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暴行
程靈從李家回來之後,一個人悶在屋子裏睡覺。旁人叫他,他也不理,還把門反鎖住。程蒙以為兒子還在為早上的事情生氣,深覺自己把兒子寵壞了,決心晾他幾天。
當天晚上程靈沒有吃晚飯,程蒙可沉不住氣了,他找了個機靈的警衛員,從對面的陽臺爬到屋子裏,打開了房門,程蒙見兒子如同死物似的縮在棉被裏,他又是生氣又是心疼,遣散了其他人,自己拉了一個椅子坐在床邊,沉着臉說:“你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爸爸說你幾句,你還要給我臉色看嗎?為什麽不吃晚飯。”
程靈緩緩地揭開了棉被,從床上坐起來。
程蒙看見他的臉色,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上前一步坐在床沿,心疼地摸着他的肩膀說:“靈靈,你被人欺負啦?”
程靈頭發蓬亂,臉色灰敗,神情淡淡的,不見喜怒,眼裏也沒有淚光。然而嘴唇上顯出一排被牙齒咬出的深深的血痕,他心裏顯然是恨極了。
程蒙獨自撫育程靈二十多年,把他當成掌上明珠般疼愛,何曾見過他如此,當即推開程靈,怒不可遏地去書房拿出自己的槍,又單手扯住程靈的胳膊,厲聲道:“你告訴爸爸,是誰欺負你了,爸爸給你出氣!”
他雖是文官出身,但是常年浸淫在軍隊,身上的殺伐之氣不輸給武将。
程靈木偶似的坐在一堆棉被中間,直到肩膀被程蒙捏狠了,他才回過神來,眼角餘光掃過烏黑的槍口,他打了一個寒戰,反手握住了程蒙的手腕,用沙啞的聲音說:“爸爸,我的事情你不用管。”
程蒙擡手狠狠打在他腦袋上,又心疼地揉了揉,吼道:“混賬話!”
程靈卻忽然态度強硬了起來,他奪了程蒙的手槍,丢回書房,挺直了身體站在客廳的中央,用一種不容商量的語氣說:“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決,何況這次你也幫不了我。你不要再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程蒙瞪圓了眼睛看着他,半晌點了點頭,語氣很溫和地說:“好,爸爸尊重你,不過你要記得,無論你在外面遇到多大的事情,爸爸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
程靈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不置可否,轉身去浴室洗澡了。
平民區裏熱鬧非凡,比那些高層人物的住宅區可有趣多了,這裏有琳琅滿目的小商品、賤賣的上古時代青銅器,以及簡陋的戲臺、馬戲班、劇院等等,雖然條件簡陋,但其中不乏真正的藝術大師。
在一家用破布、磚頭、木板搭乘的簡陋劇院裏,坐着寥寥可數的幾個看客。門口告示上寫着今天表演的人員名單,全都是蜚聲國內的名角。旁邊的售票員正端着一個紙盒子,清點今天所得:一個百達翡麗的手表,一斤小麥粉,兩節幹電池……這些東西在如今的價值都是一樣的,紙盒底部躺在一張灰色的鈔票,這是軍部通行的貨幣。在平民區不常見到,因此它在貧民區的流通價值比實際票面價值要高很多。
售票員往觀衆席探頭,又害怕地縮了回來,裏面坐着的那人,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來自另一個階層。
