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7)
家小棋是個內向腼腆的孩子,他不太會來事,這麽多年也就你這一個朋友,如果以後阿姨不在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你了,你可要替阿姨好好的照顧他。”
季悠然當時聽了,心裏是難過的,他想他還有一個哥哥,可是方棋呢?若是唯一的親人都離開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那天晚上,他摟着方棋,撫摸着他的頭發,對他說:“你下午走那會,你媽媽把你交給我了,老人家發了話,讓我一輩子好生的照顧你,你可別三天兩頭的和我鬧,安安心心跟着我,懂了嗎?”
方棋難得乖巧的趴在他的懷裏,“嗯”了一聲,許久才鼻音濃重的說:“我好害怕我媽會離開我……我好害怕……那樣我就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了……”
青年單薄的背微微聳動,季悠然一下一下輕輕的緩慢的拍着他的後脊,對他說:“不怕,你還有我……”
這世上,我再不管你,就沒人管你了……方棋“哈哈”的笑了起來,眼淚都笑了出來。
季悠然看着他瘋癫的笑,道:“方棋,你去照照你現在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現在這樣,多大的仇也該兩清了。你說話可以當成放屁一樣,我做不到你那麽冷血。我說過,我活一天護你一天,我當應過你媽好好照顧你,別以為我還觍着臉讨好你,我告訴你這跟愛情無關,這是我說出來的誓言,我季悠然就要說道做到。”
方棋移動目光,望着季悠然。
季悠然又道:“你罵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也好,還是那句話,我活着,你就別想着作踐自己,你不怕丢人,我怕。你曾經好歹是我季悠然的人,哪怕現在我們分開了,也別做那些惡心自己惡心我的事。別讓我後悔我喜歡過你!”
他說着用手撐着地面,慢慢的移了過去。繩子綁得結實,勒得方棋像一個粽子。沒有了雙手的支撐,他只能靠在方棋的身上,費力的解開繩索。
方棋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站了起來,看着雙手撐着地,弓着背的季悠然。那個人就坐在自己的腳邊,以一種卑微的姿勢,像是在給自己磕頭認錯一樣。
“季二爺,感情只能你尋找新歡,還不準我尋個快樂?”方棋居高臨下看着他。
季悠然擡起頭,道“陸雲不一樣。你若真找一個喜歡的,我祝福你。”
方棋冷笑道:“你永遠都那麽自以為是。”
季悠然道:“你要是再敢碰毒品,不自愛,下次看我不抽死你。”
方棋面目有些抽搐,忍了忍道:“你真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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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悠然揚起嘴角冷笑:“如今的你比我更惡心,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鬼混,別以為你現在無法無天了,總還有人壓着你呢。”
方棋恨恨的走了。
老黑進來,把季悠然抱回到床上。他的手剛剛碰到那人的背脊,那人便痛呼一聲,咬着牙不停吐氣。
老黑皺眉道:“活該,關你屁事。”
季悠然疼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勉強揚了揚嘴角:“就是,關我屁事,閑的蛋疼呗。”
老黑搖頭扶着他趴在床上,道:“你那天那麽大的怒氣,我以為你讓我綁他來是要打死他呢。”
季悠然輕輕捂着後背,等疼痛減輕一些,才緩緩道:“開始這麽想來着,我還想着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再左右開弓幾巴掌,哪知道第一下就把自己摔出去了,丢臉丢臉。”
老黑打斷道:“切,你能舍得?你他媽就還沒放下,少那麽多屁話。”
