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也在君夜還在觀察着這間房間的時候,淩誤已經到了那間房間的最內側,伸手在牆上摸索一陣之後才終于找到了什麽,手上微微用力按了下去。一陣摩擦的聲音傳來,牆面緩緩開始移動,整整一堵牆竟然向上推移,不多時便露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門。門內只有一片的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君夜向着那一片的漆黑望去,輕聲對着風卿言道:“我們就快出去了。”

風卿言在她的背後輕輕笑了一聲,微熱的氣息便噴吐在了君夜的脖頸間,然後她聽見他說:“我從沒有想過會是你救我離開牧月崖,小夜。”

這句話再平淡不過,君夜卻覺得莫名的想要落淚。

她本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眼淚卻都為風卿言流了。

正要開口,風卿言卻又道:“不管能不能回到萬雲山,我都很開心了,真的。”

君夜眼波微恙,卻在此刻聽到淩誤催促到:“若是再說幾句恐怕我們就沒有時間走出這裏了,兩位動作可否快一些?”

“哈,我多言了。”風卿言搖頭笑笑,看着淩誤的眼神之中帶了一些無奈何同情。君夜看不到風卿言的眼神,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是沉默着走進那扇大門,腳步有些沉重。

而事情也就是在她一腳跨入大門的瞬間發生的,那一切太過突然,所以才會讓在場的三個人都來不及反應。

那堵石牆,竟然就在君夜将要跨入石門密室的瞬間,轟然倒塌。

也在轟然一聲的同時,一抹身影已然掠入了房間,一手扣在了風卿言的肩上。

君夜沒有動,風卿言也動不了,那突然闖進來的人更是沒有動。

淩誤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幾乎要将牙齒咬碎一般的對那突然出現的人道:“淩似月,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牧月崖的密道,你能夠知道,我自然也能夠知道。”淩似月冷笑一聲,似是故意要氣他一般,拖了好一會才終于道:“你離開牧月崖以後,我曾經花了五個月的時間将整個牧月崖好好的研究過,就連崖主佩劍暮雲都能夠被我找到,你區區一條密道又怎麽可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早已知道三人會從這個密道逃走,所以早早的就等在了這裏,只是他們竟然還未發現并且完全被他所設計。淩誤拳頭握得很緊,緊到那一聲聲關節的作響讓淩似月清晰地聽到了。

而君夜漠然的站在原地,甚至從淩似月出現一開始便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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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風卿言知道君夜這樣靜默着是為了什麽。君夜只是感知到了風卿言現在被人制在手中,她無法回頭來看究竟是誰究竟那人是用什麽方式制住了風卿言。所以她只能靜默的站在遠處,她害怕她只要移動分毫,身後的淩似月就會傷到風卿言。

而風卿言眼中閃過一絲哀傷,随即消失不見,只是低嘆了一聲。

“風卿言風公子,牧月崖可不容你踏出去一步。”淩似月笑容妖異而憊懶,扣着風卿言的肩膀的手微微用力。風卿言此刻內力盡失,被淩似月這樣一按臉色有些發白,但卻只是聲音喑啞的道:“淩似月,我想……”

“你以為你一人便有能力攔下我們?”君夜截斷了風卿言的話,目光冷冽的注視着淩似月。

她太了解風卿言了,她知道接下來風卿言會說什麽,他會說“我想你的目标只有我,我留下來,放他們走。”即使過了這麽久她還是十分确定他會這樣說的,只要那個人還是風卿言。

所以她毫不猶豫的打斷了他。

淩似月似乎早就想聽到君夜的這句話了,很快接口道:“很好,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和風卿言又是什麽關系。”他說話的同時緩緩将手中的長劍舉在手中,裹着皮革的劍鞘有着一種森嚴古樸之感。

風卿言雙眉緊斂,有些不贊同的看着君夜。然而君夜沒有回頭看他,只是冷冷注視淩似月細長的眼睛。

淩似月有些挑釁似地向着淩誤挑眉道:“怎麽,你們兩個不一起上,還有勝算嗎?”

