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290-305

290

290

“你起名字，敢再爛一點嗎？” 聞禪一字一頓道，順帶戳了下裴緒的腦袋。“是不是九年義務教育給你的自由過了火？”

“不好聽嗎，我覺得比起之前想的已經很好了。” 裴緒走進海洋館，他一手包辦檢票事務，順便回頭。

“之前？” 聞禪表示疑惑。

“喏。” 裴緒從衣兜裏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給聞禪看。

【翠花、二狗、屎蛋、金角大王……】

聞禪遍身惡寒，他一想到這家夥打算大庭廣衆叫他金角大王，他就覺得自己的壽命所剩無幾。

“其實，你可以考慮做個啞巴，你的貓會體諒你的。” 聞禪再三思量斟酌，如此道。

“那不行，我的貓很喜歡我，我不能辜負它的感情。” 裴緒搖頭，牽着聞禪進了海洋館。

291

裴緒這人，是給自己貼了多少層厚臉皮，才這麽嚣張的在人間橫行肆虐？

聞禪小時候最喜歡來海洋館，一坐坐一天，對承壓玻璃裏頭的魚目不轉睛。不完全變化的小貓人盯着各種小魚，人流不大，聞禪走在後頭，他的手貼在冰涼的玻璃上，仰頭嘆望。

“人類想象海洋是靜谧無聲的，鯨魚不是海洋中唯一一種會唱歌的動物，至少有 800 種魚類會發出各類叫聲。健康的珊瑚礁會發出爆米花爆裂時的聲音，各種信息混雜在一起，所以這裏，遠不如人類臆想的這樣平靜。”

裴緒站在聞禪身邊，他略微低頭，“你是不是也在考慮這個？”

聞禪哽咽一下，慢慢道。

Advertisement

“我只是在想，角落裏那條小黃魚，看起來很好吃。”

292

裴緒一時無語，他面向人造的遼闊海洋，追敘前人的智慧，站在巨人肩膀上俯瞰那條吸引聞禪目光的小黃魚。

小黃魚不識人間善惡，在水裏歡樂旋轉身體。

裴緒面無表情，幻想小黃魚在熱油煎盤上輾轉反側的模樣。

向前百米，是一條漫長的人造海底隧道，被深藍包裹的寧靜，給聞禪渡上一層莫名的憂郁。他蹙着眉，視線轉過惬意流動的海洋族群，突然對裴緒說。

“肖邦的《大海》練習曲是建立在外表柔美但內裏洶湧的熾熱基礎上，海洋不像人類，人類的激情與沖撞是難以掩飾和調和的。”

裴緒垂眸看他，聞禪似乎沒有刻意要與他分享自己的見解，因為他思索一會，突然拿出本子，按下按動筆，在上面寫下一段旋律。

他認真思考時會蹙眉，下意識咬着筆頭，偶然舒展，唇微微勾起，并不流暢地抓住靈感的尾巴。

裴緒低頭，專注地凝視着聞禪，水幕的光斑繞在他身上，久久不曾散開。

293

二人在臨近動物園閉園時出去，望着傍晚燃燒的天空，聞禪興奮地掙了下腰。

“素材我都記錄下來了，最近會把 BGM 做好打包給你。” 聞禪說。

裴緒點點頭，又問：“你剛才在海洋館裏寫的，也是素材嗎？”

“不是。” 聞禪本想保守自己的小秘密，但他發現裴緒一臉求知，便随便逗他：“怎麽，你很想分享我的秘密嗎？”

“恩。” 裴緒誠實地點頭。

“簡單，叫哥哥，叫了我就給你聽。” 聞禪插着衣兜，向上挑眉，一副捉弄人的模樣。

其實，聞禪還真不知道他和裴緒哪個更大。

“我比你大。” 裴緒低頭看他，笑意頗沉。

“那怎麽了，叫不叫？” 聞禪充分發揮自己死無賴的特質。

“哥哥。” 裴緒弱弱叫了一句，聽起來不情願。

“什麽~ 聽不見~ 你再叫大點…… 我靠。” 聞禪欠揍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肩膀被人一扣，猛地前傾，撞在裴緒懷裏。

帽檐壓低，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輕啓，在車流與鼎沸人聲中額外清晰。

“哥哥，給我聽聽，好不好？”

294

聞禪拒絕承認，他在聽到裴緒耳語的時候，某個地方變成了 C。

這就離譜，他是個直男，裴緒也是個直男，怎麽直直相加，就彎了呢？

那句話，愣生生讓聞禪聽出了別的調，比如說……

哥哥，叫給我聽聽，好不……

聞禪心裏一驚，他兇狠掐斷自己不正經的幻想，聲色俱厲道。

“你趕緊躲開，兩個大男人貼那麽近有毛病吧？”