季悠然沉默片刻,道:“我說放下了,你信不信?可是放下就是不管不問?那叫做逃避,而不是真心的放下。你不懂,你不懂那七年對我而言多麽的深刻,哪怕放下了,不去愛了,也不能做到形同陌路。老黑,你罵我也好,嘲笑我也罷,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好的,就當彌補我年輕犯的錯吧。”
老黑打斷道:“得得,別說的那麽偉大,你什麽球樣的我最清楚,你不就是個披着花花公子的皮,演繹一場癡情的戲麽,這些年我都看膩味了,你就瞎折騰吧。別又把自己作進去就好。好了好了,快點睡吧,你現在是傷殘人士,為了一個方棋傷了身子劃不來。”
季悠然嘆了一口氣,笑道:“是劃不來,我會慢慢調整好心态的。”他合上眼,半響睡不着。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他從沒有心虛過什麽,這會卻莫名其妙心神不寧,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早上起床的時候,季二爺的老腰坐都坐不起來,兩個人合力把他推起來,結果低血壓讓他直接短暫的暈厥。醫生一番救治,季二爺才緩過了這口氣。
老醫生勸道:“二爺,今天必須卧床休息,移動不得。”
季二爺毫不領情,道:“禿驢,閉嘴。”
謝頂的老醫生不敢開腔,只能看向老黑。老黑咬着牙道:“趕緊滾,我現在看見你,比看見方棋還心煩。”
季二爺特地讓胡天給他挑了一身帥氣的行頭,歪歪斜斜的坐在輪椅上被推走了。
臨走的時候,老黑給了他一個小盒子,裏面有一根染血的小指頭。
“引誘方棋k粉的家夥,按照幫規辦事,你滿不滿意。”
季悠然急着回去,撇開臉道:“你的人你自己處理,惡心的東西趕緊拿走,我還有急事要辦呢。”
匆忙的回到家,迎接他的除了吳嫂夫婦,就剩那滿牆斑駁、觸目驚心的血跡。
☆、三十
季悠然盯着卧室牆上的血跡愣了片刻,這什麽情況!!我去,陸雲出什麽事了!!他的腦海中瞬間就腦補了陸雲在這間房子被人暗算暴打的畫面。他猛地撐直身體,後背疼的他失聲痛呼,倒回輪椅。
丁祿趕忙把人抱到了床上,季二爺疼的說話都在哆嗦:“給……陸雲……打……電話……”
胡天冷靜的指揮吳嫂夫婦幫着按摩季二爺的腿,又指揮丁祿小心按摩二爺的腰,安撫道:“二爺,你先休息,我給陸雲電話。”
季悠然滿腦子汗,心裏還蒙圈,土鼈到底怎麽了?別出什麽事呀。
胡天打電話過去的時候,陸雲正在拍戲,電話是歐陽伽接的。
“受傷?是呀,左手傷的挺厲害的,指關節明顯的敲擊傷,幾個指頭沒一塊好皮膚了。”歐陽伽道。
胡天問:“什麽時候傷的?”
歐陽伽道:“前天晚上,他來找我的時候,滿手都是血,吓我一跳。我以為他打架去了,問他話也不說,就說請我幫他找公司空着的宿舍,他要住過去。”
胡天想了想點頭道:“等會陸雲拍完戲,告訴他二爺回家了,看他什麽反應。”
歐陽伽“嗯”了一聲,“這邊結束了,我過去看二爺。”
胡天走進屋,季悠然正望着門口,從他角度看過去,二爺的眼睛裏隐隐有着期待。
胡天道:“吳嫂,吳叔,二爺早飯還沒吃,請做一些粥,麻煩端到卧室來。”
吳嫂夫婦趕忙出去給季二爺做好吃的。
胡天又對丁祿道:“我估摸陸雲這幾天怕是不會回來了,你我兩人兩班倒,你先去休息,晚上照顧一下二爺。”
丁祿點點頭道:“好的,胡哥,那二爺就交給你了。”
季悠然身子難受,強撐着精神問:“怎麽回事?”
胡天腦子聰明性格沉穩,把了解到的線索前因後果的一分析,竟然把事情還原了百分之□□十。“我想陸雲是生二爺的氣了?”
季悠然聽的有些蒙圈,道:“你是說牆上的血是陸雲用手砸牆留下的?他為什麽砸牆?”
胡天道:“因為二爺不告而別的三天,還因為二爺惡劣的語氣,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
這幾天季悠然被疼痛折麽的心煩氣躁,對誰都沒一個好臉色,他想了想特無辜的問:“我說什麽了?”
胡天道:“你說,睡你的覺,不要來煩老子!”
季悠然:“………”歪着腦袋想了很久,才問:“這句話有什麽問題??”
胡天道:“這句話算是二爺最溫柔的罵了,沒有問題?”
季悠然道:“我就說嘛,拳頭砸牆這麽牛逼的事,怎麽可能為了這點小事。我罵人不是一天兩天了。”
胡天幫他掖好被角,道:“二爺,你太累了,休息一會吧。”
季悠然點點頭,合上眼複睜開,道:“不管他鬧什麽,讓他回來說清楚,我就不追究這事了。”
胡天幫他揉着後背,心想:二爺,這事不是你不追究就能完事的呀,你什麽都好,就是情商為負。
胡天在季悠然熟睡的時候,和陸雲通了一個話。
電話那頭的陸雲沉默了片刻,問道:“二爺這三天去哪了?”