他的話換來淩誤一聲冷哼,君夜偏過頭唇角勾起一抹笑,笑容顯得有些妩媚:“這便是你的要求了,淩崖主。”她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已閃身錯開了淩似月按着風卿言的右手,并小心的将風卿言安頓在一旁。風卿言雙腿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只得扶着牆勉力站着。而君夜向他微微點頭之後便揚起了手中青色的匕首,身影一晃之間便已到了淩似月的身前。

淩似月瞳孔微縮,身體急速後退,腳下步伐未亂,衣袖随着手中長劍一起飛舞已然攔下了君夜淩厲迅疾的一擊。然而也在那同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待到淩似月回頭之時只看到一片晃眼的刀光向着自己襲來,其中速度與力度絕不輸給君夜。

笑得有些勉強,但淩似月仍是空出了另一只手格擋住另一方的攻擊。轟然的一聲将方才垮塌的牆面震得更為殘破,碎石塊自牆面上緩緩剝落,三個人保持着出招的姿勢誰也沒有退讓分毫。

突然有風吹起,拂起了一地的塵埃。

三個人之中終于有一人動了,淩誤最先嗆咳出聲,單膝跪地嘔出一口鮮血。淩似月看着這一幕,眼神有些發冷,他手中的劍挑起便要開口,卻突然僵住了身體。

雙目突然大睜,淩似月一點一點的低下頭,看着他自己胸口那道緩緩往外滲血的創口。

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時受了傷。

有些茫然的再次擡頭,淩似月卻對上了君夜漠然的眼睛,那眼角微微向上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應是十分漂亮的,只是那眼睛之中此刻只有冷冽的殺意。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君夜冷冷道,緩緩将自己手中的青色匕首自淩似月的身上拔出,更多的血濺出,有的濺到了她的身上,肅殺之氣更濃,讓她看起來猶如帶煞的修羅。

淩似月低笑一聲,一手捂住不斷滲血的創口,一邊嗆咳一邊道:“哈哈……青色匕首,我萬萬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是五夜宮宮主君夜……”

君夜對于自己的身份被人看出來沒有絲毫的在意,只淡淡道:“你太自負了,從來都是。若你今天不是一個人在此攔着我們,你絕不會死。”她說着這句話,手中的青色匕首辭夜再次揚起。

淩似月對風卿言做了些什麽她都從越之霜那裏聽說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說過,必然不會讓淩似月好過。

她認定了,便會守護一生,不管那人究竟是不是已經強到了不再需要自己的守護。

“唔……”君夜的匕首還未劃下,不遠處便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若是別的聲音她是決計不會停手的,但是她聽出來了,那是風卿言的聲音。

君夜慌忙回頭看去,卻只看到了一個蒙着黑紗的人站在方才風卿言所站的位置,而他的懷中攬着的男子臉色蒼白,一頭的黑色長發傾覆而下将緊閉的雙目微掩。

“卿言!”君夜沒有絲毫猶豫的向着那人奔去,聲音之中是從未有過的慌亂。

淩似月目中閃過一絲詫異,微微擡眸看着這突然發生的一切。而在他的身旁,是同樣以長刀拄地無力的咳嗽着的淩誤。

事情發生得太快,方才在場所有人都只注意了眼前的敵人,根本沒有人發現有另一個人在暗中觀視着他們的動作,竟趁他們鬥在一起時接近了此時已經毫無反抗能力的風卿言。

君夜幾乎是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向着那人奔去,只是那人輕功極其詭異,待到君夜逼近之時已然向着另一個方向而去。君夜情急之下喊了一聲風卿言的名字,她不敢動手,她手中的是鋒利無比的辭夜匕首,她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傷到風卿言。

也是因為這樣,她根本沒有辦法攔住那個人,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那抹黑影帶着失去意識的風卿言離開,越來越遠。

那個人究竟是誰,又為何會出現在牧月崖之中,為何會帶走風卿言,那一切她都不知道。

而現在她也什麽也不用知道,她只想救回他。

來不及回頭對仍舊呆在原地的淩誤說上什麽,君夜已然縱身追了出去,而淩似月也趁此機會将手中長劍一挽逼退了淩誤轉身便走。淩誤受傷在先,心中也是擔心着風卿言,竟是不留神便讓淩似月脫身了。

有些憤憤的看了一眼跌跌撞撞的逃離的淩似月,淩誤猶豫片刻之後仍是追随着君夜離開的方向去了。

淩誤向着着君夜離開的方向奔去,一直追了許久才終于看到了伫立在一片樹林之中神情有些茫然悲戚的君夜。整個樹林一片的寧靜,四周沒有別人,淩誤大概已經猜想到了什麽。

喘着氣向君夜走近,淩誤注視着君夜的神色,壓低聲音道:“那個人……沒有追上?”