秦鷹坐在席位第三排的正中央,瘦削的身體微微靠在木質椅背上,雙腿伸直,灰黃色的軍靴搭在第二排座位的椅子扶手上,他單手摟着無心,另一只手捧着一盒炒花生,盒口歪斜,顯然是給無心吃的。
他的前排、左排、右排都沒有人,唯有後面零散地坐着幾個客人。那些人刻意疏遠他,他們對“那個階層”的人很忌諱,也很厭惡。
舞臺上灑起了漫天雪花,一對男女在雪中哭泣掙紮。這是一個很出名的曲目,那對男女也是很出名的電影演員。不過如今電影電視沒落,這些藝人為了謀生,只好走上了傳統的舞臺劇。
無心安靜地看着舞臺上的人,像是被劇情深深地吸引住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憂愁和淚水。秦鷹把手攬在他的肩膀上,他也不理會。他伸手往紙袋裏拿花生米時,手指被秦鷹輕輕捏住,又松開。無心臉上沒有情緒,照舊看戲。
他們兩個也不知怎麽回事,自從那天在辦公室裏偶遇之後,又經常見面,一來二去的,就熟識了。
秦鷹對他另有目的,卻做出愛慕他美色的态度,無心也是別有所圖,索性将計就計,于是兩人莫名其妙地打得火熱。
看完舞臺劇之後,秦鷹帶他去吃冰,冷飲店裏人很少,他倆坐在米白色的小隔間裏,輕聲聊着戲劇裏的場景。忽然外面傳來幾聲清脆的咔啪聲。
旁人還沒反應過來,秦鷹立刻意識到這是槍聲,他下意識地把手按在腰間,才意識到自己早已不是軍人了。現在他帶着一個少年來到貧民區,本就是很冒險的事情,若是遇到暴民,恐怕今天要死在這裏了。
秦鷹反應很快,從懷裏掏出所有的錢,丢給店老板,又拉着無心的手,躲在冷飲店的操作間。拉緊簾子。
他的預感沒有錯,幾分鐘之後,大街上走過一群穿着藍色制服的男人,臉上塗油彩,手裏或者腰間配槍,身形高大,面容兇悍。不過走路的姿勢卻很端正,顯然是受過正規訓練的。
秦鷹透過窗簾縫隙看了一會兒,心裏一動,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區別于李軍的另外一支部隊。這些人大概十四五個,手裏提着很大的尼龍袋,裏面大概是面粉之類,大概此行是為了采購。
旁邊圍觀的人既不躲避,也不害怕,大部分人靜靜地看着,小部分則歡呼或者鼓掌,表達對他們的支持。
他們隊伍的最末尾是兩匹高大的蒙古馬,每匹馬的後面都拖着一領席子,上面卻是一具屍體,屍體身上還穿着軍裝,顯然是軍部的人。
藍衣軍中,一個比較活潑的青年朝周圍的人講,自家軍隊是如何英勇地殺掉了這兩個負責巡邏的士兵,又在別處占據了多少地盤,首領又是多麽仁慈寬厚之類的話。又詢問大家可曾在此地見過軍隊的人,說要高價購買他們的人頭。
此時這些人剛好路過冷飲店,秦鷹死死地盯着外面,手心出了一層汗,耳朵也敏感地捕捉一牆之外店老板的動靜。
幸好店老板并非貪得無厭之人,只顧低頭數錢,并沒有理會軍隊的人。秦鷹逃過了這一劫,領着無心狼狽地逃離。
秦鷹平安回到自己實驗室後,越想越覺得今日之事的蹊跷,瞧這藍衣軍隊的氣勢規模,像是成型已久,怎麽李軍這邊遲遲沒有動靜。李深那樣獨裁專制的人,怎麽忍得了別人跟他分享江山。
秦鷹和李深關系很好,彼此又隐藏着一些不為人知的機密。秦鷹很不願見他落敗,考慮片刻,他撥通了李宅的電話。
彼時李深正獨自在書房裏抽煙,軍隊裏沒有太多的事務,他卻煩躁的睡不着覺,一個人待在這裏看書。接到秦鷹的電話,李深語氣不耐地問他什麽事。
秦鷹腦子裏轉了個彎,卻提了另外一件事情:“我需要點試驗品,你怎麽還不給我?”
李深不悅道:“你實驗室裏不是有很多嗎?怎麽又要!”