“你還沒回答要不要給我聽。” 裴緒行得正坐得直，他不贊同地搖頭，抓着聞禪不放。

“閉嘴，你簡直……”

不知廉恥！

聞禪剛要推他，就聽旁邊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孩出聲。

“媽媽，大哥哥們在做什麽？”

聞禪循聲望去，發現一個穿小學校服的小男生叼着棉花糖，正用純潔無暇的目光打量他們。

裴緒退後一步，聞禪剛要解釋，就聽牽着小孩的媽媽一把捂住小男孩的眼睛，嘴裏念念有詞。

“小風不要看哥哥，別和變态學壞了。”

295

不是，等下，你回來，我沒有，我不是變态，你聽我解釋。

聞禪哭唧唧地爾康手。

他死活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叫成變态的一天。

裴緒低笑一聲，幫聞禪壓住帽子，發現氣炸毛的小家夥鼓着腮幫子，嘴裏念念有詞。裴緒湊近，才發現他念的是什麽。

“富強民主…… 愛國敬業誠信友善，聞小禪要忍住，法治社會殺人抛屍要進局子的。”

“嚯，這麽兇？” 裴緒驚訝。

你最好晚上睡覺的時候保護褲子底下，等我雇小野貓給你咬掉咯，讓你還到處騷。

聞禪瞪了裴緒一眼，他指着自己，悲傷欲絕道。

“到底是拜誰所賜才讓我清清白白十佳青年變成街邊跟男人打情罵俏的變态啊，你這裏欠我的用什麽還？” 聞禪惡狠狠的，就差手撕了裴緒。

裴緒靈機一動，讨好說。

“要不，我帶你去看施坦威鋼琴？”

296

呵，區區施坦威，欺負聞小禪沒見過市面是吧？

富二代讨人歡心的手段就這麽枯燥乏味嗎，除了錢就是錢，一板一眼，毫無特色。

聞禪抱着胳膊，冷笑一聲。

“中國人不騙中國人，我的施坦威，一個鍵也不能少！”

297

為施坦威折腰的人生不是失敗的人生，施坦威，永遠滴神！

聞禪如此嘶吼。

298

聞禪以為憑借裴緒的財力，大概就是拿着尊貴 VIP 琴行黑卡帶他轉一圈，誰知下車時侯聞禪仰望着本市國家知名大劇院時，才震驚于裴緒家的實力。

他默默控制自己抖動的嘴唇，裝作潇灑不羁不慕名利，站在路燈邊敲側擊。“裴緒，要不我以後進軍娛樂圈，你包養我吧？”

裴緒接完電話，和聞禪肩并肩往劇院裏走，玩味地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你缺少一個和你一起研究迪迦奧特曼三圍的知心朋友。”

聞禪一臉認真，非常篤定地道。

裴緒瞧了他一眼，在心裏估算了下聞禪的三圍，才道。

“可我覺得，包養的用途是找人給我暖床。”

299

遭了，這個富二代對娛樂圈了如指掌，他居然是帶腦子的！

300

聞禪從小搞音樂，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劇院，走上三樓 VIP 區還是第一次。他環視着金碧輝煌的布景，震驚之餘又帶着些崇拜。

你看，階層跨越就是這麽簡單，只要你有一個有錢的朋友。

“好朋友，你是來帶我體驗登臺表演的快樂嗎？” 聞禪喜極而泣，他假情假意地擦拭着眼淚，語無倫次道：“我實在太感動了，你知道我渴望這個施坦威好久好久…… 哎哎，往哪走啊？”

聞禪駐足在音樂廳前，話都沒說完，就被裴緒拉着往話劇廳走。

“你走錯了，我們是來看話劇的。”

裴緒這才從衣服裏拿出兩張票，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笑着直視聞禪。

聞小禪渴望了好久好久的施坦威，長腿跑掉了。

嗚嗚嗚，小貓落淚。

301

行吧，畢竟人家出錢，看什麽都行，要聞禪并排看小黃片都行。

但事實顯然不僅如此，因為聞禪看見裴緒大搖大擺帶他進了後臺。

後臺主演休息室裏坐着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保養的很好，完全看不出歲月劃痕。她體态端莊優雅，見裴緒來了，露出恰到好處的慈祥笑意。

“小緒來了？讓幹媽看看，哎呦，又長高了不少。”

女人說話很好聽，不是拿腔拿調的那種，讓人聽上去額外舒服。

兩人寒暄一陣，女人眉眼一動，轉頭看向門口躊躇的聞禪。

“他是那個，神秘的中國小貓咪？”