君夜像是在這時候才發現了淩誤的到來,驀然驚醒一般的擡眸看向淩誤,她靜默片刻之後才聲音有些喑啞的開口道:“那個黑衣人輕功太高,我根本來不及……”她的一句話沒有說完整,也許是害怕說下去以後會流露出自身的脆弱,也許是因為根本沒有必要說下去。

淩誤眼神微微一變,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一人道:“宮主。”

這聲音是自林外不遠處傳來,君夜為之微楞之後才喃喃道:“越之霜。”也直到這個時候君夜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追着那個黑衣人離開了牧月崖,到了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地方。

她突然喚出這個名字也讓淩誤愣了片刻,然後淩誤回頭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不過一會兒便見到一名身着紫色華貴錦服的男子撥開交錯的樹枝來到了兩人所站的地方。

那男子看起來極是年輕,此刻臉上的神情帶了許多焦急,還有道不明的無奈。

這名男子便是越之霜,不放心君夜一人前來所以一直守在牧月崖之外的越之霜。

越之霜一步一步緩緩走近兩人,目光帶着探尋在淩誤的臉上停留了許久,直到君夜終于低聲開口道:“越之霜,這是牧月崖前任崖主淩誤先生。”

若在平日裏越之霜定會好好的觀察這位牧月崖前任崖主,更一定會追問關于他的一切。然而此刻越之霜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他聽了君夜的話不過向着淩誤點了點頭,随即便把目光轉回了她的身上:“師兄呢?”

在見到君夜和淩誤站在這個樹林之中而四周不見有其他人的時候,越之霜其實便已經認定了君夜并沒有将風卿言救出來,只是到了這時候他寧願再确認一次。

越之霜的目光讓君夜覺得身上有些發冷。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無助到了這樣的地步,想要立刻見到風卿言,想要立刻告訴他自己這麽多年一直以來藏在心底的話。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冷靜還是因為根本已經失去了主見,而究竟是她在保護風卿言還是一直以來她在靠着守護風卿言這個信念來支撐自己。

她分明已經見到他了,分明已經告訴他今後的打算了。

然而現在,他卻再一次消失了。

分明一切誤會都已經澄清了,分明她已經實現了當初答應君黯的承諾,只一步,她便能同他一起回到萬雲山過他們想過的生活了。

一瞬間君夜不知道自己與越之霜滿眼的無奈對視之時究竟是含着怎麽樣的一種心情。

越之霜不可能看不出君夜的失落,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師兄現在可是還在淩似月的手中?”

君夜湛黑的眼眸動了動,然後木然的搖頭:“不,我們本已經救出了卿言,卻在最後關頭遇上了一名輕功高強的黑衣人,趁我們不備劫走了他。”

“黑衣人?”越之霜重複道,“為什麽不攔住他……”

“我說過,根本來不及。”君夜有些強勢的打斷了越之霜的質問,擡起雙眸眸光冷冽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我恨不能将那個劫走卿言的黑衣人碎屍萬段。”

她一句話輕且緩,但卻帶着極重的殺意。

越之霜絲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只是面對着這般的君夜,他一時不知究竟該說些什麽。映像之中的五夜宮宮主君夜是個淡漠而冷靜的女子,從來沒有為任何事動過如此重的殺意。而如今,越之霜能夠深切地感受到她目光之中的寒意。

良久之後,越之霜才終于将與君夜對視的眼眸收回,低聲道:“不管怎麽樣,我們先回五夜宮吧。”

以五夜宮的勢力,要在這天下找到兩個人比他們三個去找要快許多,這一點根本不用解釋他們都知道。

只是……

君夜轉過頭最後看了一眼偌大的樹林,其中一片的寂靜。

風卿言也許就在其中,也許就被那名黑衣人藏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只是她卻無法得知。

“回去吧,用最快的速度回五夜宮。”君夜沉聲道。

她要找到風卿言,不論任何代價任何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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