不信走不了我還坐不了。扶我起來!趕緊的,土鼈。”
陸雲滿臉黑線,昨天開始,這人精神頭稍微恢複些,就開始“土鼈這,土鼈那”的使喚他。開始他還抗議道:“我叫陸雲,不叫土鼈。”結果收效甚微,于是也懶得理他。看他一傷殘人士怪可憐的,就當他放屁吧。
他彎下腰,季悠然單手勾着他的脖子。他擔心那人後背的傷,緩慢的将他身體擡高一些,還沒到三十度,就感覺那人的手猛地一顫,趕忙将身體下降,就看見季悠然雙目緊閉,嘴唇白的紙片一樣,冷汗瞬間就布滿了額頭。
陸雲看他睫毛有些濕濡,知道他心裏難過,安慰道:“躺久了會這樣的,體位性低血壓,不算太嚴重。”
季悠然沒回答,許久才睜眼,又恢複之前傲慢的表情,語氣嘲笑道:“連微博都不會的土鼈,要你來說教?我好的很,你看着,老子橫着去美國,豎着回來。”
陸雲笑了笑,相處這段日子,他倒還挺喜歡季悠然這種傲慢無禮的說話方式。讓他很輕松,心情至少不會沉重。若是天天面對哭死覓活的季悠然,那才是崩潰的事。
“是的,二爺,我相信你。”
季悠然看着他笑臉,帶着一股子憨厚勁,很自然不做作,若是把胡子剔幹淨,臉洗幹淨,這身板是個不錯的苗子。
“土鼈?你說你條件也不差,怎麽就混到如此地步,落魄的來我這端屎端尿的。”
陸雲想了想道:“運氣背吧。不過,二爺,說真的,能來照顧你挺好。我當初因為崇拜你走上這條道,混了五年,也沒能換你正眼的一瞧,如今我已打算回家好生過日子,這北漂最後的時光,和曾經的偶像,男神共患難,我覺得挺值得。”
季悠然道:“曾經的偶像?男神?你始亂終棄了??”
始亂終棄???什麽跟什麽!!!陸雲無語,道:“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是腦殘粉,我一個大老爺們也不會被你的顏所迷惑。與其說喜歡,我的男神應該是你所飾演的角色,那種深入骨髓的刻畫,入木三分的演技,是我追求卻一無所獲的最高境界。”
一個演員被肯定演技,無非是讓人開心的。
季悠然意味深長看着他:“你在讨好我?你很聰明。我這人脾氣雖不怎麽好,但是恩怨分明。我在最落魄的時候得你相助,這個情我記着呢。等我傷好了,我給你引薦好的編劇和導演。”
陸雲知道他誤會了,也懶得解釋,跪在床沿輕輕幫他揉腰。揉着揉着就開始打瞌睡,猛的一點頭吓醒了過來,看見季悠然正在看他。
“照顧我很辛苦是吧。”季悠然難得溫和的對他說。
陸雲腦袋有點昏沉沉,點點頭,又趕忙搖搖頭。
季悠然輕輕哼了一聲,語氣自嘲:“這破爛身體我都接受不了,多看一眼都是驚悚,既然你都看了,我也只能認。不認也沒辦法,我自己連翻身都做不到。可是,我不願讓更多的人看見……你能懂嗎?”
陸雲點頭:“我懂。我傷心難過了,也不願別人看見,我都是在雜物間幫大家刷皮鞋來分散注意力。”
季悠然恍惚想起,是常常看見一個高大青年蹲在雜物間刷鞋,只是他從未正眼瞧過青年罷了,沒想到竟然是陸雲。
陸雲道:“二爺,說出來你別生氣,有事別憋在心裏,傷身的。想哭你就大聲哭吧,沒什麽丢臉的。”
季悠然面色慢慢凝重起來,啞聲道:“我為什要哭?我好的很,我好的很。”
陸雲搖頭:“你不好,很不好。你癱瘓了,再也站不起來了,這是逃避不了的現實。”
季悠然目光深沉盯着他。
“你甚至無法坐立,無法排尿,連大便都是我幫你摳出來的。”
季悠然打了一個寒戰,目光變得狠辣,他努力擡起頭,短短幾秒又落了回去。
他腦子裏都是那恥辱的畫面,這個土鼈戴着口罩和橡膠手套在幫他摳硬結的大便。他只能看見土鼈弓起的背,一點感覺都沒有,那一刻,他差點嘶喊出來。
“滾!你被解雇了!滾!”季悠然抖着嘴唇困難擠出這句話。
陸雲昂首挺胸大無畏道:“你殘疾了,再也不能演戲了。這些都不應該難過嗎?你就真的不難過嗎?”