胡天道:“陸雲,你對二爺好,我看的出你的真心。但是,我是二爺的人,老板的事,我這個做下屬的無權說話,你想知道什麽,就回來問二爺。”
陸雲是個軟性子,胡天想他勸解勸解,陸雲應該會先服軟。可惜他這一次計算錯誤,老虎不發威你當是病貓呢。
當他聽見陸雲說:“胡哥,請轉告二爺,他若真的在乎我,請尊重我,拿出他的誠意,有什麽需要解釋的當面對我解釋,我等着他。”胡天心想,這看着溫吞的人,真的是塊硬石頭,二爺這次怕是要受點委屈了。
到了中午,季悠然發起燒,胡天趕忙把醫生叫了過來。季悠然扯尿管的時候損傷了尿道,引發了尿道炎。
醫生給他紮了點滴,喂了藥。他睡的昏昏沉沉,半夢半醒就覺得身子在抽動,他知道下肢在痙攣,就是睜不開眼睛。
一直到傍晚,他才幽幽轉醒,睜開眼只覺得眼前一片迷霧,模糊看見坐在床旁低着頭的身影正捧着他的手。
受傷這一年,他的兩只手都被紮成了蜂窩,藥物的刺激讓血管變得脆弱。以前隆起的青色血管,如今塌陷在蒼白的皮膚下,死氣沉沉,緊紮了止血帶要許久才會虛弱的将皮膚拱起微弱的弧度,過快的流速都能輕而易舉的沖破毫無抵抗力的血管壁。
那人捧着他的手,輕輕的揉着血管壁上大片青色,細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季悠然的心微微的一顫,聲音幹啞,輕輕喚道:“陸雲……”
頭上被人狠狠的彈了一下,季悠然吃痛,頓時清醒過來,皺眉道:“疼!哥!”
季禮起身端來一杯溫水,生氣道:“還知道疼?三天三夜在老黑那裏折磨自己,我他媽以為你是牛呢。”說着把吸管往他嘴上一戳,一點也不憐惜這個體弱生病的弟弟。“喝水!”
季悠然只覺得嗓子都要燒的爛掉,說句話都有一股子血腥味往口腔蔓延。他含着吸管,吸了兩口水都是精疲力盡。我什麽時候竟然虛弱成這樣了?他黯淡的想。
季禮看他嘴唇幹裂,形容憔悴,張口就喊“陸雲”,氣的把杯子往桌子上狠狠的一頓。
“我們季家的臉都被你丢盡了!虧得父母去世早,要是知道你他媽是個同志,肯定氣死他們倆。以前一個方棋你搞不定,成天被那個賤貨虐的要死不活。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禍害人的騷狐貍精,我以為你總該長點本事了。現在可好,陸雲那個廢物你都搞不定,那個鄉巴佬都敢給你臉色看了。”季禮越說越氣,手癢癢的捏緊了拳頭,無處發洩。季悠然還沒殘疾的時候,這種情況基本上會上演全武行,季二爺的空手道黑帶2段都是被他哥練出來的。
季悠然清了清喉嚨,道:“留點口德呀。”
季禮道:“你不開心了?為了方棋那賤人?還是陸雲那蠢貨!”
季悠然反駁:“你才蠢貨。”見他哥瞪着牛眼,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趕忙表功:“我和方棋真沒什麽了。”
季禮眉毛一挑:“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真的是陸雲甩你臉子離家出走,把你氣成了這樣?”