“那些質量都太差了,我最近在你那邊遇見一個男孩,品相很好……”
李深直接打斷他:“秦鷹,我給你提供的人、財、物都夠多了,你給我研究出什麽東西了!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什麽變種人軍團,最後地倒是給我制造了一堆七手八腳的怪物。”
“我也研究過有用的信息啊。”秦鷹笑:“馬上進入秋天了,你還沒把把那片區域弄幹淨啊,時間可不多了。”
李深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大半夜的,被一通電話勾起了怒火。
秦鷹繼續道:“其實變種人軍團什麽的,要從長計議,你知道人類基因突變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我要慢慢篩選……”
李深沒耐心聽他扯淡,直接把電話挂斷,又拔了電話線,把電話摔了七零八落。秦鷹本來是要幫他的,話沒說出口,就被截斷,索性也不管了。
無心傍晚回到家裏,天空下起了綿綿秋雨,還夾雜着陣陣雷聲。林鐵衣已經吃過飯了,正坐在衛生間裏洗衣服,桌子上放着一個小碗,裏面是香噴噴的餃子。
無心揭開飯碗,用手捏着吃了幾個,就去換衣服洗澡了。
林鐵衣滿手泡沫,粗大的雙手把衣服扯得七零八落。他和無心的衣服原本都是由無憂洗的,但是今天無憂感冒,林鐵衣沒好意思麻煩他,于是自己動手。
無心心事重重地浴簾裏洗頭洗澡,他智商雖高,在人情世故方面卻十分白癡,他讀過兵法,想用美人計來騙的秦鷹手裏的激光刀,可惜謀略不足,幾天接觸下來,都不得下手。
林鐵衣勉強洗淨了衣服,挂在陽臺上,外面下着雨,不知幾時才能晾幹。他随便收拾了一下屋子,見碗裏還有許多餃子,就問無心:“吃這麽少,不舒服嗎?”
無心披着浴衣,懶洋洋地滾到床上,随口說:“我在外面吃過了。”
林鐵衣當即不再說話了。
他對無心的态度,常常徘徊在管和不管之間。
妻子偷情所生的孩子,若是認真管束,未免顯得自己太窩囊了。若是不管,無心這嬌花似的容貌、玻璃似的心性,又要被人拐騙帶壞。
他知道無心最近和一個醫生走得很近,那個醫生為人低調,似乎沒有負面傳聞。即使如此,林鐵衣對此也非常反感厭惡,恨不能把無心鎖起來,禁止與任何陌生人見面。
但他表面上卻不冷不熱,聽之任之。
入夜之後,雨越下越大,夾雜着一陣陣悶雷。
卧室裏亮着臺燈,一大一小兩張床擺放在房間兩側,林鐵衣仰面朝天,躺在大床上發呆。無心趴在小床上,津津有味地翻看一本連環畫。
無心穿着淡藍色的睡衣,睡衣有點小,他正在長身體,因此胳膊和腿都露出來一截。屋子裏有點冷,他不時撓撓自己的胳膊。
外面雷聲越來越大,咔嚓咔嚓地一串串劃破天際。無心的身體随着雷聲止不住地發抖,雷聲停歇,他便擡手輕輕拍自己的胸口,像是安慰自己。
林鐵衣旁觀了一會兒,覺得又好笑又好玩,過了很久才醒悟到他這是怕打雷,于是很溫和地叫他:“無心,你怕打雷嗎?到我床上睡吧。”
無心的确是很害怕打雷,不過他常年獨自一人,并不曾得到過別人的安慰,也就習慣了,于是随口說:“我沒事。”
說完這句話之後才醒悟到對方是林鐵衣,他合上了書本,有點猶豫懊惱地了林鐵衣一眼,支吾道:“那我過去了。”
說罷便拎着自己的書,穿上拖鞋一溜煙跑過去,爬到床上,鑽進林鐵衣的被窩。
