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自身的定位

達米安坐上韋恩家的餐桌那天，傑森和提姆緊繃了神經，進入一級戰備狀态。

出乎他們意料，小刺客雖然嘴上還是喜歡對他們冷嘲熱諷，但至少沒做出用餐叉當作飛镖刺殺他們的行為。迪克臉上滿是欣慰，而布魯斯對這副合家歡的場景也很是滿意。

還有一點，達米安不吃肉食，小刺客是一個素食主義者。

達米安是一個真正的動物之友。傑森佩服，至少愛好垃圾食品的他根本不能想象自己的生活中失去漢堡和辣熱狗會怎麽辦。

随着達米安下樓，開始與他們的日常生活有所接觸。傑森很快又發現了問題。

在上班時間，全家只有他和達米安是唯二的閑人，阿爾弗雷德不算，老管家能在這段時間裏奇跡般地打理好所有東西。

前幾天這個時間，傑森會在樓上的小客廳裏打游戲，而達米安會待在自己的卧室裏，兩人碰不上面。

今天不同，因為迪克的要求，達米安不再做藏在卧室裏的小動物。

他盯着屏幕上的藍色小刺猬，認真又困惑地道，“這是誰？”

傑森沒有分他一眼，他必須集中注意力在游戲上，避免操作失誤，在惡魔崽面前丢臉。“索尼克，世界上速度最快的刺猬。”

達米安看着藍色刺猬球一路沖刺，險之又險地滾過落下的石柱和噴射出的火焰，撿走無數金幣。他不自覺就停在那裏，入迷地看起來。

傑森竊笑，刺客聯盟當然不會給他們的小王子玩游戲。是時候讓罪惡的游戲文化腐蝕聯盟的落後教育了。

“你剛才有一個金幣沒撿到！”達米安說，他的語氣比傑森還激動。

“那又不影響評分。”傑森懶洋洋地說，他很快為自己的不專心付出了代價。小刺猬在急轉彎中沒注意一頭滾下去。

“你好弱，”達米安不高興地指責，“你讓索尼克被淹死了。”

西格莉德在傑森身邊的沙發上蹲下，傑森把游戲手柄抛給達米安，伸手去摸西格莉德身上的毛，“我打賭你死的次數肯定比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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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不屑地冷哼，“>TT<，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缺乏專注力。”

“那就試試。”傑森挑眉。

達米安握住游戲手柄，短暫地猶豫過後坐在西格莉德旁邊。傑森的手搭在西格莉德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銀狐梳毛，順帶對達米安發出無情嘲笑。

“這裏你都過不去嗎？啧啧啧。”

“又死了，漂亮！”

“要不要我給你調整成新手關卡，讓你在新手關找找自信？”

達米安忍無可忍，惱羞成怒，他的刺猬甚至到不了傑森失敗的那個地方，“閉嘴，蠢狐貍！”

“你在說西格莉德嗎？”傑森做作地睜大眼睛，“你居然罵西格莉德！”

被牽扯進戰争的銀狐舔舔身上的毛，發笑似地嘤嘤幾聲。

“你為什麽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達米安不滿地道，“你閑到要發黴了。”

傑森靠在沙發靠背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阿爾弗雷德不在小客廳，他就大大咧咧地把腳搭在茶幾上，“聽着小子，”他開始指點江山，“你知道我曾在聯盟受訓，所以我了解你們內部那一套洗腦的說辭。”

“那不是洗腦說辭。”聽起來底氣不是那麽足。

傑森忽略掉達米安的抗議，繼續說，“你認為蝙蝠俠不對自己的敵人趕盡殺絕是懦弱的。我不能說全部贊同，只是，我也對他那套持有疑問。”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在達米安面前，“我們是義務警員，我們救人。一個是未來的受害者，一個是眼前的罪犯。救下罪犯，就是對受害者的犧牲。”

達米安掃了他一眼，直白地道，“愚蠢的行為，為自己留下無窮後患。”