季悠然精神不振,怏怏道:“哪個王八蛋嘴那麽快。”
季禮坐下來,繼續給他揉手,輸液的右手冰雕一樣,指甲蓋一點血色也沒有。他覺得自己老了,每次看見季悠然,總會回想以前這個混小子的模樣。他不止一次想,若是早知如此,他寧願這混小子去混社會,也就不會遇到方棋,也就不會變成這樣。
他心疼的揉着那刺眼的淤青,小心的避開針頭,道:“別以為你的人嘴巴緊,就能瞞得了我。你的一舉一動我就算坐在辦公室都能了若指掌。牆上留了一片血跡,吳嫂能不彙報我?陸雲那個不知好歹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等着,哥給你出氣,看我不打斷他的腿,讓他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季禮說的是真的,商場混跡這麽多年,他的手段也是狠辣,只是他把溫柔留給了親人,藏住了戾氣。
季悠然當然清楚他的狠,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着急的說不出話,只能用細長的雙眼含着乞求望向他,搖了搖頭。
季禮看着他的模樣,心疼的眼淚差點掉出來,趕忙道:“松手,乖,小心針頭。”
季悠然用盡力氣抓着他,搖頭。
季禮道:“我不動他,行了吧!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為你操碎了心。”
季悠然微微揚了揚嘴角,松開了手。
季禮小心的查看一番,還好沒有滲漏,提着的心才落了回去。“我就弄不明白,你說你是長得醜還是窮逼貨?你他媽要錢有錢,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你缺什麽?一個二個的你都搞不定?”
季悠然也很郁悶,道:“是呀……缺什麽……”
季禮恨鐵不成鋼,道:“缺智商!!”
季悠然:“……”尼瑪的!你其實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季禮道:“我告訴你,我們季家沒出過慫貨,你要真喜歡陸雲,我不弄他,但是這次你要好生的□□□□他,讓他知道自己處在什麽位置,徹底收拾過來,讓他不敢有下次!”
季悠然也是一肚子窩囊氣,恨恨道:“就是,看我這次不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給臉了!”他喘了兩口氣,繼續氣憤道:“老爺們辦事,還他媽要報備?”
季禮道:“那陸雲什麽身份?我都不嫌棄他是個男人,讓他跟在你的身邊,我看中他忠實可靠能照顧你,才認可的他。能得到我季禮的認可,是他們家祖上燒了高香。我們季家什麽地位,他能不清楚?跟了你,在家老老實實等你回來,那是他的本分!!你以後幹的都是大事,涉及很多商業機密,難不成事事還給他報備?”
季悠然附和道:“是吧,是吧,我沒錯吧!”
季禮道:“能有什麽錯?我要是你,他陸雲跪着回來給我道歉,我還不一定原諒呢!”
季悠然立馬符合:“對的對的,我就是這麽想的。”
季禮道:“哼!敢欺負我弟弟,也不掂量自己有多重!”
季悠然難得和季禮達成一致:“沒錯沒錯,果然是我親哥。”
季禮走過去看牆上血跡,發現牆面被打脫落了一層皮,“嘶”了一聲道:“不過……就這牆面毀損情況……陸雲這次怕是真的生氣了。”
季悠然:“……”
季禮又道:“當然,你也有你的問題!你從小就是這樣,完全不管我有多擔心,到處瘋,害得我到處找。你別怪每次抓着你都是一頓暴打,你要理解我這個又做哥哥,又當父母的心。”
季悠然:“……”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哥,你每次不在家,你的行蹤貌似嫂子了若指掌。”
季禮咳嗽一聲,起身道:“我那是對你嫂子的尊重……咳咳……你休息,我先回去了。”
季悠然:“……”剛剛虛張聲勢擺開的架勢,突然就沒有底氣了。
他暈暈乎乎又睡了過去,夢到了去世的父母,父親對他們兄弟總是嚴肅有餘溫柔不足,在母親面前就像馬戲團的老虎,馴獸師讓往東決不敢往西。
他迷迷糊糊想,糟了,我們兩兄弟怕是都遺傳了父親的劣質基因。要不為什麽我們對外人都那麽狠,對待自己的愛人卻束手無措呢?
這天晚上,陸雲果然沒有回來,歐陽伽過來看望季二爺,帶回來一手消息。
歐陽伽道:“陸雲問過我二爺的行蹤?他問我方棋和二爺什麽關系?”
季悠然道:“你怎麽說的?”
歐陽伽道:“我讓他自己問二爺,他說等着二爺的解釋。”
季悠然好像聽了可笑的話,皮笑肉不笑道:“哼,你們跟我那麽多年,最了解我!等我去哄他?哈哈,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話還沒落音,接着又問:“他的手沒事吧………”
歐陽伽:“………”
歐陽伽知道二爺脾氣,他這是心裏又急又擔心,卻死要面子等着別人給臺階,偏偏陸雲是塊臭石頭,這次二爺怕是要受點委屈了。她拿出手機,給季悠然看:“我就知道二爺擔心呢,拍了兩張給你看,放心沒傷着筋骨,就是指關節血肉模糊的,動都沒法動。”
季悠然看着照片上裹着白紗布的手,心裏疼的像被人掐着旋轉了360度,可臉上還要裝的毫無在乎,下巴四十五度角揚起來冷哼:“活該!”
