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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學校的公交車上，路飛馳摩挲着褲子口袋裏的借條，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

盛涵說得對，他不過是個學生，還沒有開始工作，根本沒錢，借給盛涵的幾乎是他全部的錢了，所以敲開604的門的時候，他真的很忐忑。

但現在，他很安心。

手機突然震動，路飛馳拿起來，看到一連串的微信信息，都來自楓林晚。

「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已經三個月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了。」

「我每天起床都會刷一遍門戶網站，可是關于他的最新消息還是停留在三個月以前。」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還是不是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是不是被封殺了？」

路飛馳心念數動，在對話框裏編輯出一行行字，又删掉，如此反複，直到公交車到站，他都沒有回複楓林晚。

楓林晚盯着微信界面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盯了十多分鐘，終于忍無可忍：「路同學，你在生孩子嗎？」

路飛馳這次倒是回複挺快的：「十分鐘後，時光碎片見。」

時光碎片是開在星城大學裏的一個書吧，就在第四食堂後面，向外的一整面牆都是玻璃，玻璃牆內是一圈吧臺，玻璃牆外是兩棵梧桐，樹蔭底下擺了兩張木質桌子。

經常有學生在這裏看書喝奶茶。

路飛馳從服務員手中接過兩杯絲襪奶茶，遞了一杯給楓林晚，楓林晚神情低落，仿佛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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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什麽事，微信裏不能說，還非要見面說。”

路飛馳捧着奶茶，低頭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說道：“我前幾天見過盛涵。”

“啪——！”

楓林晚興奮之下碰翻了奶茶，奶茶杯子炸開個大口子，奶茶流了一地。

楓林晚根本顧不上奶茶，秀美的臉因過度激動而變了形，抓着路飛馳手腕的手好似一只鐵鉗子，“你說什麽？！”

路飛馳連連痛呼：“嗷嗷嗷學姐你輕點兒！”

楓林晚注意到了路過學弟驚恐的目光，“哦”了一聲，坐了下來，矜持又做作地撩了撩頭發，輕聲細語地道：“你慢慢說，把你知道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說出來，你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在哪裏碰到的他，他當時穿什麽顏色什麽款式的衣服鞋子，有沒有戴帽子，發型是什麽樣子，通通告訴我。”

路飛馳：“……”

他的眼睛又不是攝像機，都過去這麽久了，怎麽可能記得那些細枝末節？

路飛馳盡量回憶初遇那晚的盛涵，“那晚大概十一點左右，在我舍友租房的樓道裏碰到他的，他穿了一身黑，黑色寬松衛衣，帶帽子的那種，胸前有金色的圖案，很酷，配的黑色工裝褲，黑色板鞋，還有黑色鴨舌帽，左邊耳垂戴了個金屬耳釘。”

楓林晚捧心：“他本人是不是特別帥？”

路飛馳擺擺手：“不是特別帥……”

楓林晚失望地拖長了語調：“啊——？！”

路飛馳話鋒一轉：“‘特別’這種程度太輕了，是超級宇宙霹靂無敵的帥！他本人比照片和視頻裏看起來帥一百倍！皮膚也特別好！我在普通人裏面算帥的了吧？跟他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我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帥的男人！”

楓林晚攥緊雙拳小聲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你有沒有跟他說話？”

路飛馳：“……”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本能地不想把那句“滾”和那場短暫的脫粉告訴楓林晚，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沒有，我當時太激動，腦子裏都空白了。”

楓林晚失望地點點頭：“能理解，但是沒說上話沒有簽名沒有合照也太可惜了。”

路飛馳搓了搓手，糾結要不要把盛涵在酒吧駐唱的事情告訴楓林晚。

楓林晚嘆了口氣，道：“浮空真的太垃圾了，從老板到員工沒一個靠譜的，盛涵混娛樂圈屬于老天爺賞飯吃，就算他業務能力墊底，憑他那張臉，也該紅了，他早期多少顏粉啊，但凡浮空少一點騷操作，他現在絕對是個一線，結果呢，垃圾浮空非要捧一踩一，那個戚振軒踩着盛涵，費盡心機，也不過就是個二線而已，不懂強捧遭天譴嗎？”

路飛馳：“不過？盛涵也能混成二線，我睡着了都能笑醒了。”

楓林晚不屑地看了一眼路飛馳：“出息！盛涵将來絕對是超一線大明星，那個姓戚的也就配給他提鞋！”

路飛馳：“……要不要我提醒你，半個小時之前，你還在懷疑盛涵是不是被雪藏，猶豫要不要脫粉。”