“沒錯，這就是問題。”傑森舔舔嘴唇，“多年來，在布魯斯的打造下，蝙蝠俠已經成為一種品牌。萬一哪天他從這個位置退下，新的蝙蝠俠也必須遵守這個規矩。用嚴苛的方式确保自己不會堕落，一視同仁所有需要拯救的人，這種愚蠢的偉大是蝙蝠俠能和警察合作的前提。”

傑森收回手，枕在腦後，“這座城市活在蝙蝠俠的規矩下，無論你是否遵守這些，蝙蝠俠作為實際上的義警頭領都必須對外界做出表态。在這座城市，遵守他的規矩，這成為義警之間無關親情友情的一種必需品。在這裏，殺戮不是在和蝙蝠作對，而是在和城市的潛規則作對，蝙蝠不過是順應規矩維護秩序罷了。”

“即使這規矩愚不可及？”

“即使這規矩愚不可及。”

“如你所見，我是殺人泰迪熊那一派的。比起未來，我更想要現在，我希望眼下的人得到拯救，希望我成長的城市能得到肉眼可見的好處。”傑森攤手，“于是我決定在哥譚遵守他的規矩。守蝙蝠的規矩和遵循自己的想法，我正嘗試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定位。”

他看向達米安，小孩若有所思，“你也需要在這裏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不感謝你傻兮兮的經驗分享，”達米安的眉毛皺起來，“不過我可以在其中得到一些經驗。現在，”他擡起下巴指使道，“調整游戲，我要從新手關卡開始，學習這個游戲的操作系統。”

“找準定位第一條，”傑森嘟囔道，“別把自己當人上人。”

***

“你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夜巡？”提姆試探道。

他剛穿上自己的貼身制服，還沒來得及整理好身上的裝備，就對傑森發出了邀請。

傑森正躺在床上看書，聞言詫異地對提姆挑起眉，緊接着恍然大悟，“你監聽了我和惡魔崽的談話！”

“我只是、我沒有，好吧，”提姆放棄辯解，“對，我監聽了你們的對話，設置的警報防線在達米安身上，一旦你們兩人開始交談，系統就會給我發送提醒。”他小聲解釋，“只是害怕你們再打起來。”

“我理解，”傑森在軟乎乎的床上膝行到提姆面前，狐貍的大尾巴開始招搖地擺動，像火紅的棉花糖，“絕不是害怕他又摸我的尾巴。”

提姆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臉，“随你嘲笑。”

“我怎麽會嘲笑你呢，”傑森善意地道，“你不過就是做出六歲小孩搶玩具都會做的标記行為，還小心眼地去看別人有沒有偷偷玩你的毛絨狗狗。”

手底下露出一只藍眼睛，“我身上也有你的監聽。”

“沒設置警報在史蒂芬或者卡珊身上。”傑森詫異地道，“難不成你要我關注你和迪克每天說了幾句話？”

提姆憤憤地抱住傑森的尾巴，把臉埋在裏面大吸一口，“随你怎麽說，你去不去？”

“嗯哼，”傑森哼哼，“既然你如此邀請，我想去犯罪巷看看，回一趟老家。”

“那我們在那裏碰頭，”提姆說，“等我和布魯斯的巡邏結束，我去那裏找你。”

“聽你的。”傑森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傑森有幾個月沒回犯罪巷了，他上次回來還帶着滿腔抱負，打算把那些膽敢對學生伸手的人渣毒.販變成手提袋裏的腦袋之一。現在他不能這麽做，至少不能在蝙蝠俠眼皮子底下制造手提袋慘案。

不過他還是可以暴揍那些騷擾女性、小孩的小混混和黑幫成員出氣的。

提姆來之前，傑森正好把今晚他發現的第三夥黑幫馬仔揍得屁滾尿流。被他從一頓毆打中救下來的小男孩睜着大大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別打我，求你了！”

“我不打小孩，小鬼頭。”傑森說，現在間于深夜和淩晨之間，不是小孩适合出來活動的時間，“有點經驗的街頭小孩都不會在現在出來活動，你有什麽需要嗎？”

小孩怯怯地擡眼看他，“媽媽發燒了，需要藥物。”

“你願意帶我回去看看你媽媽嗎？”傑森問。

小孩只是沉默不語，傑森揉他腦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掌心下的小身體僵硬了，“做得好，男孩，有戒備心是好事。”