胡天在一旁沉穩的分析:“二爺,陸雲被雪藏五年,能做到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就倔強勁,是一個特別有性格的人。”
季悠然有些不樂意:“我聽這口氣,你們是在幫陸雲?就是讓我去低頭認錯?你們收了他多少好處?”
胡天道:“我是二爺的人,這一點絕不會改變。這事換了我,我絕不生氣。”
季悠然點點頭:“是吧,這人人都懂吧。”
胡天又道:“因為我是下屬,自然動下屬的本分,可惜陸雲不是下屬。”
季悠然:“……”
不死心的二爺又看向歐陽伽道:“這事換做你老公,你會怎麽樣?”
歐陽伽扭扭捏捏只是笑。
季悠然道:“我要聽實話。”
歐陽伽清了清喉嚨,小聲道:“跪着搓衣板不把來龍去脈詳細行蹤給我一條一條的說清楚,哼哼,老娘能放過他?………二爺,二爺,你的臉色好差。”
季悠然勉強笑了笑:“我好的很,好的很……”
這下季二爺的心裏七上八下沒了底,他這人脾氣來了就耍橫,脾氣消了就開始收拾自己鬧得爛攤子。方棋那會就這樣,如今換了陸雲還是一樣,真真一點長進也沒有。
歐陽伽走的時候,勸道:“二爺,其實陸雲真的是擔心你,他這幾天消瘦了不少,二爺給他打個電話哄哄,他會理解的。”
季悠然哼了一聲:“要麽讓他趕緊滾回來,要麽這輩子都別回來了,我身邊從來不缺帥哥美女。”
歐陽伽正要走,季二爺突然顫巍巍扶着胡天的胳膊坐起身道:“去廚房帶點食物回去,他喜歡吳嫂的手藝。”
歐陽伽:“……………”二爺,你這是何必呢?何必呢?你就裝吧。
于是,季二爺鐵了心要給陸雲顏色看看,叮囑胡天:“不準給陸雲說我病了。”
我才不稀罕你施舍的可憐!季二爺高傲的想。
第二天晚上,歐陽伽又來探望,帶了一個保溫盒,裏面是香噴噴的魚粥。“二爺,陸雲聽說你病了,托我給你帶的粥。”
季悠然瞟了一眼胡天,胡天面不改色道:“我沒說,二爺。”
歐陽伽吐了吐舌頭道:“二爺不讓說?我……我錯了,二爺。”
季悠然皺了皺眉,捧着稀飯,邊吃邊想:好你個土鼈,原來你這麽狠?知道我病了也不來看看我?好好,我算明白我在你心中地位了,陸雲,我平日裏太寵着你了,告訴你,我是真的生氣了。
三天後,陸雲還是沒有只言片語,季二爺終于坐不住了。
他想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麽一想就覺得自己真他媽的大肚,真爺們呀。
他把莉姐找來商量了一番,又給張導電話長聊了二個鐘頭,兩天後歐陽伽照例來看望二爺,二爺給了她一個劇本道:“年底的電影,張導的,我幫陸雲要了一個重要的角色。你給他說,這是我最後的退步,讓他趕緊滾回來!”
季悠然信心滿滿,想着青年看見劇本後驚喜的模樣,心裏無限期盼着重逢。
他讓胡天私下給導演電話,讓導演下午之前把陸雲的戲給結束了。自己在洗漱間好生收拾了一番,衣櫃翻得亂七八糟,然後精神煥發英俊非凡的坐在輪椅上,趴着窗子張望。
等來了歐陽伽,卻沒有陸雲。
季悠然的臉色陰沉的吓人,眼神仿佛刀子看着歐陽伽。
歐陽伽被他看的後背都在冒汗,硬着頭皮遞過來幾張紙,道:“二爺,這是陸雲明天要拍的……”心裏罵道:陸雲,你這次想害死我嗎!
季悠然劈手奪過,眯着眼睛一看,有一場竟然是男二和女主生離死別前的吻戲。
怪不得呢?他一個人受盡病痛折磨,陸雲卻樂不思蜀,原來是坐擁美人,這是要舊情複燃的節奏呀。
季二爺反手将紙張飛了一地,閉着眼睛緊緊抓着輪椅扶手喘着粗氣。
歐陽伽小聲對胡天道:“這次陸雲碰了二爺底線,怕是……”
胡天沒有說話,只是勾着嘴角“呵呵”了兩聲。歐陽伽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聽見二爺憤怒道:“胡天,把我明天行程安排好,我要去片場!”