“滾!現在!立刻!馬上!”季悠然喘着粗氣,揮動雙手喊道。
陸雲突然靠近,彎下腰溫柔的抹去他滿臉的淚。季悠然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淚流滿面。
陸雲跪在床前,将他汗濕的發撥在耳後,輕輕道:“二爺,你需要一個宣洩口,不哭出來你會憋死的。你哭吧,我不會笑話你,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純屬放屁!但是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我相信二爺以後就算站不起來,坐着也是一條好漢。”
季悠然閉着眼,陸雲知道他在聽着。
“我會好好照顧二爺,直到你能自己照顧自己,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也不會嫌棄二爺的,那天我幫二爺排洩的時候,我戴了三層口罩,兩層手套。我雖然地位低下,卻也沒幹過這種事,之前還擔心自己會受不了,結果我還幹的挺認真,當時還想,哎呀,我捅了男神菊花……”
季悠然沒繃住,破涕微笑。“那男神的屎香不香?”
陸雲咧開嘴,憨憨的笑道:“男神的屎原來也是臭的。”
他兩相視,笑了起來。
季悠然微笑道:“陸雲……謝謝你……”他說着伸手拉住了陸雲的手,輕輕放在了唇邊。
他的唇棱角分明,說不出的性感,陸雲以為他要親自己,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
突然,血盆大口鐵齒銅牙朝着陸雞爪一口咬下,還狠狠的左右碾轉牙床。
陸雲慘叫着拔出手指,一排牙印,還滲着血。
“二爺……………”
你是狗嗎???…!!!
季悠然舔舔嘴唇,桃花眼斜睨過來,勾着嘴角冷笑。
“土鼈,這次就當警告。下次再敢如此僭越,挖你雙眼,打斷你狗腿,聽見了嗎?”
陸雲含着淚吹手指。“聽見了,二爺。”
“連我都敢調戲!咬不死你!”
“不敢了……二爺……可是我哪裏調戲了……你不覺得激将法很管用麽……”
“管用你媽頭!!給我揉腰,腰疼!!!”
真是瑕疵必報,心眼就針鼻兒那麽大。陸雲嘆了一口氣,蹲下來老老實實揉捏起來。
☆、六
季悠然開始是抱着僥幸心态的,他打心裏就不相信他是真的癱了。有好些晚上,他夢見自己去了美國做了手術,然後健步如飛。
今晚他又做了個美夢,北山楓葉紅了,他被前呼後擁着往前走,回頭就看見人群裏低頭不語的方棋。夢裏的他還在想:我這是做夢呢吧,怎麽方棋還是十年前的模樣呢?接着就來到了一片滿是野花的山坡,大家興奮的往前跑,他走過去拉住方棋的手,低頭看這個比自己矮了一些的青年,看見他白皙的耳廓都紅的滴血。他微笑着抿了抿嘴,拉着他奔跑起來,他說:“方棋,有我呢,我會把你推向娛樂圈的巅峰,相信我。”
然後他就醒了。抽醒了。他覺得劇烈痙攣的下肢快把他甩飛了。
他第一次發作痙攣,把他幾乎吓破膽。他當時側躺着,雙腿間墊着枕頭,結果枕頭被他直接踹了出去,砸在了陪護床上熟睡的陸雲臉上。
那死豬震天響的呼嚕聲,竟然沒有驚醒。
他氣的想罵他,可是後脊梁鑽着一股子邪氣,掐的他只能張着嘴喘氣,抓着床沿的手青筋都冒了出來。
一直沒有知覺的肢體,竟然開始疼,可是又無法定位哪裏痛。感覺就像胸部位置被鍘刀直接砍斷,藕斷絲連的神經長長的拖在地上顫抖叫嚣,疼的他頭皮發麻。
等陸雲咂吧嘴擦了擦嘴角口水醒來,迷迷糊糊打開床頭燈,準備給季悠然翻身的時候,把他吓了一跳。
就看見季悠然半個身子挂在床外,睜着死魚眼,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滿頭冷汗,打濕的黑發貼在臉上,極其狼狽。
“媽呀,你怎麽了?”陸雲急着撲過去,将他拖上床,扶着他平躺好。
季悠然渾身虛軟,幾乎說不出話來,顫抖着:“你……等着……等着……”
陸雲覺得後脊發涼,這虛弱的聲音怎麽聽都透着□□裸的威脅。
這時的季悠然還盼着美國之行的奇跡,他沒有想到疼痛,痙攣,傷病糾纏了他一生,無休無止。
當然,這是後話。
他看着陸雲脫下他尿濕的褲子,換了幹爽的尿墊,用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身的時候,腦子裏還在蒙圈。剛才怎麽回事?他的腿動了?是不是神經還沒有完全的壞死,正在一點點的康複呢?
寂靜的黑夜,他在偷偷的期盼中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季理剛進病房,就看見牛高馬大的陸雲正面壁蹲馬步。
“這又是唱的哪出?”季理瞥了一眼陸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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