聞禪一頭霧水。

什麽東西？那一串不知所雲的名字，是在叫他嗎？

“恩，是我男朋友。” 裴緒回頭看了聞禪一眼，說道。

他說的聲音不大，但勝在休息室阒然無聲，讓聞禪聽了個結結實實。

302

喂，劇本上沒有這段，戲精可不興即興發揮啊！

聞禪差點脫口而出卧槽，女人一臉喜色，她提着裙子走到聞禪面前，氣勢洶洶地仿佛仵作拿人。站穩後，她握着聞禪的手，欣慰地開口：“你好，多謝你照顧我們家小緒了，這孩子不太聰明，以後還要你多擔待。”

裴緒不聰明的話，其他人是什麽，只會在空曠院子裏自由飛翔的豬嗎？

“應…… 應該的。” 聞禪苦笑一下，瞥了眼裴緒。

“你說說，突然見你，也不知道給你點什麽見面禮好。” 女人有些焦急，她靈光一閃，去櫃子後翻包。

聞禪趁機溜到裴緒身邊，強忍着不把這趕鴨子上架的屌人掐死，咬牙切齒。

“你讓我來，就是裝你男朋友的？”

“沒辦法，我幹媽今天巡回演出，非要見見我的男朋友。” 裴緒小聲道。

聞禪差點氣死，他伸手挪到後面，照着裴緒大腿根後面一掐。

“你也沒跟我說這茬。”

“我怕我說了你就不來了，行行好，幫我裝裝吧。” 裴緒強忍疼痛，手掌抱住聞禪的指節，虛虛握着。

“老子，從不給別人當替身。” 聞禪恨聲。

“好，改天給你轉正。” 裴緒怕聞禪再掐他，索性制住小貓咪不安分的右手，換成十指相扣的姿勢。

“滾你媽，松手，離老子遠……” 聞禪蹙眉，低聲暗罵。

裴緒他幹媽總算找出了能拿得出手的禮物，她一回頭，發現裴緒和聞禪站在一起，甜蜜牽手，她家小緒一臉寵溺地偏頭，神秘的中國小貓咪呲着牙，奶呼呼的生氣。

“知道你們熱戀，就不要在老阿姨面前打情罵俏了。”

幹媽看不過眼這齁人的狗糧，拿着個小盒子，走到兩人面前。

聞禪臉上挂上了見家長專用笑容。

303

想當初，他還對着鏡子苦練一百遍，怎麽笑能讓丈母娘開心。

現在想來，初次熒幕表演實在便宜了裴緒這條狗。

國家演員小貓咪的出場費，怎麽說也得三位數吧？

304

“沒什麽能作見面禮的，只有這個還行，希望你喜歡。” 幹媽把盒子遞到聞禪手裏，回頭看了眼鐘，便說：“話劇快開始了，你們去貴賓席吧。”

裴緒和幹媽又說了兩句，便帶着聞禪向外走，路過安全通道時，聞禪悄悄拆開盒子，看見了裏面的東西。

一架非常有分量的擺件，身穿素裙的窈窕女人跪在森林草地上，身軀柔韌而舒展，纖細手臂伸向天空，蘊藏着無盡的自由與浪漫。

“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我幹媽的代表作。” 裴緒道。

聞禪配合着點頭，但因為對國內戲劇女演員了解不那麽多，他随手上網一查，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幾秒後，他拽着裴緒的袖子，情真意切。

“我現在回去找她再要個簽名，來得及嗎？”

305

美滋滋拿到簽名，聞禪選擇性忽略卡片下面那句 “親親情侶百年好合”，突然又想起某個重要問題。

“神秘的中國小貓咪，你男朋友網名？” 聞禪知道好奇心會害死小貓咪，但他實在忍不住。

因為這名字，起的，特別藝術。

“不是，是我給他的備注。”

裴緒說。

聞禪很驚訝，他不相信這名字，是出自一個給自己家貓起名 “裴靜靜” 的文盲之手。

他們落座貴賓區，四周一片安靜，裴緒起身上去洗手間，聞禪百無聊賴刷刷短視頻，看見個有意思的，順手轉給裴緒。

他們已經互添了微信好友，現在已經是尊貴的三天可見朋友圈的會員了。

嗡地一下，旁邊的椅子一震，聞禪擡頭看過去，發現是裴緒的手機。

這年頭還有人去洗手間不帶手機？

他随便一瞟，看見了點奇怪的東西。

【神秘的中國小貓咪】剛剛給你發來了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