原來,季二爺的底線因人而異,就那麽回事。所以說,二爺是只紙老虎這話一點不假。
☆、三十一
作者有話要說: 這邊竟然那麽就沒更新了,暈,主要是這邊沒法發完整版本的,删了很多□□,還是被鎖,完整版本在月兒愛海天吧。
“卡”,趙導有些生氣,對陸雲喊道:“陸雲,你這幾天是怎麽了!擺一張死人臉,做給誰看?”
有一場戲明明比較歡脫,結果陸雲扯着嘴角強裝愉悅,把同學聚會開心快樂的場景活生生演成了愁雲漫天的散夥飯。
陸雲這幾天心裏有事,狀态不佳,趙導看在季二爺的面子上忍了好幾天,終于是忍無可忍。
罵起來就沒完沒了:“別以為有季二爺罩着你,我就不敢罵你,你再給我和稀泥,就直接演最後一場死了趕緊滾蛋。”
陸雲演的角色本來是個男二,角色雖然讨喜,可惜死得快戲份不多。結果季二爺年前專門請編劇吃了一頓大餐,美女就不說了,一塊名表綴滿了鑽石,晃得編劇暈乎乎的。于是,加了不少回憶男二和女主相愛時的片段,架勢直逼男主的地位。
季二爺要是早知道陳雨萍是陸雲前任,哼,別說加戲了,估計所有牽手的,吻小嘴的統統給老子删了。只可惜,知道太晚,這坑還是自己挖的,季二爺只能咬牙認了。
今天這一場是一個近景的吻戲,可是陸雲不在狀态,光是凝望對方都讓人覺得是再翻死魚眼。
趙導又一通炮轟,罵了陸雲罵陳雨萍,罵了主角罵配角,連龍套的服務員都沒放過。所有人在炮火中低着頭,看地面的,看劇本的,看指甲的,把頭低一些,好躲避漫天飛舞的炮彈。
趙導坐在椅子上,越罵越有感覺,幾乎罵上瘾了,罵完一輪又從陸運開始,準備來新的一輪。“這一場是什麽?男二(懶得起名字了,名字多了大家記不住,我也記不住,就男二女主這麽稱呼了,別雷)生前最後一次的同學聚會,人流散去,就剩彼此。他愛着女主,卻因為自己的病不能坦誠,快樂的聚會,酒後的勇氣,未來的離別,這一吻包含了多少的忍耐、感情和糾結,你他媽這把年紀還是個處嗎?你看你剛才演的什麽?嘴巴就在女主嘴角蹭了一下,你他媽演校園純愛劇,你還給我玩羞澀。”
他的嗓門越來越高,一點沒有消氣的打算,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他偏頭看見一只骨節修長的手遞過來一瓶涼茶,手背上淤青一片。手很漂亮,手腕上帶了一串光澤極好的老蜜蠟雕刻的佛頭。趙導劈手奪了過來,開蓋子灌了兩口。現場隐隐開始躁動,面目表情都有些激動,趙導也沒細究,喊道:“最後一次,再過不了今天都別想走了,我陪你們玩到底。”
有些工作人員看向趙導這邊,趙導怒吼:“看什麽看!”吓得小姑娘們趕忙低了頭不說話。
一通罵之後,趙導突然發現陸雲開竅了,之前的萎靡不振瞬間變得精神抖擻,之前的感覺也回來了,那眼神看着女主深情款款。宴席已經結束,大家相繼離開,一桌狼藉的酒宴上,諾大的包間裏,只剩下男二和女主。那個時候他們互相暗戀,男二沒有背井離鄉,女主也沒有遇到她的真命天子,他們的心裏彼此有着對方,含蓄的偷偷地都不敢先說出來。他們靠在窗旁,風吹起了女主的長發,妩媚而動人。
趙導緊張的看着屏幕,到目前為止非常好,很有感覺,陸雲只需要用手捧住陳雨萍的臉,然後兩個人擁吻就ok。他看着陸雲擡起右手,撫摸着陳雨萍臉頰,臉上淡淡的表情,眼睛裏卻帶着濃濃的愛意和笑容。趙導緊張的捏着劇本看着陸雲緩緩的低下頭,對對,就是這種感覺,就是……突然身後一聲“卡”,打斷了如此唯美的場景。
“shit!!!誰!!!”趙導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的,擡腳就踹翻了椅子,如果手裏有一把砍刀,他都想轉身劈了亂冒雜音的家夥。