楓林晚是盛涵的腦殘粉，死忠程度跟路飛馳不相上下的那種。

兩年前，路飛馳加了盛涵的一個粉絲群，群主正是楓林晚，她會在群裏發盛涵的行程、與盛涵相關的一切資訊、盛涵的各種照片等等。

從一次偶然的閑聊中，路飛馳得知，楓林晚是他同校不同系的學姐，是外院出名的白富美，楓林晚請他吃了頓飯，二人就此相識。

剛開始的時候群裏有兩百多人，楓林晚每次更新資訊都有人回複，最近這半年，盛涵基本上沒了消息，群裏也變得冷清起來。

除了路飛馳和楓林晚之外，很少有人在群裏發言。

如今，兩百多人的群只剩下七十六人，其中超過五十個人三個月沒有說過一句話。

有時候，楓林晚有事會直接跟路飛馳私聊，而不是在群裏說，至少路飛馳每次都會回複，不會讓她覺得自己在唱獨角戲。

這一次，楓林晚嘴上喊着“堅持不下去了”，卻又同時給浮空娛樂的官博發了長達三千字的私信。

私信裏對浮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建議浮空把該給盛涵的資源給盛涵，又做了近期規劃以及長遠的方向把控，其中最詳細的近期規劃，楓林晚有詳有略足足列了二十項。

“官博回複你了嗎？”

“回複了。”

“咋回複的？”

“親，這邊建議您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生活上呢，您有這時間精力，不如去考星城大學，或者每個月多賺幾百塊錢，改善改善生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簡直氣死我了，我一看這回複，就知道官博皮下肯定是戚振軒的粉，她不就嘲笑我學歷又低又沒錢呗，我就把我的錄取通知書和每月零花錢截圖給她，她立刻拉黑我了。”

路飛馳笑出了眼淚。

在聊天期間，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學姐，你想見盛涵嗎？”

*

前進路上有一片都是酒吧，所以又叫酒吧一條街。

搖擺酒吧不是酒吧一條街裝修最豪華的酒吧，卻是生意最好的酒吧。

路飛馳和楓林晚約在搖擺酒吧門口碰頭，楓林晚今天化了全妝，穿上了最漂亮的裙子，拎上了最貴的包，可路飛馳要拉她進去的時候，她卻縮回了手。

“怎麽了？”

“我緊張！”

楓林晚不知怎麽的，突然情緒失控，捂住眼睛蹲了下來，肩膀聳動不已，過往行人無不側目。

路飛馳無措地蹲下`身，安撫地拍了拍楓林晚的背，問道：“學姐，怎麽了？”

楓林晚雙手抱膝，頭埋得深深的，抽噎道：“我一想到我放在心尖上的崽崽在垃圾浮空受了多少委屈，遭遇多少不公，我就難受得要命，他本該成為大明星，萬衆矚目，保镖成群，而不是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酒吧裏唱歌。”

路飛馳用力拉起楓林晚，眼神清澈：“但他還是他，我們還會一樣喜歡他，不是嗎？”

楓林晚用力抹掉眼淚：“嗯！”

今晚，盛涵恰好穿着與路飛馳初遇時的一身黑，更襯得他裸`露出來的皮膚白得晃眼，鴨舌帽的帽檐在他眼睛上投下一片陰影，臺下的聽衆看不到他的眼睛，為他平添許多神秘感。

男男女女搖晃着身體，沉浸在盛涵的音樂之中，只有楓林晚像個瘋子一樣，蹲在人群中哭泣。

路飛馳不知道盛涵有沒有看到他們，他沒有呆太久，很快帶着楓林晚離開了。

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楓林晚喝了半杯白開水，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她眼眶通紅，睫毛也花了，形容頗為狼狽。

路飛馳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麽大，抱歉地道：“早知道我就不帶學姐來了。”

楓林晚搖搖頭，道：“不，我一點都不後悔，反而很感謝你，就是沒控制好情緒，有點丢人，見到盛涵的那一剎那，那種感覺真的無法言喻，我腦袋裏什麽都沒有，只有眼淚嘩嘩流，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路飛馳倒是理解：“可能是太感動了吧。”

楓林晚點點頭：“可能是吧，我從很早就開始粉盛涵，那時候他剛出道沒多久，我去過他的見面會，真的覺得他會發光，我覺得他一定會成功，成為最耀眼的那一個，沒想到他一路開啓hard模式，苦頭吃盡，收獲寥寥，可是我今天見到他，依然有第一次見他的驚豔感，我依然覺得他會成功。”

路飛馳聽得正感動，手機突然響起了微信提示音，他的手機正面向上放在桌上，能直接看到新收到的微信消息。

路飛馳瞥了一眼，猛地把手機扣在桌子上。

楓林晚詫異道：“誰給你發消息，女朋友？”

路飛馳解釋：“我喜歡男生。”

楓林晚：“男朋友？”

路飛馳：“……”

是盛涵。

盛涵：「你剛才來搖擺了？」

盛涵：「旁邊的女生是你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