他的床自然是溫暖而幹燥的,無心挨挨蹭蹭,屁股坐在了林鐵衣的枕頭上,歪着腦袋靠着床頭,他好整以暇地翻開了手裏的書,做出認真讀書、無暇他顧的模樣。
林鐵衣神情複雜地坐在床頭,調整自己的位置,無心來勢洶洶,簡直要把自己的地盤全霸占住,他只好往床側挪。
“我記得你小時候很膽小,過年放鞭炮都吓得哇哇哭。”林鐵衣柔聲跟他聊天。
無心很不喜歡聊以前的事情,便淡淡地說:“我不記得了。”正說着又一陣響雷,他下意識地攥住了林鐵衣的肩膀,林鐵衣微微湊近他,将他合身抱在懷裏。
無心身量嬌小,骨肉柔軟,肌膚裏散發着一點淡淡的香味。林鐵衣有一瞬間的失神,随即松開了他。無心渾不在意,自顧自地又翻了一頁。
窗外雨潺潺,窗內燈影幢幢。夜裏十點多,林鐵衣頻頻打瞌睡,低頭一看,無心倚着自己的肩膀,眉眼低垂,嘴唇微微嘟着,不知何時睡着了。
林鐵衣微微低頭,用嘴唇輕輕蹭着他的頭發,心裏一陣酸澀一陣痛苦。半晌才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橫抱起來,走向小床。
他把無心往床上放,無心卻在此時醒來,兩手緊緊地摟着他的肩膀,臉頰埋在他的胸口,渾身縮成一團,微微顫抖。
林鐵衣以為他犯了癔症,忙拍打他的後背,喚道:“無心,快醒醒。”
無心咬緊牙關,半晌才發出一聲嗚咽,随即像是開了閘似的,偎在林鐵衣的心口,哭得肝腸寸斷、抽噎不止。
林鐵衣心有所感,聽見無心哭,也不勸他,只後退了幾步坐在自己床上,将他擺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摟着後背,一手撫摸着頭發,嘆氣似的說:“無心啊。”
無心在他懷裏嗚咽,身體一聳一聳的,淚水鼻涕把他的肩膀和脖頸都弄濕了,半晌,無心才平複了氣息,傷心地問:“你是不是讨厭我?”
林鐵衣卻不知如何作答,默然地低下頭。
無心卻在這一刻忽然死心了,他推開林鐵衣,光着腳跑到窗口,嘩啦一下推開窗戶,擡腳踩在了陽臺上。
“無心!”林鐵衣暴喝一聲,猛然站了起來。
他這聲非常響亮,幾乎震得地板都晃動。無心也愣了一下,趁這個當口,林鐵衣一把将他拽下來,按在地板上。
雨水從窗臺上嘩啦嘩啦灑進來,打濕了兩人的頭發和衣服。他們跪坐在在地板上,怒視着對方,像是一場無聲的決鬥。
半晌林鐵衣微微的嘆氣,擡手抹了抹他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柔聲說:“我不讨厭你,我愛你。”
這句話說完,林鐵衣自己先愣住了。
他從不知道自己是愛無憂的,但此時此刻,這句話竟如此自然地說了出來。
無心雙眼含淚,撲哧笑了起來,有些害羞地掙脫了林鐵衣的手,低頭抹眼淚,嘟囔道:“哦,我知道了。”
他回到自己的床上,拿起枕巾擦了擦身上和頭上的泥水,扔到牆角,然後很乖地躺在床上,聲音略沙啞地說:“我先睡了。”說罷關了電燈。
林鐵衣一個人跪在地板上,窗戶大開,冷雨冷風吹在臉上,他現在腦子好亂,需要抽根煙冷靜一下。
程靈不再去軍部大樓,更不去李家教書,只待在家裏吃飯睡覺,程蒙知道兒子有隐情,所以不但不罵他,反而悉心照料他的飲食起居。
三天後的正午,父子倆坐在餐桌前吃糖醋魚,魚是程蒙做的,他揮舞着筷子跟兒子炫耀自己的廚藝,忽然聽見敲門聲。程蒙放下筷子和餐巾紙說:“這種時候誰會來?”