轉身第一眼看見的是胡天和丁祿,在一低頭就看見季悠然坐在輪椅裏沖他勾着嘴角笑。
“你怎麽來了?”趙導有些驚訝。他和季悠然認識十年了,當年一起合作“圍剿”,成就了季悠然也成就他,兩個人雖然年齡相差了十歲,卻很是投緣。
季悠然道:“我來看看你呀,結果一進來就看見你大發雷霆,你看我那些小粉絲都不敢過來找我要簽名了。”
趙導一擡頭,就看見四周的妹子已經按耐不住興奮,面目都有些扭曲,要不是他的威嚴鎮着片場,估計這幫腦殘粉都要撲過來了。
趙導道:“我說悠然,你來倒什麽亂,陸雲好不容易找到了感覺,本來能過的。”
季悠然借着趙導的話,順勢看向陸雲。青年的目光坦然的迎向他,反倒讓他條件反射的移開了目光。他朝趙導笑了笑:“大中午了,我給大家帶了美味的便當,吃了飯再說。”
大家吃飯的時候,季二爺公事公辦的把陸雲叫到了休息室。
大家目送二人,有人小聲道:“陸雲怕是要挨罵了。”
“也是,聽說二爺對旗下藝人要求非常嚴格。是吧,雨萍姐?”
陳雨萍小口吃着飯,瞟了一眼兩人消失的方向,笑了笑沒說話。
兩個鬧別扭的進了屋裏,就開始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季二爺先開了口。
“手怎麽樣了?我看看。”他朝陸雲伸出手。
陸雲的左手一直垂在身側,拍戲的時候也是側位把傷手藏了起來。陸雲看着季悠然的手掌懸在空中,猶豫着把手輕輕搭了上去。
手上纏了厚厚一層紗布,一股子難聞的藥味直往鼻子裏鑽,露出來的指尖有些腫,像幾根水蘿蔔似得。
季悠然擡起右手輕輕撫摸那幾根指尖,心疼道:“疼不疼?”
陸雲看着季悠然烏青的手背,心口像被人重拳直搗心窩,疼的他眼眶瞬間就紅了。
季悠然仰着頭看他,嘆了一口氣:“陸雲,對不起,跟我回家吧。你不在家,二爺心裏空落落的。”
陸雲的嘴唇蠕動了好幾下,嘴唇有些抖,倔強的繃着嘴角不說話。
季悠然拉着他的胳膊,放軟了語氣。“我這人脾氣是壞了點,但是,我對你真的是用心的,季悠然沒這麽低三下四過,長這麽大,除了我哥,我還沒這樣舔着臉來道歉呢。”
陸雲順着力道蹲下身看着二爺,蓄積了好些天的怨氣在看見季悠然的剎那煙消雲散,大老爺們已經憋了滿眼的淚。
季悠然擡手幫他擦了擦眼角,心疼道:“別那麽慫,被我罵兩句就哭鼻子。好了好了,你小我好幾歲,理應讓着你,你看我又給你送飯,又給你送劇本,現在親自來接你,諸葛亮都請回去了,是不?別氣了,都一周了,再大的氣性也該消了不是嗎?”
陸雲吐了兩口氣,道:“我不是因為你兇我生氣。二爺,我知道論地位,論身份我都遠遠不如你,你以前在我心中就像神明一樣不能亵渎。是我的一個夢,讓我追着你往前走。可是,命運卻讓我們走在了一起,我心甘情願陪着你,照顧你,然後漸漸的我開始不滿足。我要和二爺在感情上平等,我不要當一個備胎,也不要做貼身保姆的角色,我要做二爺的男人,靠山,我希望二爺能和我坦誠相待,讓我與你共度難關。可是二爺,你口口聲聲說在乎我,卻獨斷獨行,從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覺得我在二爺心中什麽都不是,我連胡天他們都比不上。”
季悠然啞然。
陸雲又道:“這幾天我就想,我這人慫的很,沒什麽追求,現在的二爺不比當時,那時候只有我,二爺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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