在傑森只有他這麽大的年齡，也不過能做到這樣。孩子在大人面前太無力了。“我知道有家診所，也許能幫助你。萊斯利醫生，我小的時候她曾經收留過我，為我處理傷口。你不必信任我，但是可以過去找她。”

小孩看着他紅彤彤的頭罩，權衡思索一番後，小小地點頭。傑森牽着他的手，在送他去萊斯利醫生那裏的路上順便給他買了漢堡、薯條和可樂。

等小孩在萊斯利那裏拿到藥物，他在悄悄跟在小孩後面送他回去，确保路上沒有不長眼的人襲擊他。

“你對這裏有想法？”一只紅鳥從屋頂跳下來，落到傑森身邊。

“這裏是我的家，小紅。”傑森說，“我在這巷子裏長大，變成一個标準的混混。我甚至還偷過萊斯利的藥，而當時是她收留了差點被打死的我。”

提姆側頭看他，“聽起來你以前不是一個三好學生。”

“從來不是，也不指望你們能理解。”傑森聳聳肩，“B是大少爺，你是富裕的中産階級。黃金男孩小時候雖然沒錢，但他擁有愛和榮譽。這兩樣東西不屬于我這種街頭小老鼠。”

提姆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難過，“別這麽說，即使出身泥沼，你也沒放棄過希望。在生存面前，我們不能強求道德。”

“你對誰都用花言巧語來糊弄他嗎？”傑森摘下頭罩，露出他悶在頭罩裏的耳朵。現在這裏沒有人，他可以透透氣。

“那麽花言巧語有讓你高興點嗎？”提姆問。

傑森咧嘴一笑，多米諾面具遮住了他的眼睛，卻不能像頭罩一樣隐藏他的表情，“也許一場競速比賽會。”

他把頭罩往提姆腦袋上一扣，在提姆的腦袋上蓋一層紅棗殼。自己轉手就掏出從蝙蝠洞偷來的鈎鎖槍，勾住隔壁大樓上的滴水獸石像淩空逃走。

“你追不上啦，鳥寶寶！”挑釁的聲音遠遠傳來。

提姆摘下傑森的頭罩，甩甩頭，“你完蛋了。”他這麽說，嘴角勾起來。

兩道身影在夜幕下追逐。鈎鎖一前一後扯住高層建築上的每一個受力點。傑森從高架橋的鋼鐵骨架之間穿過，他偏頭看，後面已經沒有了提姆的影子。

哇，真遜，這就追不上了。

他還沒嘲笑出聲，側面的樓影中有人飛撲出來，把傑森整個人撞飛出去。提姆和他抱着在屋頂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紅羅賓被傑森壓在底下，一邊喘息一邊微笑，“抓到你了。”

“恭喜你，鳥寶寶。”傑森支起身體，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看不見提姆的眼睛，但他很熟悉他，以至于此刻他能自動在腦海裏勾畫出提姆的表情。

那應該是非常高興又滿足的笑容，仿佛一顆閃閃發光的小太陽。

傑森突兀地移開了視線。他匆忙從提姆身上爬起來，“你想回去，還是再逛逛？”

提姆似乎也察覺到這微妙的氣氛，他也偏移視線，“看你，你想去哪裏。”

“我帶你逛逛犯罪巷，怎麽樣？”

提姆把手裏的頭罩還給他，“那就有勞向導了。”

傑森的童年生活并不美滿，他很少和人分享自己曾在街頭當流浪狗的經歷。他小的時候不是道德完人。

和提姆傾訴這一切沒有他想象中那樣不愉快，提姆是一個好聽衆，不會對他的選擇進行評判，他充分理解流浪兒生活的艱辛。

總而言之，今晚是一個令人舒暢的夜晚。除了一件事。

當傑森和提姆翻窗戶回到自己房間時，看見一個穿浴袍的布魯斯·韋恩正坐在他們的沙發上。

傑森腳下一歪，險些從窗邊上掉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如何理解桶和提深夜被抓包的心情？

試想一下你淩晨兩點偷偷在家門口接外賣，轉頭發現你媽媽站在卧室門口看着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