程靈端正地坐在餐桌旁,筷子撥拉着米飯,目光卻黯淡渙散,不知看向何處。從李家回來之後,他像是被抽幹了水分的花朵,所有的精、氣、神全都沒了,只有一具軀殼還在強撐着。
“李将軍,你怎麽來了?”程蒙又驚又喜地說:“快快進來。”
程靈心裏一緊,宛如被紮了一刀似的,手裏的碗筷嘩啦啦掉在地上,他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後退了幾步,下意識地尋找躲藏的空間。
李深一身戎裝,滿身殺氣,高高大大地走進來,目光威嚴地看向程靈,并不開口說話。
程靈被他看了這一眼,只覺頭皮發麻,崩潰似的抓起飯桌邊緣,朝李深身上扔過去。
李深微微側身,輕巧地閃過了這一桌飯菜的襲擊,步伐穩健地走向程靈,沉聲說:“程靈,跟我出去,我有話和你說。”
程靈攥緊了拳頭大聲喊:“爸爸!救我。”
程蒙滿頭大汗地走過來,站在門口,看了看李深,又看了看程靈,這狼抓小羊似的情景,委實捉摸不透,于是賠笑道:“李将軍,犬子是不是哪裏得罪您了,您大人有大量……”
李深目光嚴肅地看着程靈,卻對程蒙說:“他沒有得罪我,倒是我不小心開罪了他,這次是專程來道歉的。”說罷朝程靈伸出手,聲音低沉地說:“程靈,跟我出去。”
程靈臉色蒼白,汗濕的頭發黏在額頭上,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程蒙,嘴唇無聲的翕動着:“爸爸,救我。”
程蒙思索片刻,安撫地對程靈說:“靈靈,你聽話,跟李将軍出去。”
程靈眼中最後一點光亮瞬間熄滅了,他緊緊靠着牆角,緊抿着嘴唇一言不發。李深也不跟他廢話,直接走上來,擡手一抓,把他扛在肩膀上,不顧他的手打腳踢,抗麻袋似的走出去。
兩人在電梯裏撕扯踢打,李深在打架方面是從來沒吃過虧的,不過如今程靈是抱着以死相拼的架勢,悍勇得如一只惡狼。李深也不好硬碰硬,只得節節退讓。
從電梯間出來,李深不肯在光天化日之下丢人現眼,揪着程靈的脖子去樓道的值班室,借人家的房間。
值班員素日只聽過李将軍的大名,如今親眼得見真容,且衣衫淩亂滿臉血污,十分原生态,只覺大慰平生,同時腳不沾地地跑了。
值班室空間狹小,程靈雙眼赤紅,抄起旁邊的警棍,要和李深同歸于盡,李深本來還讓着他,這會兒就有些不耐煩,直接拿出锃亮手槍抵在他額頭上,奪了他的警棍,壓低了聲音說:“你消停點行不行?我是來跟你講和的。”
程靈經過了一場厮打,渾身力氣用盡,頭腦一陣陣發暈,他喘着粗氣後退了幾步,一雙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說:“好,好,我不打了,你要怎麽講和。”
李深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凝視了程靈片刻,半晌說:“你別胡鬧了,老老實實地教小艾讀書。”
“然後陪你睡覺?”程靈冷笑,語氣裏透出森森寒意。
李深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別處:“我那天喝醉了,以後不會發生了。”
程靈臉色稍霁,慢慢垂下目光,半晌才悠然說:“那最好。”
李深沒料到事情如此順利,略微高興,忽然程靈沖了過來,閃電般踢向他的右手手腕,又趁機奪了他的槍。
但是李深的槍又豈是旁人能輕易奪的?在槍離手的一瞬間,他上前一步,準确無誤地用手肘擊向程靈的心口,輕松奪回了武器。
程靈幾乎是飛着撞向了牆壁,繼而滑到地板上。李深恨他狡詐無信,也不去詢問他的傷情,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程靈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忽然嘴巴張開,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他腋下肋骨被打斷了兩根,其中一根紮進了肺裏。
程靈在醫院裏養病期間,父親和同事戰友們常來探望他,見他悶悶不樂,又搜集許多笑話給他聽。程蒙趁夜深無人的時候,曾悄悄問他:與李将軍結下了什麽深仇大恨?
畢竟李深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動手打人了,如今竟然把一個年輕後生打成重傷,委實奇怪,許多人暗地裏傳言說是程靈勾搭李深的愛女,以致惹惱了李深。
程靈對此含糊其詞,任由別人傳謠去。畢竟真相太過駭人,還是傳言比較斯文體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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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